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呆住了。旋即回过神来,一把翻过黑衣人的身体,就见一把飞刀插在黑衣人的背后,插得极深,血还在勃勃地流。
宁致远大喊:「喂!你可不能死啊!喂!」
宁致远扔下了毫无反应的黑衣人:「唉,真没用!」
宁致远四下张望,就见前方不远处的蔷薇花丛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宁致远拔脚欲追,却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叫他。
安逸尘:「致远!」
宁致远停下脚步,回身,刷啦,裤子滑了下来。
接着就是乐颜与颂娴的惊呼:「啊——!!」
安逸尘看了眼互相拿手遮住眼睛的母女,黑着脸冲过去展开风衣挡着宁致远:「你在干什么?」
宁致远慌手慌脚拉着裤子:「我…我…」
我想死了…
宁致远内心哀鸿遍野。
安逸尘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这…」
宁致远立马转移话题:「他死了,突然死的,我本来抓了他想问个究竟,结果他就被灭口了。」
安逸尘见他穿整好,蹲下去检查:「匕首上有毒,而且直刺心脏,看来,对方是不想留下活口…唉,好不容易找回了夏蝉,这下线索又断了!都怪我,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宁致远:「叹什么气啊!他们刚走不久,空气里可能还残留着夏蝉的味道,臭丫头,还傻愣着干什么?快闻闻啊!」
乐颜被一语点醒,立马松开白颂娴,向空中四下嗅了嗅,凝神思索着。
宁致远提着裤子问:「怎么样?」
乐颜皺眉道:「他们在劫走夏婵的同时,洒了特制的干扰嗅觉的香粉,我现在闻不出任何人的味道…」
安逸尘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了一小撮紫色的香粉,若有所思。
宁致远也蹲了下去,解着黑衣人手上的皮带:「这个黑衣人是有点怪,无论我怎么打他,他就是不开口,开始我以为他是个哑巴;没想到他会说话,不过是个大舌头,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句话,我也没听清楚;我还没来得及接着问,他就被人灭口了…」
安逸尘看着他解皮带的动作,想到刚才的糗样,不禁轻笑了一下:「致远,你再好好想想,他说什么了?」
宁致远知道他在笑什么,有些羞窘,有些闷气,就想拿皮带抽他,但碍于乐颜及乐夫人在旁边,不好发作,脸上还是像无事人一样:「好像是什么“八哥鹦鹉”,这是什么意思啊?会不会是他们的联络暗号?」
安逸尘眸中闪过戾色,心下已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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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朝,安逸尘来茅草屋寻安秋声,并告知蒙面人为日本人的线索。
安逸尘:「爹,怎么样,你得手了没?」
安秋声摇头:「昨夜抢在了咱们前面闯进乐颜家的应该就是惠子的人。虽然我瞅着机会又从他们手中劫走了夏婵,把夏婵顺利地背到了花神庙,可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魔王突然出现了…」
安秋声:「而当我正与魔王僵持时,又来了一伙人,从我身后把夏蝉劫走了。然后我告诉魔王,夏蝉被另一波人劫走,他便追了上去,我也在后面跟着。」
安逸尘:「那么另一伙人很可能也是惠子的人,再往后呢?魔王追上惠子他们了吗?」
安秋声:「应该追上了,因为有打斗声和狗吠声传来。对了,还有两声枪响。」
安逸尘:「那夏蝉呢?」
安秋声:「等我赶到的时候,只在地上看到几枚弹壳和几点血迹,所有人都不见了,夏蝉也不知所终…」
安逸尘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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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惠子起身,走去打开了房门。
安逸尘挎着药箱,出现在门口。
小雅惠子娇媚地:「逸尘君,你终于想起我了?」
安逸尘:「我可不是来和你调情的!惠子,我问你,你把夏婵藏哪里了?」
小雅惠子一脸茫然:「夏婵?」
安逸尘:「你还装!昨晚劫走夏婵的蒙面人,是你们日本商会的吧?」
小雅惠子神色复杂,默然了片刻。
小雅惠子:「你也知道我当时被迷晕在屋里了,我怎么会知道。」
安逸尘:「你会轻易被迷香迷晕?惠子,我太失望!我们是盟友,你竟然如此设计我。」
小雅惠子:「逸尘君你又如何?不也是设计了让您父亲来抢夏蝉吗?」
安逸尘:「所以,最后抢了夏蝉的果然是你们!那天你騎走了致遠的馬,沒有回寧府直接去了花神廟吧?沒想到致遠對妳的好心,反倒是幫了日本香會一把。」
小雅惠子后悔说漏了嘴,但已然来不及:「没错,那你也应该知道魔王和他的一群小鬼追上了我们,夏婵又被魔王抢走了!」
安逸尘:「你们有枪,会不是魔王的对手?」
小雅惠子:「魔王身手很好,又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一把□□,岂能拦得住他?」
安逸尘犹豫着:「你要我怎么再相信你。」
小雅惠子:「你要不要信,我没有办法!但你知道现在骗你也没有意义,其实我跟你都一样,身不由己。」
安逸尘沉默着,半响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小雅惠子深深地凝视着安逸尘的背影,默默道:我跟你都一样,不想做,也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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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惠子皱着眉,清澈的眸子像在讽刺着小雅太郎的狠戾:「父亲,您为什么要杀掉藤野君?」
小雅太郎站了起来,不耐地一摔袖子:「哼,那个藤野,那么沉不住气,居然开口用日语骂了宁致远;宁致远虽然听不懂日语,可是他很聪明,藤野如果再多说两句,他一定能猜出我们的身份来;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灭口!」
小雅惠子:「可是父亲,我们毕竟还在中国的地盘上,你杀了人,就不担心惊动警察局吗?」
小雅太郎:「我怎会如此大意?我已经把藤野的尸体偷走了,早就在野外悄悄火化掩埋了。」
小雅惠子:「父亲,女儿恳请您,以后若非万不得已,还请尽量不要杀人。他们家中也有妻儿老小…」
小雅太郎不耐烦地:「好了,我知道分寸。我会照顾好藤野君的家人的!惠子,昨夜和你交手的魔王到底是谁?」
小雅惠子:「魔王一直戴着面具,我没能看见他的脸。不过他功夫很不错,跟着他的小鬼又多;幸亏女儿带着枪,打伤了魔王的手臂,这才能抢走夏婵…」
一名手下急急忙忙地敲了木门。
小雅太郎让他进来,手下垂首用日语向小雅太郎低声说了两句,态度恭敬。
小雅太郎和小雅惠子都精神一振。
小雅惠子从榻榻米上起身:「既然夏蝉已经醒了,女儿现在就去对她进行催眠。」
小雅太郎:「惠子,你的伤…」
小雅惠子苦笑:「我的伤不碍事。我们要吸取乐颜他们的教训,当心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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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闭目躺在一张小床上。床头上燃着一炉熏香,袅袅不绝的烟雾笼罩住了夏蝉。
小雅惠子守在夏蝉身旁。
夏婵已经睡着了,小雅惠子在替她盖着被子。
小雅太郎深思地看着熟睡中的夏婵。
小雅太郎:「真没想到,这另一个魔王原来是我们都忽略了的人…」
小雅惠子:「下一步,父亲想如何做?」
小雅太郎:「惠子,你不是一直在试验一种更高级的催眠香吗?一旦试验成功,再加上你的催眠术,你就能够更改一个人的记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小雅惠子:「父亲是想让我更改夏婵的记忆,把这个魔王犯的绑架少女的案子,也全都嫁祸给宁昊天?」
小雅太郎:「不错!」
小雅惠子沮丧地:「可是这种能深度催眠人的香,我试验了快三年了,总是没能成功…」
小雅太郎:「傻孩子,你的调香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你所欠缺的,是你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弥补的天赋!可是现在,上天不是把最具天赋的乐颜送到了你的身边吗?」
小雅惠子一怔:「你是让我去求助乐颜?」
小雅太郎:「对!只要有乐颜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小雅惠子:「可是调配这种能更改记忆的香,乐颜她未必肯帮我…」
小雅太郎:「这你不必担心。乐颜和你一样,天生就痴迷调香。她不懂催眠术,她不会明白这香的真正用途。你只需和她探讨纯技艺上的事,让她帮你破解几个调香时的难点,她应该不会拒绝。」
小雅惠子点点头:「我明白了!对我们这种痴迷调香的人来说,和高手同行一起探讨攻破难点,是一种很难抗拒的诱惑。」
小雅太郎:「等这深度催眠香炼成了,你就可以给夏婵洗脑,向她的大脑重新灌输记忆。到时候,咱们想让谁是魔王,谁就是魔王!整个魔王岭的香产业,不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小雅太郎一阵得意地大笑。
第51章 文世轩
051文世轩
这夜,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码头边。文世轩向前方眺望着。
月光下,码头边静静泊着孤单一小舟。
一个仆人向文世轩靠了过来。
仆人:「请问是文府二少爷吗?」
文世轩点点头。
仆人:「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文世轩警惕地四下看看,终于有点一瘸一拐地向小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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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惠子和文世轩对坐在榻榻米上。小雅惠子一身和服演绎着日本茶道,动作优美,顾盼风流。
小雅惠子轻道:「“春赏百花秋赏月,冬来采梅赏大雪。寂寞寒窗空守寡,子时河畔好相约”,我最近正在学做中国诗,我这首诗,文二少爷觉得如何?」
文世轩:「不错不错。」
小雅惠子意味深长地:「文二少爷有点言不由衷吧?春花秋月、冬梅雪,春秋冬三季的美景都在里面了,却单单少了“夏”季!」
文世轩还是一派温文尔雅:「少了便少了吧,不过是一处小小的破绽,没什么要紧的。」
小雅惠子:「是吗?少了这个“夏”,在文二少爷看来,只是一处小小的破绽吗?文二少爷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小雅惠子为文世轩奉上一小杯茶:「文二少爷,请尝尝我们日本的清茶。」
文世轩拾起茶杯,小啜了一口。
文世轩:「惠子小姐泡的茶,果然是好茶,清冽芬芳。」
小雅惠子:「和你们中国茶相比,哪个更好?」
文世轩淡笑道:「各有所长。」
小雅惠子将面前的一瓶伤药推至文世轩面前,这是日本最好的伤药,一抹见效,那晚我们不知是文二少您亲自前来,下手重了些,还请您见谅。
文世轩摇头:「惠子小姐,世轩有些迷糊了。」
小雅惠子:「文二少爷你既然来了,就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也不必和你绕圈子了,我们日本香会想和文二少爷结盟,一起共谋大事。」
文世轩沉默着,忽然起身微微欠身行礼。
文世轩:「惠子小姐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实难胜任。告辞!」
文世轩微微有点一瘸一拐地往船舱外而去。
小雅惠子:「且慢!文二少爷,哦,不,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称呼您魔王呢?」
文世轩脸色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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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人还未至声先到:「文世轩!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给我起来!」
宁致远风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宁佩珊嗔怪地:「大哥,你怎么直接冲到我们的房间里来了?」
宁致远:「哼,你们把我晾在外面两个时辰了!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文世轩赶紧赔笑:「对不起,大哥,我昨夜睡得实在太晚,不是有意要怠慢您!」
宁致远:「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来是有件事要问你们,找到夏婵的事,你向谁提起过?」
宁佩珊一脸茫然:「夏婵?哪个夏婵?哦,是那个失踪的种花女吧?找到她了?在哪儿找到的?」
宁致远:「看来你还不知道,乐颜那个疯朋友就是夏婵。」又转头向文世轩:「文世轩,你呢?你是不是把这件事泄漏给别人了?」
文世轩:「当然没有了!我再笨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你看,我连佩珊都没告诉,怎可能泄露给他人?出什么事了?」
宁致远懊丧地长叹一声:「唉,夏婵昨夜被人劫走了!」
文世轩一脸惊讶:「怎么会这样?是什么人干的?」
宁致远:「不知道,应该还是那个魔王。我怀疑魔王就是咱们魔王岭四大镇的某家炼香大户,说不定咱们都认识。敌在暗,我在明,以后咱们都得多加小心!」
文世轩:「知道了大哥。」
宁致远起身往外走:「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宁佩珊:「大哥,我送你!」
宁致远嗯了一声,走到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文世轩。
宁致远:「喂,我说文世轩!你让我等了一上午不说,这会儿居然也不送送我?上次佩珊说你冷落她,我还以为她是在使小性子夸大其辞,没想到你连我也怠慢起来了!」
文世轩尴尬地笑了笑:「岂敢岂敢!大哥,我送您!」
文世轩只得拖着步子,有些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宁致远:「咦,你怎么了?」
文世轩:「没什么,受了点小伤。」
宁佩珊:「轩哥哥前晚炼香的时候,蒸馏器炸了,手上腿上都受了伤。」
宁致远怀疑地:「蒸馏器炸了?怎么伤的是手和腿,这张小白脸倒是毫发无伤啊?」
宁佩珊:「怎么,你还希望轩哥哥破相啊?大哥你好讨厌!」
文世轩:「哦,当时我一看情形不对,就赶紧用手护住头脸往外逃!结果蒸馏器果然炸裂了,伤着了我的手臂,我一时慌张,又摔了一跤,跌坏了腿。」
宁致远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不动声色地:「你怎么这么倒霉啊?我看你该去花神庙上上香了!」
文世轩:「大哥提醒得是,我正准备去花神庙给花神上香呢!」
宁致远叱了他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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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致远被安逸尘服侍着吃过晚饭,巴巴的跑到桌案前拿过纸笔,开始研墨。
安逸尘不解,叫人来收拾了碗筷后便凑过去看他:「致远,认真什么呢 」
宁致远抬了一眼看他,放下笔招他过来身边:「娘子你来得正好,快来帮为夫研研墨。」
安逸尘对这称呼已经习惯,过去跟宁致远挤一张椅子,把人直接抱怀里,拉过砚台,沾水给他研墨。
宁致远坐在安逸尘腿上,低头在宣纸上书写”文府小白脸”:「你觉不觉得他很可疑?」
安逸尘:「文世轩?可疑?」
宁致远:「是啊!那天你在忙,可能没注意,我们那么多人去,夏蝉是在看到小白脸时,才明显变得十分害怕。」
安逸尘:「你是说…」
宁致远:「假设我是最后一个看到夏蝉的人好了,那么夏蝉应该看到我会情绪激动,毕竟他失踪前,捉弄他的人是我,可是并没有,他越过我,在看到了文世轩后,才开始失控尖叫。」
安逸尘猛拍了三下宁致远大腿:「你还知道是你捉弄她?小流氓,没事乱脱姑娘家衣服!」
宁致远哀叫了三声,揉着大腿:「斯~!这么久的陈年老醋你也吃啊?」
安逸尘佯怒:「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再调戏女孩子看我不打花你屁股!」
宁致远不怒反笑,转头亲了安逸尘一口:「不会不会,我现在专门调戏我家娘子!」
安逸尘哭笑不得:「这也不能证明文世轩可疑,毕竟夏蝉非常不稳定。」
宁致远:「当然不只这样,佩珊曾来抱怨嫁过去后小白脸经常冷落她,半夜跑出去直到白天才回来,尽管宁佩珊那丫头不承认把香谱泄露给了文世轩,但你我都知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很难保守住秘密…」
宁致远自觉接话:「我可不一样啊!我给香谱那是基于豪情、大气、有见识!」
安逸尘笑笑,捏了捏宁致远脸颊。
安逸尘:「你说的没错,文世轩那天跟你们来到也很悉翘,他跟乐颜也算不上什么交情,跟夏蝉又是素不相识,怎么会主动说要来帮忙?」
宁致远:「夏蝉被劫走这事,肯定有人泄漏风声,而那天没在现场的只有文世轩一人,昨天我去找他想问问他是否泄漏给谁,虽然他连佩珊都没告诉,但却让我发现了他竟然在事发当天晚上不在家,并且还受伤了。」
安逸尘:「喔?」
宁致远:「我觉得奇怪,便叫阿三阿四他们去打听,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