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甚么啊,是不是打算放出消息,拿早上比武的事造谣生非了?”
薛长樱一进门,林音音与徐恒就如临大敌般看着他。
他歪了歪小脑袋,纯真道:“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要说御剑山庄庄主云寒清与魔教教主同流合污,打算操控武林盟?”
薛长樱看徐恒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猜得没错。
他逐一打量了他们一翻,最后视线定格在林音音脸上,淡淡道:“看来废了你一只手,还不够让你长点记性。”
林音音轻笑,“这里是演武堂,你敢对我做什么?”
下一刻林音音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薛长樱拔出了一把刀,那是把弯刀,外表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与雕刻,平平无奇,周身泛着黑气,隐隐透着红光,将人的视线紧紧得吸了进去!
那是把魔刀。
徐恒也看到薛长樱拔出了刀,但是却没有看清他出刀的动作。
林音音已经被由头至踵,齐中分为两片倒了下去。
徐恒脸上出现了惊骇至极的神色。
薛长樱道:“你看清楚了么,现在的承岭不由蓝斯羽做主,天鹰堡也再没有白大当家!”
“你如果还弄不清楚状况,我只有送你下去陪你的好徒弟了。”
“若是让我听到江湖上有谁说一句云寒清不是的,我就用你的脑袋堵住他们的嘴!”
他说着抬头望了一眼窗外,估摸了一下时辰,担心云寒清醒来不见他会寻过来,便使出了轻功,飘然离去。
徐恒仿佛全身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瘫倒在地。
正在这时,一双做工精巧,一尘不染的雪白靴子缓缓踏了进来。
靴子的主人有着世间最美最俊的容貌,他的步伐从容优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徐恒微微得颤栗起来,因为那个笑容,是玉面修罗杀人时的笑容!
云寒清温声道:
“带着你徒弟的尸体马上滚回点苍,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句有人说我的宝宝不好,我就血洗点苍。”
“你的主子已经被我亲手送到黄泉了,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他说着又优雅得转了身,淡淡的月华下,他美得如仙人一般。
薛长樱回到卧房时,云寒清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得爬上了床,钻进了云寒清的怀里。
云寒清迷迷糊糊得吻了吻他的额头,含糊道:“宝宝。”
“哎,在呢。”
薛长樱应了一声,靠着他的胸口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所以没有发现云寒清微微勾起的嘴角,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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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鸡啼。
云寒清早早去了比武场。
今日是蓝墨与四大门派的比试,薛长樱因为被取消了参赛资格,便与沈清、蓝星一同坐在观众席上。
沈清道:“点苍派不知出什么事了,徐恒连夜赶回了点苍。”
蓝星正色道:“他跑得真快,我还没有杀他。”
沈清皱眉,“你杀他干嘛?”
“他昨日对着少主大喊大叫!”
沈清笑道:
“要不是蓝墨长得太丑了,不然你俩凑一对算了。”
“咚——”
铜锣一响,比武开始,也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了比武台中央。
众人只见台中央两人相互抱拳后,蓝墨出了一掌,君月明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到地上,口喷鲜血。
见状,薛长樱马上站了起来,心里想不明白蓝墨为什么突然对嵩山弟子下了重手。
司仪走上了台,示意比武暂停,来了几个人将君月明抬了下去,薛长樱离开了观众席,跟着那几人走进了演武堂的休息室。
那几人将君月明搬到床上后便又退了出去。
薛长樱走了上去正想探君月明的脉搏,蓝墨走了进来。
薛长樱皱起眉道:“蓝墨,你出手那么重干什么?”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要怎么对嵩山派交代?”
蓝墨不发一语,薛长樱又转了身,这时君月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呸”得一声吐出口中含着的血包,苦着脸道:“这猪血太臭了,呕——”
这时蓝墨才道:“我没打他,是他自己假摔的。”
薛长樱干咳了几声,拍了拍他的手臂,装作不在意道:“咳咳,委屈你了…”
又有人走了进来,是白衣胜雪的云寒清。
云寒清道:
“君月明身受重伤,约莫要休息一个月才能复原,无力再战,下一场蓝墨对武当应如慧。”
薛长樱看了一眼在床上生龙活虎的君月明,便道:“武当那帮牛鼻子不好说话吧?”
云寒清点了点头。
薛长樱暴露了身份,稍一推敲,便能知蓝墨也是承岭的人。嫉恶如仇的邱真人说什么也不同意让魔教中人进入演武堂。
不仅如此,他现在每每见到云寒清,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愧对云若寒的模样。
薛长樱伸手拉住了云寒清,乖巧道:“别担心,蓝墨若是打不过一个牛鼻子,枉称承岭第一剑客了。”
他说着侧头对蓝墨微微一笑,“蓝墨,别放水,让他们这些名门正派,好好见识一下我们这种邪魔外道的武功。”
蓝墨应声,提着他的二两剑,缓缓走出了休息室,他的背脊挺得笔直,背影伟岸,就像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蓝墨走出去还没有半柱香的时间,休息室又被抬进来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白太极道袍,正是武当派的应如慧。
随之跟进来的还有气急败坏的邱真人与一脸高深莫测的司徒笑。
邱真人指着薛长樱的鼻子怒道:
“你…你们…你们承岭好大的本事!”
与君月明的假伤不同,应如慧受了真正的内伤,几不能行,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薛长樱乖巧道:“邱道长你别气了,我回头好好说一下蓝墨,明明都让他放水了,怎么用了三成功力还把人打成了重伤,我回去一定责罚他,大大的责罚!”
正在这时始作俑者蓝墨也进来了。
薛长樱一见到他就伸长脖子吼道:“蓝墨你怎么回事啊!明明让你下手轻点,能放水就放水,这应如慧是豆腐吗,就让你这样切碎了?”
蓝墨木着脸老实道:“少主,他太不经打了。”
暴跳如雷的邱真人:……
因为受了重伤口不能言的应如慧:……
云寒清温声道:“刀剑无眼,这也不能全怪蓝墨。”
薛长樱诚惶诚恐道:“我们也不想的,谁知道邱道长的关门弟子这么不经打…哎,说起来,蓝墨的武功在我们承岭排行第三百二十三,他往常都上不了台面的!”
应如慧又生生呕了一口血出来。
云寒清忍着笑牵着薛长樱走出了休息室,蓝墨自然也跟着走了出去。
云寒清道:
“下一场是对少林的不言大师。”
薛长樱道:
“大师,他今年贵庚啊?”
“不知。”
这次少林寺的方丈也并未前来担任选拔会评委,而这位不言大师,只知其佛法精深,从未在江湖上露面,他是达摩院首席大弟子,同样也是下一任少林寺的主持。
少林寺一直是薛长樱十分尊重的名门正派,只因少林寺的藏经阁包罗万象,藏有的绝世武功心法数不胜数,而他们始终独善其身,与世无争。
薛长樱担忧道:
“只有修习了藏经阁高深功法的弟子才能进入达摩院。”
他对蓝墨道:
“蓝墨,点到即止,别伤到自己!”
蓝墨应声,足下一点,飞入比武台中央。
而比武台上,早就立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半旧不新的袈、裟,双手合十,敛着眉目,长身玉立,早已等候多时。
薛长樱情不自禁喃喃道:
“好年轻…好俊俏…好庄严…”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云寒清醋意大发,但也不得不赞同薛长樱的话。
不言大师虽然剃了一个锃亮的光头,但是容貌俊俏不俗,法相庄严,他伫立在那,就像一尊圣明的菩萨玉立着。
云寒清微微蹙起了眉。
薛长樱“咦”了一声,道:“寒清,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云寒清道:“茶寮。”
云寒清这么一提醒,他也想起来了,从雪山派回到御剑山庄的途中经过某一处茶寮,他们当时匆匆下马,与这位容貌不俗的不言大师有过一面之缘。
薛长樱道:
“他的武功很强。”
随后又加上了一句,“高深莫测。”
习武之人善于收敛自己的气息,武功练的越高,气息越不容易发现,而不言…
“他如果不出声,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可能都不知道他有武功。”
云寒清道:“宝宝,你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这样称赞别人。”
第60章 第 60 章
蓝墨与不言的比武即将开始,云寒清恋恋不舍得放开了薛长樱,往评委席走去。
薛长樱回到了观众台,坐到了沈清中间。
沈清自然明白他是从哪里回来,只道:“只剩下一个少林,但也是最棘手的。”
薛长樱望向沈清左边的云寒语,道:“寒语,你会不会调制迷仙引?能让人暂时失去内力的一种毒、药。”
云寒语:……不会。
对于云寒语来说,最为挫败的,便是他们承岭一些从未听说过的毒、药,比如专门对付修习九转化阳体质的噬心散,比如小剂量能让人暂时失去内力,大剂量却能让人残废的迷仙引。”
蓝星也扭了头,正色道:“云寒语,别难过,孤陋寡闻不是你的错。”
沈清:“你闭嘴吧。”
“咚!”
一声锣响,比武开始。
蓝墨拱手抱拳道:“御剑山庄,蓝墨。”
不言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名,不言。”
蓝墨道:“大师,得罪了!”
“了”字一出口,点剑而起,直逼不言面门。
不言却依旧双手合十,长身玉立,待蓝墨的剑尖已及他鼻头不足三分,他突然向后平地挪动数丈,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只因不言的脚未移,身不动,只因他使出的这一招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大挪移身法!”
不言已退至比武台边缘,只见他虚影一闪,竟然消失在众人面前,待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他已经重新立在了比武台中央!
蓝墨作势收剑,回身将剑插、回了剑鞘,只见他摇头晃脑,脚下虚浮,晃荡起身子,似是喝醉酒的醉鬼般。
众人一时不知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都纷纷议论起来。
在这似醉似醒,半醉半醒间,蓝墨又陡然抽出了二两剑,刺向不言胸膛。
这时观众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这是武当派的醉仙剑法!”
武当派的邱真人灼灼的探究目光射向了薛长樱。
薛长樱用宽大的袍袖遮了脸,表示他再厚的脸皮,也没脸在被偷师的当家掌门面前镇定自若。
武当派的醉仙剑法,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寻,却剑剑藏了杀意,招招皆是杀招!
邱真人冷声道:“御剑山庄果然藏龙卧虎,这蓝墨使出的醉仙剑法竟然比本门弟子使得还要精准三分!”
脸皮比城墙般厚的云寒清温声道:“哪里哪里,蓝墨在御剑山庄排行第一百三十二位,只是个没甚么名气的剑客罢了。”
在众人恍惚间,蓝墨的剑已经刺破了不言胸前的袈、裟,但是却再也不能往前刺入一寸!
剑尖仿佛撞上了坚硬无比的巨岩,整个剑身都向上弯曲了起来,但是剑尖始终不能刺入不言的胸膛。
薛长樱蹙眉道:“少林金钟罩!”
他的话一说完,就有一道真气从蓝墨刺中的地方迸射而出,“当”得一声,真气与剑尖相击,把蓝墨整个身子震飞出去!
蓝墨的身子在空中翻转一个周身,堪堪落到比武台上,剑尖点地,单膝跪地,他的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手中的二两剑!
“不言还未出掌。”
薛长樱道。
沈清凝神看去,明白了他的话,从这场比武一开始,不言始终双手合十,未分开过一厘!
薛长樱皱眉,“这场比武,蓝墨要输。”
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时比武台上的不言开口说话了,也说了至此为止,字数最多的一句话语。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施主方才,下手太重。”
他们的对话内力不高的人听不真切,沈清只能模糊得读懂不言的唇语,拧起柳眉,道:“那个秃驴在帮应如慧教训蓝墨?”
薛长樱道:
“与其说是教训,不如说是劝诫。”
不知为何,他对会让蓝墨输掉比武的不言,并没有厌恶感。
比武场上的蓝墨只是气息微乱,比起应如慧的重伤难行,已是好了太多。
蓝墨脸上没什么表情,待体内奔涌的真气平复后,便又站了起来,剑指不言。
不言念了一声佛号,道:
“蓝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蓝墨只道:
“他冒犯少主,罪无可恕。”
话音一落,飞身而起,他的手腕轻轻得转动,漫天数不清的剑影挥之而下,纷纷落入场中央的不言身上。
这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清风,凉意习习,说不出的舒爽,连带着送来一味淡雅的芬芳。
已到了十月,街边丹桂林立,比武场的四周也都种满了金黄的桂花树,清风徐来,桂花洋洋洒洒得落下,被风卷起,在空中悠悠得飘着,飘到了比武台的中央。
与此同时,不言出掌了。
他只是分开了一直合着的双手,手掌在空中轻轻得一翻转,这一动作平平无奇,飘来的桂花落在了他的手掌中心,他又轻轻得往前一推,将手中的桂花送了出去。
一推一送间,蓝墨铺天盖地挥下的剑影悉数都包裹在了花瓣里!
司徒笑喃喃自语道:“天女散花掌!”
天女散花掌,也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高深掌法之一,运用掌风推动落下的花瓣攻击敌人!
将武功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飞花摘叶,俱能伤人!
场外的观众看得瞠目结舌,都折服于不言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本领之下,但是不言明明有着在顷刻间取了蓝墨性命的能力,却突然停下了手!
只见不言突然双手合十,往后退了一步,低敛眉目,道:“阿弥陀佛,技不如人,是贫僧输了。”
一时间,场下议论纷纷。
没人看得见,方才在不言的喉结上,密不可分得贴着一根金丝弦。
那是长眠在雪山上的天蚕吐得丝制成的弦,与蓝城的神农琴弦同出一地,天蚕千年一结茧,其丝锋利无比,无坚不摧。
躲在评委席桌下的薛长樱松了一口气,手腕一拉,收回了金丝弦。
云寒清拿着小铁锤在铜锣上一敲,温声道:“蓝墨胜,下一场京城李越城对,御剑山庄蓝墨。”
因为蓝墨已经打败了四大门派的弟子,李越城只需与蓝墨对决,胜出,则进入演武堂,落败,则由蓝墨最终进入演武堂。
不言从比武台上走了下来。
薛长樱从云寒清腿边冒了出来,邱真人正想转过身来看,司徒笑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藏在袍袖下的手对着薛长樱摇了摇,示意他快走。
薛长樱猫着腰,悄无声息得离开了评委席,咕溜溜得跟着不言走到了候场室。
不言正在收拾行李,薛长樱踌躇了会,还是走到不言身边,双手合十,对着他一躬身,诚恳道:“不言大师,对不起,方才是我暗中出手!”
不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敛着眉眼面对他,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回礼,道:“功名利禄,过往烟云。薛施主不必挂怀,阿弥陀佛。”
不言说完这句话,拿起整理好的行囊,挎在了身上,走了出去。
云寒清与不言擦肩而过,心里陡然冒出一句,好可恶的秃驴。
薛长樱道:“寒清,我总觉得不言大师一直在让着蓝墨!”
云寒清随口应了,又听薛长樱道:“看着他,我好想做和尚。”
云寒清一下子炸了毛,“宝宝,你做和尚,我怎么办?”
薛长樱闻言瞥了他一眼,道:“凭你的长相,去做尼姑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这时外头结束的铜锣声也响起了。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两人听到司仪扯着他的破锣嗓子高声道:“此次演武堂选拔大会最后的得胜者是——李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