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向也看着半边脸都是屎明的齐田和整个人被糊住僵在原地尖叫的张平平笑得止不住。他原来也不关注这些,出去撩妹的时候,从妹子手机里看到的。立刻打电话给孔四方,说自己发现了个宝贝。
等麦向从酒店回来,就发现孔四方还捧着手机没放下。
并且还时不时突然对着手机微微笑一下。放在别人身上还没什么,放在平常不怎么苟言笑的孔四方身上,分外惊悚。
麦向偷摸摸走过去,孔四方手机上一张张照片与小视频划过。从第一条微薄开始,第一个视频是齐田和张平平过海关,张平平站在镜头前,笑得牙龈都要露出来,她身后齐田远远的站在冷清的候机厅,脸上没什么表情。张平平拿着手机跑过去,叫她打个招呼,她到是笑了笑歪头对镜头摆摆手。与微博上后面放出来的照片相比,笑得拘束勉强而不自然。
这种比较,越是到后面,越是较明显。最近的几张照片和视频,完全是在放飞自我。两张大脸挤到镜头前比谁鼻孔大。
其中还有一张是跟穿病号服的年轻男人合影。
这个男人麦向也认识。当时陵山墓跟齐田去的结巴。现在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虽然穿着病号服,但是看得出来腿恢复得很好。惊讶说“楚太太可以啊。地道。”现在雇主,出了事故哪个不是给钱了事,谁管你腿好不好的。再看定位,是在国外知名的某医疗机构。
孔四方纠正“她姓齐。”外面不知道楚则居是什么情况,他知道。
麦向嘿嘿笑“是是是。齐小姐。小齐同志。齐同学。”
孔四方不理他,拿着手机在落地窗前踱步。走过来,走过去,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最后转身把外套拿了出门。麦向莫明,跟着追“哎!哎,去哪儿啊。”
几十个小时后,国外某不知名旅游胜地。齐田坐在水边的遮阳棚下喝茶,扭头看到旁边跟小贩交谈的人非常意外。
“孔四方。”对方穿着浅然休闲裤,白衬衣敞开二颗扣子,大墨镜挂在衬衣领口。
孔四方回头看到她,向她走过来“你在这边。”左右看看“你一个人来?”
“平平在那边。”齐田随手指了个方向。
孔四方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侍者过来,齐田拦他“喝这个。”指给他看。
孔四方点头“好。”
齐田兴冲冲,用不怎么流畅的法语告诉侍者。她发音很奇怪,待者一直在笑,但并没有恶意。
最后端来的,是一杯看上去就不可能好喝的东西。
孔四方端起来喝了一口,神色如常。
齐田好奇地问他“好喝吗?”
孔四方想了想,又喝了一口,确定地说“还可以。”
“我试试”她之前想点,但有个路过的外国小帅哥制止了她,说这是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味道。
孔四方递给她。
齐田尝了尝,入口的那一瞬间,一种奇怪的味道从她的舌头一直蔓延到脑子里去,激得她跳起来话都说不出,捂着嘴直跺脚。
张平平回来刚好看到,指着她哈哈大笑,拿手机对着连拍了好几张。
“删掉啊。”齐田缓过气,立刻想把她手机抢过来。
张平平摇头,一本正经地朗诵:“人生的每个瞬间都是很珍贵的。”问她“这是哪个小狗说的?”
“删掉”
齐田追张平平跑。
麦向下了车,就看到孔四方站得远远看着两个女孩,脸上带着笑意。他想到之前钱得利,又多看了齐田两眼。
他一开始以为孔四方突然要查张多知是为了了然多一点齐田。毕竟要了解一个人,肯定得从她身边的人放手。孔四方结束考古队那件事从山里出来之后,就去了齐田老家。山里基本上烧得一干二净,他不去也知道,但镇子还在,要知道齐田过去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并不难。而从山里出来后所有的事,基本上都有张多知参与,自然要从他着手。
但是后来麦向发现,孔四方好像并不是冲着这个去的。他所关注的,不只是齐田的生平,而是好像在寻找什么。有一次下属调查完回来,大概讲述完之后,孔四方问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一个二十岁的女孩,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人家还没你奇怪好不好?你这个住在文物堆里的变态!
在麦向看来,齐田这个小姑娘,除了人比较顽强,运气特别好之外,真没有什么别的了。
但孔四方却似乎认定了,她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最后,孔四方瞄准了跟张多知有过几次秘谈的钱得利。
钱得利是什么人?神棍!
要放在以前,孔四方都没眼看这种下九流的东西。可这次不同,他去见了钱得利。
钱得利一开始还打哈哈,见到孔四方本人就软了。不过讲的那些话神神叨叨在麦向看来,不过是骗钱的说辞。他本人到是赌咒发誓自己绝无虚言。
还把那几张照片拿出来给孔四方看。很肯定地说,楚家一直在找人,找的就是齐田。但是她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楚家找到她?
随后孔四方又着手调查了楚家的事,和当时顾一凡那个公司主要的研究方向,后来顾一凡遇难公司被烧毁的事也查了。之后又回头查了楚则居当时出事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麦向不大明白了,孔四方到底要查什么?
这些事情好像都是不相关的。
不过孔四方问过他一句很奇怪的话“齐田当时怎么找到楚则居的?”要说是意外,也太牵强了,大半夜的凌晨几点,刚好去了已经没人的商场地下底车场,打开了那个垃圾筒,捡到了一个人?
说给谁听谁也不会信。
但以当时齐田的身份,在楚则居遇害的时候,她也不可能知道什么内部消息。而楚则居能打电话,也不可能联系她求助。
后来查来查去,弄到张u盘。里面是什么麦向不太清楚。有一次无意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个小房间里面,齐田对着镜头在回答什么人的问题。
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区别还是比较明显的,首先皮肤就没现在这么好,看上去营养不良,孔四方快进的时候,他还看到其中一段齐田的打扮跟乞丐没有差别。
但很明显,从此以后,孔四方对齐田的态度变得非常奇怪。
麦向要是不认识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变态了。
在古剑那件事上,麦向也是很有怨言的。那么一柄剑,是多么价值的东西?不说见者有份,帮你弄出来,怎么也要分杯羹吧。孔四方说帮忙,还真是帮忙,白给了。
麦向怎么能不抱怨。还找齐田问过一次。齐田当时非常决定,说“这是我的。”
那理直气状的样子,麦向这种厚脸皮的人看了,都自愧不如。是你的?这怎么就是你的了?我亲眼看着被挖出来的好不好。你叫它,它答应吗?回头找孔四方告状,孔四方也奇怪。他说“被她捡走了就是她的了”一副‘这话没毛病呀’的样子。还笑了笑。
哎呀,总之全世界都疯了。
麦向远远看着孔四方,又看看青春洋溢的少女们,心想,孔同志少年老成,虽然还没有步入中年但心理上已经中年几十年之久了,人太中年,中年得中年危机都提前到来了。干枯的老树开起新芽来,是很疯狂的。
啧啧。
没眼看。
这一行四个人在异国风情的建筑物间穿行,大半天下来,麦向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了,抓住张平平的袖子只差没哭出来“姑奶奶,你们放过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吧。”可算是止住了两个人的步子。找个地方休息下。
张平平去买喝的,抱了一堆,冲麦向神气地招手“来给钱啊,等什么呢?”
麦向觉得自己苦命,又不是自己来撩妹“我不给!”两个人打闹起来。
齐田随便找了个台阶在路边坐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孔四方走到她身边坐下,两个人表情渐渐沉静下来,望着人流出神。过了一会儿。齐田说“过几百年,这些人应该都不在世了吧。”
孔四方说“应该吧。”
齐田突地问“你相信人能穿越时空吗?”
孔四方说“大概也是存在的吧。”
齐田起兴“一个人,可以存在于这里,同时又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她坐得略底,太阳光从孔四方的背后投射下来,使得他整个人像一道黑色的剪影,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孔四方说“是吗?另一边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语气平和,与他之前喝了那杯难喝的饮料,点头说“还可以”没有什么差别。
好像齐田说的,也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齐田说“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世界。有两个爱我的人,因为我死了。但是我不能理解他们。”她想了很久,都觉得田中姿的死毫无意义。他为什么要死?人哪怕有一线希望都应该挣扎活下来。以后就算再次遇到困难险阻,也会有以后的办法来解决。
后来她想,也许关姜说得对。
是因为她。
大概舅舅觉得,自己的存在会一再加深帝后之间的矛盾,最后会产生更大的冲突,祸及到更多的人,甚至包括她,包括她的母亲。
她感到自己眼眶有些潮湿,大概只是因为迎了风的关系。但是仍然固执地认为,田中姿不应该这样死。人选择死亡是懦弱的。人应该更刚强。无论如何也不肯去死,是对所爱的人最大的责任。
孔四方注视着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她鼻尖有点发红,眼眶微微湿润,但没有什么表情。
他笑了笑,说“没关系。”
齐田问“什么?”
他说“不理解也没关系。”
齐田一时不能理解。没关系吗?不会觉得委屈不平、被辜负了吗?
这时候张平平抱着好多东西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齐田瞬间便调整了表现,露出一个略有些调皮的笑容“我跟他说我能穿越时空。”把脸凑到孔四方跟前,好近好近“你相信了吗?”
孔四方说“我相信。”
张平平哈哈地笑“我还能点石成金呢!弱智!”
麦向大叫“你要死了!你说谁弱智!”去扯她的耳朵。
两个人又闹起来。
这时候齐田手机响起来,张多知打电话来说,分数线出来了。
☆、第124章
齐田接电话的时候,张平平都不闹了,跑过来,把耳朵贴在她手机上。
等挂了电话,紧张地问“怎么样。”
齐田点点头。两个人都达到分数线,虽然并没有高出几分。
张平平兴奋得抱着麦向尖叫。
麦向撑着她的脸向孔四方求救“我耳朵要聋啦。”
有这个消息,齐田才觉得自己沉郁的天空总算是照进了一点真正的阳光。觉得自己并不是被困顿在原地,而是还能继续向前走的。心里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通知书在八月初收到。齐田得偿所愿。
张平平文化课过了,还要准备院校那边的考试。
齐田陪她过去,人山人海的。到处都是乌压压的人头。俊男美女随手就能抓一把。
比张平平外貌条件好的不在少数。她受到了打击,十分郁闷,但是很快又振作起来“比我漂亮的没我可爱,比我可爱的没我聪明”眼珠一转“比我漂亮又比我可爱的,闺蜜没我闺蜜有钱!”。
张多知皱眉“要点脸,做个人!”
张平平不理他,搂着齐田的胳膊往里面去排队。
三试完直到出结果之前,大概是张平平长这么大最淑女的时间,每天感风伤怀,打电话给齐田,要给她念自己写的诗。
齐田每天伴着铃声醒来,脸上坐着猫,耳边是抑扬顿挫的朗诵。直到出成绩那天才算是解放。
张平平跟疯了一样在看榜的人群里尖叫,拿手机拍了一堆照片,蹦着蹦着出来,恨不得蹿上天。
回去的路上就把自己微笑站在榜单前的照片发到朋友同学亲戚群满世界都是了。表情恶狠狠的“让你们再看不起我。”看着那些一条条表示惊讶与恭喜的信息,长长舒了口气,瘫在后面的位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齐田十分意外,伸头看她“你哭了?”
“没有啊。”张平平仰着头靠在那好一会儿,转身搂着齐田,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想到自己自父母不在世之后的种种经历,想到一个人提着轮子坏了的箱子,走在没有人的街头无处可去时的惶恐,想到被舅妈打得尖叫,乞求“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小姑娘满腹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
张多知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背对车门站着抽烟,不说话。
齐田轻轻拍了张平平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渐渐平静下来,不过两个人相依偎着一直也没动。车里静静的。
过了一会儿张平平突然叫她“田田?”声音十分黯哑。
“恩?”
“张多知会不会肺癌死掉啊?”
齐田说“大概会。”
还以为张平平接下来要说什么。
张平平吸吸鼻子,说“来合个影”拿出手机咧嘴笑。
齐田不由得笑。
两个小姑娘脸蹭脸对着镜头。张平平眼眶和鼻尖都有点红,但笑得十分灿烂。
张多知回头,就看到刚刚还扯着嗓门哭嚎得很惨的张平平,又嘻笑颜开搂着齐田开始自拍了,摇头无奈。
两个人都被录取了,但两家都没有大摆酒席,张平平深深地觉得,自己能不能考上跟那些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刺激刺激他们就行了,没道理要请他们吃饭,也不稀罕他们的礼金。赵家的人是觉得没有必要。
最后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赵多玲把赵姑娘也请来了,围坐一桌喜气洋洋。赵姑娘前面的事结束之后,就没再跟着张多知干了,现在自己开了个专门教女孩的自卫学习班,生意还可以。赵多玲跟到是她很亲近,平常也有往来。
饭吃完,然后就开始准备入学要用的东西。台式机搬得麻烦,笔记本要买了,箱子,被子,被褥,睡衣,拖鞋,喝茶杯子,漱口杯子,蚊帐,隔帘,台灯。
从大到小,张平平大手一挥都买新的。
张多知叼着烟讽刺“你很有钱吗?饭都是吃我的。”
张平平说“你先给,我给你打欠条”拉着齐田,这个那个挑。一式两份。
拉了满满一车子。
回来路上张平平拿着手机算了半天帐,最后仰天长叹“我以后非得发财才行呀。”
有司机在,张多知没开车。把她手机夺过来看,上头记了一大堆,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支出。备注不是今天找‘没良心’借了多少钱,就是,今天又买了什么什么。最大项的支出是在出国那段时间,今天和小心肝吃东西啦,今天和小心肝买啥啦。
‘没良心’毫无意外是指张多知了。‘小心肝’指谁可想而知。
张多知纳闷“出去玩你给钱了吗?”他不记得自己有给她大笔钱,她从哪儿来的钱。
张平平理直气壮“没有呀。田田刷卡。”
“那你这写的什么?”张多知无言以对。
“钱是她给的,客是我请的,算我借的。田田心情不好,我请田田出去玩怎么了?”张平平扭头对齐田说“小心肝你说是不是!”
齐田点头“对!花了平平的钱,我心情好多了。”
张平平得意,对张多知‘哼’了一声,把手机抢回来。
张多知嗤道“恩。你能顺利毕业再说赚多少钱吧,啊。”
打打闹闹就到了九月入学。
章丽非要送齐田去学校报道。嘀咕“以前丫丫不也是送去的。”
赵多玲笑“那都是什么时候了。现在都讲究独立,家长送过去多丢人啊。再说又不是外地。”
帮着齐田和司机把东西往车上搬。
章丽跟前跟后不放心,叮嘱这个叮嘱那个,特别嘱咐“要跟同学好好相处。”
赵建晨在院子里捣鼓鱼竿,说她“人家搬东西呢,你来来去去打转,挡着路了!田田又不是小孩子。她还不知道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啊?”
章丽不理他。
等车子走了,还在担心“田田会不会铺床啊。两床褥子,厚的是垫下面的。”又说“也不知道宿舍有没有空调。丫丫你一会儿打电话问,到时候天气热了冷了,肯定得装上。”
回头发现旁边装空气净化器的箱子还在原地,大吃一惊“这个怎么没带呢!?”张罗着“快打电话,看看走远了没有。”又说“平平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备。多知一个男人,恐怕不够仔细的。”要打电话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