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三邻却感动地垂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捏着口袋里纸钞的厚度,冷冽的夜雨寒风中,只觉一股暖意缓缓流经心田。
车子缓缓驶出,昝三邻回头看去,昏暗明灭的路灯下,只有影影绰绰的身形在晃动,他看不清呆在原地淋着细雨目送他们离去的都是谁,其中总归有一人是他的大哥。
邱粤叹息着,将他搂在怀中,将他一双冻得寒气渗入的手握在手心中,亲昵的贴着他的额头,轻道:“真想跟你大哥说,把你交给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喂!”昝三邻绷直了腰身,狠狠地以肘戳他靠进的胸膛,向他示意正在开车的阿伟会有所擦觉,无奈邱粤偏偏不理会,更用力的将他揉入怀中,昝三邻抵抗不过他的蛮力,只得低叱道,“别在胡闹了!”本来就是禁忌之恋,这人竟不分场合明目张胆的搂抱,一旦传到大哥的耳中,可如何是好?
“别怕,”擦觉到昝三邻身体的僵硬,邱粤明白他内心担忧的是什么,十指与他紧扣,安抚道,“阿伟不会背叛我们的!”言下之意,阿伟不仅知道他俩的关系,而且还会替他们隐瞒昝一清。
“不!”昝三邻惊得打了个寒颤,声音竟然带着颤栗的尾音。阿伟对邱粤的忠诚度固然放心,可两人隐秘的感情就此赤裸裸地摆放在第三者眼前,他到底只是个只敢偷尝禁果滋味而不敢面对现实的十六岁少年,心里总归担着惊恐与忐忑,害怕这不容于世的情感一旦在大哥的面前暴露了,他跟邱粤该何去何从?
邱粤不曾料到他会如此大的反应,怔愣了之后,连忙安慰道:“别怕,相信我!”他其实也没有想过那么早让阿伟知道的,可年前的那通电话,听到昝三邻隔着电话说出“想你”如此煽情的话,哪还忍得住?脑袋一热,连夜回国不说,还从损友那里学了招用烟花讨得意中人一笑的方法,他在H市的亲信不多,阿伟是最可靠的,那场盛世烟花之后,阿伟怎能发现不了他俩的关系?
车内一时沉寂无声,窗外迎面飞驰而过的呼啸声把车窗震得颤了几颤,发出喑哑的反抗声。
“我们总要慢慢让别人接受的……”邱粤吻了吻他被扣的指尖,笑道,“你看,阿伟并不排斥我们,对不对,阿伟?”
“嗯!”阿伟永远是沉默寡言的,只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他生于封闭的偏远山村,思想固然保守,可随着老乡南下到了H市做起了黑车生意,住在贫民区里,起早贪黑的跟本地人抢生意,拿到的微薄的薪水也仅仅够糊口而已。贫民区中,有太多跟他境况一样的外来人员,他们苦苦挣扎在生存的边缘中,没钱没房没车甚至连温饱问题也不能保证,开了眼界的女人们有了更好的选择,又怎么能怪女人嫌贫爱富离开他们呢?所以在贫民区里,阿伟见过不少因为女人的离开而相互慰藉住在一起的男人,他们贫穷,斤斤计较,柴米油盐酱醋茶无一不精打细算,为人却善良,偶尔也很仗义,人品比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个经常打老婆的男人好太多了!
所以当邱粤改变了他一家受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生活时,他是感恩戴德的,到了练车场工作了一段时间,受接触过的年轻学员们的启示,也受这个多元化信息时代的影响,他的思想悄然发生了改变,当他擦觉邱粤对昝三邻的行径有悖于人伦时,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消化便接受了既定的事实。
一颗提着的心蓦地便就此安心了下来,昝三邻慢慢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回暖的手不自觉的捏紧邱粤紧扣的指尖,原来,这人打的是名为永远的誓言啊!昝三邻或许因为身体的原因而自卑,可隐藏在心头最令他忐忑难安的,便是这人有朝一日弃他而去,男子与男子之间,能有什么天长地久可供保证?更何况,他连完整的男儿身也不是。
“要是……不接受呢?”他没敢问到底是谁不能接受两人的情感,邱家?昝家?抑或是世俗大众……昝三邻着急地看向邱粤的眼睛,车厢内只有朦胧的光线,他瞧不清邱粤的神情,心里不由又是一沉。
邱粤眯起了眼,邱家只有他一个男丁,或许会有点麻烦,不过邱家这些年来可不是女子当了话权者么?他又没想要继承家业,只要抗战到底,理应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大不了就私奔。”邱粤贴近昝三邻,含着他的耳垂低语嬉笑。
耳畔是昝三邻身体的敏感区域之一,邱粤早就发现了,总爱呵气挑逗一番,撩得昝三邻欲罢不能他才尽兴。
私奔这种情话只不过是情人之间戏谑的誓言,昝三邻焉能不知?只是他更愿意相信这就是许诺,邱粤对他一生的许诺,于是点点头,认真地道:“好。”
邱粤瞳眸定定的看着昝三邻,他如此的不安,潜意识中是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护得这段感情的周全吧……
年少,是肆意挥洒青春的资本,可也是局限一段情感的牢笼,16岁的肩膀毕竟尚稚嫩。
车只能停在校门外,彼时已是万家灯火,校门口还挂着两盏红彤彤的灯笼,春节的喜庆尚未从人间溜走。
让昝三邻穿上那件宽大的羽绒长外套,邱粤才推门下车,雨下的有点大,淅淅沥沥的水花从伞上迸溅下来几欲要打湿裤管,所幸伞足够大,只是风有点张狂,寒意钻到皮肤里,刀割似的让人难以忍受。
生面孔的保安出来开门时,显然吃了一惊,年初六便有学生回校,现在的学生真刻苦!不过看了一眼两人填写的资料表,竟然是高一火箭班的学生!难怪人家是天之骄子啊,年节还没过完呢,就回校温习功课了!
“你笑什么?”邱粤拎着两个行李袋将昝三邻紧紧护在羽翼之下,就着微弱的光,见到了他嘴角边挂着的浅浅笑容。
“我在想,要是国庆那天我没有提前返校,就遇不上你了……”昝三邻将伞杆推向邱粤的那边,撑伞人很快又把伞杆移回原位。
想起两人戏剧性的初次见面,邱粤也笑了:“如果那次没能遇上,往后总能认识到的!”这人这么显眼,即便安安静静的走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让人一见难忘,一倾衷心,一生不休。
还是旧法子开了寝室楼的大门,由于邱粤衣裤已被雨打湿,两人直奔432室邱粤的宿舍,让他换下衣服以防感冒。
寝室的门刚打开,昝三邻还未摸到灯光的开关,邱粤本性毕露,丢下行李袋直接把昝三邻压制在木板上,抬起他的下巴,炙热的唇欺压了上来,熟悉的气息瞬间在鼻翼中弥漫,唇瓣立即失守,舌尖被迫与之相互追逐,不留丝毫的余裕。
唇上因邱粤野蛮霸道的啃咬啮吮而微微刺疼,昝三邻迷乱地闭着眼睛,眉间微微敛起,低低地呻吟一声,情色的淫靡气息渐渐渲染而开。黑暗中,摩挲的衣物擦出意味不明的声响,两人胶合的唇吻越缠越饥渴,两跟舌尖追逐缠绕到了一起,情色至极的水泽“啧啧”有声,浓腻的喘息覆盖了一室。
昝三邻迷离的把手伸向邱粤的肩膀上,苛求更多的快乐,不意入手一片湿润,昏眩的意识稍稍清醒过来,双手滑下肩膀,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声音嘶哑地道:“停……停下来,你的衣服还没换……”
邱粤动作一顿,低喃着骂了一声,咬了他甜馥的唇几口,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不耐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喘着粗气道:“还换什么换,脱了算了!”
光是听到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挲声,昝三邻的脑袋便一阵眩晕,不管这人多少次的亲密举止蛮横逼迫于他,他都无法适应这种坦荡荡的相待,偏偏邱粤乐在其中,且无赖至极。
“你的……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邱粤粗噶的声音就在他的耳际响起,昝三邻没有回答,单单的邱粤的喘息声和吞咽声早就把他羞得束手束脚无所遁形了。
邱粤也不再追问,黑暗中只解开他冬季校服的背夹纽扣,卷起毛衣与衬衫,推至他的胸口,裸露出来的胸膛受冷的抖索了一下,胸前突出的两点瞬间落入邱粤的指尖里,粗鲁而小心的捻玩着,小小的两粒乳尖便在他的蹂躏下充血挺立了起来。
抵在邱粤赤裸胸膛上的手颤巍巍的抖动着,直至其中的一点敏感落入邱粤的口中,昝三邻才失声地吟哦出口:“啊!”大概连他自己也羞于承认这样甜腻的声音源自自己的嘴中,于是手背抵在唇瓣上,企图掩饰体内窜起的那股令他无所适从却甘之若饴的电流。
那里应该破皮了罢,昝三邻昏昏的想着,邱粤近乎野蛮的掠夺很快令昝三邻求饶了,饱含情欲的甜腻声却换来更残酷的对待。即便同样的手法昝三邻不是没有尝过,偏偏邱粤只把他啜泣的求饶当做引诱,环腰将他抱到床前,急躁地摊开被褥,将人抵在被褥之上,只顾对着脆弱的那两点又舔又吮又咬又噬,欺负狠了,也不愿放过他。
“唔……呜……”难耐与快乐交织的幽泣呻吟随着身躯来回摩挲而浅浅的溢出牙关,昝三邻脑海一片空白,只在邱粤的手伸到他的裤腰时,他才惊恐的回过神,拦住他的手:“不,这里不行!”
失控的邱粤才缓过神,唇贴上他的唇,喑哑地道:“好……”
第70章 莫不静好
昝三邻习惯安静的气氛,不管是在家还是住校,一整天端坐在书桌前做题写作业也能做到心无旁骛,邱粤则是个难以安静下来的男生,他运动神经很发达,与其局限于温暖的寝室一隅,毋宁到天寒地冻的操场上打球跑步挥洒热汗更让他觉得畅快淋漓。
然而此刻,正在做奥数题的昝三邻自然而然的接受邱粤的耳鬓厮磨,甚至绵言细语的骚扰,即便最后被他挑逗得气喘吁吁浑身无力了,也只是自暴自弃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邱粤也终于理解了当年查尔斯为什么会对卡米拉说出那样淫言媟语的话了,真把一个人爱入骨髓里,不管做什么事情,满脑子闪过的全是他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想抚摸他的全身,从上到下亲吻他每一寸肌肤,更想从里到外探索他的全部,让属于自己的气息包裹他的身体,让热情焚烧他的理智……
邱粤如此想,也如此随心所欲地做了,情人间应有的亲密互动中,唯独剩下最后一道屏障没有捅破。
金屋藏娇,儿女情长,说的可不正是只愿彼此拥有对方哪儿也不去么?
像今天,室外的温度开始回暖,微风拂过枝头绿叶贴向红艳的花儿诉说甜言蜜语,阳光洒在沉鱼湖上,浮光跃金,正是踏青赏春的好时光。
邱粤却懒懒的蜷在被窝里,手脚并用紧紧揽着昝三邻控制在怀中,不管他怎么恳求怎么挣扎怎么叱骂也无动于衷,待怀中人认栽的靠在他胸口上看书背单词,才意犹未尽的揉着他的发梢,指尖穿过一丝丝柔顺的发质,根根柔韧乌黑,这是主人健康的标志,邱粤莫名的涌起满足感,想当初,昝三邻被诊出营养不良的症状,他可是花了许多工夫,做了无数铺垫,才把他滋润得如此的精神抖擞,俊逸倜傥,每看一眼,总教人移不开眼睛。
昝三邻抓住他意欲往下作怪的手,警告道:“你别再动!”
“好……”邱粤嘴里应着,手兀自我行我素的上下探索,于是一个攻城略地,一个苦守阵营,两厢兵戎相对,实力弱小者只好割地赔款,任由强者横行霸道了。
闹了一阵,昝三邻为了能把最后一列的英语单词顺利背完,只好把邱粤打发去买午饭:“我饿了……”在吃的方面,邱粤总比他上心,专选昝三邻喜欢吃的,还得有营养的食物。
“我也饿了……”邱粤嬉皮笑脸的贴上他的唇瓣,气息纠缠中,喘息渐渐迷离,原本只是嬉戏的玩闹,变得好像有点擦枪走火的趋势了。
两人都不敢乱动,静谧中,昝三邻突然想起上回在驾校租赁的房间里,他点完了火就逃走,邱粤不久也出来了,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消退胯下的肿胀。
于是昝三邻硬着头皮不耻下问了,他不提还罢,这一提,新恨旧怨一起涌上心头,邱粤咬牙道:“我现在就教教你怎么做的!”被褥下肢体交缠春光无限,直到麝腥气息弥漫寝室。
邱粤这才心满意足的下床穿衣,看了一眼把脸埋在枕头的昝三邻,露出一小截的脖子在被褥外,后颈里隐隐有几点泛红的印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印上的,他忍不住趴了过去,嘴唇沿着红印一直蔓延到他的耳垂下,那边有一个榆钱大小的红痣,朱砂似的一小点镶嵌在洁白的脖子中,总挠得他不得安宁,一吮再吮才欢喜。
“想吃什么?”邱粤一边采撷那颗红砂痣,一边随意的问。
“螃蟹……”昝三邻闷闷的说,其实他的菜单都是邱粤做的主,上回他要吃食堂的鸡蛋羹,后来还不是被他换成了藕片肉丝?
邱粤低笑,道:“干脆以后咱俩去海边办个海鲜鱼排,现抓现炒的海鲜,你爱吃多少螃蟹都成。”
昝三邻不由也憧憬了邱粤勾勒的未来蓝图,幽静的一角海湾,浪花卷起雪白的银线打上沙滩,一群爱游泳的人嬉戏其中,三五只海鸟盘旋天上,不顶热闹的僻静小鱼排里,几个相熟的客人把酒畅谈。他支着钓竿,吹着海风,一边垂钓一边听邱粤跟客人胡诌八咧。
知子之来,莫不静好。
年初八,高三党陆续回校报名上课,不知谁把一张在校园中抓拍到邱粤的照片发给了别人,于是这张照片从一个又一个通讯框中传遍了拥趸们的手机中,毕竟像邱粤这样聪明又俊朗的风云人物,迷恋他崇拜他的人不计其数,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但凡是与他相关的消息,总会被口口传开,津津乐道。
于是许多高一高二生提前了两天回校,女生们大多抱着期翼能偶遇邱粤从而开始一段浪漫美好的校园爱情故事的侥幸心理,男生们则不乏有争强好胜者,连年级第一的学生都回校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不拼搏的?
一串钥匙碰撞声在寝室门外响起时,昝三邻把眼睛从书本上移到门口,432室的房门并没上锁,邱粤也从未带过钥匙出门……
当楼斐推开门看到昝三邻时,两人都是一怔。
“这么早回校啊。”昝三邻打了声招呼,尔后才觉得这话说的不对,他就在432室里,怎么看都比刚进门的楼斐还要早回校,于是尴尬的笑笑,收拾起书本,是时候住回26 502室了。
楼斐也没理会他,径直把行李放到自己的桌子上,看了一眼昝三邻写的题目,好像是物理题,是了,肯定来找邱粤问题目的,这次期末考,邱粤毫无意外的又是全班第一,且还有好几科成绩满分,其中一科就是物理。
楼斐原本也打算早点回校的,偏偏家人不允,担心他一人在学校忍饥挨饿,楼斐也确实不太远跑到校外吃饭,于是就作罢了,后来看了班级的Q群,得知了邱粤早已回校的消息,他本来就是好强的人,期末的成绩被邱粤碾压也就罢了,新学期的起点可不能输给那个成天无所事事也能考第一的家伙!
端了盆清水正欲擦拭一下床铺,见昝三邻收拾东西一副要离开的模样,于是问道:“你跟邱粤一同回校的吗?”
“恰巧碰上而已,”昝三邻撒谎,眼睛别过了一侧,“反正一个人呆在寝室也挺无聊的。”他是小乡镇考上来的身份几乎人所皆知,而邱粤从H省C市考试转过来的更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说资,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如若说出他们两人是一同回校,总觉得很是怪异莫名,毕竟不是同班同学,也不同寝室,学生会也归属不同部门。
“你俩睡一块?”楼斐抬眼扫了扫寝室,温良和石毅的被子都用报纸遮盖得密密实实的,而他的则放入了收纳箱,看情形,三人的被子都不曾被动过,那么也就只剩下他俩同睡一床的结论了。
两个男生同睡一床并不奇怪,楼斐以前的学校里,要好的男生也会在寒冬腊月中挤在一起睡觉取暖,可不知为什么,偏偏这两个人同睡就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至于哪儿出现异样,他却是没法说得清。
“前晚太冷了,就挤在一起……”昝三邻也没有全部否认,他入住432室的痕迹很明显,如果否认了,倒更显得形迹可疑了,初六那晚确实很冷,气温是从昨天开始回暖的,如若回暖的天气中两个男生还睡在一张床上,就别怪他人会有其他联想了。
然而楼斐并不是多事之人,心里虽然觉得有点不合常态,却没有追根到底,于是不再理会昝三邻,开始忙起了自己手上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