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未尝不可。”荀玉卿点了点头道,“只是怕你们惹上麻烦。”
“麻烦多了,也就不嫌麻烦了。”秦雁摇头道,“你要是真的不慎出了事,那才叫真麻烦。”
随即,他又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正在吃糕点的柴小木,问道:“小木,你说是么?”
“嗯!”虽然不大清楚秦雁是在问什么,但下意识赞同的柴小木坚定的点了点头,带着塞了满嘴的糕点。
三人这便说好了计划,待夜深月起,秦雁收买的几个叫花子四处散播莲花剑的消息,没过多长时间,姑苏城内顿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嘈杂的好似眼下不是应当睡觉的午夜,而是妇女出门买菜的清晨。
荀玉卿在众人鱼贯而出后,便悄悄的摸进了双燕庄,身形之快,脚步之轻盈,便是叫人瞧见了,也只当是自己眼花了,更何况他还穿了一身黑漆漆的衣裳,贴着墙壁的暗影,纵然是千里眼在世,恐怕也难以窥探他的踪影。
这次荀玉卿没摸到柴房里头去,而是轻车熟路的,到了苏毓的闺房里头。
苏毓正在梳妆,她穿着件朱色的留仙裙,半遮住鞋子,露出鞋翘,很有几分欲说还休的味道。她略略枕着手,长发半懒,姿态妩媚的靠在镜前,轻轻打了个呵欠,眼波流转,自有说不出的媚态。
她虽然有了些许困意,但神情却很兴奋,甚至可以说有些得意洋洋,因为她丝毫没有显露出一点想睡的欲望。
那双如同白雪般的纤纤玉手拈起木梳,将那乌油油的长发绕出一指来,轻轻的梳了下去,此处虽无旁人,可她姿态之婀娜,神情之艳丽,是媚骨天成,浑然毫无半分作态。
苏毓是有资本高兴的。
这世上的多少女人,恨不得有一个男人为她去死,那就算是寻到了真正的良人,得到了真正的好归宿。可她有少说数十个男人甘愿为她去死,像是她这样的女人,怎么?8 苏毓梳着头发,又慢慢开始化妆,脂粉盒子透着馥郁的浓香,她稍稍抹了一点口脂,嘴唇便艳红了好几分,娇艳欲滴,似引人品尝。她将头发卷缠在指尖上,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对着镜子微微托着脸儿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得俯下身,肩膀微微颤抖,平生再得意快活,也不过是此刻了。
“蠢男人!”
苏毓啐了一口,忽然瞧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描绘她眼角的红色脂粉,满脸的得意毫无任何掩盖。
她与她的妹妹,还真是惊人的不像。
“很好笑吗?”
房内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苏毓的笑声截然而止,她满面苍白的看着镜子里头。
她与苏箐总归还是有一个相似之处的,那就是她们都爱将镜子放在床脚的对面,这样总是很好看清整个房间,只可惜,苏毓刚刚太过陶醉在自己的外貌之中,忽略了有人进到屋里来,也忽略了有个人坐在了她那张又软又香的床上。
“苏大姑娘。”
床上坐着个黑衣女子,个子极高,肩膀有些宽,黑纱蒙面,眉目甚美,只是隐约有些过于凌厉的英气。
像是苏毓这样的女人,多多少少总有一点攀比的毛病,她瞧这黑衣女子眉眼比她美丽许多的时候,已有几分不甘与愤怒,但瞧见那冷酷严苛的寒意,忽然又松懈了下来。
男人虽然爱挑战,但像是这样的女人,即便再美,却少了一分柔情与温婉,男人未必都会稀罕。
荀玉卿哪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只是压了嗓音,极轻柔的问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愿意说最好,若是不愿意说,我总也有办法叫你开口的。我坐在你的床上,希望你不要介意,若是你想,我坐在你身边也可以。”
“不必了!”苏毓惊呼道。
她已很明白这个黑衣女子的威胁了,因此脸色变得尤为难看。
既然对方能轻而易举的坐在床上不叫自己发现,那她想摘下自己的脑袋,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之前的回复,有人不明白秦雁说那句话有点故意戳玉卿痛脚是为什么,也有人觉得是吃醋。
昨天发完那一章后我终于可以解惑了ww
秦雁其实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性格也比任何人都温柔,他知道玉卿很难放下岁栖白,但又自欺欺人的逃避开来不敢再提。
但是最后道歉也好,放弃也好,玉卿最终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秦雁提起岁栖白,是希望玉卿正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让玉卿心里更为不安,但是也是希望玉卿最终还能跟岁栖白和好,或者是就此放弃,正如他所觉得的,岁栖白对玉卿而言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清理伤口虽然疼痛,但总比化脓发烂要好,他不是什么好人,却从不会对玉卿使坏。
那句话看起来好像是故意戳伤口,其实是秦雁非常温柔的一面ww
第65章
苏毓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通常她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住所便会有格外严苛的要求。
床被绣纹精致,不知是出自她手,还是哪处买来的,被褥熏得喷香,荀玉卿坐在床上只感觉整个房间脂粉味都浓郁得很,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床上的纱帐被钩子勾起,看着层层绵绵,可想到放下来时的模样,是何等的销魂。
屋内摆着几瓶花,绣屏纹着鸳鸯,挂着一袭石榴色的纱衣,好似是苏毓刚换下来的,再来便是苏毓坐着的梳妆台,几样精致的首饰在桌上摆开,一柄簪子斜斜插在漆色的妆奁上,脂粉盒子还没合上盖子。
这是一间极具女性气息的房间。
连同斜斜依偎在桌前的苏毓,也妩媚动人的很,她的衣裳稍稍有些乱,露出了细腻的肩膀与分明的锁骨,云鬓凌乱,神色略带些惊慌无助,很有几分海棠春睡初醒的意味。
叫人又爱又怜。
可荀玉卿冷冷的看着苏毓,心中竟是毫无波动,甚至连礼貌性的生理反应都没有。
他察觉到的时候,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我也没有那么直。
“你见到莲花剑本人了吗?”荀玉卿问道。
他微微侧过头来看了看苏毓,苏毓总觉得好似哪里有什么不对,但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便只是试探般的打量着荀玉卿,若有所思的很。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希望我过去吗?”荀玉卿的双眸微微眨了眨,他的声音忽然从冷淡变得柔和了一些,“也许你觉得,我坐得离你这么远,实在叫你听不清楚我说什么,是不是?”
“自然不是的。”苏毓勉强笑道,“我哪里是听不清楚,姑娘说得话,我听得很是清楚,只是在想,怕答错了,给姑娘你添乱。”
荀玉卿并不是个特意会为难女人的人,可无论是柴小木说的也好,他如今经历的也罢,足见苏毓这个女人的狡猾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拖,最好是速战速决,因此也就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了。
“莲花剑才是不久的事,你看着倒是不老,没想到记性却像是个老妪。”荀玉卿暗暗道:我这辈子还没跟女孩子说过这种话呢,要不是特殊情况,自己都要揍自己一拳了,实在没太风度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格外的在意自己的年龄,更别说是苏毓这样年轻貌美,又野心勃勃的女人了,因此她的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看着荀玉卿的目光也流露出了怨恨与恶毒来。
看得荀玉卿心里直发毛。
“你知道么,我的耐心很差。”荀玉卿轻轻道,他伸出手来,掐住了苏毓的下颚,目光冰冷,“你若再想不起来,我也说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是有件事,我倒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那就是……无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他们总是很爱惜自己的外貌的,你说是么?”
苏毓的脸彻底白了。
“我知道,像姑娘你生得这么美的人,心肠定然是很软的。”苏毓伸出手来,姿态堪怜,她好似亲近般的轻轻把手搭在了荀玉卿的手掌上,可荀玉卿的五根手指却忽然从她的手下撤退了出来,拧在了她的腕上,苏毓稍一惊呼,手指缝隙之间的银针便全掉在了地上。
荀玉卿挑眉看着银针上泛青的光,轻声道:“说实话,你实在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女人,你大可以继续拖延时间,我也不怕,但你想,等那些人跑上来,跟这四根银针扎在你的神庭、听宫、当阳、承浆四处穴道上,哪个要更快一些?”
苏毓的脸已不止是白了,还隐隐约约有些发青,她的嘴唇哆嗦着,满面惊恐的看着荀玉卿。
“我生平最讨厌一种人,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荀玉卿遗憾的看着苏毓,继续专心致志的恐吓她,“这对你本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莲花剑绝不可能是你的姘头,你也没有必要袒护他,可偏偏你就是非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咱们本不必闹到这个地步的。”
“是我不自量力。”苏毓艰难的笑了笑,她的脸上忽然充满了哀求,“我与您自然是不能比的,是我……是我献丑,叫您见笑了。”
她倒是能屈能伸的很。
“那莲花剑,我没有见过。”苏毓动都不敢动,她用恳切的双眸看着荀玉卿,轻声道,“他一招就将我打伤了,后来的事,其实我也都不大清楚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来。
“毓姑娘,你还好么?”
那是一个极轻柔,极优雅的声音,若说秦雁的声音温润如暖阳,这人的声音便好似玉石一般。
想必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格外迷人的男人。
“我……”苏毓的声音几乎有些破音,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察觉到对方细长有力的手指在自己的脖颈处徘徊了几下,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柔声道,“不必了,谢谢苏公子的关心,奴家在屋里梳洗,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便好。”那声音道,“莲花剑又出现了。”
苏毓配合的发出了惊惶无措的声音来,娇滴滴,轻柔柔的说道:“怎么,那恶人又出来了么?那……那怎生是好,奴家一个人好怕。”
荀玉卿脸色一变,知道苏毓言下之意便是要外头那人进来陪她了,只是这时再做任何举动也已晚了。怪只怪他太轻信自己对苏毓的威胁,也太轻视苏毓的胆子了。
可说真对苏毓下手,给她点教训,荀玉卿也实在做不出来那种事,便只将人点了穴抱在怀中,把身体绷紧了,一个鹞子翻身便滚进了绵软的被褥里,将重重的纱帐拽了下来。
荀玉卿用被子把苏毓蒙了个严严实实,又仔细瞧了瞧,确保不会将这娇滴滴的大美人给闷死捂死,这才避在床边,直勾勾的瞧着门口。
意外的是,对方并没有走进来。
但是他问了一句话:“毓姑娘,你屋内好似不止你一个人?”
“姑娘家说些闲话心事,也要一一与苏公子报备吗?”荀玉卿捏着嗓子,装腔作势道。
“想必这就是另一位姑娘了。”门外的苏公子微微笑道,“是在下唐突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好似离开了。
荀玉卿松了口气,将被褥掀开一角,却看见苏毓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说些什么,便又为她解开了哑穴。苏毓得以解开穴道,并未大声惊呼,她脸上的表情似是嫌弃憎恶,又似是古怪的得意,半晌,她长吁道:“你根本不是女人!”
“看来我装得不太像样。”荀玉卿叹了口气道,“可你说出来,不觉得自己太不明智了吗?”
苏毓似乎没听见,她的脸上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得意与鄙夷,她打量着荀玉卿,好似打量着什么怪物似得,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低声道:“你是个男人。”
之前苏毓一直以为,这个黑衣女人对她毫不留情,是因为她们都是同类。可刚刚荀玉卿抱她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这个美艳无比的黑衣女人分明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对她不为所动,却是这样一身的装扮。
实在不能不叫苏毓多想。
这一刻,苏毓既觉得有些恶心,但又充满了骄傲的胜利。
眼前这个人不男不女,因此他忽视自己的魅力,似乎也就显得名正言顺了起来。甚至可以说,他实在是很悲哀的一个男人,分明是男人的身体,却有一颗女人的心,否则他怎么会扮成这个模样,而且对自己毫无一点反应。
好在荀玉卿不知道苏毓在想什么,否则说不准他就要把苏毓吊起来捅出七八个窟窿来,毕竟他这样的人被激怒之后,什么事情都是干得出来的。
“你若是想杀我,早早就杀了。”苏毓的胸膛起伏着,她那充满诱惑力的曲线微微颤动着,发出了讥讽的嘲笑来。
荀玉卿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他眨了眨眼道,“我虽然不会杀你,但让你受一会儿苦却并不难。”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响动,迅速点上苏毓的哑穴,将这么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往床底一抛,自己扯过香喷喷的被褥盖在了头上。
门被打了开来。
踏进来的是一双精致无比的步履,很明显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个衣着考究,打扮细致的贵公子。
荀玉卿顺着被褥半开的空隙凝视那双脚,对方只是站在门口,门半开着,称不上太失礼,但也绝算不上是什么君子。
“这位姑娘。”
那位苏公子含笑道:“在下仔细想了想,还是斗胆想问,是否有幸得知芳名?”
“你连女人的闺房都敢闯进来,还有你没胆做的事情?”荀玉卿冷笑道,“你这会儿走进来,明日苏毓的名节可就没有了。”
“既然如此,想来我与姑娘也是彼此彼此,你说是么?”那位苏公子关上了门,微微笑道,“你不也是不请自来,胆大包天的闯入双燕庄?难道女人家的闺房里半夜出现另一个女人,就很有名节可言吗?”
原来这世界百合还很盛行么?!
荀玉卿深深的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要断更的_(:з」∠)_哪知道忘记说了。
我是存稿君QVQ
第66章
不过震惊归震惊,既然已经叫人发现了,荀玉卿倒也没有傻到像是鸵鸟那样把自己埋起来。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先发制人,那床香喷喷的被子叫荀玉卿弹了起来,那位苏公子也走了上来。那床被子好似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直扑到苏公子的面前,那床被子虽是女人的被子,但却格外的重,也格外的大,被角里缝着香包,闻起来却令人格外的精神。
“看来苏大姑娘在床上,一定有些别的事情要做。”这位苏公子意有所指般的笑了笑,他绕着这卷过来的被子滑了过来,两人便隔着被子对了一掌,被子毫无声息的受了内劲,里面的棉花好似又松软了许多。
荀玉卿的内力不够,他平日与别人打斗,向来是指论技,不大敢拼内力的,但这会儿赶鸭子上架,也只能勉强对接了一掌。好在对方似乎只有试探之意,击来这掌并不是十分难接,但荀玉卿仍觉得丹田一震,便倒退了好几步缓气。
他的气息还未调匀,那被他们击在空中的香被已经落了下来,苏公子捏住被角一卷,便牢牢罩住了荀玉卿的身体。
“你——!”
荀玉卿被蒙在被子里头,他用双手撑着被褥,整个人的上半身便被包住了,他在被子里反抗了一阵,只觉得被禁锢的牢牢的,虽然无一处不软,可也无一处能挣脱开来。
挣扎了没有多久,荀玉卿便觉得自己倒了下去,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双腿,便下意识往热源处踢了过去,他这时正往下倒去,踢出一脚,难免有些立足不稳,哪知左腿刚刚踢出,便叫对方擒拿住了,被他往前推去,便倒在了苏毓的床榻之上。
荀玉卿又气又急,心想阴沟里头翻船,还真叫秦雁这个乌鸦嘴说中,居然真被人给抓住了。
那苏公子忽然弯下身来,将那双黑色的绣鞋脱了下来,露出雪白的足袜来,他没有再碰,只是揽住荀玉卿的双腿,连被带整个人抱到了床榻之上。
“你想做什么?!”荀玉卿厉声道,双足往裙内缩了一缩。
“夜深了。”这位苏公子的声音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有些温柔,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那一床香被就乖乖被抽离了开来,荀玉卿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得见光明,就被那被子又蒙了个严严实实,一点都挣脱不开。
偏偏这位苏公子的举动,做起来像个体贴至极的情人,既不突兀,也不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