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又急又气:“你怎么只想着我!阮音哥,我已经长大了,你也是时候为你自己想想!你这样我会很难过的!”
阮音笑了,拍拍他的头,称赞道:“看来初儿是长大了。知道心疼阮音哥了。”
宁初拍开阮音的手,认真道:“你若一直这样忍气吞声,那下人一定会变本加厉的!还有那个玉琴,她擅自议论凤王卓璃,那可是皇室的人,就凭这一点,官府就可以办她了!”
“说你胖,你就真的喘上了?”阮音敲了敲他的头,“还官府,你有证据吗?再说,她说的没错……你阮音哥确实是个倌儿。”
宁初见他又伤心了,吸吸鼻子抱住他,学着阮音曾经哄他那般,拍着他的背。
第10章 第十章
“宁初,傅府和贵秀坊是一样的,我和你都没有自由。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傅爷是个不错的人,若是哪天他有了新欢,或许就会放我们离开。所以你要忍着,不要生事,乖乖的等到我们一起离开那天。”
宁初虽然点头,可还是觉得阮音哥说的事情有点悬,因为那个傅爷似乎真的很喜欢阮音哥。每次注视阮音哥的目光都那么……嗯,不好形容,他想不到词。
“他很喜欢你,会放你走吗?”
“会的,我是个男人,他也要娶妻生子。迟早都是要被送走的,时间早晚的问题。”
宁初点点头,不再多问。阮音拉着他说了会话,再三的告诫他,让他不要生事端,得到宁初的保证后,这才离开。
等回到傅衍恒的屋子,房间都已经整理好了。玉琴带着人刚出来就碰上了阮音,漂亮的凤眼瞥了一眼静默的男子,尽是不屑和鄙夷。
阮音就当没看见,进入屋内,拿起一本书,走到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了起来。
这个傅府,无论是否愿意,他都会离开的。
这儿的人,都不过是过客。
过客而已。
傅衍恒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回到卧房就看见阮音伏在窗边的矮桌上睡着了。皱着眉头走上前去,将人唤醒:“怎么睡在这了?”
阮音揉了揉眼睛,看见是傅衍恒,便唤了一声傅爷。
傅衍恒打横抱起阮音,让他躺在床上:“睡在那,会着凉的。这些下人也是,怎么这么粗心,居然就让你在窗边睡着了!真是白养他们了。”
阮音笑着解释道:“没有,我在看书,是我不让他们进来的,不怪他们。”
傅衍恒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奈。
“晚上吃的什么?”
阮音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这才发觉天居然已经黑透了。
傅衍恒见了,就知道他肯定是没吃了。他这几日在外应酬,基本没时间回来陪阮音用膳。每次回来时,阮音都睡了,今日紧赶慢赶,总算回来的早了些,但还是错过了用膳的时间。
想着夜里多陪阮音说说话,这些天让他一个人寂寞了,给他陪个不是。谁知道一回来就发现阮音睡在窗边,还以为是吃了晚饭,倦了想要小憩一会,没想到根本就是从下午的某个时辰一直睡到现在!
见到阮音居然连东西都没吃,傅衍恒的脸顿时黑的跟外面的夜空似得。连忙让人将徐伯叫来,阮音想说什么,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也就不敢插嘴了。
“今夜灶上可是没做饭菜?”傅衍恒问徐伯。
这傅府大小事都是他操持,多年来,傅衍恒还是很相信他的。
徐伯恭敬地回道:“做了。”
“做了?”傅衍恒尾音上扬,笑了笑,将阮音唤道自己身边,问道:“今夜吃了什么?觉得好吃吗?”
“我吃了……”见傅衍恒的架势就是要替他出头,阮音想着多事不如少一事,骗了骗傅衍恒,就当他吃过了。可不料才说了三个字,男人的脸已经黑的跟墨汁一样的。阮音有些怕,“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
徐伯在旁看了,就知道定是那帮下人又没有给阮音送饭。傅衍恒这段时间都是下午出去应酬,晚上回来的又晚,一般不在家里用膳。家里的下人们不喜欢阮音,又觉得阮音好欺负,因此经常趁着傅衍恒不在府里的时候不给他晚饭。阮音一向善忍耐,也没和傅衍恒说。
这不是第一次了,徐伯知道却也装作不知道。他对这个从贵秀坊出来的倌儿一点好感都没有。所以对于下人们的所作所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出阁,他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傅衍恒今日回来的早了,被他发现了。
“是老奴疏忽了。请老爷处罚。”徐伯也不推诿,这傅府大小的事情都由他操持,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阮音听到处罚二字,又见这徐伯年纪大了,心有不忍:“算了,傅爷,我让他们不要打扰我看书。是我不好,不小心睡过去了。”
傅衍恒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直接扯过阮音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捏着阮音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看:“你实话告诉我,这不是第一次对不对?”
阮音摇摇头,轻笑道:“没有的事情。这儿的人都知道我是傅爷带回来的,怎么敢不给我饭吃呢?”
傅衍恒眯起眼,漆黑的瞳孔燃起熊熊火焰。
这几日他就觉得阮音消瘦了不少,还以为是从贵秀坊搬出来,换了地方住不适应。
原来,并非如此。
好啊,他这边苦心孤诣地追着人,饱尝求而不得之苦,背后却有人敢给他拆台子!
“负责我屋的是谁,给我叫来!”冤有头债有主,徐伯虽然管理着傅家,但那么大的傅家,每个屋还是有专门负责的人。
这不能怪傅衍恒小题大做。阮音是他喜欢的人,从贵秀坊带回来是要放在心尖上疼的,别说一顿饭没吃,就是他咳嗽一声傅衍恒都担心他是否着凉了。刚刚那么问阮音不过是心中有疑惑,可阮音的眼神却恰恰证实了他的想法。
怀里这个人根本不适合撒谎,眼神太干净,根本藏不住东西。傅衍恒两世为人,商海沉浮,什么人没见过。若是让阮音给骗了,他也就不用支撑这么大的家业了。
“傅爷,我说的是真的。”阮音见徐伯让仆人去叫人,心里有些急了,明明自己都说了没有,傅爷为何还这么生气。
他并不愿意让傅衍恒给自己出头。被人冷嘲热讽不是什么大事,少吃一顿饭他也习惯了,对阮音来说,只要不伤害到宁初,这都算不得什么。只要他能忍,等离开傅府就会好了。
可如果傅衍恒真的替他出了头,他和这傅府里的下人那就真的结了仇。
傅衍恒这么聪明,阮音想得到的,他自然也想得到。
他知道阮音还不信任自己,一直在等着被抛弃的那一天。但他是打定主意,要抱着怀里的人睡一辈子,怎么可能让他走!
更不可能让他任人欺凌!
将阮音带入府中的时候已经告诫过府内的下人,不许因为阮音的出身轻视他,要将他当成主子,毕恭毕敬地伺候着,可他还真没想到啊,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连饭都不给了。
心心念念地想着要过一辈子的人居然让人在自己家里给欺负了!
“爷,真的没有。你别……”还想说话,可傅衍恒的眼神过于凌厉。被那样的目光注视,阮音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好像自己心中的一切所想都在男人那目光下暴露无疑。
“阮音,我生平最讨厌别人骗我和冤枉我。我再问你一句,今日之事可是第一次发生?”
阮音目光游离了半晌,最终还是撇过头去。
无声却胜有声。
傅衍恒都快气炸了!
没过多久,一名婢女来到屋内。她见气氛不对,有些胆怯。颤巍巍地走到傅衍恒面前,跪了下去。
傅衍恒在她一进门就认出她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初口中喜欢欺负阮音的玉琴。
傅衍恒知道这个人。这女子很能干,聪明利落,只可惜存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傅衍恒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慕,可他本身就喜欢男人,根本不可能回应她。
看她平时对傅府也算是尽心尽力,伺候自己也很认真。想着等合适的时候,替她寻个婆家嫁了她……
后来,他把阮音接回来了。当日傅衍恒就特地敲打那些下人,其中也包括这个玉琴。如果这个女子识时务,尽心尽力的服侍他和阮音,等她到了出嫁的年纪,傅衍恒自然会给她寻个好人家。
但如果……
玉琴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等着傅衍恒询问。对于傅衍恒为何会突然叫她到这来,她心中其实有底了。
阮音见人已经来了,想从傅衍恒怀里起来,却被他牢牢按住。
“你可知道我怀里的人是谁?”
玉琴看了阮音一眼,低下头,眼里尽是厌恶,但即使如此却依旧恭敬地说道:“音主子。”
傅衍恒笑着点点头,对她的回答很满意的样子。可傅府的人知道玉琴今日怕是不得善终了。
别看平时傅衍恒总是一脸笑模样,但跟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傅衍恒不仅护短,而且对触犯到自己的人那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曾经有个官员的小妾,不知为何在傅衍恒的铺子里闹了起来,命仆人打伤了店里的伙计。
傅衍恒当时笑眯眯地给足了她面子,可不到半个月,那个小妾就被官员扫地出门,落魄之极。后来,但凡有人敢故意在傅家的店铺里闹事,下场都颇为凄惨。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和傅衍恒有关,但傅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不是个善茬。
第11章 第十一章
对于这些事情,玉琴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越是听见傅衍恒的笑声,身体抖得越发的厉害。
“傅府对待下人如何?”
玉琴立马回答:“傅府对下人很好,不仅给饭吃,给地方住,连月钱也比别的府邸多。”
傅衍恒点点头,又问道:“傅府向来不刻薄下人,玉琴,爷问你,今夜饭菜味道可好?”
玉琴大气不敢喘一下,知道傅衍恒要开始找自己算账了。可到如今她还执迷不悟,将一切的错怪在阮音头上,心里狠狠地咒骂着阮音。
如果不是这个狐媚子,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凄惨地跪在这。傅爷对向来体恤下人,她曾经不小心打碎过爷瓶子,那时爷都没有怪罪她!更不用说是没有送饭这种小事情了!如果不是这个狐媚子,爷不会罚她!
傅衍恒:“怎么不说话了?是不好吃吗?”
玉琴摇头,说道:“不……不是。”
傅衍恒看着她,顿时冷下面容:“看来是很好吃了,那你可知道我怀里这人今夜是否用膳?”
玉琴僵直着身体,思忖了半晌回道:“不知道。”
傅衍恒笑了,声音却异常的渗人:“主子在这饿着,你却自己饱餐了一顿。问你是否知道,你还回答不知!身为下人,连主子都伺候不好,傅府养你何用!徐伯,让她收拾东西,完了给我赶出傅府,以后凡是跟她有亲戚的人,傅府也一概不用!”
玉琴一听慌了,不停地喊冤枉:“傅爷,音主子向来不喜欢旁人打扰。他整日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们不敢打扰。”
“不敢打扰,却敢不给他饭吃!”
玉琴委屈地看着傅衍恒,说道:“他是主子,我们怎么敢。”
听到她的话,傅衍恒唇边的笑容益发冰冷:“这么说,倒是阮音自己下贱,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把自己饿到了!”
“老爷……”玉琴还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傅衍恒横眉一扫,她立刻噤声。
傅衍恒看着跪在下面的这个女人,漆黑的双眼中孕育着风暴。他一一扫过眼前这些下人和奴仆,心里将自己骂了个底朝天。
是他太仁慈了,将这些奴仆惯得,连尊卑都忘了。
阮音就算出身再低,如今也是他傅衍恒的枕边人。这些人算什么,不过是傅府的下人,居然连他的人都敢欺负。
“看来这段时间,你们都过的太顺心,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傅衍恒的语气很轻,却吓得所有人双腿一软,立刻跪下了。他们害怕地抖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傅衍恒此刻的神情。
“阮音第一天进府,我就告诉过你们,我和他白日同食,夜里共榻,他是我的傅衍恒心上的人,也是你们的主子。”说到这,傅衍恒牵起阮音的手,细细摩挲,平静地眼眸里满是危光:“我知道你们看不起他的出身。若是觉得自己身份尊贵,阮音不配你们伺候,我傅衍恒绝不留你们。傅府的大门就在外头,要是想走,可以,爷立马给你们结月钱,然后给爷滚的远远的!”
听了傅衍恒的话,纷纷道不敢。
“不敢,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服侍着。就算他曾经是倌儿,现在也是你们的主子。不分尊卑,连主子也敢欺辱,傅府可留不得这样的下人。”说着,傅衍恒看向脸色已经白的不能再白的玉琴,“徐伯,这个女人我是绝对不会留她在府里了。今后我也不想看到她,结了她的月钱,给我扔出去。”
徐伯点点头,让人将她拉了下去。
玉琴还在挣扎,哭着闹着喊着说不要走,不停地哀求傅衍恒,脸上的妆容都花了,难看的要命。阮音见惯了她趾高气昂的模样,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模样,也免不了有几分动容。
等到哭喊声渐渐地小了,傅衍恒看着徐伯,平静地说道:“徐伯,这些年你将傅府打理的很好,我很感激你。如果你觉得力不从心了,我也愿意替你找几个帮手。”
傅衍恒知道,不管什么时候,阮音这样的风尘之人都是不受人待见的,像徐伯这样的老人就更加不喜欢他们了。可知道归知道,他也要好好给这位老人家提个醒。这傅府,说到底也是他说了算。他喜欢谁,带谁回来还用不到旁人替他操心。
对于自己要的是什么,傅衍恒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这段时间,徐伯虽然还不至于明着为难阮音,可傅衍恒清楚,若不是有他的默许,这些下人也不敢翻了天。
但念在徐伯跟自己久了,傅衍恒也不想破坏两人的感情。因此这件事情,他就当给这个老人提个醒,让他明白,有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管。
“老奴明白了,这段时间是老奴疏忽了,以后我会好好管理这些下人。老爷,老奴这就让人给音主子准备晚膳。”
傅衍恒点点头,让人都下去了。
等到屋门关上,傅衍恒摸了摸阮音的有些消瘦的脸,心疼坏了:“饿坏了吧?”
阮音摇摇头。他曾逃过难,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两三天吃不到东西都是常有的事情。这段时间只少吃一顿根本没什么。
傅衍恒叹口气,抱着阮音将脸埋入他的怀里,说了声对不起。
阮音轻抚着傅衍恒的发,温声道:“傅爷又没错。”
贴着温暖的胸膛,傅衍恒挫败道:“我说了要好好对你,却让你在家里受了气。怎么会没有错?”
“这没什么,傅爷小题大做了。阮音没觉得委屈。再说你也替我出气了,我感激傅爷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您的气?”
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个人,傅衍恒知道他是真的没有生气,因为怀里这个人压根就不在乎。不在乎傅府的人,不在乎他给他的一切,也不在乎他……
心里有些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傅衍恒摸着阮音的脸,柔声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我们得做个约定,你以后受欺负了,一定要跟我说。明白吗?”
阮音静静地注视着满目柔情的男人,微微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傅衍恒抬起他的下巴,倾身吻住他。
将玉琴赶出傅府后,傅衍恒雷厉风行的将傅府整个整顿了一番,屋里的侍女但凡快到出嫁的年纪均送到了别处。此外,他又将府内的下人教训了一批又赶走了一批,这事才真的算完。
经过这件事情,整个傅府都知道,这位贵秀坊的公子在傅衍恒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再也没人敢轻视他。
宁初喜滋滋地趴在阮音怀里,想到这几日傅衍恒的所作所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阮音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眼睛都快没了。”
宁初鼓起腮帮子,做了一个鬼脸将阮音逗的笑出了声。
“阮音哥笑了,阮音哥笑了。”宁初搂着他的腰,高兴地直跳。阮音哥还是这样笑起来好看,看得人心里跟着暖暖的。
此时傅衍恒走进屋内,就看到两个人抱作一团。阮音低着头,眼角带笑地看着宁初,面容美好的如冬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