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风子御有些怒气,但又不能发作,毕竟是他母妃的生辰,又有这么多的大臣,有点脑子的就该知道能忍的就忍下来。
岄青寒站的有点远,没听清楚两个人说什么,但是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一个人的背影有点眼熟,他感觉大皇子的背影和昨天来见洛千城的影尘很像,那个人给岄青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谈吐不凡,言辞考究,待人和善,不看轻任何人。
可惜他戴了半张面具,也看不清本来容貌,看他的衣着也能知道非富即贵,但究竟适合身份,也未曾得知。
“青寒,在看谁啊,我都叫了你两次你也没有反应。”洛千城这般说道。
“没看谁,叫我何事。”岄青寒没说出心中所想,硬生生的要转移话题。
洛千城也不生气,顺着岄青寒的目光看过去,就知道他心中猜疑,但是也不戳破,并且现在也不是戳破的时候。
“来陪我喝一杯吧,宫中别的没什么新奇,但这酒还是不错的。”洛千城自己干了一杯,也不忘招呼岄青寒一声。
边上的洛千澈听闻,不禁想说说洛千城,毕竟是在宫里,言辞还是要注意的,这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怎么大作文章呢。
“千城,不要胡说,毕竟不是在家里。”
“是,是,大哥说的没错,我会小心的。”洛千城没走心的回答着,却像小孩子一样撇了撇嘴,略显顽皮。
这些岄青寒都看在眼里,也有些忍俊不禁,这洛二公子,还真的是很难摸透,离的很近,但是感觉又离人很遥远。
从小的时候,洛千澈就很宠着洛千城,毕竟是他唯一的弟弟,什么都让着他,但是洛千澈越来越出类拔萃,洛千城却是越来越玩世不恭,洛千澈有点明白洛千城的心思,家中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独苗也就罢了,若是再有其他子嗣,与之一争也并无不可。
洛千城一直避其锋芒,让自己没那么显眼,但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受人瞩目也难,便整日流连烟花之地,从此才有了风流的洛二少,虽然同样名声在外,但是如果他继承了家业,怕是会受人非议吧。
洛千澈也知道他这个弟弟用心良苦,有时候连他也琢磨不透洛千城是怎么想的,每次问起也都会被他随随便便搪塞过去,时间久了也便不问了,但是就越发的宠他了,几乎是有求必应。岄青寒能被洛千城看中他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洛千城身边一直也没个知心的。
想到这儿,不免看了岄青寒一眼,岄青寒感受到目光,下意识回看,收到了洛千澈的友好微笑,虽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洛千澈想,看这岄青寒的身姿气度,也确实非一般的侍从能比,也怪不得洛千城会喜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两个人在一起,谁与之相较怕是都要自取其辱。
几人都无心宴会,进行到哪了也都不关心,一些莺歌燕舞也没什么兴趣。直到皇贵妃开始说话,感谢大家的礼物云云,他们的心思才被拉回来,阮瑜的声音应该说是有几分韵味的,音量不大不小,控制的分寸恰到好处。
这声音听在岄青寒的耳朵里,不知道为何有些熟悉,甚至于说烦闷,刺耳,总感觉这具身体很是排斥,后来竟有些隐隐的头痛。
洛千城见状,不免有些担心。“青寒,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就是头有点痛。”
“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好了,反正这宴会也马上就要结束。”
“无妨,兴许一会儿便好。”岄青寒不想搞例外,既然身为侍从,就要坚持到最后,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他很清楚。
洛千城知晓他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虽然担心,但还是选择尊重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洛千城也开始为一个人的安危而忧心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有那么一个清冷的人正在一步步无意识的走进他的心里。
正文 第九章 是非真相从何解
梦境里,有一个凄厉的女声在叫:“夙儿,夙儿,你们放了他,放了他——”周围站了很多的黑衣人,他们手里还有一个被打晕了的青年,但是看不清脸。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说:“主子要他死,他就必须死。”
接着又是女人的控诉:“明明我们已经照她说的隐居山林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还要做到这一步。”声音里充满着恨意,充满着不甘。
紧接着画面开始破碎,开始看不清楚,但是能看见点点的殷红,那是那女人的血,染红了树林的落叶,染红了地上的碎石。
岄青寒睁开眼,发现正躺在床上,周身都是熟悉的香味,那是属于洛千城的味道。想要起来,却发现头痛的要死。
“病了就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洛千城回到床边,用手试了试岄青寒额头的温度,见烧退了,才满意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岄青寒最后还是晕倒了,不过幸好是在晚宴结束的时候,皇家人都已经离开,也没引起太大注意。
“我还是回自己的屋子吧。”岄青寒有点不适应洛千城的照顾,他觉得不安,这样睡在洛千城的床上就更是奇怪了,昨日晕倒不省人事也就罢了,如今都清醒了就应该回去。
“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想去哪,老老实实呆着吧,不用怕我,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现在怎么样,头可还痛?”洛千城有点不开心,但又不忍心斥责,内心很是矛盾。
“有一些,比昨日好? 芏唷!睂榍嗪行┎蛔匀坏乃档馈?br /> “昨日你也真是吓到我了,突然就晕倒,还发起烧来,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找个大夫来给你诊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你从小可落下过什么病根?”
“应该,没有。”岄青寒答得很犹豫,他自己是没什么毛病,谁知道这个身子呢,来到这里之后就只有自己的记忆,有关这个身体的事情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是他隐约觉得刚才的梦和这具身体有关系。
洛千城见他神色恍惚,便又有点担心。“怎么了,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岄青寒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第一次看见自己这张脸的时候他就知道身体的主人肯定不简单,但那也仅仅是个预感,现在却觉得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在慢慢浮现,抽丝剥茧的一点点靠近真相。
岄青寒觉得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他要做的就是不让麻烦发生,把暴露自己的可能性变小,就算真相永远被埋在地底也没关系,他只想平静的生活。
洛千城看他的神色就知晓有事,但是岄青寒不愿说自有他的理由,他也不想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想让人知道,他自己也有,所以他不会强求。
“昨天你也没好好吃东西,生病也只能吃些清淡的,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点瘦肉粥,你便多吃点吧。”
岄青寒觉得洛千城有很多面,但是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是现在的温柔体贴,还是平日里的风流不羁,也或许都是真的,洛千城照顾人的时候很精心,不像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那种手到擒来的熟练就像是做过千万遍。
这么想着,也就不自觉的盯着洛千城看了很久,直到洛千城轻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脸有些微微发热,毕竟盯着一个男人这么看,怎么说也有点不正常。
“盯着我看了这么久,可是看出什么来了?”洛千城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而且岄青寒这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可并不多。
岄青寒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闭目不言。耳边很清晰的听见洛千城轻笑了声,明显心情愉悦。好在洛千城也没再调侃他,这页也就这么揭过了。
洛阳那丫头听说岄青寒病了,前前后后来了十多次,就连洛千城都纳闷,自己这个亲堂兄都没见怎么招洛阳亲近,岄青寒一个进府不久,还性子冷清的人偏偏对了洛阳的胃口,平日里想找都找不见的洛丫头现在是天天见好几次。
洛千城觉得还是因为岄青寒的容貌,要不然没理由这么受欢迎。但想想也是,不说洛阳,就连自己也想时常看见岄青寒,见到他就会没由来的心情好,这是一种什么心理还谁都说不出什么。
是夜,本该是休息的时间,但却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有些东西正在改变。永乐候府,也就是将军府也是一片黑暗,但在这一片黑暗里,还有一间小小的屋子亮如白昼,桌前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带着面具。
“近几日阮氏又有动静了,她让子御去游说兵部尚书徐谦,想要什么,答案昭然若揭。”那带面具的男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从容自若,就和闲话家常差不多。
“不用担心,兵部尚书也不是随便就能收买的,他手里有朝廷五分之一的兵权,不知道多少人巴结讨好,若是阮氏真想要到手,怕是要付出不少代价。”另一个无甚在意,不咸不淡的分析着局面。
“怕就怕她们抓住了徐谦的弱点,要真是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防。”
“她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徐谦背地里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儿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到时如果时机不对,先下手为强不旧好了,为这等事何须挂怀。”
“也就是你,什么事都不看在眼里,不过惋惜的是,你这般才华,何日才能公诸于世啊。”面具男子似乎真的觉得很可惜,自己仰头干了一杯酒。
对面的男子却不以为然,开玩笑道:“我的才华若是被公诸于世,现在还怎么帮你?”
“说的倒也是,看来还是要把你藏好,免得有一天泄露了真本事,被人觊觎。”
两人把酒言欢,倒也潇洒,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对于他们而言,确实如此。朝堂之事,那也是二人的谈资,若要深究两人是什么关系,只能说是主人和幕僚。至于两人的渊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还真是要追溯很久。
说是意外,也可能是缘分,毕竟人世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发生,相识,相知,相离,相忆,说是意外未免太牵强,还不如注定更有说服力。
正文 第十章 如若红尘无俗事
几日过去,岄青寒总算是好利索了,要说好的这么快,洛千城是功不可没的,每日按时按点的端药传饭,什么补吃什么,什么贵吃什么。岄青寒觉得自己真的如同猪一样的活着,除了吃就是睡,根本没有其他活动。
很久没有见阳光,乍一出来还有点不适应,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看着满园的春意,身子也觉得爽利许多。
洛阳每日也就这个时候来看望岄青寒,今日一来便远远地看见他站在院子里,微微抬着手遮挡阳光,站的笔直笔直的,前几日苍白的脸也有了几分红润,这么远远的看着就觉得他是那么淡然恬静,不由得竟看痴了。
“哟,这不是洛丫头么,看什么看的眼睛都直了,我也看看。”洛阳正看的入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了来人一眼,便松了口气。
“齐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吓唬我。”语气里尽是埋怨。
靳齐爽朗一笑,人倒是好说话,“好,不吓就不吓,不过你盯着人家公子看那么久,怎么的,看上你家了,你说说你才多大啊,怎么净想些个大人的事儿。”
“不要乱说,我可没那意思,哼,话不投机半句多。”洛阳说着竟是掉头走了,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岄青寒听见这边有动静,便想过来看看,正好和靳齐碰上。
靳齐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是从没见过岄青寒,也不免有些奇怪。而岄青寒感觉这人是来找洛千城的,只有这一种可能,若是找其他人,也不会来这瑶光阁。但是恰巧洛千城上午就出去了,还不知何时回来。
“兄台可是来找二公子的?”岄青寒虽是在问,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在下确实是来找千城的,看公子你脸生,以前不在府上吧。”靳齐是个豪爽的人,性格也大大咧咧,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拐弯抹角。
“我是新进府不久的侍从,帮二公子打理书房的。”
“你这样的人打理书房?千城那小子还真是暴遣天物。”靳齐看见岄青寒这张绝美的脸就觉得他不是一般人,谁承想只是个侍从呢,要不说人不可貌相的,还真是如此。
靳齐的身上没有书生的那种拘束感,而是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潇洒感,穿着随意,背上背了一把看着很重的剑,怎么看也是个江湖人士,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方知所言非虚。
“总要有人做,何来暴遣天物一说。”岄青寒淡淡的说道。
“我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谁家的侍从是像你这样的,依我看啊,你可比千城公子多了。”靳齐咂咂嘴,还是觉得岄青寒做个侍从可惜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岄青寒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谁做不是做呢。”
两人进了客厅坐下,岄青寒倒了杯茶给他。靳齐也不客气,一口就见了底。见岄青寒看他,也没不好意思,反而道:“你说我就奇怪了,这喝茶本就是解渴的,做什么非得弄这么个小碗,还得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喝够啊。”
岄青寒没觉得他粗俗,反而觉得他真性情,这份洒脱挺容易让人亲近的。“说的也没错,物能尽其用就实现了自身的价值,没那么多禁锢。”
靳齐觉得岄青寒虽然长得斯斯文文的,但是可没那些个穷酸书生的迂腐,没想到挺多地方还能想到一块儿去。
“兄弟啊,没想到啊,咱们俩还能说到一起去,要是千城在,肯定说我粗俗,什么都不懂。说到这儿了,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我叫靳齐,江湖上混的,你叫我名字就行,不用在意那些虚礼。”
“岄青寒。”
“的确是人如其名啊。”
两人聊得正欢,其实是靳齐一直喋喋不休,岄青寒是不是搭两句。洛千城也回来了,一进屋就看见靳齐唾沫星子横飞,岄青寒坐在对面听着。
“什么风把你吹我这儿来了?”
靳齐看见洛千城回来了,立刻起身,说笑道:“怎么,还不欢迎我啊,我可是几年都不来一次的。”
“嗯,这倒也是,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欢啊。”洛千城确实挺好奇的,岄青寒这么个清清冷冷的人,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秘密,就不告诉你,不过我还是不得不说,这青寒可比你好多了,和他聊天可比你有趣。”靳齐煞有其事的说着。
“哦?那我倒还真想知道了。”洛千城也坐下了,两个人谈天论地变成了三个人侃大山,不同的是现在变成了两个听众和一个话唠。
经过一番了解,岄青寒知道了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起因就是靳齐当街打抱不平,不料被倒打一耙,有理说不清,正好赶上洛千城路过,说是帮了他,其实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靳齐一开始还以为洛千城和他一样是个一腔热血,嫉恶如仇的人,谁知道深交之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又一次得到了鲜活的印证。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靳齐不是风国人,而是兰国人,他喜欢四处闯荡,游历名山大川,了解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喜欢奇人异事,爱冒险,自小练就一身本领,能常人所不及。
他来将军府是为了看看洛千城,路过这里就顺路来了,当晚也就住在了这儿,本就是个实在人,洛千城让了一句,他也就没客气,有些时候洛千城对他也挺无奈的,但是也没什么办法。
岄青寒却觉得挺好笑的,靳齐说话幽默风趣,常常把洛千城说的死死的,洛千城除了头痛也就只能头痛了。
要说他和洛阳是怎么认识的,那就是他来过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次洛阳都在,靳齐又爱逗弄人,又没架子,洛阳没大没小的他也不生气,一来二去,两人倒也熟悉了。一见面就是拌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亲兄妹呢。
岄青寒认为有一句话靳齐说的很有道理,人们天天吃饭过日子却又抱怨日子过得烦心,每天为大事烦扰,小事操劳,但是人活着不就这么点事情么,其实这就是生活啊。
考虑太多也可能是庸人自扰,顺其自然有时候可能更好。
正文 第十一章 谁道真心还假意(上)
靳齐在将军府住了三天都没走,要问个中缘由,那就是他得知今天炎国的特使要来风国。说起炎国,和风国算不上友好,和兰国倒是往来密切,因为两国的分界线是紫云城,紫云城西半部分属于兰国,而东半部分属于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