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病不去看只会越拖越严重,搞不好肺炎肾炎什么的都会被拖出来。沈廉曾经作为一个大夫,也拥有着一点大夫的职责。他趴到宁星臣的耳边,轻轻喊着:“快起来去看病了,拖着可不行。”
“不要……我再睡会就好了。”躺在被窝里的宁星臣撒娇似的说出这句话。他微睁开眼看到沈廉那张脸,然后他干脆转了个身,伸出手想要搂住那光滑纤长的脖颈,伸手搂紧后,双手依然回到了自己身上。
宁星臣愣了,被这现象惊得清醒了一半。微睁大双眼,盯着沈廉那张近距离的脸,伸手挥了挥,依然是触碰不到,双手在脸中挥舞着。
气氛沉默,如同凝结了一般。
突然,宁星臣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脸色苍白,身着白色单衣更显单薄瘦削,开始默默地下地穿鞋。
秋日地板的寒冷从脚板中心传入心窝,比不过心中的寒意。
“怎么了?”沈廉看到这模样,莫名感到奇怪。
“没事,我现在就去看病。”说着,宁星臣抓起一旁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我跟你去。”
“不用了,虽然是阴天,但是还有些阳光,晒着就不好了,我自己去,你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宁星臣穿戴完毕,鼻头因为感冒红红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多了也微肿,他起身过去拉严实了黑色窗帘,还检查了好几遍,才放心地出门。
秋色此时还不算浓郁,树木被秋风扫过,偶尔也有几片秋叶掉落,正巧他路过一颗大树下,几片树叶飘落在他的肩头,发上。
他伸手将落叶拂落,看着街上行人几许,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感觉。路上迎面走来两个华发的老夫妇,两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老头扶着脚步蹒跚的老妇,他刻意放慢脚步迁就着老妇的步伐,经过他身边时,老头还特地拂过了老妇头上的几片小小的落叶。他还能听到两人似乎唠家常般的对话。
“老家伙,我要是比你走得快怎么办?”
“那你就不能等等我?我都等你那么久了。”
“可是,这事儿怎么等……”
“怎么不能……只不过你这性子可慢不下来,我还是快点好了……”
声音渐行渐远,随着风声而去。
他回头看了一回,被风吹了个抖索,才渐渐回过神来,苦笑一下,搂紧身上的衣服,独自一人继续前行。
无论怎么样,他都只能一人风雨兼程,前路渺茫,那便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自欺欺人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宁星臣看病回来,还买了好多日用品和吃食。拿药回来后,他还得自己熬,曾经的小少爷现在什么都要学着去做,熬药的时候呛得一脸咳嗽。沈廉又极其怕火,只能远远地看着指导着这位新手熬药,纵使这样,宁星臣也被折腾得够呛的。
看着那碗黑黝黝的中药,宁星臣脸瞬间就黑了,早知道他还不如自己硬撑着呢。他是最怕喝中药的,宁愿看西医也不看中医。他是想倒掉自己辛辛苦苦熬的中药,不过沈廉在一旁看着监督他,只得满腹委屈地喝下这碗中药。
晚上睡觉时,他被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干脆就像树熊一样死死趴在沈廉身上,怎么拉都拉不下来。沈廉干脆就任由他这样了,就把他当成小孩撒娇,摸摸头哄哄睡了。
宁星臣病了几天,转眼就接近了考试。宁星臣只觉得自己药丸,什么都没复习也没搞懂,还没偷到试题,估计就是三年后重来的节奏。
那天宁星臣早早就起来了,外面天色阴沉,不一会就下起了雨,不大不小,天倒是阴得可怕,天气冷了不少。
沈廉要求宁星臣带上青伞,自己躲在里面去。宁星臣一开始还不懂沈廉的意思,后来进了考场后才明白。他将青伞放在考场的统一放置物品的区域,沈廉已经开始现身出来了。他还特意观察了一下沈廉,发现沈廉真的没啥不适就放下了心。
这样的天色还是对沈廉有点儿影响,不过那种灼热感不强烈可以忽略,尽量往阴影站倒是好上不少。开考后,沈廉就站在宁星臣旁边,反正他不会被人发现。对,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让宁星臣能够考上探花,不然也不会同意偷看试题,只不过看试题是不行了,现在他倒是可以指点几下宁星臣。他当年当皇帝的时候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至于过不过这种事情吧,还是听天由命吧。
林翰林突然心血来潮来到了考场考察考生的考试情况,转了几个考场都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地经过了,唯独经过一个西边第二个考场时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窗边皱眉看着里面奋笔书写着试题的白净书生,书生看似很认真地思考着题目,然而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侧耳往一边侧着身子明显与周围的人有些不同。
考官见到了他赶紧过来问候:“怎么了?”
“那个书生……”
“怎么了吗?他有什么不对劲?”
林翰林摇摇头,没有什么根据他还是不会平白无故说出自己的怀疑的,只好挥挥手说:“没事,我去下一个考场了,你用点心盯着。”然后又看看窗内,还是走了。
经此一次,宁星臣更觉沈廉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要不然怎么会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医理都略通,但偏偏对于自己生前的事情只字不提,每次当他有意无意地提起时,沈廉总是笑笑扯些别的话题就揭过去了。
比如当天晚上子时,外面秋风呼啸,吹得院子里那没人打理的瓜棚“嘎吱嘎吱”地响着,甚至窗户也被吹得“啪啪”作响,衬得屋内两人安静得可怕。
空气只有一个人的喘息声,却有着两个人的温存。
宁星臣躺在沈廉一侧,看着他在黑暗中的侧脸,继而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
“怎么了?”
宁星臣认真地看着沈廉:“沈廉,你告诉我除了这名字是你告诉我的,其他你有告诉过我吗?”
沈廉一脸懵:“你指的什么事情?”
“还装,就是你生前的事情。别跟我说什么忘记了这些胡话。你以为我会信?”
看着对方气鼓鼓的模样,沈廉没放在心上,随口说:“那你想知道什么?既然你知道我会说胡话,你又怎么确保我等下要说的不会是骗人的?你要知道一些根本无法确定真假的事情有什么用吗?”
“你要说谎骗我?!”
“是又怎样?”
“艹!”宁星臣气急一时爆粗而出。
沈廉惊讶:“你刚爆粗了?”
宁星臣学着他的语气:“是又怎样?”
沈廉不禁好笑:“没怎样,你开心就好。”
宁星臣一口老血哽在喉咙恨不得喷沈廉这丫的一脸,一时气不过,做了个惊人的举动,起身一下子翻坐到沈廉身上。
沈廉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宁星臣:“怎么?”
宁星臣几乎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没、怎、么。”
沈廉也不逗他了,只好说:“你想问什么?”
“不说谎了?”
“看情况。”
“妈的!”宁星臣气得又爆粗。
“好好好,说实话。”沈廉无奈,“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宁星臣就着坐在沈廉小腹的姿势并不愿意下去,轻拍几下沈廉的胸膛,然后俯下身,凑近沈廉的嘴唇,说着:“你跟我祖上什么关系?你说我祖上欠你的?欠的是什么?那么执着,莫不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吧?”
沈廉愣了会,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之前不负责任地开了个头接没接着往下编了,而这孩子已经自动脑补了整部爱恨情仇出来了。
“你是不是还想到了什么我跟你祖上有感情纠葛,接着你的面容又跟他相似,然后我又惦记着你祖上惦记了好多年,痴心不悔,心里把你当成了他的替身之类的?”
宁星臣听的一愣一愣的,琢磨了一下沈廉的话,还真点了个头,还奇怪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哥还怎么知道?哥是写小说的能不知道嘛?这种替身梗早被写烂了好吗?
不过……
沈廉此刻是真忍不住了,大笑出声,纵使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笑声,但还是停不下来。
“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也……也不是很好笑……哈哈哈……”
宁星臣听着那低沉的笑声就手痒痒的,掐几把沈廉又舍不得,干脆就挠痒痒,还说着:“你就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哈哈哈……”沈廉笑的更欢了。只能说这次的主角受真的太好玩了。
沈廉伸出手按住宁星臣不安分的两只手,笑的眼角犹带泪花,努力让笑声停下来,谁知道宁星臣不断地闹腾,加上他又坐在沈廉的肚子上,一动一动的简直要命。
干脆沈廉一个转身把宁星臣掀翻在床上,索性就来了个床咚,接下就低下头,憋着笑,靠近宁星臣的唇边,轻轻说:“我说了,你可听好了。”
“什么?”宁星臣局促不安中。
“嗯……说完了。”
“什么?!”宁星臣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卧槽,他刚刚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啊。难不成他短暂性失聪吗?
沈廉眨着眼睛,无辜地说:“我说完了啊,你没听见吗?”
“没啊!”
沈廉冷漠脸:“哦,那就算了。”
宁星臣拉住他:“别啊,再说一遍啊。”
沈廉意味深长:“有些话只说一遍。”
“可……可是……”
“睡觉!别吵了!”沈廉直接翻身睡觉,让挖了个坑让宁星臣自个儿郁闷去吧。
第114章
到了放榜的日子,宁星臣的名字在第三个。
沈廉才不相信这全是自己的功劳,肯定也有系统搞的鬼,要不然哪有那么刚刚好就是中个探花。
毕竟主角受掉包了个现代人的灵魂这都是系统出的错,没理由要他自己来纠正,系统多少也得出点力啊。
自从放榜之后,宁星臣就变得忙了起来,各种应酬已经开始了。而跟着他上榜的就有他一开始认识的两个朋友,状元是那个看起来是公子哥的简然,榜眼是勤奋老实的于行。落榜还有那些也上榜的书生们一起给他们庆祝了两天,都是些吟诗作对,最后总会哭得哭喊得喊自己的前程不好,让他十分不耐。
他随着状元和榜眼进宫面圣,当今圣上是先帝的孙子,由于太子早逝,就由二十岁出头的孙子给当了皇帝。先帝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而是以前长公主的公子。这一点也曾经被人诟病过。
他被分到了翰林院,在林翰林的手下工作。平时做些校对文章和抄写撰文的工作,工作甚是清闲。他也恰好能刚进到每日的早朝的最末尾的一个位子,没什么卵用的职位也说不上话。就是每日天不亮就要赶去上早朝,他租用的院子离皇宫有点远,每次都要起得比别人早一些。翰林院也有分配屋子给他这种单身汉,不过他婉拒了,毕竟他还带着一只男鬼不能让别人知道。
转眼就到了要入冬的季节,天黑沉沉时他就起床了,在屋内炭火还没完全烧尽时残留的温暖时从被窝里爬起来,这时他就想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个时候沈廉总会贱贱地飘过来,一脸幸灾乐祸地说:“你也有今天啊。”
宁星臣要不是打不着沈廉,早就一脱鞋就扔过去了。他那么起早贪黑的不住公家分配的屋子不都是为了他吗?
宁星臣穿着朝服进宫时,恰巧看到了一个人。从来没见过的男子,一身雪白的狐裘披风,却一点也没有娘气的气质,那张脸在东方初升的太阳下映衬得俊美如玉,笑一笑就能媚倒众生。然,他只是冷漠地看了对方从那豪华的马车下来后,只一眼就挪开了眼,内心毫无起伏。只低头闪到一旁默默地前进着。
突然,有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了他的脚下,他犹豫片刻,才弯下身去捡,那是一个触手温润的如同灵玉一般墨绿色其中还氤氲着一丝丝白色的如雾气的圆玉。
“多谢公子。”那个穿着贵气的俊美男人走了过来。
“不敢当,这是您的,请收好吧。”他伸出手递出手中的圆玉。
另一双如同白玉般的手伸了过来接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男子的指尖握住了他的指尖,他面上不动声色,然后才缓缓放开,并且道了声:“告辞。”转身走开了去。
“等等。”
他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你是翰林院的吧?”
“下官是的。”
“叫什么名字?”
猜不透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恭敬地回复:“下官叫宁星臣,是翰林院的一名小小官员。”
“那岂不是在林古板手下工作?”
“这个……”毕竟那是他上司,他不好回应。
“没事,我跟他熟得很。他不会计较的。”
宁星臣点点头,说:“那么下官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不如一起吧。本王也正要见皇兄呢。”男子笑靥如花地熟络道。
宁星臣震惊地看着他,自称本王?该不会是那个……
“对了,你还不知道。”男子的美貌在眼光下尤其养眼,“本王叫沈书,书写的书,你可记好了。”
果然,这就是那个太后独宠的小儿子皇上的唯一亲兄弟的五王爷,短袖情史震撼整座京城的沈书!
宁星臣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居然死活赖上他,要跟他做朋友,整天约他喝酒扯淡,没错就是扯淡,根本不讲些有意义的事情。
第一次,还是他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沐的日子,正打算在家里好好跟沈廉聊聊鬼生聊聊理想聊聊性福的生活时,简然和于行就约他出去喝酒放松心情,还说哪里哪里新开的酒楼去尝尝鲜。结果,一看,桌子上除了两个熟人,还坐着一个光芒和美貌令人无法忽视,即使穿着简单的公子装扮也无法掩饰那身贵气的沈书。
大家都心知肚明沈书的身份硬是不提,照常地喝酒扯淡。不得否认的一件事是,沈书确实很健谈,见识也相当广,说起见闻和故事来都引人入胜,简单来说就是唬得人一愣一愣的。沈书很有修养,一举一动都很有风度,让人瞬间能将芥蒂都抛开。
其实就沈书这个人来说,宁星臣觉得还是个可交的朋友。
这聊着聊着就不免会进行男人之间插诨打诨,男人之间也会八卦彼此之间的事宜。
“简然,你家老头子给你从小定下的娃娃亲,现在怎么着了?”沈书抿一口清酒,放下酒杯,含笑问道。
简然苦笑:“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个根本没意思的。倒是你,最近又看上了哪个?之前的风波可是闹得轰轰烈烈。”最后那两句明显是不坏好意地说。
沈书不动声色瞪他一眼,简然明显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偏偏要提这茬,果然就是个不好惹的。他只好将话题转给看起来老实厚道的于行。
“于行,这次中榜后可有什么打算?还是在家乡有什么红颜知己?”
于行笑容憨厚:“哪有什么打算,我已经写信回去了,估计过不久我妻子就会带着孩子还有爹娘他们来京城了。”
宁星臣惊讶:“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个妻子在家乡?”
简然笑容有些僵直,然而一会又恢复玩闹的语气:“你可藏得真深啊。提都没提过。”
“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说,而是没必要说,当时觉得如果没考上就会回家,那说不说也不要紧了。倒没想到真的考上了,这下可以让他们来京城大家好好聚聚。”于行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那可不行,瞒着我们就得罚。”沈书把玩着酒杯,笑说。
“罚什么?可别太严重我待会还得回去呢。要不然到时候秀云看见我这幅样子非得怀疑我干了什么不正经的事情。”
简然笑骂:“瞧你这幅样子,整个妻管严。那就自罚喝酒吧!小二,上酒!”
几人又是笑说些胡话,各自兴高又多喝了几杯酒。于行酒量不好,喝到最后已经开始说胡话。
“嗯……其实我根本不想上京……我无非就是想老婆孩子热坑头,晚上睡觉有人靠着我肩头,早晨起床有热乎乎的粥喝而已……”
宁星臣握着酒盏,歪头听着这段话,脑中不由想象了那画面,羡慕地说:“那确实太好了。我也想有呢。”于是他又不由地想到沈廉给他热坑头煮粥的场面,别说还挺温馨的。害得他想到这画面都不由得嘴边带着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