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非洲真的很漂亮,大沙漠、郁郁葱葱的森林、一望无际的草原……”望舒拉着他坐下,“认真的啊,我和时遗玩的乐不思蜀了,差点忘了回来的事。”
颜盛偏头笑着看她:“那怎么想到回来了?”
“因为快过年了啊。”望舒笑容明艳:“过年啊,全中国人的节日,多重要啊。玩的再开心,我也得回来和家人团聚啊。”
过年。
颜盛笑容浅了些,却更温暖了。
过年啊,贴春联窗花、放烟花爆竹、还有……丰盛年夜饭,炸年糕、红烧排骨、糖醋鲤鱼……
等大年夜的时候他一定要亲手做一大桌好吃的,然后嘛,大概是和颜玉、毛团在一起看春晚?
嗯,即便是新世界也应该会有春晚吧?一思考,颜盛脑子瞬间放空了。他垂眸不语,这样子却让望舒有些心疼了。
因为据她所知颜盛无父无母,自幼形只影单。
望舒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的笑:“哈哈,过年的时候我们去找你玩哈!”
——你不是孤独的。
颜盛就笑:“给我拜年么?”
望舒无语瞥他:“我只向长辈拜年。”
颜盛笑吟吟逗她:“我自然知道拜年是向长辈的。”
——所以……你还是说自己是长辈啊?
望舒哭笑不得:“你这老气横秋的模样是什么鬼?我问你,你有二十了吗?”
面前的青年面如冠玉,风姿卓然,那微笑不语的样子亦是如此仙姿玉质。
望舒红唇一弯,所谓酒壮怂人胆,下一刻她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望舒伸手,亲昵而喜爱的拉了拉颜盛的脸颊:“臭小子,你该叫我声姐。”
极少被人这么对待的颜盛懵了懵:“你……”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清脆女声,望舒先怔了怔,然后她慢悠悠松手,笑着看去。
俊美的青年,秀丽的女子。
其中一女子团扇轻挥:“望小姐,你实在是太大胆了。”她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狭长妖魅的眼睛。
“你这样可是会被骂的。”
望舒一脸本大爷无所畏惧:“笑话,我会怕人骂……啊?”
团扇姑娘对着她一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话题内容#颜盛第三十二届中国电影节#
全是粉丝网友们的留言评论:
放开那个汉子,让我来!
喂,你是在做什么呢?(微笑)
(微笑)
(微笑)
微……笑个鬼啊?压根笑不起来啊!这女的谁啊?居然捏我男神的脸!(怒`Д′怒)
简直不可饶恕!
望舒:啊……想起来了,似乎整个颁奖典礼和宴会是直播出去的……
她木木仰头一看,正前方正好是一摄像机镜头。
再一想到之前自己的行为,望舒僵住了。
却听身旁一声轻笑,低低的、散漫而优雅的,团扇姑娘挥扇子的手顿了顿。
颜盛单手支着额头,好整以暇的样子:“望舒,你这算是犯了众怒么?”墨玉一样的眼瞳蕴着清浅的笑意,水何澹澹。
观众们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可……也用不着听什么了,只是一个笑就足够了。
“是啊。”望舒摊手,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
“这还算不上众怒呢。”望舒红唇一扬,突然转移了话题:“颜,我们去找林洛他们去吧,那几个家伙一定是藏在某个地方好吃好喝等着我们呢。顺便……时遗一直很想见你一面,所以要一起吗?”
她笑的眉眼弯弯,团扇姑娘握扇子的手却是一紧:——众怒难犯啊亲,你就这么把人引诱走了你会被打的。
团扇姑娘颇有些紧张的望向颜盛,青年低着头似乎正在思考,两秒钟,青年抬头一笑:“好啊。”
好、啊。
十分轻松愉悦。
团扇姑娘一伙人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就见青年和性感妩媚的望舒施施然并肩离开,忍不住在内心伸出了挽留的双手。
——别、别走啊,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呐……
而观众们更是一个个骂起了望舒:
你带着我男神干嘛去?
好不容易看见男神啊!(怒`Д′怒)
我就是为了男神才看的直播啊。
……
会场后方。
通向工作室、休息间的是一段九曲回廊,回廊外则是有着喷泉假山、鲜花绿树的美丽景致。
行走在石子小径上,不远,颜盛看到了亭子里的几个人。身形很熟悉的林洛、路夏、沈祈,还有未曾见过的一个人。
许是时遗。
耳力太好,即便离得不近,颜盛也听到了几个人谈论声:路夏连连感叹:“英雄救美啊。”
沈祈冷静的声音:“颜和莫绯衣现在是第一热门话题了。”
林洛担忧的声音:“没黑子吧?”
“能有什么黑子,哪有人会黑颜。至于莫绯衣,说句冷酷无情的话,她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这种差别对待还真是……
颜盛忍不住想,他真的是十分幸运的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因为,他遇到的人每一个都是真心实意对他。
走得近了,见几个人还没发现,望舒笑着出声:“你们几个说什么呢?”
回身,时遗看到了一直听友人们说起的青年,白衣清雅,容姿举世难寻。
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神仙,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在时遗看着颜盛的时候,颜盛亦看向了她。
时遗衣着简洁,只是白衣黑裙。却像是空谷幽兰一般,优雅、清冷、遗世而独立。
她凝视着颜盛,很认真、很安静的样子:“你好,颜……盛。”
随着颜盛温雅有礼的回应,时遗的神色更认真了些,她突兀问:“以后,我可以为你设计衣服、为你拍照吗?”
颜盛很自然、很礼节性的回道:“我的荣幸。”
——完了。
望舒几个人低头的低头、扶额的扶额,注意到这点的颜盛正待要用眼神相问,却已经用不着问了。
因为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你有没有听过一种特殊的症状?那是一旦提到对方所喜爱的事物,对方就会随之陷入到自己的世界,狂热到不能自拔。
时遗就是如此,她低低笑着,眼睛里的光彩诡异的明亮:“真好啊。”
“我可以为你设计一套医师服饰,那样悬壶济世的圣医一定很适合你。”
“还有我们可以去新茶城,那样的闲适茶客一定很适合你。”
“还有抚琴的白衣琴师、挥毫泼墨的书法家……”
“你的气质实在是太古典优雅了。”时遗突然揪着头发叹气:“好烦啊,这样说下去的话,时间根本不够。”
“但是……不能就这么错过啊。”
一群人一言不发,默默看着时遗喃喃自语。
路夏打了个哈欠,看不下去了:“我说,要不你成为颜盛的专属服装师和摄影师好了,那样你就有足够的时间了。”
颜盛:“哎?”
时遗揪头发的手顿住:“可以……吗?”
望舒笑了:“可以啊,你成为颜盛的服装师和摄影师,而我……”她抬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抚过红唇:“可以成为颜盛的专属化妆师。”
颜盛用眼角余光看她:“你也跟着瞎起哄。”
望舒笑着摊手。
作者有话要说: 噗!不想写日常了,再写一章日常,就让我儿子演戏去!
第四十五章 归
一次宴会。
成功get经纪人×1、服装师、摄影师×1、化妆师×1。
颜盛也很轻松愉快,身为演员所需的人员配置他差不多齐了吧。
所以,这就是这次宴会最大的意义。
喂喂,少年,不对,是老人家,你忘了你的主演奖了吗?
嘛,那种东西无所谓啦。ㄟ( ▔, ▔ )ㄏ晚上九点,宴会结束,颜盛和友人们道别,开车一到马路,他就看到了无晏的身影。
无晏似乎是在等车,不过,这么晚了,应该不太好打车吧。而且,深夜一个女孩子总让人有些放心不下啊。
“无晏。”
无晏正低头看时间,冷不防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下意识转脸看去:不远处,白衣青年正站在车旁看她。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不知是因为灯光还是他自身气质使然,只让人觉得宁静平和,想要全心依赖。
“我送你回家。”
无晏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自小如此,从来不愿麻烦别人。
——何况,这么晚了,天这么冷,你还是快点回家吧,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话到嘴边,无晏又不动声色咽了回去,不想拒绝这个人,他提出来的一切都不想拒绝。
两个人是伴着冬日难得的星星回家的。
不过数日未曾出门,街上变化却有了天差地别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新年将至,即便夜已深沉,不远处的步行街上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卖灯笼墙画的、卖衣服鞋帽的……鲜红中国结交织着食物的香甜。
还有一群小孩子手里握着烟花棒,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颜盛慢慢在步行街旁边停下,他侧脸看向副驾驶的无晏:“是这里吗?”无晏正偏头看着窗外,她此刻的表情意外的,很沉静,偏偏又让人觉得温暖。
颜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画糖人的老先生,木架上插着许多栩栩如生的糖画。
颜盛没说话,他收回目光,很体贴的给予无晏她现在所需的安静。
无晏却开口了:“其实我有点,不太喜欢吃画糖。”
颜盛很配合问她:“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没有获得满足吧。”无晏想了想:“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为他们买,只有我没有,那种心情即便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不愉快。”
颜盛持反对意见:“不愉快吗?可是你却是在笑啊。”
笑吗?
无晏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确实是向上翘着的。
许是夜色太好,面前人太温暖可靠。无晏突然有了倾诉的念头:“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父母,听大人们说他们把我放在爷爷奶奶家就消失了,从那以后再也没回来过,也没有打过电话。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那里,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当然也不想知道。”
——彼此无牵无挂了这么多年,彼此都应该更适应这样的生活。
颜盛敛眸,墨色的凤目有着寒烟似的清淡缥缈。
他和无晏何其相似。
“爷爷奶奶对我很好,他们尽全力满足我的愿望,给予我更多的关怀,像是弥补一样。”
“那时候街上经常有卖画糖的,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买,我没有。”声音沉静,但无晏眼里却泛起了点点笑意:“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因为我从来不曾缺失过什么。”
无晏笑里又有点嫌弃:“说真的,我爷爷画得糖人真的挺丑的,压根不像个人。”
不过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她连那个丑丑的、不像个人的糖人也没有了。
无晏眨了眨眼,不自觉喃喃道:“想想,已经有很久没有吃过糖人了。”
颜盛弯着眉眼,温雅公子,兰芝一般:“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画一个糖人送给你吧。”
“哎哎?”无晏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她忍不住上下多看了几眼颜盛,尤其是那双白皙修长,漂亮到让人惊叹的手。
“颜盛你居然会画糖人?”
“喂喂,小丫头你那是什么语气,我画糖人可是一绝。”眉宇间竟有些孩子气的骄傲味道。
突然多出了牡丹的颜色,灼灼明艳让人不敢直视。
这种神色还真是……少见的可爱……无晏面无表情想,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长的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见无晏点头,真行动派颜盛就要开门下车,无晏一把扯住他袖子:“口罩口罩。”
身为大明星好歹也要有点自觉啊,何况即便不是明星,这样的容貌也实在是太过引人瞩目了。
想到今天被人围堵的画面,颜盛不由一紧,他低头很认真的对姑娘道谢:“你提醒的很对,涨工资。”
无晏双眼放光:“多少?”
颜盛笑眯眯:“五十,多一分没有。”
“……一百块钱都不给我,颜抠门。”
这边画糖画的愉快。
那边,军校好友们正在一边坐在家里派来的车上,一边开窗互相挥手道别:“明年见啊!”
“哈哈,不说了,我先回家了。”
“走了。”
“哎哎,则予呢?”
“一下飞机他就直接打的走了,喏,则家的司机直接没见到他人。”
“这火急火燎,连招呼都不打的去哪了?”
“还用问吗?肯定找颜去了。”
“啧啧,见色忘了一切啊,真不说了,天挺晚了。”
……
代子阳代子星是被家人宠大的,还没进门呢,就有一堆人扑过来,一口一个:“心肝宝贝你们可算回来了。”
“奶奶可想你们了。”
“宝贝儿子,来来来,快坐下歇歇。”
程无恙那边,更平淡些。
“吃饭了吗?”
“还没有。”
“哦,那进屋吃饭,你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十三月、华赋、庄不凡三人,他们是不怎么受重视,是远离权利的边缘人物。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家中兄长才算没了猜忌防备,倒也算其乐融融。
最悲催的是季存花。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着她,一双眼睛带着隐晦的冰冷和厌恶。
——听说只是一个被幸运收养的乞丐吧?真是的,不想着如何报答,居然也想和那个女人一样,真是不自量力,忘恩负义。
真不明白她回来干什么,别人是回家过年她回来是干什么?母亲不是亲生母亲,父亲也不是亲生父亲,不管从哪看都只是一个收养子罢了。
他眼神的含义季存花自然清楚,然而这样的目光她看多了,也懒得计较。
只要别人不说出来,她就能做到熟视无睹。
季存花单手托腮,静静凝视着窗外不断变换着的风景。
烟花、美食、欢声笑语她没看到、听到,她很认真的在想。
父亲身体还好吧?
还有他。
一日三餐有按时吃吧?没有熬太多夜吧?不会动不动就晕倒了吧?
但是,即便他没有好好吃饭,没有按时睡觉,没有注意身体,她又能怎么办呢?她连最基本的关心都传达不了啊。
季存花翘了翘唇角。
一路寂然。
陷入回忆的季存花是被司机冷漠的声音惊醒的:“小姐,到了。”
到了。
一向干脆利落,无所畏惧的季存花罕见的有些紧张忐忑。
她现在不丑吧?
季存花忙借着车窗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还好还好,除了头发有点乱,整体还是挺帅的。
季存花伸手将乱发理好,面色特淡定,一点看不出紧张的下车了。
因为新年将至,就连一向冷清的季家也是张灯结彩热闹起来。
季存花自己一下车就被人注意到了,黑色大衣的短发女人英姿飒爽,艳丽眉目只有冷漠疏远。
不说不笑的季存花是有着刀剑的摄人冷冽,只抬眼一扫就能让人胆战心惊。
“二小姐好。”
短暂的安静,随之便是众人听着恭敬的声音。
声音真是恭敬,可一双双眼睛藏着的全是轻蔑、不屑,还有闪烁着的感概嫉妒。
季存花的身世算不上秘密,甚至可以说在这个圈子是人尽皆知。
季明绝的妻子原就身体不好,在生下季揽风便逝去了。这些年季明绝在外养了不少人,为了杜绝外室子争权的现象,没有一个女人能怀上他的孩子。
其中有一个女人,似乎是太无聊了,竟然随意在街上捡了一个孩子回去。那个孩子就是季存花,明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却莫名得了季明绝的青睐。
被赋予季姓,成为季明绝的女儿、季揽风的妹妹。
连带着原本可有可无的女人也似乎有了点地位,有了争权的凭借。
真是幸运。
种种目光汇集一身,季存花却面不改色。她心很小,只能容得那些人和事,其余人的想法与她无关。
季存花脊背挺直,一步步向着屋子走去,便在此时,屋里有人道。
“存花。”
声音很淡,如同缥缈而虚幻的云烟,下一刻就要散了。
季存花脚步一顿,垂在身边的手有些颤,房门被人拉开。
慢慢显出一个坐轮椅的身影,长发如墨,白衣素雅。
那是张清逸秀致到让人无法形容的面容,他的眼睛很淡,淡到似乎能从中看得月光雪花。
远淡到了极致的青年。
季存花笑开:“哥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