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柜子里拿出为严未央挑的一套头面,放在榻几上,道:“这个给你的。你首饰多,这是我的心意。”
她怕她拒绝,所以这么说。
严未央打开一看,笑着白了她一眼道:“我首饰再多,宫里出来又是整套的,还真没有。这个我好喜欢,收了!”
清哑忍不住笑道:“你就是可爱!”
严未央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么夸我,若是男子,我就嫁你。”
清哑不以为意,细妹和墨玉却都转头偷笑。
清哑道:“咱们去湖边走走吧。我家没园子,田湖就是我家花园。”
她喜欢去湖边逛,无奈这地方女儿家出门还是有些忌讳的,她身边只有细妹一个跟随伺候的人,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一般不出去。好容易严未央来了,她厉害,又有许多跟随的人,跟她一块出去安全,她便提出来了。
严未央笑道:“你当它是你家的,它就是你家的!走!”
两人遂带着细妹墨玉等人往湖边去了。
在柳荫道上,严未央告诉清哑,她明天要出门一趟。
“有点事,早些办了,回来帮你娶嫂子。”她道。
清哑忙谢过,叫她只管去忙。
严未央又说起侄儿和郭勤,“两人都能收下吧?”
原来,今日是郭勤和严暮阳入学的日子。
入龚先生的*堂要考核,不合他意的不收。
他授课自有一套方法,这入学考核就跟人不一样:是当着所有在堂学生的面考问,而不是单独考问。这一考,除了考查学生机敏问答和已学深浅外,还考校他们在人前应对的胆量。
郭勤一进去,就面对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学生;前面还有一个先生,三十来岁,下巴上留着一缕胡须,眼睛很有神,看起来很威严。
众目睽睽之下,他有种做错事被爷爷当场逮住的感觉。
忍不住的,他就四下搜寻,找严暮阳。
因为他们俩说好的,要共进退!
严暮阳已经考核过关了,此时正坐在人群中呢。
见郭勤才来,不由替他心急,担心他不能过关,两人便不能在一块上学。不怪他瞧不起郭勤,他自己在家读了许多书的,有底子;郭勤乡下来的,未必识几个字,所以他才为他担心。
龚先生打量一番郭勤,便直问他在家可学过书。
郭勤忙道:“学过。学过许多。”
许多是多少?
龚先生微不可察地动了下眉,换一种方式问:“学了多久?”
郭勤道:“两年。”
龚先生微微点头,道:“把《三字经》背一段听听。”
郭勤便傻眼了。
龚先生看他神情,疑惑地想:“难道不会?”
于是他又问:“那《百家姓》呢?《千字文》呢?”
郭勤更发懵——小姑没教这个啊!
他学的都是鸡鸭鹅和庄稼,还有家里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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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入学
龚先生奇怪极了,也不叫他背诗了,想他连这几本启蒙读物都不会,诗文肯定不用问是没学的。那他这两年学的什么?
下面小学生们已经在挤眉弄眼或者嗤之以鼻了:连《百家姓》都不知道,亏他还有脸说学了两年!
严暮阳也觉得晦气,心想看他平日精明,还以为他多能耐,早知道这样不学无术,他就该提前帮他恶补一下的,省得今天出丑。
正尴尬,龚先生又和蔼地问道:“你跟谁学念书?”
郭勤忙道:“跟我姑姑学的。”
跟姑姑?
龚先生想了下,又问:“学的什么,你自己说。”
郭勤这才喜欢起来,觉得这先生真好。
可是,他要怎么说呢?
对了,写一篇话给先生!
因清哑将身周人、事、物教了侄儿们一年多后,不知怎么教下去,便叫他们写日记,将家庭和住宅环境以及每天碰见的事记录下来。一来可锻炼组织语言能力,二来可用文字表达心中所想,三来碰到不会写的字,立即现场教学。这样一来,他们认得的字就越来越多。
“我写给先生。”郭勤道。
说着问先生要纸笔。
龚先生点头,给了他纸笔,他便坐下写了起来。
龚先生对他的镇定很满意,也处变不惊地等待。
原以为他写一段就完了,所以只给了两张纸。
这是防止他写错了重来。
谁知郭勤倒没写错,把两张纸写完了又要。
龚先生很有耐心,又给了几张纸。
他想看看这孩子到底学了什么。
严暮阳见郭勤写了一张又一张,急得坐立不安。
他想不通这黑炭头到底搞什么鬼。怎么写那么多。
其他学生也按捺不住,早交头接耳地叽咕了。
郭勤这一写,就写了十张纸——毛笔字占地方。
写完没有交给龚先生,而是笑着道:“我念给先生和大家听。”
龚先生道:“好!”
又对他增加一分赞赏,现在就看他写的什么了。
众小学生也都静下来,听郭勤念。
郭勤咳嗽一声,大声念道:“我叫郭勤。今年九岁。我家住在大靖国湖州景泰府乌油镇绿湾村。我们村有个月亮一样的坝湾。才叫绿湾村。我家有个果园。种了许多枣子和桃子。门前有个菜园。菜园前面有条河,河边种了竹子,水里种了藕。夏天荷叶开得像伞一样。荷花像我妹妹的脸,粉红粉红的,很漂亮……我家有十一口人……”
他也知道这考核的规矩,所以通过这篇文将他的家庭状况、住宅环境。家中养的鸡鸭和种的农作物,以及日常生活都描述出来。
通过这描述。展现他的所学。
这可有几百字啊!
他写的手都酸了呢!
类似的文他写过上百篇了。每次他写完了,清哑都要帮他看一遍,或添些字,或减些字。再告诉他为什么这样改。所以这次他写得很流畅。
他一面读,一面偷瞄上下反应。
龚先生面现愕然,却还保持镇定在听。
小学生们都张大嘴巴。听着听着,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知谁先开的头,噗嗤一声先笑了,众人就都轰然大?0 这不就跟说话一样嘛!
可是读书人说话跟一般人也不一样的,哪像这样,说什么养了多少鸡鸭鹅,还有种了多少亩棉花、纺纱织布,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暮阳也为黑炭头感到羞愧,又帮不上忙。
郭勤傻眼——预料中的敬佩目光呢?
每次小姑可都夸他写的好,说他聪明呢。
他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小学生们,饶是他皮猴子一样的性子,这时也觉得有些难堪。好在以往淘气,挨打挨骂多了,有一定的承受能力,所以没哭出来。只是很不忿,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明珠暗投”,脑子里已经在想,要不要跟爹说换一家学馆,换一个先生。
龚先生看着这孩子,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
“念下去!”他命令道。
随着他的说话,学堂里安静下来。
郭勤精神一振,大声道:“是!”
于是又高声念了起来。
写到郭家耕种生活时,他还引用了一首古诗《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一段表达的意思是要勤俭持家。
全部念完,龚先生招手道:“拿来为师看看。”
郭勤欢喜地跑上前,把一摞纸张递给他。
递上去后也没退下,而是站在一旁等他点评,神色颇为期盼。
龚先生瞅了他一眼,没吭声,捻着胡须从头细读并评估他笔墨。
通篇都是大白话,却叙事清楚,条理分明。有些比喻甚至可说很贴切,如说荷花像他妹妹的脸颊那句。他看后,对这孩子的家世背景和居住环境,以及日常生活都心中有数了。
再说文字,如考试一般赶着写了几百字,开头字迹还算工整,后面就有些潦草歪倒了。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也很不容易。尤其不容易的是,居然没有一个错字!
他一面看,一面不住点头。
郭勤就忍不住裂开嘴笑了。
就说嘛,小姑都夸他,怎么可能不好!
先生的表现让下面小学生们惊疑不定起来。
龚先生很快看完了,毫不吝啬地对郭勤道:“你很好!为师收下你了。”
这孩子如璞玉浑金,打造一番,将来定不辜负他心血。
郭勤大喜,忙趴下“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
龚先生见他如此机灵,又胆大,越发喜欢,忙扶他起来。
他微笑道:“看来你学的都是身边事物,启蒙读物却一本未学。为师从头教你,从《百家姓》《三字经》和《千字文》学起。”
郭勤忙道:“学生听先生的。”
想想又觉得先前丢了面子,须得挽救回来,于是又补充说“我会背许多诗。也会写。”
龚先生点头,他大概也能猜到,这孩子学的虽多,却没有章法。
于是,他翻了一本《百家姓》给他,叫他去下面坐。
郭勤忙跑到严暮阳身边,说他们认识,要跟他一块坐。
龚先生答应了。
郭勤终于迎来了一片敬佩目光,就是有些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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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密谋(二更求粉红)
严暮阳见黑炭头在那等劣势下居然能力挽狂澜,将局面扭转,不得不佩服他,想爷爷夸他不是没道理的。
因郭勤写文耽搁了很多时间,这时先生宣布休息片刻。
郭勤忙出去,对等在外面的郭大全说,他被先生收下了,叫赶紧交束脩,又叫他办了入学手续就先回去,他还要读书呢。
郭大全见儿子得意洋洋的模样,拍了他一巴掌,道:“谦虚些!这才上学呢,你当自个考了状元?尾巴一翘我就晓得你拉什么屎!”
郭勤刚才听严暮阳说,他是因为写的文字太直白了所以才被学生们笑话,因此生怕爹这粗俗的俚语被人听见,又遭人嘲笑,慌忙左右看看,见没人才放心。因撅嘴道:“爹,你别乱说话。你交了钱就走吧,有小福子陪我就成了。放学了我跟严暮阳一块回去。”
郭大全哪不知道他心思——嫌他丢脸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当下也不多说,就去找龚先生去了。
这里,郭勤跑进课室找严暮阳。
严暮阳却反拉着他出来,问他“郭巧儿怎不来?”
郭勤道:“女娃子上什么学!”
严暮阳听后,绷着小脸道:“你们家不是不讲规矩吗?”
郭勤瞪眼道:“我们家怎么不讲规矩了?”
严暮阳心想你们家处处不讲规矩,但他今天懒得跟郭勤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对他说。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人骂你小姑和巧儿呢!”他严肃道。
“谁?谁敢骂我小姑和巧儿?”郭勤大怒。
严暮阳成功勾起他的怒火,很满意。
他便凑近他耳边,如此这般将外面流言说了。
他为这事已经气了好些天了。因为他的清名彻底毁了!
他积极上学,就想找郭勤商议,怂恿他一块对付冯佩珊。
郭勤也气得暴走,原地直转圈。
但他向来鬼精,两圈一转,便觉得疑惑,问严暮阳:“那个冯姑娘为什么要骂我小姑?我小姑得罪她了?”
严暮阳嘲笑他道:“瞧你笨样!什么都不懂。还想当郭家未来少东呢!这些人家你怎么能不弄清楚了?我告诉你。是这样……”
他噼里啪啦又将谢家、冯家、郭家的关系分析了一遍。
这中间还提到江家,是几方结怨的源头,这个郭勤知道。
郭勤便听明白了:正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他便道:“等老子想个法子把那‘疯姑娘’好好揍一顿!”
他一转眼工夫就为冯佩珊取了个绰号“疯姑娘”。
严暮阳一面心里钦佩他,一面嘴上继续打击他:“你别老把这地方当你们村,什么事都打呀打的。咱们做买卖的不兴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说着。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郭勤脖子一梗,道:“她先骂我们的!谢家先抢我家女婿的!”
严暮阳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个我知道。那也不能明面上对着来。你把人家姑娘害了。回头长辈要骂的。说不定还带累家里,被人家说教子不严。我跟你说,咱们得想法子,不声不响的。悄悄的,让她吃了亏还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他对郭勤循循善诱、启发他用阴谋,并且暗示说。大户人家相斗都是笑里藏刀,没人当面吵嘴打架。
那郭勤本就是人精。一听便明白了——这个他擅长啊!
他道:“我晓得了。我问你,那疯姑娘喜欢什么?”
严暮阳立即道:“她想嫁给鲍长史的二少爷。”
他早做足了功夫,打听了许多事,所以张口就来。
郭勤又问:“那二少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严暮阳听了一愣,道:“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不怕,我能打听到。”
郭勤怀疑地问:“你找谁问?”
严暮阳傲然道:“鲍二少爷跟方二少爷好,方二少爷是我表叔。方夫人是我姑奶奶。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我都能帮你忙。”
郭勤深感这关系网的重要性,便细细地问:谁家跟谁家是亲戚,谁家少爷跟谁来往密切,又是谁家是织锦世家,谁家是二流商人……
还没问完,就上课了。
两人急忙收心进课室读书。
这件事吸引了郭勤的心神,将上学的兴致分散了好些。
好容易捱到放学,两人带着小子们一块去郭家。
这是严未央交代的,叫严暮阳放学跟郭勤走。
两个孩子且不急着回家,一路走一路低声密议。
郭勤分析了整个情形后,提出如下手段整治疯姑娘:
一,鲍二少爷讨厌什么,假意透露给疯姑娘说他喜欢,引她去卖好,叫她出丑。
二,假传鲍二少爷喜欢她,找机会引她去碰一鼻子灰。
三,跟鲍二少爷说,疯姑娘在人前说如何如何喜欢他,叫他生气。
四,想法子诓骗两人碰面,说是约好的,鲍二少肯定发火。
……
诸如此类的损招,他一口气说了七八头十个。
严暮阳听得龇牙咧嘴,不知该敬佩他还是该鄙视他。
但有一点他很坚定,那就是往后少惹这黑炭头,要跟他做朋友,千万不能做敌人。——这是个专门祸害人的主儿!
郭勤提的主意要看情形选用,其中用到打听消息、传递话儿、安排活动碰面,都由严暮阳去操办。
如此密谋,两人直到日暮时分才到郭家。
郭家很热闹,严氏也来了,和吴氏正忙着分派人事呢。
严暮阳便四下找郭巧儿这个冤家对头。
谁知连个影子也不见,连吃饭的时候也没见出来。
他不禁满腹狐疑,又不好问的。
原来,因为外面流言的关系,阮氏教了闺女一番男女有别的话,并不许她出门,尤其是不准与严暮阳见面。所以,今日严暮阳来,吴氏早就叮咛了巧儿。她便乖乖地待在后院,没到前面来。
原以为来郭家和冤家对头见面有一番争执,结果连面也没碰上,严暮阳心下不免失落。幸好有郭勤相陪,又密谋对付冯佩珊,才不觉乏味。
与吴氏清哑等人忙的不同,郭大全连日会客。
好些二三流锦商自思发展前景有限,便想和郭家合作,插手棉布生意。有郭家专利保护,既安全又便宜,稳赚不赔的买卖。因此,连日来不断有人宴请郭家兄弟。
郭大全很谨慎,先与各家交涉,弄清对方背景和意图后,汇集比较分析,又向沈亿三请教,得出第一印象。
七月三十一日,他和郭大贵应一吴姓锦商邀请,往景江边一家酒楼吃酒。
三人刚进门,顶头碰见江明辉和一个中年儒生从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