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织起了身,在洛骁和闻人久对面落了座,落落大方道:“殿下与世子比起十年前,倒是越发耀眼了。”笑着瞧了瞧他们,道,“你们二人的名声,便是在苗疆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洛骁心中也算是了解巫织此人,是以对她的恭维也只是付诸一笑,并不接话,替那头倒了杯茶,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大巫此次来京到底所为何事?此处无外人,大巫尽管畅言便是。”
“我也就实不相瞒了。”巫织接过洛骁递来的茶,唇角弯了弯,道,“自三十年前巫族惨遭横祸后,苗疆便一直脱离了世俗掌控。十年前,我带着殿下借与的军队与巫族族人重新回到苗疆,历经无数,也总算是勉强将苗疆重新振作了起来,只是——却还万万不够。”
“苗疆乱了这么久,百废待兴,我需要大乾的文明与庇护,方能使得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涅槃重生。”巫织的声音轻缓,眼神却冷静而明亮,“是以,此次我才会来到这里。”
闻人久冷锐地开口:“苗疆如今已不是从前那个苗疆,大巫认为,如今的苗疆真的值得大乾如此耗费心力去扶持么?”
巫织顶住闻人久的视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苗疆虽因着前二十载的混乱致使实力远不如前,但是无论从哪方面计较,苗疆也绝不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更何况,苗疆如今的大巫是我,”巫织笑了笑,眼底有一层自信的光,“不出二十年,我会令现在的苗疆重新活过来。”
“而且苗疆之南还有诸国,苗疆乃极南之地通往大乾的唯一入口。若是苗疆强盛,作为大乾的附属国,大乾自然也能越发高枕无忧,殿下以为呢?”
洛骁用评估的眼神瞧着对面的巫织。这番话从这样一个弱女子口中说来,似乎显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他却毫不怀疑这个女人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他们曾经在巫织重新夺取苗疆的路上推了她一把,但是能够在短短十年内,从一无所有到重登大巫之位,这个女人的手腕也可见一斑。她冷静而坚毅,既有手段与此同时也知道适时向能够帮她取得最大利益的强者低头。能屈能伸,能忍人之不能忍,比起许多惊才绝艳的儿郎也不遑多让。
他从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有所看轻,他知道闻人久也是一样。
“这听起来似乎很诱人。”闻人久掀开茶杯的杯盖,轻轻吹了吹浮起的白沫,热气翻涌而上,氤氲了他的眉眼,从巫织的角度只能瞧见那头长的过分的睫低垂下来,形成了一种温顺的错觉,“只是那些事情于朝堂说说便也罢了,大巫此来,却应是还有旁的事罢?”
果然是错觉。巫织叹了一口气。
早在十年前,眼前的这个看起来还是个缠绵病榻的少年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好对付。现在一别十载,再瞧起来,虽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那难缠的性子倒是有增无减。
巫织道:“殿下的身子近来还好么?”
闻人久掀了掀眼皮瞧她,没有接话,一旁的洛骁身子却微微绷住了,他皱着眉头视线牢牢地锁住巫织,低声问道:“此话何意?”
巫织被洛骁的气势微微惊了一惊。
是了,这个一直跟在闻人久身旁,看起来温和无害的人终究也只是瞧起来温和无害而已。
“世子不如问问殿下?”巫织不让自己心底起的波澜在自己的脸上显露出来,依旧微微笑着开口。
洛骁便侧头看着闻人久,闻人久却不瞧他,只是淡淡对着巫织道:“金线蛊的子蛊在你体内,孤若是死了,你也独活不成。”
巫织无奈地笑了笑,道:“便是殿下不说,巫织心中也是清楚。”看着那两人缓缓道,“是以此次我亲自来着大乾,也是为得要请太子殿下亲自来一趟苗疆。我族内有久不问事、专心于医术的巫医,或许他能有法子根治好殿□□内的毒。”
唤人将巫织送走时候已经很晚了,闻人久与洛骁一同用了膳,又一同去了书房。期间洛骁的眉头一直微微地皱着,虽是拿眼瞧着闻人久,却一直不发一言。
闻人久自然是知道洛骁为什么这般模样,但是洛骁既然不主动开口,那他便也就不说话,两人处在一处明明只隔了一个书案,却是半句交流也无。整个屋子里顿时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叫旁人看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闻人久搁下手中的笔,对洛骁视若无睹地绕过他去拿书架上的册子,那头终于憋不住了,一手握住闻人久的手腕猛地往怀里一带,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方寸之地。
“洛子清!”闻人久挣了挣,发现那双抱着他的胳膊跟铁做的似的纹丝不动,好看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放孤下来。”
“你真的想我放开你么?”洛骁忽而轻轻地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似乎连话语之间的痛苦也平缓下来,“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意愿,我就放开你。”
闻人久挣扎的身子蓦然安静下来,他微微地仰起头,对上了洛骁的视线,然后,陈述一般地道:“洛骁,你在生气。”而后,又似乎有些疑惑,“可是,孤不懂你为什么生气。”
闻人久不是问洛骁为什么生气,他知道为什么。洛骁在气他,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他体内的金线蛊似乎效力开始有所减退。
但是他不懂。他是真的不懂为什么洛骁会这么生气,甚至比起之前他以为自己要选妃,此刻的他瞧起来要更加怒不可遏。
——即便他明明瞧起来如此平和。
洛骁也看着闻人久,他微微低下头,缓缓地靠近他,直到额头相抵,鼻尖相触,近到彼此的气息都交融到一起去了,他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闻人久否认:“孤不知道。”
“你知道。”洛骁却毫不退让,他也不让闻人久逃避,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不知道,你就不会隐瞒我,阿久,你那么聪明,别骗自己。其实你从心里一直就是知道的。”
他捏住闻人久的下颚,因为距离太近了,双人的唇似乎随时都会重合一般:“阿久,你自己告诉我答案。”
闻人久的心口就突然的紧缩起来。他从未逃避过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有些想要从洛骁身边逃离——洛骁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能让人万劫不复的那种危险。
但是他逃不掉。不是因为环住自己的那双手臂,而是因为他自己。
他动弹不得。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仿佛有些东西一旦说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闻人久蓦然伸手抓住洛骁的衣襟往下拉了拉,他的唇贴到他的唇上,用舌尖抵开他的齿列,席卷着他的言语。
闻人久的吻有与他外表并不相称的一种凶狠,唇舌交融间,仿佛能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儿。
洛骁的全身染上了热度,只是眸子却是冷静的,他低垂着言看着正在凶狠地吻着自己的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似得呜咽,终是心软了。他闭上眼,用力地抱住闻人久,似乎要将他的骨头都勒断一般。
他那么爱他,爱的想要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爱的全身都在发疼。
他不愿意逼迫他。哪怕他等他给予自己同样的回应已经等得心都蜷缩在了一起。
明明只是一个吻,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博弈与厮杀一般,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闻人久将头轻轻地靠在洛骁身上,他的视线虚无地放到某一处,整个人难得呈现出一种弱势的状态来。
“洛骁。”闻人久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什么?”洛骁温柔地抱着闻人久,声音低哑中带了一丝缱绻。
“若是日后孤死了,你会跟着孤死么?”闻人久知道这并不是自己该问的,他明明并不想涉足那个危险的领域,但是不知为什么,却隐忍不住。
与洛骁在一起,他总觉得自己有时候都不认识自己了。
“是殉葬么?”洛骁低低地笑起来。
闻人久隔着衣服能听到洛骁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吵得他耳朵都疼。
“殿下想我陪你死么?”
闻人久很久之后才开了口,他有些疲乏了,连声音里都带了些许睡意:“只怕你进不去皇陵。”
洛骁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瞧着怀里闭着眼的闻人久,伸手轻轻地抚了抚的发,不知过了多久,才深深地在他的头顶上落下一个亲吻。
“睡罢,我的殿下。”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闻人久与洛骁随行的护卫是陈诗涵特意从她手上的锦衣卫里挑的。一等侍卫五人,二等侍卫十人,三等侍卫十人,蓝翎侍卫二十五人,想了又想,顺便着还把赵睦也塞了过来。
洛骁在一旁瞧着陈诗涵忙里忙外感激之余也不由得有些好笑:“此去苗疆为的又不是找苗疆麻烦,你这架势,却是要将整个锦衣卫都让殿下带上了。”
陈诗涵瞪他一眼,道:“若是能够,我还想亲自随殿下去苗疆呢。”想了想,觉得这想法也不是不可行,喃喃道,“左右明日才出发,现在也不晚,要不,我这就去求求皇上,让我同你们一起上路?”
闻人久淡淡瞧她一眼:“你这是小瞧了世子还是小瞧了孤?”
陈诗涵眨巴眨巴眼,眼神虚虚地在闻人久那张让人心动的脸上打了个转,又打了个转,心下的话却不敢说出来。洛骁看见闻人久眉心微微蹙了一分,知晓他这是心中不快,轻轻地笑了笑,赶紧出来解围,对着陈诗涵道:“郡主放心罢,这一路无论如何,我都会将殿下护好,你也用不着如此忧愁”话题一转,眸色深深,“只是殿下这一走,三五月之内怕是再无发回来。这帝京之中,却要仰仗郡主多多照看了。”
说到正事,陈诗涵也不禁脸色严肃起来,点了点头道:“若是有何异动,我会立即派人传信于殿下。”
第二日,二人带着随行的一众侍卫在文武百官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从帝京启了程,临走时,闻人久特意将陈诗涵留下低声说了什么,随即才在百官眼中离去了。
洛骁看着闻人久,问道:“殿下将岐王不日便要回京的事同郡主说了?”
闻人久淡淡地应了一声。
洛骁继续问道:“殿下就不担心?”
“孤须得担心什么?”闻人久反问道,“担心柔静郡主嫁与岐王,陈家反水么?”
“岐王可是为了郡主至今未曾立妃呢。”洛骁也不说是与不是,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闻人久道。
“近些年李家已然式微,二皇子一派早就不成气候。岐王虽战功赫赫,但兵权却不在他手,翻不起大的风浪。”闻人久知道洛骁只是估计拿话激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况且,即便是郡主嫁与了岐王,陈家也没那个本事反孤的水。”
洛骁支着下颚瞧他:“这么听来,我觉得殿下似乎也并不很是反对让郡主与岐王接触。”
“孤的确不反对。”闻人久对着洛骁的视线,也不隐瞒什么,“甚至乐见其成。只不过,时机还未罢了。”
洛骁点了点头,他知道闻人久心中自然已有计较,倒也不多问。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赶到了第一个落脚的驿站。房间的分配倒是毫无疑义,洛骁和闻人久住进了一间,剩下的房间再由他们自行分配。
赶了一整天的路,洛骁倒是没什么感觉,但闻人久已经显露出些许的疲累。唤下人打了热水,先让两人梳洗了一番,而后洛骁让闻人久躺在床上,替他揉按了一会儿全身穴道,帮他解了解乏。
效果倒是不错,被洛骁折腾了一会儿,闻人久顿时感觉整个身子都松快不少。眼见着夜色渐深,想着第二日一早还须得赶路,正想着让洛骁熄灯休息了,便瞧着那人解了外衣坐到了他身旁,似是想要上床。
闻人久皱着眉头看着他:“你的床榻在那边。”
洛骁不为所动:“但是殿下在此处。”不顾那头的反抗,一手将被子掀了,大喇喇地上了床,“陛下在朝堂之上千叮万嘱让我不得离开殿下身旁,我也是当场应了的,可不能食言。”对上闻人久的视线,依旧是笑着的,“那是欺君。”
好个牙尖嘴利的无耻之徒!
洛骁以掌风将桌上的灯熄灭了,躺在被子里仰头看着半坐着的闻人久,伸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枕头:“明日的路比今日还要颠簸些,殿下今晚若不休息好了,只怕明日路上难熬。”
闻人久冷哼一声,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妥协了。睡到被子里,却只拿背背对着洛骁:“睡罢。”
洛骁好笑地看着闻人久略带防备的姿势,蓦然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怀里那具相对于男子而言显得过分单薄清瘦的身子颤了颤,而后却像是强忍着什么,不动了。
洛骁的手却像一尾游鱼一般,从怀中那人的亵衣缝隙中轻松地滑了进去,火热的手在那略有几分凉意的身体上缓缓摩挲着,带着那掌下的肌肤也顿时如同烧了起来一般。
正当那手意图顺势往下,去往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时,隔着亵衣却被另一只手狠狠地拍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句忍无可忍的咬牙切齿。
“洛子清!”
洛骁便委屈地道:“我睡不着。”
闻人久回过头来瞪他。
洛骁全不在意地掐住了他的腰,然后将自己往前送了送。感受到贴在自己腰后的坚硬,闻人久全身都僵住了。
“睡不着你就出去冷静冷静,孤要睡了!”闻人久的声音冷的都快要掉下冰渣子来了,洛骁却依旧无知无觉一般,他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贴着他的耳廓轻声道,“你睡得着么?”
说着,不顾正压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挪到闻人久的下身,感受到那个硬度,笑意里染上了几分引诱:“你看,阿久,你也睡不着的。”
闻人久咬着牙,一字一顿:“是谁说,明日要赶路的?”
“我只用手,碍不着什么的。”洛骁的唇若有似无地亲吻着闻人久的耳垂,口中低声道,“明日阿久若是累了,我再替你按摩便是。”
说话间,那只烫的要命的手已经动了起来,闻人久还想说什么,但是自下而上的快感却让他蓦然僵了僵,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他不敢再开口,唯恐一说话就会从他的嘴里泄露出奇怪的声音来。
闻人久动了动身子想要逃,只是还未挪动多少,便被一只手轻松地捞了回来。悬殊的力量差距让他不由得又惊又恼。
“洛子清,你——你,放肆!”
“我对你在这床榻之上放肆却又不是第一次了,阿久却还未曾习惯么。”洛骁觉着他的小殿下平时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样子很好,但是现下在他怀里有些无助而惊慌的样子,也令他倍感爱怜,“舒服么?还是难受?”
自然是舒服的,舒服的让他觉得尾椎骨都有些许发麻,全身不自觉地颤动着,双手抓着身下的被单,连脚趾都微微地蜷缩了起来。
他的呼吸很重,但是却咬住了牙冠,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生怕隔墙有耳叫外人听了去。
这样隐忍的样子叫洛骁看在眼里,呼吸也不由得加重了起来。
“阿久,别怕,我在这里。”洛骁将闻人久翻过来,他半支棱起自己的身子,透过夜色的掩盖,仔仔细细地瞧着被自己虚虚压着的那个人,只见他面色潮红,神色迷离,一双平日里总是无什么情绪起伏的眸子里现下视线散漫开来,盈了一汪叫人心痒的春水。
洛骁的喉咙动了动,他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凶猛地翻滚着,在这方寸大的地方,旖旎的气息将两个人一点一点笼罩起来,自外而内地侵蚀着他们的意识,洛骁终于无法隐忍,俯身凶狠地吮吸住身下人那微启的唇。
双唇贴合的一瞬间,便像是点燃了什么一般,闻人久微微仰着头,他承受着洛骁暴风骤雨一般的亲吻,然后也竭尽全力地回应着他。
洛骁的呼吸更重了,他凶猛地在闻人久的口中掠夺着,吮吸着他的舌,抢夺着他的呼吸,直到蛮横地确认了一遍自己的领土,那霸道的唇舌才微微离开了些许,他用牙轻轻地咬着闻人久的下唇,声音低哑的厉害:“抱着我。”
闻人久此刻的意识已然是在洛骁的多重攻击下而变得有些模糊的了,他听到了洛骁的声音,却来不及反应,只是身体要比大脑更加快地选择执行了命令。他伸出了手环住洛骁的脖颈,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洛骁的舌重新撬开了闻人久的唇齿,极快地开始了第二轮的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