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下不久奶娘便回来了,眼底是掩不住的欣喜,“小姐,小姐……”
江子笙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奶娘,微微笑道,“喝口水,慢慢说。”
奶娘连灌了两三口才缓过气来,语气带着些哽咽,“小姐,您这帕子没人出价。”
“什么?”江子笙仔细地看了下帕子,虽然样式绣的简单,但是绣工精巧,不应该没人要啊。
“天香宫绣坊的大掌柜说要亲自见小姐,想跟小姐你亲自谈价。”
“原来是不敢开价。”江子笙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玄朝的绣艺已经空前绝后了呢。
想来是那掌柜要跟她谈生意。
只思索了一会,江子笙便点下头,“好,我们现在就去见那大掌柜。”
江子笙换上了一件还算得体的淡蓝色衣裙,又带上了面纱,确认没人跟踪才跟着奶娘从后门出去。
天香宫绣坊是华都城最大的宫绣坊,其后台更是赫赫有名的武贤王府。
江子笙一进绣坊,一个身体发福掌柜模样的人便迎了上来看了眼她身旁的奶娘,宽厚一笑。
“我是天香宫绣坊的掌事,小姐便是兰花帕子的主人对吗?”
“是的。”江子笙不卑不亢的说道。
掌事立即向江子笙做了个揖,“小姐,请进绣坊雅间一叙。”
江子笙安抚了下奶娘便跟着掌事进了雅间。
雅间里正中摆着一幅月下荷塘的巨大绣品,角落里更是摆放了文竹与吊兰,令并不算宽敞的空间变得清新而又别致。
“任公子,客人已经带到。”掌事朝着绣品后的身影深深一揖,便退了下去。
江子笙看到雅间的门被关上,心里顿时涌上一个不安的念头,抬脚便要离开。
“小姐可否为我母亲绣一香囊。”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绣品后传出,让江子笙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第6章 被美男子坑了
一个身着墨色玄袍的颀长的身影从绣品中慢慢地走了出来,完美如同刀削的轮廓,刚毅俊朗,两道青眉似宝剑,一双美目紧紧闭着,高挺的鼻梁,略显淡薄的唇,这是一张举世无双,祸国殃民的脸。
江子笙在看到这男人的一刹那,便失神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想尽了腹中所有的辞藻都无法形容眼前的男人。
多么风华绝代的一张脸!
江子笙惊叹道,也暗自庆幸刚刚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就离开,不然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原谅自己错过这么一个大美男!
不过下一秒她便从云端直接跌落到了深谷,因为这个美男是个瞎子。
“明日是我母亲的生辰,小姐可否为我母亲绣一香囊。”美男再次开口询问,语气带着些许不耐。
“哦,可以!”江子笙这才意识到她的表现是多么的失态,又想到这个男人看不到自己才暗暗松了口气,“不知道公子是要绣什么样式的呢?”
“我母亲钟爱芍药,你便在香囊上绣上白芍吧。”男人清冷的声音中而又透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让人只听了一下便觉得着迷。
江子笙轻轻的嗯了声,从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针线,快速的绣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若有似无的疏离,高挺的眉锋微微蹙着,像是有着心事一般。
“绣好了。”
不到半刻钟,江子笙便将已经绣好了的香囊递到这个男人面前,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冰凉的指尖,刹那间,如触电般收回了手。
男人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而是仔细的抚摸着那朵白色芍药,像是鉴赏一件珍宝一般,睫毛轻轻的颤动着。
“一千两。”
男人将香囊放入怀中,话一说完,雅间的门便被打开,一个青色长衫的侍卫走进来拿出一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江子笙的手里。
江子笙惊愕地看着这个男人,又看了眼手中的银票,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算什么?强买强卖?
“凌霜,送客。”
“小姐,请。”
“喂!”江子笙话未说完便被侍卫带出了雅间,只能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干瞪眼。
她这是遇上纨绔子弟了?
自己想的大生意就这么没了?
江子笙整理了下衣裙,把银两揣进怀里,气急败坏地走出了天香宫绣坊。
奶娘急忙跟了上去。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遇上了一个人渣!”江子笙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尼玛,过河拆桥,她今天算是见着了!
一回到院里,江子笙的茶还没喝下两口,奶娘便步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小姐,相爷回来了。”
相爷?她的父亲,也就是当今丞相江炳坤?
江子笙握住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捏起,心底生出一股陌生的情绪,有一分紧张,还有一分惊喜,更多的是害怕。
看来这副身体很喜欢她的父亲啊。
江子笙喝下最后一口茶把心底异样的情绪压下去,整理了下罗裙,面无表情。
“父亲南下回来,做女儿的自然要去接见一番。”
瘦小的身子每走一步似乎都带着无限的力量,江子笙从容不迫地向前走着,即使身穿残旧的衣裙也难掩其华贵,眉目间的淡然,从骨子透出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忽略她那有些恹黄的脸色。
远远的江子笙便看到了父亲江炳坤,还有并排在右的身穿蓝色蟒袍气质卓越而又狂放不羁的男人。
他是三皇子任承恩,也是她的未婚夫。
第7章 前未婚夫
要不是原主被推落山崖,或许他们现在都已经完婚了。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三皇子一直都不喜欢原主,虽然表面待人温和,在背地里却对原主履下毒手,逼迫她开口退婚,可是原主痴傻,哪里会如他的意。
果然,当江子笙靠近他们时,任承恩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江子笙走上前,朝着二人盈盈一拜,唇角微勾。
“子笙见过父亲,见过三皇子殿下。”
江炳坤愣了下,看着眼前的江子笙,顿感陌生。自从正房杨氏过世后,他便再没有去见过自己唯一的嫡女。
瘦弱的身子,破旧的长裙,面黄肌瘦的脸颊,跟南下那些逃难的百姓一样,哪有一点相府千金真正的模样。
“起来吧!”江炳坤隐忍着怒气,锐利的鹰眸一眯,看向身边的老管家,“康氏去哪了?”
老管家冷不丁地打了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说道,“二夫人,二夫人,还在梳妆打扮……”
“让她立刻滚到正厅!”
江炳坤大袖一挥,看了卑躬屈膝地江子笙,停顿了下,生硬的问道,“你病好了?”
“回父亲,已经利落了七八分。”江子笙低头说道。
“嗯。”江炳坤见三皇子还在身边,尽管肚子里一堆疑问也不好再说其他,直接去了正厅。
这回有好戏可看了,江子笙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人逐渐离去,只剩下任承恩跟江子笙二人。
任承恩的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嫌恶地看了眼江子笙,想到以后要跟这个丑女同床共枕,他就有种要将她毁掉的冲动。
过了许久,他才弹了下衣袂间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她倨傲无比地道,“江子笙。”
江子笙抬头便看到了一张肤白如玉,眉目如画的俊脸,浑身上下散发出皇家特有的贵气。
即使在记忆里江子笙就知道任承恩生的绝美,但真正面对面,还是让她难以移开眼。
任承恩凑近她的耳边,厌恶无比地道,“我不管你是否痴傻,想做我任承恩的妃子,你这样的女人,高攀不起。”
江子笙有些好笑,一双清明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任承恩,淡淡的开口,“三皇子莫不是忘记了,这婚事可是圣上亲自指定的,难不成您想抗旨?”
任承恩握住玉佩的手微微一顿,眼睛顿时涌起一股煞气,没想到江子笙竟然也会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
不过他讨厌江子笙看自己的眼神,那种蔑视,仿佛在看卑贱的蝼蚁。
他一把扣住江子笙的脖颈,眸子的怒气不加掩饰地泄露出来。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江子笙直挺挺地看着任承恩,任他的手逐渐加重力气,直到呼吸不过来时,才被嘭地一下丢落在地。
脖颈刹时便多了一圈青紫,刺眼的骇人。
江子笙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发疼的嗓子,一双漂亮的杏眸闪着清明的光,挑衅地道,“我知道你敢杀我,不然我那庶妹也不会把我推下悬崖。我说的对吗,三殿下?”
任承恩脸色一沉,一脚踩在江子笙脆弱的胸口上,阴鸷的眸子散发出危险的光,居高临下地道:“江子笙,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你掉落悬崖,此事与本殿下无关,更不知与谁有关。”
江子笙推开任承恩的脚,踉跄地站起来,嘴角讽刺的笑意更深,“三殿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对天发誓,我江子笙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与你无关吗?”
任承恩被她看得心烦意乱,别过身子不敢再看她的双眼,“自然无关。”
好一个无关。
第8章 你狠我更狠
江子笙看着任承恩的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已有计算。
任承恩既然你想退婚,那我江子笙就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退婚!
“大小姐,老爷请你去正厅一趟。”正在二人对峙之时,一个丫鬟走到江子笙面前催促说道。
江子笙看着任承恩放松下来的神色,冷笑一声,直接错开他的修长的身子,与他擦肩而过。
正厅此时一片阴沉,江炳坤坐在高堂之上,下面跪着康姨娘,一袭正红色罗裙,满头珠翠,亮得晃眼。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盈盈的泪珠,让人一看便忍不住想要怜惜。
江子笙给江炳坤行礼之后并没有起来,看了眼身边的康姨娘,故作不知地问道,“父亲是要抬康姨娘为正妻吗?”
江炳坤脸色一变,沉声喝道,“妾就是妾,怎能为正妻!”
江子笙看着康姨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疑惑的问道,“既然不是正妻,为何康姨娘敢穿正红,按玄朝律令……”
话还没说完康姨娘顿时吓得浑身发软,她暗瞪了眼江子笙,哆哆嗦嗦地跪到江炳坤身边,哭得好不凄惨,“老爷,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求老爷宽恕。”
江炳坤看到自己的枕边人哭得这般楚楚可怜,心下便一软。
“子笙许久未见父亲,前些日子?div align="center"> 『煤筇匾庋Я思父鲂〔耍敫盖壮⒊ⅰ!苯芋显趺椿崆嵋椎胤殴狄棠铮貌蝗菀鬃プ∫淮位幔退悴凰酪惨盟巡闫ぁ?br /> “大小姐病才刚好,切不可太过劳累啊。”
康姨娘嘴里抹蜜,句句关心,心里则是恨不得将江子笙千刀万剐,要是让相爷知道江子笙住的地方如此破败,她这么些年维持贤妻良母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了。
“父亲,女儿之前未能给您尽孝,请您责罚。”江子笙跪倒在地,小小的身子不堪一击。
江炳坤看了眼江子笙,心里涌起一抹愧疚,对这个女儿,他多少是有亏欠的。
“那就去大小姐的百竹苑用晚膳。”
咚地一声,康姨娘两眼一抹黑,直直地晕了过去,吓坏了一旁众人。
江子笙冷眼看着康姨娘,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在赌,赌江炳坤所剩不多的亲情。
江炳坤心下一慌,眼底隐含着淡淡的担忧,“快传陈太医。”
……
病床上,康姨娘面色苍白,一双素手紧紧地抓住江炳坤的袖口,满眼不舍,盈盈弱弱地道,“老爷,可不可以不要走。”
“好,我不走。”江炳坤此时一心都在康姨娘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其他的念想。
江子笙不动声色地问道身边的陈太医,“康姨娘的病是不是需要静养?”
“回大小姐的话,正是。”陈太医开好药方递给江子笙。
江子笙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全是些清心降火的药,她走到江炳坤身边轻言安慰道,“父亲,康姨娘现在需要静养,不宜打扰。”
江炳坤这才拉开康姨娘的袖子,说道,“你好好将养,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康姨娘还想说些什么,江子笙一把挡在了她的身前,附耳道,“姨娘,要是病了就好好休息,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康姨娘故作不解地看着江子笙。
翻了个身子,闭上了眼睛,藏在被子里的指甲却深深陷进了肉里。
第9章 女子写休书
江炳坤还是到了百竹苑,如江子笙所料,江炳坤一看院里的破败景象便咆哮起来。
“这院子都谁在管!难道丞相府嫡女还住不上一个下人的房!”江炳坤看着多年失修的院子,心底顿时升起一股火气。
“回相爷的话,这院子一直都是康姨娘在管。”奶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宠爱了半辈子的女人康颖?
江炳坤心狠狠被抽痛了下,脸色有些火辣辣的发热,如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是啊,他早该想到康姨娘对自己的这个嫡女有多差,不然不可能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想着她满头珠翠,再看江子笙发上就一根木钗,他更是火大,要不是那个女人还在病中,他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把管家召过来百竹苑!”
管家哆哆嗦嗦捧着一本账本跪在江炳坤身前,眼底带着深深地恐惧,看着一旁似笑非笑的江子笙,心更是七上八下,害怕的不行。
“混账东西竟敢贪墨!”江炳坤看了眼账本直接甩到了管家脸上,“拉下去打五十大板,逐出相府!”
“相爷饶命啊,奴才并没有贪墨啊,钱都在二夫人身上。”管家吓得惨无人色,头磕的头破血流。
“二夫人?”江子笙疑惑地走到管家面前,“我怎么不知道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位二夫人?”
“奴才糊涂了,是康姨娘不是二夫人。”管家急忙掌嘴,把一张脸硬生生地打成了个猪头。
“够了!把康氏拉过来!”
江炳坤看向不远处的三皇子,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回他的脸算是彻底的没了。
康姨娘衣服都没穿齐便被家丁带到了百竹苑,她一看管家和江炳坤便知道事情败露,立即仆身跪倒在地。
“康氏,你可有私藏子笙的月银?”江炳坤看着康姨娘,语气冷漠。
“妾身并没有私藏大小姐的月银,妾身只是为大小姐暂时保存,想待她及笄之时一并送还。”康姨娘哭的梨花带泪,字字情真意切。
“子笙上月便以及笄,请康姨娘归还月银。”江子笙好心的提醒道。
康姨娘脸色一讪,连忙对身边的忠仆说道,“你去把大小姐的月银拿过来。”
“是的,姨娘。”
江炳坤看了眼康姨娘,脸色沉得滴出水来,“康氏持家无道,禁闭一月,以后家中事物大小由太夫人主持。”
康姨娘脸色大变,哪还有端庄的模样,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掌权,就这么被江子笙毁掉了,她怎么甘心。
“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只是一时糊涂,太夫人年事已高,相府琐事太多……”
“闭嘴!太夫人就算年事再高也不会如此苛待我相府嫡女!”江炳坤厉声喝道,“来人啊,把康氏拉下去,没我命令不得出来!”
江子笙看着康姨娘被拖拉下去,对着江炳坤盈盈一拜,“康姨娘或许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请父亲三思。”
“你真的是我江炳坤的女儿?”江炳坤冷不丁地看着江子笙,似要在她身上看出不对来。
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痴傻的女儿病好之后会有这么重的心机。
“父亲,你只有一个嫡女。”江子笙眸子突然变得凌厉,看江炳坤转身欲要离开,不卑不亢地道,“恭送父亲。”
“哼。”
江子笙直接忽视江炳坤的怒火,拿着沉甸甸的银两,想着康姨娘被带走时的神情,心情大好。
康姨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那个碍眼的自大狂三皇子了。
江子笙拿出纸笔,休书两个气势恢宏的大字跃于纸上。
不到一会,一大篇洋洋洒洒的文字一触而就,江子笙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将休书用腊封好,送到江炳坤的书房中。
“这是什么?”江炳坤拿过休书,沉声问道。
“休书。”
第10章 休的就是当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