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一直都有用余光观察着宁星臣的动静,此时发现他的笑容,心中不由得一动,于是忍不住出口问:“星臣难道在家乡没有心仪的对象吗?”
“怎么可能有。我整日都在家里读书,没得闲出来。”
“哦?”沈书心中暗喜,“那在京城也没有心仪的人?”
宁星臣也是有点喝晕头了,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嗯……没有吧。”继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又浮现那种傻乎乎的笑容。
最后,喝到月上枝头众人才离去。于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由顺路的简然给拖了回去。而沈书自告奋勇地送着有点喝大的宁星臣回家。
踩着月光和寒色走在西子巷中,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成两条很靠近缠绵的黑色。路上还有薄薄的霜,一不留神就容易滑倒。
“小心!”沈书眼见着宁星臣要滑倒,伸手扶住了他的腰,顺势将宁星臣拥入了怀中。
宁星臣眼中朦胧,衬得月色缠绵。
两人对视一会,宁星臣起身将他推开,有些不解道:“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接着转身走入那个漆黑无声的小院里,连关门时沈书想要阻止他关门的姿势都忽略了,残酷无情地“啪”一声地将门给关上。
留下沈书还拍着门的姿势,他苦笑了一下,看到屋内亮起微弱的灯光才慢慢踱步离开。
沈廉看见宁星臣喝得醉醺醺就往床上躺也拿他没办法,等到子时后,宁星臣又是准时无误地扑过去抱住他。
那晚不知道是不是喝酒激发了宁星臣体内潜在的□□,直接就将沈廉扑倒,没来由地就开始乱摸和剥衣服,要不是沈廉最后一个手刀直接让闹腾的酒鬼给安静了,说不定宁星臣就接下来脱裤子将他给上了。
真是日了狗,明明平时看起来那么安分,怎么喝了酒就变了攻的属性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沈廉故意想要逗逗他再顺便为了心里头那点儿小执念想要树立攻的威严愣是不冷不淡地面对着宁星臣。宁星臣也没想到那晚的事情那么严重,沈廉居然生气了,愣是卖萌撒娇忏悔强亲亲都不行。
不过,沈书倒是和他越走越近,时不时就约他一起喝酒扯淡,再不济就赏花过节什么的。鉴于目前沈书的客气和那股子气质着实令人心生好感,宁星臣还是挺愿意跟他做朋友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对方是想泡他,现在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转眼到了初春,万物复苏,天气也开始回暖。宁星臣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至少冬天自己烧火洗澡之类的实在太难熬了。这就一转眼到了赏灯节,沈书约他们几个来画舫玩,宁星臣给婉拒了,他自己别有安排。
赏灯节那是晚上才好玩,难得的一次没有宵禁,百姓都蜂拥出行。街上各式各样的美丽花灯,尤其是琉璃灯中折射出各种美丽的色彩。
“沈廉,你看?这个好不好玩?”宁星臣带着一个像是黑面神的面具在沈廉面前晃晃,还一边用讨好的语气说道。看见沈廉没有什么反应就悻悻地放下了面具。
一人一鬼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晚上在街上行走,这也是宁星臣拖沈廉出来玩玩放松放松心情。不过其实沈廉早就跟他和好了,宁星臣就是想要和他跟寻常的情侣一般逛街寻乐罢了。虽然在别人眼里始终只有他一人在自言自语着,但他依然沉浸在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幸福中。
第115章
一个摊前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但并不如其他摊前摆的那样精致而别致的花灯,相对来说而是简单颜色淡雅花样简朴,顶多就是上面多了几朵淡雅的小花。所以在此摊前的人并没有聚集太多,相对来说比较冷清。
沈廉就在这摊前停下了,看着最上面的一盏花灯,水蓝色的花灯零零散散还有些碎花。宁星臣注意到了,对沈廉笑笑,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可是这摊竟有些不同寻常,这摊上的花灯竟不是卖的,而是猜灯谜才可以拿走,且不用钱。为了讨沈廉的开心,宁星臣思考着那最高的花灯上的灯谜。
正当他思考出了答案,开心地一击手心,正要说出答案时,有人惊喜地叫出他的名字。
“星臣?!”
他转头看去,是沈书,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深蓝色衣衫的林翰林,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真正名字叫林民。
“沈书?还有,大人。”他忙不迭地向这个平时不拘言笑的上司行礼。
林民及时伸手阻止了他的举动,语气难得没有平时的生硬,说着:“既然是在玩乐时就不用拘谨于这些称呼了。直呼我名字就好。”
沈书也附和:“今儿是出来玩的,不用行平时那一套虚礼了。”
“是我太过紧张了。一见到大人就觉得紧张。”
“肯定是林民你平时板着脸所以底下的人都那么怕你。”沈书看着林民那张棺材脸也能调侃几句,接着又回到了挂记的人身上,“既然遇见了,不如一起上画舫玩?”
“这个……”宁星臣有点难办,毕竟他可是带了沈廉出来的,人多一起玩肯定会发现他的不正常,但是上司还在场,还喊着自己去玩,以后他还要在林民的底下工作,这就不能推脱了。
“是否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林民察觉到宁星臣的为难。
还没等宁星臣开口,沈书想起刚看到宁星臣时,他似乎是在猜灯谜,于是说:“你是在猜灯谜吧?”接着凑过去看,指着最高的那个花灯,“是那个吗?”
“对,”宁星臣点点头,顺势往刚才沈廉飘着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儿没有了任何鬼影。他愣了,连带着巡视了周围一圈,没有,到处都没有。
“嗯……或许我可以……怎么?你在找什么?”沈书看到突然好好的宁星臣着急地到处翻看着什么东西,围着小摊走了一圈,却一无所获的失落模样。
“你是丢了什么东西?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找。”林民好心地提出一句。
宁星臣找不到沈廉,此时心头是乱极了,再也没有心思跟他们周旋,眉头也紧皱起来,想着沈廉可能去什么地方。
“你丢了什么?说出来我们帮着你找,再不济也可以派人找,总比你一人来得快。”沈书看着宁星臣那副心神不宁的小模样也心疼不已。
找?怎么找?要他怎么说?说他丢了一只鬼吗?一只你们谁也看不到摸不到的鬼吗?
宁星臣心头乱如麻,偏偏这两人还围着他,他一时都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只能强撑着最后一丝冷静对两人行礼,语气冷淡地说着:“并没有丢东西,只是有些不适罢了,恐怕不能陪着两位去游玩了,还请谅解。”
直至宁星臣的身影都消失在了人海中,沈书的视线才遗憾地收了回来。
林民冷淡道:“怎么?你该不会又看上了?”
“很明显?”
“全写在脸上了,就差没对全京城的人说。”
“可惜他偏偏不知道。”沈书苦笑。
“只是你没挑明罢。”
……
宁星臣接着又在人群中穿梭了好几次,依然没见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他站在人群中,听着街头的欢声笑语,孩子的追逐声,女子银铃般笑声,可偏偏入不了心。
他在想着沈廉该去了哪里?沈廉应该不会不辞而别吧?还是厌倦了他找到了新的寄宿者?亦或者,像话本一样被一些替天行道的道士抓去了?还是像鬼怪故事里的,沈廉游走人间太久了被黑白无常抓去投胎了?
他私心里真不希望是前面几个原因,不希望是自己被厌倦的理由。也不想要沈廉被抓去魂飞魄散,那样他以后也不能再见到他了。更不希望是最后一个,如果是投胎了,那沈廉以后还会记得他吗?还会记得以前有个叫宁星臣的人靠过他的肩咬过他的下巴吗?应该会什么都不记得,喝过了孟婆汤的沈廉只会陌生地看着他,然后若无其事地从自己身边经过,就连自己恍惚地喊出“沈廉”这个名字时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怪人吧。
思绪还在恐惧中沉浸着,突然肩膀就被狠狠地一撞,他差点就被撞倒在地上。
有骂骂咧咧的的声音。
“怎么走路的你?!长眼睛没?!”大汉骂骂咧咧地离去。
他恍恍惚惚地站起来,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只在一个无人的昏暗角落无力地靠墙坐下,将头埋进双膝中。
他丢了一只男鬼,一个之前他挺烦的鬼。
他只知道那只鬼常穿着白衣,有着一双好看的手,也有着一把温润的声音,这只鬼叫沈廉。
他不知道这鬼的过去,也无意参与他的过去,可是他连现在都留不住。
他丢了一颗心,一颗上辈子也没交出去过的心。
到底而言,他于他而言,还是一个即时就可以离去的陌生人吗?
“怎么了?你在这。”心心念念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语气甚是疑惑没有一丝异常。
他抬起头,视线昏暗处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对方似乎正在垂头看着他,半弯着腰,那几缕散发顺着肩膀落下来,恰好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没有任何感觉,依然是穿透的现象。
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那种大喜过望瞬间袭上他心头,充斥了他的脑中,一种澎拜的感觉充满心房让他一时想到一个发泄的地方,一时也是想不到还没到子时还不能碰到沈廉。
一个飞身就扑向了沈廉,沈廉下意识也是伸手去接宁星臣的姿势,只是一个扑了个空,一个也接了空,两人都同时愣了一下。
这晚上大悲大喜过后,宁星臣也无心再逛下去,拎着沈廉这只男鬼就回家了。但是心情一直郁闷得紧,脸色不大好,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沈廉也看出了端倪,再结合今晚他突然消失的事件和宁星臣那一开始无精打采的模样,估计也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反正就是今晚估计他不好受了,这宁星臣肯定要搞点事儿。
出乎沈廉意料,还以为那晚上宁星臣要闹腾一番,哪知道竟然安安静静地回屋后,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就上床睡了,安静温顺得可怕。
这让躺在他身旁的沈廉都忐忑不安,担忧着接下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他。
事实是沈廉想多了,只是在子时时,宁星臣准时地蹭了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他外,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不过宁星臣抱着他的力度有些不正常,很用力仿佛要把他嵌入身体里,幸好沈廉不用呼吸来维持生命,否则此刻是妥妥地被勒到窒息了。
迷迷糊糊之间,有一个声音模糊不清地念着些什么,沈廉没听清,看了紧闭双眼的宁星臣一眼,没有任何追问下去的*,只是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揉揉他的发丝。
第二天一大早,宁星臣还是要去上朝,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昨晚沈廉看上的那个花灯。
“给你。别人送的。”宁星臣面上不显。
沈廉接了过去,没说什么,也只是笑笑。
沈廉看到了院子外一个衣着华装气质不凡的男子送他回来,亲自将手中这盏花灯递到他手中,沈廉也不必戳破。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去了,那晚的事情发生了什么沈廉也没有跟宁星臣说,而宁星臣似乎也没有兴趣一样没有问沈廉,不过在一次天气恶劣,风雪交加,宁星臣恰好休沐在家时发生了一件事。
那时沈廉正在看着一本奇人异事,很有趣的,类似于聊斋之类的灵异故事,在那里还算是□□的一类,也不知道宁星臣从哪里扒拉出那么多市面上没得卖的书,不过估计也是那位断袖王爷为了讨主角受的欢心而特地寻来的吧。
宁星臣本来也是在蘸着墨写着什么的,突然就放下了笔,凝视着沈廉。
而沈廉正在被书里面的一个千年美人蛇回来报恩的故事给吸引了,一时也是没有察觉到宁星臣那一眼万年似的目光,等到他看完里面那个千年蛇精被戳死后的悲惨结局后,不禁唏嘘侧目才发现宁星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怎么了?”沈廉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别说话。”宁星臣竖起一根食指在唇上再配上严肃的表情,一时让沈廉无语。
“那个,我们来配个暗号吧。”
“啥?”沈廉一脸懵。
“经过花灯节的那个晚上,你走丢后的事情,我慎重地考虑过了,要是有一天你走丢了借尸还魂投胎转世什么的,你不记得我了亦或者我不认识你了该怎么办?”
沈廉皱眉,看着宁星臣那一脸严肃,真是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我也不知道我也很绝望啊。”,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明显是想找打。
宁星臣见沈廉没回答,就姑且把他当做无话可说了,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认为很棒棒的解决方法。
“所以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来对个暗号吧。”
“哈?”沈廉猜想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很智障。
“你想要什么样的?”宁星臣循例询问了一下沈廉的意见。
“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
“要不,天王盖地虎,小猫抓老鼠?”
“……”
“你除了天王盖地虎能不能有点别的?”宁星臣拧着眉一副闹心的模样看着沈廉。
“那你说你想要的吧。”沈廉算是看出来了,宁星臣这丫的压根就没打算采取他的意见,不过他也是没有认真思考暗号什么的,这些暗号压根就是不过脑就说出来的,准确来说,沈廉压根没把这认真地当一回事儿。
宁星臣一听他这么说,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喜滋滋地说:“比如说,我问你,我是你的什么?你应该怎么回答?”
你是我的优乐美啊!还能怎么回答,这不是那奶茶的经典广告嘛!
沈廉纵使内里憋着笑,面上还是不显,愣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一派天真无知:“你是我的什么?”
宁星臣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我问你嘛。”
“你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沈廉你特么在耍智障是吧?!”宁星臣差点就跳起来掐死眼前这货了。
沈廉终于憋不住笑,笑得前俯后仰,间或还得连忙安抚眼前这气炸了的宁星臣。
等沈廉终于停歇了那近乎夸张的笑,认真地问:“那我应该回什么?”
宁星臣纵使想掐死沈廉,可奈何沈廉早就死了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冷冷地回道:“那你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他算是看出了沈廉根本无心在这种事情上,用着一种玩笑的心情看待这件事情,这让认真对待并且为此想了挺久的他感到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傻~子。
沈廉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的意味。抬头直直地望进宁星臣的眼里,那双浅如琉璃的眸子中倒映出宁星臣此刻愣愣的表情。
那目光似海,仿佛要将人溺死在那边浅色无边的柔水当中。
清亮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屋子里回荡着。
“如果你问我你是我的什么,我就说,”他附身低头在宁星臣耳侧低语着,呼吸都变得缠~绵悱恻,轻轻的几个字落在耳边。
“你是我眼里的满天星辰。”
第七周结局
一人一鬼的日常还算比较有爱,也算是平稳地过着小日子比较波澜不惊,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沈书有意地接近宁星臣,但两人的关系也仅止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程度,这让沈书有些捉急。自己中意的人就在面前,但是两人之间永远都是不咸不淡地说着些朋友间聊的话题,半点逾越的意思都没有,且每次他想要跟宁星臣谈些交心的话题总会被不露痕迹地绕过,除非是必要的应酬根本在路上堵着他,否则宁星臣都是下午早早地就回家了,想偶遇都没机会。
沈书也已经观察过宁星臣平日的动静,发现他确实是一个人住,家里根本没有其他人连狗都没有养,且奇怪的也是他所住的巷子离皇宫甚远,愣是每天宁愿早起也不住在朝廷安排的屋子里。他曾有意无意地试探过宁星臣,但宁星臣都是一样的回答:“哪里有什么心悦的人,现在我一心为朝廷效力。”
正是这样的回答才让他觉得可疑,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只有谎话才会一模一样只字不少。
他也曾经借口天色已暗送他回家,可是也仅仅止步于那院门之外,对方丝毫没有请他进去一坐的意思,即使他表露出想看看对方所住的地方依然被婉拒。
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以与外道的东西。
话说来也巧,到了春天的尾巴,天气早就回暖,万物生长,不知道是翰林院谁先提议去城郊一座特别有名的寺庙去还愿,好让接下来的日子顺利一些,顺便也增进一下同僚之间的感情,平时大家都是埋头各干各事没有什么时间接触,这次正好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