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粤眼神一沉,细算起来,他已经许多没与怀中人共赴云雨了,只是昝三邻七个月大的身子似乎不宜进行房事,他本人也不愿挺着肚子做没羞没臊的事情,邱粤只好口与手四处点火,这里碰碰,那里摸摸,聊以慰藉强烈性欲的需求。
两人呼天暗地了一会儿才渐渐收回失控的情绪,昝三邻咬着他的下巴,含糊不清地问:“女人的胸膛是不是很舒服,嗯?”
邱粤满脸黑线,他怎么会以为这人就消气了呢?
不过经他这么一问,邱粤还是很认真地回忆了当时的情形,当时的他一门心思只想着把人救起,手臂绕过落水者的腋下环到她的肩膀,如果不是视频回放,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急乱中曾经摸过落水者的胸部。等到了岸上,他才看清楚了落水者的面容,只是那时也不容他多思索,给她做了人工呼吸,手下触碰的部分是什么触觉他已经没有了印象,想来是不在意,天才的头脑里才没有储存彼时手感的信息。
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去的两人,不曾料到竟然惊动了邱湘,晚上十点刚过,打算带着昏昏欲睡的小正陵回卧室就寝时,邱湘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出现了。
姐弟俩不知在书房里密谈了多久,昝三邻虽然也困极,但想到邱湘气急败坏为自己鸣不平的样子,他就没什么睡意了。诚然,邱湘曾质疑过他对邱粤的贞洁,可这一刻,他却感动了,感动于她对自己的认可,以前对自己质疑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待他睡意朦胧快要进入梦乡时,邱粤才蹑手蹑脚地进来,房内的壁灯放着柔和的光亮,小正陵睡得很香甜,两只小胖手放在小小的枕头两侧,躺在他侧边的昝三邻揉着眼睛强打起精神,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眼问道:“姐姐走了?”声线里尽是迷迷糊糊的睡意。
“走了。”邱粤换了睡衣,躺在他的身侧,将他搂在怀中,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将刚才姐弟俩密谋的计划告诉他,只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睡吧,明天还有最后一场考试。”
昝三邻呼吸匀称,没有回应他,他靠着邱粤早就徜徉在梦乡之中了。
最后一天的考的是《普通物理实验2》,昝三邻对物理实验有着近乎执迷的喜欢,没处住宅的书房里,总有一个角落是放着物理实验的瓶瓶罐罐各种道具,所以很早就做完了题目,审阅了几遍之后,觉得没有纰漏的地方,即使时间还很宽裕,却还是交卷出来了。
邱粤把他送上了阿伟的车,低声道:“你先回去,我等会要去见我的堂姐,就是那个败给邱湘的女人,这个女人有点棘手,我可能晚上才能回去……”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在昝三邻唇边印了一吻,才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
那个在竞选邱家话权者中落败的女子叫邱涵,昝三邻虽然对此人没什么了解,但邱家祖训森严,由来只有未婚女子才能参选,且不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单单是维持了半生贞洁的女子竟然换不来梦寐以求的权势,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不甘了,心怀不甘,任是谁也定然会孤掷一注,期翼扳回败局,成为最耀眼的王者。
只是昝三邻不知道的是,邱涵从那份轰动了燕园的视频里看到了转机,她想利用视频的主角之一的田心颜成就其美事,那姐弟俩感情不亲厚,但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重创邱粤,便是重创根基不稳的邱湘,只要邱湘方寸大乱,她就有足够的文章可以做!
邱湘之所以在竞争中略胜邱涵一筹,便是花了足够的时间了解对手,所以当邱粤花边新闻闹到邱家时,邱湘一方面替昝三邻鸣不平,一方面又密切留意邱涵的动作,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当晚邱涵就假惺惺地接走了田心颜了。
邱粤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活里会渗入一个田心颜,他甚至隐隐觉得田心颜为了接近他,不惜冒着溺亡的危险制造了这一场英雄救美,只是他没有证据,且邱家祖训里男士对女士的尊重,才没有放狠话拒绝她的情义,不过既然邱涵一厢情愿地把田心颜当成了他的意中人,且期翼以此要挟自己投鼠忌器,实在太可笑了,可笑归可笑,他还是不得不防备昝三邻落入邱涵的手里,到时候真正的投鼠忌器,就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田心颜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精心设的局,会成为埋葬花样一生的开端。当邱涵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接走时,她想的该如何好好把握这一次机会,让邱粤的“姐姐”内定自己。
只是,自以为小聪明的她毕竟是温室里的花朵,怎么会料到世事的无常会脱离正常的轨道?她还来不及参加完最后一场考试就卷入了黑暗的旋涡中等不来白马王子的解救。
整个暑假,昝三邻被安置在香山脚下一处隐秘的别墅静心养胎,这里早晚的温度比较低,但有孕在身的他体温本来就高,晚上开着窗享受着大自然施予的清凉是一件惬意无比的事情,可惜小正陵还是感冒了,感冒很快传染给了昝三邻,父子两人擤了一个星期的鼻涕才痊愈,昝三邻是不能用药,小正陵是不愿意吃药,邱粤灌了他喝了两次药,被小家伙记恨上了,足足远离了邱粤几天才慢慢原谅了他。
山下岁月匆匆而过,眨眼便已九月份,暑假一结束,昝三邻就赶邱粤回燕园去上课,邱粤是天才,学习上可以无师自通,昝三邻却是靠后天的努力才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没回缺席的笔记都写得工工整整,而笔记的主人,当然是邱粤了。
临产期将至,昝三邻唯恐邱粤让他提前住入医院,说也奇怪,不仅邱粤没说,邱湘也没有提及,好像圆鼓鼓的肚皮似乎跟即将临盆没什么实际联系。
昝三邻也乐得逍遥,他喜欢这处环境的清幽,早晚有各类鸟禽的声音,风里没有干燥的尘埃,下了雨的晚上,还能看得到碧晴的星空挂着无数闪亮的珍珠,像极了上湖村的夜晚。
上了大学,昝三邻陆陆续续跟昝一清联系了几次,听着家里一切安好,昝三邻略微安心,他总想让昝一清远离赵嘉楷,可每次话到嘴边,总是没办法说出来,唯恐昝一清问缘由,他拿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当香山的枫叶渐渐变红时,昝三邻终于被送去了医院。
这回昝三邻是见了红才坐上了飞机赶赴医院的,到了医院时,羊水还没有破,他在医院住了两天,忍了两天的闷痛,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再次经历了一场亘古不破的旋律之后,他的二儿子邱正彦终于降临人世了!
第172章
小正彦出生时只有6斤6两,比小正陵还要轻一点,可昝三邻却花了3天时间才把小家伙生下来,新生儿虽然一如既往的又黑又丑,浑身光溜溜的一根毛发也没有,眼睛眯着,瞧不出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一双招风耳却与两个年轻的父亲都不相似,也不知像了谁。
邱粤小心翼翼地抱着皱巴巴的小家伙,心里的喜悦被填满了心胸,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小家伙的招风耳,小家伙有点不高兴了,嘴里吹了个水泡,咿咿嗯嗯地抗议着,他的声音很细小,全然不似小正陵那样元气十足的扯着高音贝的大嗓子昭告天下,昝三邻还记得二儿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也是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哭了几声之后就像猫咪一样安静下来了。
好在检查了之后,小家伙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症状,送去保温室里待了几天,出来后肤色稍微红晕一点,除了提醒大人该给他换纸尿片之外,几乎都不怎么闹腾,不管谁抱他都不哭,只安安静静地用一双漆黑的眼珠儿好奇地探索着眼前的新世界。
“怎么还是像这个臭小子呀!”邱湘抱怨了一句。
“诶?”昝三邻眨了眨眼,难道只有他觉得这只黑黑瘦瘦的小家伙像自己吗?
不过昝三邻已经不太纠结小孩像谁的问题了,只要他能健康快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呢?
因为分娩时昝三邻没有做侧切手术,身体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后,他就能抱着小家伙来回走动了,由于活动空间局限于病房之内,他非常的不舒坦,再加上已有十来天没有见到大儿子了,虽然知道萍姐能把小正陵照顾得很好,但每天与小正陵通电话时,听着他哽咽着大声喊着要爸爸的时候,昝三邻心里揪疼,恨不得飞到他的身边将他小小的身躯搂在怀里好好地安慰,可是小孩忌讳血气,小正陵只能待在香山别墅里,父子俩相隔千里,昝三邻迫切出院的愿望更强烈了!
邱粤也请了一周的假陪在昝三邻的身边,偶尔会回香山别墅看看小正陵,也被小家伙缠了几次,萍姐也表示了小少爷这些天的饭量不似以往的好,有时听到载着游客前来观赏枫叶的起初声响还以为是昝三邻回来了,急冲冲的跑出门口张望,每次都耷拉着小脑袋黯然不语地走回来。邱粤几乎都勾勒出小家伙大失所望的失落神色,顿时又疼又怜,索性遂了昝三邻的意,把他接去了香山别墅,与小正陵团聚了。
那日天高气爽,通往香山的公路车水马龙,每逢初霜时节,漫天遍野的枫叶像蒙上了一层夕照的殷红,层层晕开,将幽静的山间密林涂上了浓墨的一笔,敲开初冬前夕的繁华。
昝三邻也是第一次亲自目睹了霜叶红如二月花的壮观,当然他不似漫山的游客一样流连于淡雅弥香一般的画轴风光内,当车子拐过了一条幽静的如同被火苗燃烧了的林荫,远远的,便看见了栅栏门前的小正陵正翘首以盼,昝三邻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小家伙,好像瘦了,那件印着熊猫吃竹的T恤似乎宽松了许多,山风掠过时,寸长的头发一溜地往后倒去,像一片片原野倒入了昝三邻辽阔的怀里,阔别半个月,他对儿子的几欲肝肠寸断。
“爸爸,爸爸!”小正陵见轿车终于停在了门口,又惊又喜地摇着那道铁栅栏,他的身量还够不上铁栅栏的门闩,只能焦灼地干叫着,眼里放着明亮的光泽。
正在一侧修建花枝的萍姐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小跑着过来,替小家伙打开栅栏的门,昝三邻刚从车上下来,小家伙就蹒跚着脚步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凄凉无比,似乎在诘问两个爸爸为什么丢在一人在这里,昝三邻热泪盈眶,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父子俩一个含泪哽咽,一个放声大哭,漫山遍野的红在他们的眼中都失了颜色。
邱粤抱着小儿子走上来,将一件厚大的外套披在昝三邻的身上,他还在修养其间,不宜久站在山林边吹凉风。
昝三邻轻轻的替小家伙揩去眼睛的泪痕,忍不住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角,这才抱起他向门口走去,邱粤走在他的一侧,两旁浸染了红霞的林稍里隐约有山鸟附和的歌唱声,伴着山风轻柔的音符,敲在了这对夫夫的心坎里,如此的透彻清晰,幽籁无声。
小正彦的满月酒设在帝都的一间辉煌的酒店里,出席宴会的除了知情者,还来了一个身份极尊贵的老太太,她保养得很好,脸上的皱纹几乎寻不出一条,如果不是银发满鬓,昝三邻绝对不相信她已经年愈七旬,全然不似上湖村里古稀老人那样满脸的皱纹被无情的岁月刻上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沧桑。
老太太手里握着一根晶莹透体的玉器龙头杖,望之让人生畏,龙头杖已经是旧时代的产物了,偏偏还用玉器雕琢而成,昝三邻心底嘀咕,这要是寻常人家不小心碰坏了玉器龙头杖,得拿什么来赔啊?
老太太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早有随从接过她的玉器拐杖,垂手站在一旁。
邱粤瞪了邱湘一眼,才拉着昝三邻,郑重地朝老太太介绍了昝三邻的身份。昝三邻手足无措,他没料到邱粤会来这一出,竟然搬出了这么一位长者,她是邱粤的姑奶奶,邱家前两任的话权者,据说邱湘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少不得这位姑奶奶的支持。
邱家姑奶奶并不怎么待见昝三邻,只是对他点点头,眼睛也不多瞟他一眼,不过对待小正陵与小正彦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手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小正彦,膝前靠着小正陵,精明的眼眸里透着十万分的欣喜,对两个小家伙亲了又亲,又是送长命锁,又是送什么贵重礼物,她以前的杀气很重,许多小孩忍受不住她的气势,要么退避三舍,要么啼哭不休,鲜少有像小正陵小正彦一样乖巧地任由她亲来抱去,尤其是襁褓中的小正彦,一声不响的只用滴溜溜的眼珠儿打量着她。
邱家姑奶奶对小正彦爱不释手,满意地笑道:“两个孩子都不错,叫什么名字?”
邱湘笑道:“回老太太的话,大的叫邱正陵,小的叫邱正彦,寓意廉洁正直,要做个清廉大官哩!”
邱家姑奶奶皱着眉,显然是不悦了,眼皮抬了一下,道:“名字有点俗了,谁取的?”
昝三邻正要应着,邱粤率先说道:“要说名字俗气,都没有我爸的名字俗,也不知是哪个长辈给取的。”
邱湘怒瞪了他一眼,他们的父亲排字从寒,取自《论语中》“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的名句,刚出身的时候,邱家话权者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太太,于是赐其名为邱寒石。
邱家姑奶奶脸色一变,抱着小正彦的手不自觉地一紧,揉着小正陵发顶的手也收了一下。
小正彦冷眼旁观,一声不响地任由她搂抱,小正陵却不乐意了,他皱着眉头,浓密的头发被她揪得很不舒服,还有这位姑老太的身上也喷了香水,他闻了头晕,本能地伸手向昝三邻求救,喊道:“爸爸,我要爸爸!”
昝三邻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地位尊贵的长辈非常不喜欢自己,大概缘于对畸形身体的他有着下意识的排斥,如果换做是以前,昝三邻定然远远地躲着她,可身为人父之后,肩膀上的责任加重的同时,心智也成熟了许多,直面人生的勇气大了很多。
昝三邻刚把小正陵抱起,便听到姑奶奶冷哼了一声,喊道:“阿粤!”
邱粤就站在昝三邻的身后,于是应了一声。
“你没有教他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礼节吗?”姑奶奶傲然睥睨,身处上位者的气势一览无遗,不输当年分毫。
昝三邻诚惶诚恐,他抱自己的儿子怎么了?
邱粤拧着眉,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昝三邻,又看了一眼倨傲一切的姑奶奶,绽开一个笑容,道:“好的,姑奶奶,我现在就回去教他规矩和礼节!”上前从她的怀中夺过了小儿子,另一手拉起昝三邻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宴会。
“你!”姑奶奶气得很深发颤,她就知道,这个从来都不受她管束的邱粤,就算成年了娶了个男人做妻子,还做了父亲,也一定是个不靠谱的主!
邱湘见势不对,赶忙安抚了一下老人,说这位弟弟放任不羁惯了,一定会好生管束云云,末了,还捧出了了几本两个小家伙的相册稳定老人的情绪,心里却有点厌烦她的无理取闹,诚然,这位长辈之所以愿意相助,很多情分是看在她这一脉上有邱粤这跟独苗继承着邱家的香火,而当邱湘把小正陵的存在透露给她知道了之后,年愈古稀的老人才不遗余力地助她坐上了现在的位置,为了报答她的鼎力相助,才不得不宴请她出席小正彦的满月席。
邱粤虽然常常口出不逊,对邱湘从未喊过一声“姐姐”,但毕竟与她血承一脉,总归不愿看到她在争□□势□□亏一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她将自己当做筹码以此巩固地位,只是他也没料到邱湘如此的急功近利,连小正陵与小正彦都拿来做筹码,终于赢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甚至不惜暴露了昝三邻的存在。
老一辈的人,有多少人会开明到接受一个双性人入驻名门世家?
邱湘追回公寓时,邱粤甚至都不准芹婶给她开门。
还是昝三邻给她开的门,她却干站在门口,脸色少了张扬跋扈,眼里多了一点疲惫,问昝三邻:“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昝三邻不语,眼眸里却流淌着一丝心疼,这个女强人,披着战衣铁甲在外厮杀拼搏,身边除了至亲,个个口蜜腹剑,稍有不慎,便成为别人功勋下的一副森森白骨。
然而她的至亲,父母远在他乡,对她不闻不问,她唯一的弟弟,冠以天才之名,却从未曾对她施以援手……
昝三邻曾经因她的质疑而受过伤,他是真真切切想把她当成姐姐对待的,可毕竟那件事之后,心里的刺划开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痛,即便在以后的日子里,邱湘对他甚至比对邱粤还要好,昝三邻还是无法豁达地将那道伤痕擦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