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湘震撼得说不出话,邱家有多在乎血脉传承,邱粤不可能不知道,可他竟然还是愿意为了昝三邻喜好的读书而放弃弥足珍贵的血脉,是在太令她不可思议!
邱湘知道邱粤为了昝三邻,不惜与她反目成仇,那一年她虽然禁锢了他的自由,可邱湘知道,邱粤的心从来都在昝三邻的那里,他为了能回到昝三邻的身边,还设下了陷阱,握住了她的把柄,让她吃了瘪,不得已之下,她只得与他达成了协议,放他回H市。
邱粤为了昝三邻,不惜制衡了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姐姐,现在又为了昝三邻,还宁愿舍弃已经存活了五周的小生命,邱湘无法洞悉这种爱到底有多深,她只知道,她的这个弟弟,真的会为了昝三邻不惜与天下人为敌。
她打了个寒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昝三邻以为她也束手无策,倒是不怎么介意,挺着大肚子被人笑话罢了,只要腹中的小孩也跟小正陵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的……”邱湘舒缓了内心的震撼之后,蹲下身子,把小正陵招到了自己的身边,一边逗弄他,一边缓缓地说。
正在发愁的夫夫不解地看着她,邱湘继续逗着小正陵,一副不紧不慢地道:“牺牲名誉,跟牺牲形象,三邻更愿意选择哪一种呢?”
“形象啊!”昝三邻赶忙回答,名誉确实高于形象,可到底得怎么做啊?
邱粤不耐烦地道:“你有什么方法,快说!”
“明天你去学化妆吧,”邱湘也不卖关子了,道,“时下不是很多电视剧,一些角色要化胖子妆吗?戴上硅胶一下子就胖了,三邻只要将脖子、胳膊、腰部弄粗一点,那么即使挺着孕肚,也再正常不过了。”
两个不怎么看电视剧的夫夫面面相觑,还能有这样高超的化妆技术?
邱湘白了他俩一眼,翻出手机,在上面输入一行字,于是弹出了一些明星变胖了的照片,递给他俩看。
两人才豁然开朗,郁结一解开,将再次为人父的喜悦弥漫在心头,两人相视而笑,忍不住又抱在了一起。
邱湘嫌弃地哼了声,什么天才弟弟,状元弟媳,笨成这样,别传染给她的侄儿啊!
次日,邱粤专门请了硅胶化妆大师来教他化妆技巧,还真别说,天才果然得天独厚,别人要苦学一年才掌握的技巧,他一个月就运用自如,还亲自在自己身上做实验,弄得肥肉跟真的一样,不仔细辨析,还真分不清真伪。
只是现在是冬天,他戴着暖和,可六七月份的时候是酷暑,帝都又是高温不降的地区,大二的课程虽然没有大一的多,但早上的四节课还是排满了的,下午偶尔又有一两节其他的课,昝三邻素来又不愿缺席,戴着那么重那么厚的硅胶,一定会更热更累了。
热与累对于吃过苦的昝三邻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安心地过了一个肥年,大概是身怀六甲,他拿了好多丰厚的利是,邱湘就不必说了,去年也是她给的最大份,今年也给了他一张黑卡,他想了想,还是收下了,至于用不用,那就另当别论了。
芹婶与萍姐、还有陈汪洋的,除了封给他利是之外,又分别送玉坠项链脚链什么的,都是给腹中未出世小孩的礼物。
昝三邻还收到了阿伟跟阿莲的利是,竟然有一千元之多,阿伟跟阿莲都是感恩图报的人,邱粤年龄是比他们夫妻小,但从来以上位者示人,他们夫妻俩也不好意思给邱粤红包,只能送给昝三邻了。
阿伟是知道小正陵的存在的,只是他没敢告诉阿莲,他跟阿莲是从偏僻小山村出来,阿莲的思想还没有太前卫,所以私底下,阿伟用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个观音坠送给了小正陵。
昝三邻知道阿伟跟阿莲手头并不宽裕,还有三个子女要抚育,一千块的利是对他们而言,确实是太慷慨了,于是也包了三个红包给他家的三个小孩,每个红包也是放了一千,当阿莲拆开红包后,眼睛又是红了一圈。
昝三邻收到的利是固然多,可比起小正陵,简直不够看啊!
大家都把最好的送给小家伙,昝三邻给他买的小金猪里就放了三张黑卡,邱湘送给昝三邻的那张黑卡,就被昝三邻塞入了这只小金猪里,不知道等小家伙成年了之后,里面的价值几何了呢。
小正陵快一周岁了,走路还须得大人扶着,但说话很清晰,这几天说得最多的是“新年好”、“恭喜发财”,“谢谢姑姑”,名称更换成“伯伯、婶婶、姨姨”毫无压力,伶俐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十分招人怜爱,尤其是邱湘,每次听到他喊“姑姑”便心花怒放,恨不得将拼死挣开的天下拱手送给他。
3月12号,月历上写着植树节,这天也是小正陵一周岁的生日。
抓阄这种传统习俗从来不被乡下人继承,昝三邻也从来没想过他有生之年,会现场目睹了这种延续了几千年的习俗在眼前上演。
字典,毛笔,药瓶,手机,口红,念珠,印章,还有乒乓球,笛子,人民币,匕首……
数不胜数的物件摆成一圈,中间放着小正陵,他有点迷乱,不明白怎么那么多玩具陈列在眼前,他朝昝三邻伸出手,口中喊道:“爸爸,抱……”
昝三邻诱哄道:“小正陵乖,喜欢什么,自己拿起来,好不好?”
小正陵歪着头消化了他的意思,然后低下了头,随手抓起了一瓶药。
“啊!是要做医生!”陈汪洋很高兴,他很乐意将自己一身医术传承给他的。
却见小正陵摇了摇药瓶,听了听药物碰撞瓶子发出的“沙沙”声,听了一会儿,觉得单调,随手便丢开了,又拿起一串念珠,在众人唏嘘中,他却把念珠送到嘴里咬了咬,苦的,他皱着眉丢开了念珠,今天还没有吃磨牙饼干,他的牙齿很痒。
“儿子,毛笔,毛笔!”昝三邻提醒,他大致知道毛笔是跟学术大师相关的,他一生执著于读书,自然也希望儿子也是的一员。
“计算器,计算器!”邱湘指了指计算器,她从商,即将得到的商业大国需要有人从旁匡助。
邱粤却在一边道:“枪啊儿子,做警察!”他以前还真的立志想做警察的,原本也打算大学之后去警校拿个高级督察回来的,可没料到在高中遇上了昝三邻,警察的想法便不再那么热烈了,现在只想变强,守护好这个家庭,理想就让儿子替他实现吧。
抓起这个又丢下,再抓下一个,如此不知多久了,当大家都被小家伙逗了一圈之后,他才抓起一个大蒜头,揣在衣兜里,笑嘻嘻地爬起来,蹒跚着朝昝三邻走来。
一时寂静无声,小正陵的笑声显得特别的大声。
“谁放的蒜头!”邱湘大怒,诘问道。
芹婶颤巍巍地道:“是……是我。”
邱湘哼了一声,把一圈的什物踢乱,发泄内心的不满。
昝三邻抱起了小家伙,问道:“蒜头是什么意思啊?”
“精于算计。”邱粤耸耸肩,没料到自家儿子竟然是个腹黑的小家伙!
昝三邻看看笑得天真无邪的儿子,没看出哪儿精于算计,心里表示怀疑,抓阄这东西,大概是不靠谱的。
“你当年抓的是什么?”昝三邻眨着眼睛,笑着问邱粤。
“没什么。”邱粤咳了一下,招呼道,“好了,大家去吃饭吧,那个蒜头,今晚炒菜心的时候都放去调佐料啊!”
他的转移话题更让昝三邻好奇了,于是悄声向邱湘打探,邱湘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不屑地道:“还能是什么,真是一对父子!”踩着高跟鞋咯咯咯地来到饭桌旁坐下,嚷道:“芹婶,汤呢?”
芹婶应着,马上去端来鸡汤送到她的跟前。
因为心里记挂着邱粤抓阄的事儿,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昝三邻才潜入厨房,问正在洗碗的芹婶,芹婶笑道:“瞧你,你问粤少爷,他还能不告诉你么?”
邱粤还真不愿意告诉他,昝三邻无奈地道:“芹婶,你就告诉我呗。”
“葱,一把葱……”想起以前的事,芹婶眉眼都带着一丝笑意,“你看现在粤少爷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快,别人都说他是天才,我说啊,还是他抓阄抓得好!”
昝三邻惊愕得无以伦比,这对父子,一个葱,一个蒜,果然是父子!
第169章
天气越来越热,人们身上的衣衫也越换越单薄,五月份还没到,许多靓丽的女生已经换上了今年最新款的连衣裙,露出长长的大白腿,衣袂飘飘的从心仪的男生身边走过,邱粤的待遇尤盛,论坛上实名票选的男神贴中,他的票数遥遥领先于其他9人。
昝三邻也榜上有名,位列第10,截止五一小长假为止,票数堪堪破了百,他前面第9位置的那位,多了他一半的票数。
欧家宝是外校学生,可也没少去燕园论坛闲逛,早早就留意到了这张帖子,可惜外校学生无法进行投票,因此很替昝三邻叫屈,觉得燕园的学生真是有眼无珠,同时质疑邱粤将近3000的票数一定买了水军,自从他收买了白英偷走了那一套服装之后,邱粤在欧家宝的心目中的形象急剧下滑,几乎要到了谷底!而事实上,昝三邻与邱粤对票选男生之事毫不知情,燕园三万多号学生,谁也没比谁清闲,即便邱粤确实优秀,可也不见得全校师生都认识他,更别说动辄请假的昝三邻了。
燕园的教授上课都很有自己的特点,比如教《线性代数》的教授就喜欢突袭点名,谁要是在他点名的时候缺席,期末考试一般都会挂科,所以很多学生即便觉得自学也比听他讲课有效,还是不得不每节课到位,就是为了期末别给小心眼的教授挂了科。
这位教授在上个月已经点过名了,因此前来听课的学生渐渐锐减,昝三邻再怎么喜欢上课,可下午的两节《线性代数》他真的不想再听了。昝三邻不记得是哪天,他就在上这位教授的课堂上,在教室毫无感情的念书般的声音中忍不住眼皮直打架,加上这个时候正是嗜睡的孕育期,他一偿夙愿,终于在课堂上睡了过去,终结了这么多年从未在课堂上睡过觉的遗憾。
偏偏这天到位的人数实在是少,一个班五六十名的学生,零零散散的来了不到一半的人,教室又那么的空阔,于是教授雷霆盛怒,拿起花名册,又点名了!
因为来的人实在是少,大家也都坐的很疏散,前面三排空荡荡的没人坐,第四排只坐着邱粤一人,教授点名时,他顶风作案应了两声,教授合上点名册,看了邱粤一眼,故意点了昝三邻的名字来解答黑暗上那道矩阵特征值,邱粤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口述演算了一遍,教授笑道:“答案是对的,可我想知道,你是昝三邻呢,还是邱粤?”
底下很多憋住笑的人终于哄堂大笑起来,邱粤也笑道:“教授,不管是昝三邻,还是邱粤,能答出您的问题,都是您的好学生,您说对不对?”
教授很满意他的答案,对着大家却板起了脸,数落了大家一顿,才让邱粤坐下,他心情很好,念书的语调不觉加快了一点。
这个小插曲昝三邻无从知道,他现在不大喜欢在燕园逗留了,尤其是周三下午还有两节《线性代数》课,他在课堂上睡过一次之后,就决定旷课到底了。
这些天里,406室的四个男生聚餐了几次,昝三邻故意在他们跟前大口吃肉,于是六月份一到,他身上的“肥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起来了。
李逍是他的下属,年前还加了工资,自然不会对昝三邻评头论足,子车胜却含蓄地提醒他别吃那么多的荤肉,要做多一点户外运动,昝三邻感激地笑笑,不做任何解释。
昝三邻生小正陵时,请了两个月的假,他又不住校,晚上没回教室上晚修,平时为人又低调,鲜少与同班的同学互动,彼此间算不得熟稔,大家见他突然“涨了肉”,即便心里疑惑,但因为互相不太熟,也便没怎么打听,倒省了昝三邻不少麻烦。
这一天早上只有两节课,邱粤要赶去经济学那边听课,因为已经让阿伟在南门等候了,昝三邻便不让邱粤送他到南门,自己一个人抱着几本书从绿荫下往南门走去。
通往南门是一条绿色的长廊,两旁的槐树枝叶茂密,阴森诡异,盛夏里一股透凉的阴气迎面而来,森然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在乡下,槐树是凶树,左木右鬼,寻常人家都不种它。每次昝三邻打从这里经过,心里头就有点发毛,总是不自觉地靠进邱粤,这回一个人独自经过此地,心里的恐惧加深,免不得加快了脚步。
“三邻!”一个温和的女声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吓了他一跳,手中的书也掉落在地,坑洼的水泥地里落了几片滴着绿意的槐树叶,兴许是清理工人打扫得不仔细,又兴许是刚刚掉落不久,总觉得绿色里透着一股冷意。
“呀?对不起,吓到你了?”田心颜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了一丝讶异,她缓缓地蹲下身子,替他捡书。
昝三邻现阶段很不方便弯腰蹲下,只好尴尬地站在,接过了田心颜递来的书。
“怎么邱粤的书在你手里?”田心颜将垂在脸侧的长发掠到了耳际,温笑道,显然捡书时,看到了书本上邱粤的署名了。
“他的笔记做的好,我借他的来抄。”昝三邻向她道了声谢,如是道,他说的也没错,邱粤很会抓重点,笔记做的有条不紊,他抄邱粤的笔记算是二次复习,考起试才得心应手。
“怎么不见他呢?”田心颜目光瞟到这具显胖的身体里,心里隐隐有点高兴。
“哦,今天的课少,他就去经济学院那边听课了。”邱粤双修学位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昝三邻不认为田心颜不知道。
田心颜果然点了点头,微微侧着头,露出一个迷人的浅笑:“我听说你们都住校外了?”
昝三邻心里一惊,她对邱粤什么心思,他哪有不知的?虽然不高兴她向他打探邱粤的情况,却不得不撒谎,道:“虽然都住在校外,但邱粤跟他姐姐住在东三环那边,离我们学校挺远的,我就住在附近,走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是吗?”田心颜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自然,以为他跟邱粤闹了什么别扭,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笑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去你住的地方坐坐?”
“不,不,”昝三邻赶忙摆手,讪笑道,“我租的地方太旧了,楼道很暗,路灯修不好,我经常也会被楼梯绊倒,可不敢让你过去。”燕园附近有很多出租的房子,租户大多是附近考研的学生,租金虽然比较便宜,但条件都不太好,有的暖气管道坏了,还要自己出钱请维修工人来修。
田心颜并不在意他的处境,又旁敲侧击地问:“你跟邱粤这么好,见过他的姐姐吗?”
“没有,”昝三邻近墨者黑,撒起慌来丝毫不用打腹稿,“他住的那地儿我都没去过,哪能见到他姐姐?”事实上,昨晚邱湘还到小新居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田心颜眸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手心不自觉地捏成了一团,她知道邱粤对昝三邻的好特别的与众不同,可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她没有昝三邻优秀,可现在昝三邻发了胖,一米七左右的身段已经不如从前那么撩人了,她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要到了。
昝三邻哪知道自己的一席话竟然激起了田心颜更强烈的好胜心,他回到小新居褪下硅胶,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小正陵双手捧着一杯果饮递给他,奶声奶气地道:“爸爸,喝。”
昝三邻心花怒放,一边接过果饮一边抱起他,他在脸颊上亲了几口,逗得他咯咯直笑。
可是当邱粤回家时,却见小正陵在那堵画着参天大树的墙便垂头丧气地站在,他旁边笔直地跪着萍姐,这架势,可不是邱家最常用的面壁思过么?
邱粤拧着眉道:“怎么回事?”
小家伙听到熟悉的声音,蓄足了满眶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他“哇”地一声,放开嗓音大哭了起来,哭得涕泗交流,好不伤心。
邱粤整颗心都给他的哭声揪得紧紧的,赶忙抱起了他,又是哄又是亲,小正陵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却啜泣着,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
萍姐低声道:“对不起,粤少爷,是我照顾不好小少爷,我领罚。”
小正陵毕竟才一岁半,口述能力不强,还是从厨房出来的芹婶把事情的原委细说了一遍,邱粤听了昝三邻动了怒气,慌忙抱着小正陵上了楼,推开卧室的大门时,躺在床上的昝三邻显然不想理会他,翻了个身,用薄被蒙上了头,继续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