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花洒声再度响起时,邱粤才从极度的兴奋中慢慢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地板下一滩粘稠的液体,依稀散发雄性浓烈的荷尔蒙气味,回想起昝三邻满脸都是自己的东西,不由心满意足的傻笑着。
蓦地,他身体一绷,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耳边除了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依稀还有违和的锁孔捣鼓声。
邱粤经过了特殊的训练,立即辨认出了细微声音的来源,他胡乱的收拾好了衣服,悄声贴在卧室的门口,没错,锁孔的声音消失之后,立即有杂乱的脚步声踏进了他家的客厅。
听着脚步声竟然不止一两个人,邱粤眼睛狠狠的眯了起来,这是高档住宅区,闲杂人士不可能轻易进到小区,就算到了小区也不可能如此事无忌惮的潜入屋子,看来是来者不善!
邱粤回头看了看浴室里映出的模糊身影,眼内泛起了一丝温情,瞬即便扭开了卧室的门,闪身而出时,眼眸已经被狠厉占据,凶恶的眼神如锋利刀刃一样看向客厅里一字排开的六位保镖模样的男子,个个身强体壮精神饱满,他们见到了邱粤,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粤少爷。”
邱粤的眼睛却看向沙发处,那里坐着一个优雅的年轻女士,长发红唇,正用女神范的坐姿端着一杯红酒品尝,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透出无尽的妩媚。
第97章 分飞
“你来这里做什么?”邱粤拧了拧眉,迅即带着些许的烦躁纠正道,“不对,你怎么会来这里?”
“嗯……”女子一边将抿在嘴里的红酒细细地吞咽下去,一边做沉思状,终于在邱粤表现出不耐之前,优雅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笑道,“我前几天才得知我得了重病,”她特意将“重病”两字说得极重,嘴边明明噙着微笑,眸里的冷意却堪比冬日寒雪,“受监护的人说要来照顾我,我等了许久,没见他找来,只好我来找他了。”
邱粤怔了怔,才记起期末统考时班主任打过电话来询问他缺考的原因,当时他心烦意乱,哪还有什么心思上考场,便随意寻了个借口搪塞,当时也是无心之举,所找的借口恰好是“监护人重病需尽责照料”。?7 牧习嘀魅问歉鏊滥越畹娜耍志≡鸬卮蛄烁龅缁把矢裨涟炖砣胙中亩『迫唬『迫灰桓鐾妨礁龃螅裨燎鸷八簧笆迨濉保岛锰俗约菏撬某け玻挡缓锰共皇乔窦椅傻紿市听令邱粤使唤的下属,他时常捉摸不透邱粤的用意,不过期末统考对于学生而言可不是什么小事,为防上头秋后算账到自己的身上,他只好把这件突发情况上报上去,于是邱粤的监护人便出现在他的跟前了。
如果单单因为轻慢一场期末考试就能劳驾邱湘千里迢迢从帝都飞过来过问缺考情况,邱粤是决计不会相信的。这姐弟俩相差十来岁,邱粤从记事起,邱湘去了国外封闭式教育的学校,他上初中,邱湘开始涉足家族的生意,一直到现在,姐弟俩也没太多的交集,称不上多亲厚,彼此都有一堵看不见的防护墙横亘在其中。
他们俩都是明白人,索性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邱湘站了起来,一袭及膝的真丝红裙裹出玲珑的身段,脚下套着一双细尖的高跟鞋,虽然身材中等,眉目间自有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邱粤见她来势汹汹,顿时警铃大震,防备地盯着她。
恰好身后的房门传来拧动门柄的声音,昝三邻洗了澡,不见邱粤在卧室,隐约听到客厅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心里纳闷,会有谁这么早上门呢,于是本能的要出客厅,却听邱粤低吼的声音传来:“别出来!”
此番场景依稀并不久远,上回在关情客栈遇到赵嘉楷时,邱粤也这般禁止他出门,不过上回邱粤是信心满满的语气,禁止他出去大概是不想让他看到邱粤暴戾动粗的一面,而现在,语气间更多的是担心涉险,唯恐他受到了一丁点的伤害。
开了一条细缝的门渐渐阖上,昝三邻顺从邱粤的意愿退回了卧室,耳朵却贴在门板上细听,听着听着,脸不由苍白了起来。
“看来,你拐跑了人家的小男生的事情,是真有其事,”邱湘玩味的打量着这个每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弟弟,毫不避讳的当着六名保镖的面冷声道,“长能耐了啊,跟人家学断袖之癖了?”
邱粤眸内闪过阴冷的鸷光,昝家不可能联系得了邱湘,最有可能生起这个事端的,还是那个姓赵的家伙,所谓斩草除根,古人积累下来的精髓果然要谨记!
“你说,要是姑姑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小男生的存在,会怎样做?”邱湘抬起下巴,冷飘飘的目光定格在那扇门上,“你得庆幸来的人是我。”
“我的事情,我会处理!”邱粤烦躁的下逐客令,“您日理万机,别再我这边浪费时间!”
“你的事情?可惜你身上流的是邱家的血,想做绝后的事情,可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邱湘冷笑一声,踩着细尖的高跟鞋走前几步,逼近邱粤,霸气地道,“看来咱们话不投机,那就按我的方式来处理吧。”她习惯了雷厉风行的做法,既然姐弟俩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强者为王吧!
邱粤蔑视地扫了一眼那六个保镖,一边活动指骨,一边不屑地问:“你的方式?要动手了吗?你认为就凭他们六个能撂倒我?”
那六个保镖果然面露难色,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邱粤的厉害,他们虽然也经历过正规的魔鬼训练成就今天的体格,若论单打独斗肯定不是邱粤的对手,几人一拥而上或许有机会擒住邱粤,可回到邱家,单是一条“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心里嘀咕,真倒霉,前几天还在庆幸被邱湘挑中了做她的保镖呢,现在去要夹在这姐弟俩中间办事,怎么看都里外不是人了。
邱湘显然并没有太高估新近挑选的这几位手下的能力,笑道:“我知道,再多十倍的他们,也奈何不了你,”她缓缓的撩起飘逸的裙摆,一节白嫩的大腿便露了出来,那六个保镖瞬间红了个大花脸,尴尬地低头避讳,心里却在捣鼓,她该不会要脱衣服上演限制级的色诱吧?可好歹对方是亲弟啊……
邱粤脸色一沉,蓦地像想起了什么,眼睛倏忽大睁,果然看到大腿吊带袜处别着的枪套,可惜已经晚了,邱湘抽出那把小巧的手枪,正好整以暇的把玩着。
六名保镖纷纷羞惭起来,心戚戚然的,再也不敢小觑新主子了,传闻果然不假,邱家女子擅长铁腕手段,天朝禁用的手枪啊,竟然也能弄到手。
邱粤心里骂了一声,脸色变了又变,该死!怎么忘记了她还有这道杀手锏了!
邱湘见他的脸色剧变,满意的点点头,笑盈盈地道:“很好,看来你还记得它的杀伤力。”她缓缓朝着邱粤举起了手枪。
一个保镖忍不住惊呼道:“湘小姐,别冲动,千万别冲动,请把枪收起来!”那一枪扣下去,他们六人也别想活了。
邱粤曾经吃过它的大亏,怎么能不记得它的威力?那次就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这还是因为他身强力壮,寻常人若是中了一针,如果是身体虚弱一点,必然休克致死,当即怒道:“邱湘,你就没一点新意吗?我警告你,你要敢朝我射过来,我不会善摆干休的!”
邱湘抿着唇冷笑,卧室里的昝三邻却听得清清楚楚,什么枪啊射的,心里慌急难安,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了,开门跑出来时,却见邱粤已经倒在地上,翻着白眼,身体不住的抽搐,口水鼻涕涎了下来,模样惨不忍睹。
昝三邻脑海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脚步像灌了千斤铅块一样沉重得移动不了半步,他委顿在地,只觉万念俱灰,缤纷的世界在邱粤倒下的那一刻都没了颜色,呆呆傻傻的爬到邱粤的身边,眼泪已经盈湿了眼眶,决堤一般汹涌而出,他想要扶起邱粤上医院,终因过度的惊骇而没了气力,他一边替邱粤揩去脸上的秽物,一边失声大哭了起来,啼哭声颤颤抖抖,哀恸欲绝,丝毫没了昔日温润的形象。
邱湘瞪了一眼那六个慌了心神的保镖,制止他们争相上去背人去医院的冲动,慢悠悠地走到昝三邻的跟前,用手中的枪口抬起昝三邻的脸,不悦地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杀他!”
混沌的头脑因她这句轻飘飘的话而渐渐雨过见霁,昝三邻收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的查看邱粤的身体,果然并没有什么伤口血迹,只在邱粤胸口里发现了一枚细小的长针,他本能的拔它下来,指尖一阵麻痛袭至心口,这股麻痛很快爬上掌心,继而虎口,随后整条胳膊也失去了知觉,身体也渐渐没了气力,只得有气没力的趴在邱粤的身上。
邱湘好整以暇的端详着眼前这位偷走自家弟弟整颗心的男生,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道:“怎么办,我没想要杀你,是你自己撞上毒针的,针口上涂得是非洲食人部落提炼的毒药,中毒的人24个小时内没服下解药,皮肤就要溃烂见脓,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直至生蛆死去。”她描绘得极其恶心,意在恐吓这位还是一脸青涩的男生,然而昝三邻除了最初的绝望而惊慌哭嚎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丝害怕的神色。
邱粤已经一动不动了,可体温还是热的,昝三邻才放下心,他浑身提不起力气,触碰那枚针的手径直失了知觉,虽然邱湘口口声声说的是毒药,可既然敢用在邱粤身上,就应该是麻醉针之类的,只是不知怎样的麻醉效果,仅仅是皮肤接触,便有这么大的伤害程度,难怪连邱粤这么强悍的身体素质也抵抗不了它的威力。
“你不求求我吗?”邱湘恶劣的踢了踢昝三邻的小腿,啧啧道,“我只是来棒打鸳鸳的,”她故意将“鸳鸯”说成“鸳鸳”,无非是嘲讽两个男的居然滋生了爱意,“并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了血腥味。”
“你是不是还要说,就算我这次逃过一劫,你要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令我在这个世界消失,”昝三邻噙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还是说,你要给我一笔天文数字的大款,买我离开他?”这些恶俗的对白其实是安康不知打从何处看来的小说桥段,觉得俗气,便绘声绘色的在寝室里表演了几次,502室的人还补充了几句对白,昝三邻才记得那么清楚。
邱湘没成想被他说穿了心事,不由再次打量他:“看来这个臭小子喜欢的,不仅仅是你这副皮囊啊!”她的□□不知摁了哪个机关,枪口处竟然伸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刃,随意的在距离昝三邻的脸一寸上方划动,稍微不留意,便会失手划破了他的脸容,“这张脸,啧啧,要是再长几年,说不定连我也动心了呢。”昝三邻泪痕未干,没了平日的风采,却不妨碍她的审美,其实她周围不乏美男帅哥,只是她打定了主意,下一任邱家的当家人,非她莫属!男人?等她退下来再说吧!
昝三邻闭上眼,一副淡然的神色,既不胆怯,也不凛然。
邱湘顿时没了猫抓耗子的好心情,冷冷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人,知道我若动了你,我们姐弟的情分也就到头。”她站了起来,把手枪收回到吊带袜里,挥手让保镖背走邱粤,临走时看了看昝三邻,道,“下午会有人来收这间屋子,虽然不知道你跟过他多久,不过,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没必要抵上一处房产吧?”刻意将男男之情说得很恶俗,也不过是想让昝三邻远离邱粤罢了。
昝三邻抿着唇,只看着失去知觉的邱粤被人架着出了房门,直至背影消失在门扉拐弯处,一股悲凉的情绪瞬间占据了心头,原来约定好了的执子之手,在现实面前,注定要碰上一鼻子的灰。
第二卷 梳柳润花
第98章 模特人生
麻醉效果还没全消退,物业人员已经上门了,他们冷漠的语气,嘲讽的笑容,带着不屑的目光,看着这位孱弱的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出豪宅大门,鼻子里发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嗤笑,并在以后每一个无聊的午饭时间,都将这件事当做了笑料拿来说与饭桌上的人知。
昝三邻漫无目的的走出森严的小区,顺着街道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记得穿过了川流不息的马路,越过了熙来攘往的人群,待他摇晃着身子差点摔了一跤时,才赫然发现置身于一条陌生的路段里,两旁浓荫覆盖,店铺林立,大概是天气过于炎热,穿梭其中的人流不多,即便有从店铺出来的人,也急色匆匆的拦了辆的士,打车离去。
一股揪心的疼从心脉处源源不断地袭向全身,世界这么大,路经这里的人这么多,他却一个人也不认得,即便有空闲的人停下脚步多瞧了他一眼,也多是玩味的、探索的、甚至是邪恶的目光。
昝三邻靠着一颗高山榕树滑下身子蹲坐在街头里,他的气力消耗得差不多,腹中饥火烧肠,四肢发颤无力,头脑昏沉,看着两个舔吃着雪糕的女生走过身旁,愈觉得喉焦唇干,他身无分文,离开昝家时,只带走身上穿的这套校服,邱粤的公寓卧室里或许放有现金,昝三邻没想过会拿他的钱,更何况,他身体恢复知觉前,业务人员已经上来了。
待身体恢复了一丝气力,昝三邻准备寻个人问清楚市一中的方向时,一辆汽车戛然停在了他的身边,一个中年男子摇下车窗,朝他喊道:“哎!你好,还记得我吗,我给你拍过照!”说罢扬了扬手中的相机,他摇得有点急,相机不小心砸到了方向盘上,发出“咔”的一声,他一阵心疼,好几万买来的的专业相机啊!
昝三邻看了他一眼,扶着高山榕树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那人驱着小车缓慢跟上,一边道:“哎,你别走啊,我这还有你颁奖时的照片呢!”尔后才想起那照片没有随身携带,正可惜着,后头好几辆被他挡住去路的车喇叭就响彻了天,这里车辆流动大,还不许停靠,很快他的身后就堵起了小长龙。
昝三邻加快了脚步,他上市一中之后,在不多的外出时间里,已经遇上几起莫名其妙的搭讪,男男女女都有,说辞五花八门的,他没兴趣听,同伴们也不耐烦听,上次去剪头发时,室友们差点跟一个也来搭讪的据说是星探的小年轻干起架来。
他走得快,后续的体力跟不上,不一会儿又不得不慢下脚步,有气无力的喘着息。
“哎!”那个中年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只是呼吸也不太均匀,显然也是跑了一阵子,“我说,你别走啊,我不是什么坏人!”他唯恐失了昝三邻的踪影,急急忙忙把车拐到另外一条街道停去,虽然那条街道也不允许停靠车辆,不过顶多是被罚单,总比堵住别人去路被人恶毒地咒骂祖宗十八代要强许多啊!
“我叫陈邦,”陈邦暗自庆幸昝三邻没有走远,热忱地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邦哥,在一家摄影楼担当摄影师,上回市一中开学不是叫我去给你们拍颁奖仪式吗?你别走,我已经叫了小东拿那张照片过来给你鉴定了,哎!我说你怎么还走啊……”
“……你就当是个暑假工,既能积累社会经验,又有工钱拿,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陈邦游说得唇干舌燥,昝三邻兀自不为所动,一而再地拒绝,陈邦恍若未闻,得幸的是摄影楼离这里不算远,小东骑着摩托车很快就出现了,陈邦才松了口气。
小东拿来的陈邦的摄影师证和影楼的名片,昝三邻并没理会,手里紧紧攥着那弥足珍贵的张照片。
照片里两个少年笑得意气风发,眉目间尽是恣意纵情的自信,不是邱粤与昝三邻又是谁?背景依稀还有弄糊了影子的金鑫与黄庆华,真是学期开始时的颁奖仪式上。
陈邦见昝三邻抿着唇,手里捏紧照片一刻也不愿松开,便笑着解释道:“你有另外这位男生的联系电话吧?我知道你俩都是重点学校的学生,前途一片光明,只是拍拍广告而已,现在多少名校学生兼职模特,我保证广告都有正规背景的公司,不会成为你们的黑历史!”
还是小东有眼力,他看看头顶上毒辣辣的太阳,又看看昝三邻虚乏的身体,建议道:“老大,咱就不能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坐着谈谈吗?我都热得要蒸化了。”
陈邦一拍脑袋,连忙称是,也是他关心则乱了,手里接了个广告,心里正觉得要是能找来那两个高中生拍就完美了,刚一想,拐上了公路竟然见到了失魂落魄的昝三邻了,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眼花,待确定了之后,喜出望外的他也没多想,一门心思只顾着游说昝三邻成为他镜头里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