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舜冷笑一声,“你和他,差远了。”
楚决狠狠推开风舜,眼底燃烧着怒火,然后他一把操起火盆里的长锥,毫不留情地刺在了风舜的脚掌上。只听得一阵兹啦声,烧红的锥尖将血肉烫得皮开肉绽,风舜不禁剧烈的喘息起来,强忍着将惨叫声吞进了腹中……
门外的辰夜看红了眼眶,他把风舜当做头号敌人,然而风舜却在拼命袒护他。这一刻,辰夜甚至希望风舜说出来,就算把自己老窝抖出来也不怪他!
“在你眼中,我就那么不值一文吗?”楚决咬牙切齿道。
“你觉得呢?”风舜疼得浑身发抖,额上更是汗如雨下。
楚决狂笑两声,冷不丁拔出长锥,霎时间鲜血横飙。剧烈的痛觉撕扯而来,风舜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吼。
“住手!”辰夜忍不住喊了出来。
楚决缓缓回过头来,歪着脑袋盯着辰夜,“不是说了叫你不要妨碍公务吗?”
辰夜定了定神,这才道:“那天,竹家大少爷不是说过不许滥用私刑的吗?”
“送到我手上的人都是死刑,这可是国主的规定,竹家大少爷他算个屁!”楚决随手将长锥扔到火盆里继续炙烤,然后又在刑具中翻找起来。
风舜疼得汗水潸然,意识在一点点的消散,他看不清谁在门外,只感觉那人的声音很熟悉。
辰夜看到楚决翻出一个大铁夹,不知道他又要施加什么酷刑,再看风舜奄奄一息的样子,登时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住手!他不是你师弟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楚决饶有兴致地看向辰夜,辰夜继续求情道:“既然是同门师兄弟,为什么要互相残杀,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你不能放他一马呢?”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楚决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滴,冲辰夜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来。
十年前,楚决十三岁,拜在神捕门刚满一年。这年春天风舜才入门,他只有十一岁,小脸蛋俏生生的。听人说,风舜本是名盛一时的将门之后,由于惨遭灭族这才被收到了神捕门。
“我因此对他充满了兴趣,总是想尽办法去接近他,谁叫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呢?但他性格孤僻,一直对我不予理睬,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两人学武的悟性都很高,第二年就被分在了同一个组,每日一起习武历练,这才渐渐熟络了起来。楚决总是师弟师弟地喊,风舜也会礼貌地喊他师哥。由于楚决年幼时瞎了一只眼睛,受伤的眼睛上一直缠着布带,跟风舜走在一起总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但自从有了师弟在身边,我就再也没有害怕过那些异样的眼神。”楚决回忆着当年,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喜悦。
风舜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比楚决高出了半截,容貌也生得越来越英俊,因此常常收到小师妹们的礼物。楚决每次见了都很生气,总要把那些玩意儿烧掉才肯罢休,后来风舜便不再收任何姑娘的礼物了。
“我说不喜欢那些姑娘围着他转,他见了姑娘家的便绕路,我说不喜欢他教师妹舞剑,他便会喊别人去替他。就算我提出再无理的要求,他也会毫无怨言的答应下来。想想如果不是那场恶劣案件,我和他应该还像原来那么要好吧。”
楚决回忆着,神色渐渐变得阴郁起来,那是一场改变他命运的案件。
那一次,他们组的十名捕快一齐出动,奉命围剿一个山贼团伙的老巢。楚决和风舜率先攻了进去,却撞见山贼老大正在凌.辱一名妇女,当时妇女叫声凄厉,然而只有一群男人围着耻笑她。
那瞬间,楚决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当年也是这样被人凌.虐致死,他顿时杀心大起,冲上去大开杀戒,一时间满眼都是淋漓鲜血。
等楚决回过神来时,地上四处是残肢断臂,山洞内十八条人命全都死在他的刀下。那名被欺辱的妇女正用衣服掩着身体,害怕得不断往后瑟缩,嘴里叫着:“不要杀我……”
当时风舜就怔怔站在一旁,身上的伤口正在不断滴血。楚决上前关心风舜的伤势,但风舜却躲了两步,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那些人明明就该死!我把他们杀光有什么不对!”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楚决还忍不住愤愤拍桌。牢内的风舜听到拍桌的声音,微微睁了睁眼睛,那日的情景他也是历历在目。
后来同门赶到了,都被这血腥场面震住了。风舜为了减轻楚决的罪名,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楚决,自己其实是被发狂的楚决砍伤的。所以,他才会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楚决。
因为这场杀人事件,楚决遭到了全门的声罚。当时全门上下六百人都在场,对着楚决指指点点,口口声声喊着要将他逐出神捕门。
“所有人都在指责我,而我眼睁睁看着他,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楚决说着转向牢内的风舜,眼底渐渐燃起了噬血之意。
“他不会这么绝情的,一定还有其他的理由!”辰夜一把拍在桌上,想着自己曾经被困火海被淹水底,风舜都千难万险的赶来救他,所以风舜绝对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你认识他吗?怎么认识的?”楚决说着趴在桌上,凑过来盯着辰夜,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
辰夜顿时语塞。
第31章 八方救援啦
等了片刻,楚决便起身拍了下手道:“好了,参观到此为止,我还要继续审问,请你先回去吧。还有你说要请我吃好酒好肉的,可别忘记了哟!”
辰夜犹豫着看了牢内的风舜一眼,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楚决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辰夜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外面正是黄昏时分,辰夜狂奔到律令堂对面的客栈里,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此时,晋斯和巫晓正坐在角落里吃东西,晋斯一个劲儿套话道:“你就告诉我嘛,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如果你不喜欢钱,我还可以给你女人,很多很多漂亮女人……”
巫晓不悦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你都问了一整天了,烦不烦呐?我才不会把少主的事告诉你呢,瞧你这满嘴花言巧语的样子,一定会把少主带入歧途的!”
“阿晓!”辰夜冲上来将一封信塞到巫晓手中,“帮我把这封信送到竹王府,一定要交到竹少爷手里!现在就去!”
“什么事这么急呀?”
“别问了,快去!”辰夜命令道,巫晓看少主急切的样子,二话不说便拿着信件跑了。
辰夜想着风舜命在旦夕,现在每一秒都很珍贵,所以在信上只写了风舜的名字,并且是拆开来写的。竹阳看不懂自然会拿给妹妹看,小萝莉那么聪明,一定看得出来风舜有难,并会给竹阳出一个最佳战策。
“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上忙吗?”晋斯关切道。
“能,幸好你还在这里!”辰夜说着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地勾住晋斯的肩膀,就这么众目睽睽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晋斯怔怔摸了摸脸颊,这可是辰夜第一次主动吻他,就冲这个吻,就算要他刀山火海也值了!
辰夜双手扶住晋斯的肩膀,“帮我给公首找个麻烦,最好是那种几天都脱不了身的大.麻烦,相信你可以做到,就现在!”
“那我要是办到了,你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奖励?”晋斯捏着辰夜的下巴,暧昧地笑了起来。
“这得看你完成得怎么样了。”
“好,那你等我,最迟明日午后,那个女人就会急急忙忙地出门。”晋斯刮了下辰夜的鼻尖,便满面春风地离开了。
辰夜继续留在客栈里,他单独要了一个房间,并准备了一桌好菜。
亥时过后,楚决这才姗姗来迟,辰夜立刻迎上去道:“哎哟,我等得黄花儿都谢了,可算是把您大人等过来了。”
“没办法,公务繁忙嘛!”楚决说着坐下来,嗅了嗅芳香四溢的菜肴,戳戳筷子就开吃了。
辰夜一边给楚决倒酒一边道:“你那案子审得如何,犯人可有说什么?”
“他啊,死鸭子嘴硬,非逼我下狠手。”
辰夜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但仍然故作淡定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只听楚决继续道:“你猜怎么招,我刚把他的肚皮剖开,把里面的肠子都了拽了出来。”
忽然“砰”地一响,辰夜手里的酒杯掉在了桌上,酒洒得满桌都是。
楚决津津有味地吃着小菜,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开玩笑呢,肠子拽出来人都死了,还审个什么?不过瞧你这反应,果然和他认识吧?”
辰夜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认识又如何呢?”
“所以,你想把趁此机会把我灌醉,然后偷走钥匙去救他,对吗?”
“猜对了一半,但聪明如你,又怎么会给我灌醉你的机会?毕竟这家客栈是律令堂开的,里里外外都是你们的眼线,我自然不会傻到去给你下毒。”
楚决边吃边点头,只见辰夜起身走到了窗前,背对着自己道:“既然你认识我姐,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幻术师,所以吃东西前故意嗅了嗅,担心菜里有我的致幻花粉吧?”
“以你的洞察力,不来干我们这一行,真是屈才了。”楚决打趣道。
“你知道吗,一个出色的幻术师,能够挖掘人心中最渴望、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因为幻觉并不是虚无,而是映照内心的明镜。所以,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真实的内心?”
辰夜转过身来看着楚决,同时用一只手推开了窗户,外面的狂风迅速涌了进来。
诡异的香风扑面而来,楚决心下一沉,立即用袖口掩住鼻子。慌乱之间,他好像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师哥。抬头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倚在窗前,他头戴垂缨小冠身穿红衣罩甲,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师哥,都喊你几遍了,怎么也不应一声?”
“师弟?”楚决一想这肯定是幻觉,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的仍是三年前的风舜。
“外面梨花开了,去看一看吧。”风舜说着走上来,拉住楚决的手臂就往外走,周遭的场景飞速变换,转眼间就是漫天白色花瓣。
“天气甚好,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吧?”风舜说着就拔剑砍了过来。
楚决手忙脚乱地接招,不料下一刻剑就抵在了喉上,只见风舜浅浅一笑道:“师哥,你这样分神是赢不了我的。”
“够了,别装了你!”楚决明知道是幻觉,但无论怎么克制,眼前还是这些画面。
“在师哥心目中,我真的有那么无情吗?你怎么就知道这三年来我没有找过你?你就从来没有想过,那场杀案背后会不会隐藏了什么?”风舜说着周围的场景迅速变换,变成了那间阴暗的牢房,而他正被悬在铁索下,满身血迹。
楚决的眼神中终于有了颤动,“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说!”
“因为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啊,反正我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风舜诡谲一笑,四周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楚决本想喊人灭火,无奈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又慌忙在身上摸钥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把钥匙带身上!记得走之前,把钥匙放在了牢房最里边那张长桌的抽屉里。
“确定把钥匙放在那儿了吗?”
“没错。”楚决说完这句,才恍然从幻觉中惊醒过来。然而他却诧异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辰夜五花大绑的扔在了床上,嘴里还塞了一团臭抹布。
辰夜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得意道:“我已经跟店家打了招呼,叫他们不要打扰你休息,只能委屈你先这样呆着了。”
楚决奋力挣扎起来,他眼睁睁看着辰夜关门离去,眼底渐渐浮出一丝狡猾之意。
天亮时分,一只白鸽扑打翅膀落在了律令堂的屋檐上。酒夫人正在睡梦中,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随后她就带着几名手下匆匆赶了出去。
不久后,律令堂外传来一阵喧嚣的马蹄声,竹阳号令着千名守卫军,将整个律令堂围得水泄不通。一名官差赶紧迎上去道:“贵客驾到,真是有失远迎,不知竹少爷所为何事?”
“我说过的吧,不许对我朋友滥用私刑,否则就拆了你们律令堂!”竹阳坐在高头骏马上,说着拔出佩剑大手一挥,噌的一声插在了律令堂门口。
此刻辰夜正站在堂内众人后,只叹竹阳这下马威真给力!就凭竹阳这么一胡闹,全堂上下的人都出动了,这样自己就能畅通无阻了。
“竹少爷何以觉得我们滥用私刑?”
“哼,既然你们没有滥用私刑,那就把人带出来给我瞧瞧。”
只见众捕快交头接耳,竹阳不禁扣住了拳头,看这样子果然有用刑了。
辰夜趁机溜入了地牢内,他在长桌抽屉里找到了钥匙,再跑到风舜牢门外打开了枷锁。他焦急地冲进去将地上的人抱了起来,可他仔细一看,这人长得这么丑哪里是风舜啊!
“可恶!”辰夜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结果还是被楚决摆了一道。
与此同时,客栈内的楚决已经挣脱了束缚,他一边活络着筋骨,一边自言自语道:“我把师弟关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不过我留了一个小小的暗示,如果你够聪明,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天空一片阴霾,律令堂门内外,双方人马剑拔弩张。
竹阳再三要求把风舜带出来,但对方却以各种理由推辞。他要不是想着出门前,妹妹再三叮嘱做做样子就好,切不可动真格,此刻怕是早已动起手来。
辰夜将整个地牢都翻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风舜半个人影。他跑出地牢环顾四周房屋,这么大一个地方要他上哪儿去找?
“混蛋!到底把人藏哪儿了!”辰夜气急败坏,将那串钥匙甩在了地上,又用脚狠狠去踩。
但他踩了两脚忽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里面有一只钥匙是梅花形的。记得昨天跟酒夫人一起去书房时,她便是用这样一把梅花形的钥匙开的锁!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书房的钥匙?那为什么楚决会有书房的钥匙呢?
辰夜这般想着又把钥匙捡了起来,反正现在酒夫人也出门了,倒不如再进去探一探。
另一边,门口众人正在冷冷对峙着,只见楚决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冲竹阳挑衅道:“要打就打,你废话这么多作甚?”
竹阳仰头狂笑两声,“我就等你这一句话!现在就好好收拾你,谁都不许插手!”说着就拔剑向楚决砍了过去。
此刻竹阳心里明白,他只能以个人名义在此闹事,大不了回去被关几天禁闭。但如果带来的人马都动起手来,那就是代表竹王府向律令堂宣战,矛盾就上升到很严重的层面了。
“大伙儿听见了没?待会儿断胳膊少腿都算他自己的!”楚决拔出斩头镰迎击而上,浑身带着一股狂风,而竹阳亦是势如雷霆,两人招招凌厉互不相让。
此刻,辰夜正穿行在迷宫似的书架间,走到某排书架尽头时,他注意到了一本很厚重的书,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他伸手想把那本厚书拿下来,却发现书侧有一个血指印,心中那股怪异感也越来越强烈。那本书拿不动,但他试着推了一下,旁边便有一扇暗门升了上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咦,这里我好像来过?”他试探着走到门口,脚下的石板忽然凹了下去,只听得簌簌连声,几道银光突然从黑暗中飙射而来!
第32章 逃还是不逃
眼见暗器攒射而来,辰夜慌忙闪身躲开,险些被暗器刮伤了胳膊。他这才找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向暗房内走去。
只见房间中央放着一把靠背椅,有一个人正坐在上面,他垂着脑袋一动不动,染血的长发遮住了脸颊。
“风舜!”辰夜冲过去摇了摇椅子上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醒醒!你醒醒!”
风舜这才微微睁开眼睛,沙哑道:“怎么是你?”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身上切肤的疼痛又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是来救你的。”辰夜说着查看了一下椅子四周,发现风舜的四肢都被椅子上的铁索拷住了,而在风舜的两腿上方,有个像锁盘一样的正方形木块,旁边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罗盘。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风舜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受折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