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裴迎真气急,争辩不过裴迎真,只又怕又恨,在裴迎真对她伸手之时躲开了他。
裴迎真竟是动了怒,一把抓住她,一字字对她道:“你看清楚,我裴迎真从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介意,包括得到你。”
他在那天夜里第一次动怒,第一次对她做了越礼之事。
她第一次见到那样冷冰冰发火的裴迎真,他将她压在榻上一件件的剥光了她的衣服。
她怕极了,先还是骂,后来怕的只一味哭着求他。
裴迎真终是在最后一步心软的停了手,他千般的怒火,万般的无奈都化成一声叹息,他伸手抱住哭的发颤的阮流君,低低闷闷的对她道:“流君,全天下人都能指责我,厌弃我,但唯独你不能。”
他就那么抱着阮流君睡了一夜,没有做出任何不轨之事。
第二日一早他命人将府上嚼舌根的丫鬟全部拖出府去打死,又换了一批谨言少语的丫鬟进府。
阮流君像是被裴迎真软禁在了这小宅之中,他早晚过来陪她吃饭,等她睡着之后离开。
那一夜之后阮流君生了一场大病,裴迎真便住在了小宅中亲自照料她,从服药吃饭到抱她出去晒太阳。
他怕阮流君闷,阮流君又不爱与他说话,便每日念书给阮流君听。
阮流君先是怕他,厌恶他,不愿意听到他的声音,后来渐渐的竟也习惯了,她并了半个多月,裴迎真就照料了她半个多月,他也再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也不逼她跟自己说话,只自顾自的念书与她说话。
那梦里她不知岁月长短,她只记得她大好之后,裴迎真不知为何没有来,一连三日没来,这安静至极的宅子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一忍再忍,终是问了丫鬟,裴迎真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那丫鬟也不知,却是裴迎真的随从阿守同她说,不知谁说被烧死的老国公的尸体不是老国公,圣上起了疑在查这件事,裴迎真怕牵连到她,所以这几日没有来。
她第一次居然为裴迎真担起了心,连她都吃了一惊。
裴迎真是在第几日来的她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裴迎真神容憔悴的走进来,将手中的点心放到了桌子上,倦声对她道:“这是你爱吃的栗子糕,我听阿守说你这几日不怎么好好吃饭爱吃这些零嘴。”他亲自将点心打开装进碟子里推给她道:“该吃饭时要吃饭,这些零嘴不要常吃。”
阮流君在那煌煌丁灿烛光下看裴迎真,他似乎瘦了,眼下有些乌青,似乎……很累的样子。
她装作不在意的随口问道:“你近来可好?”
裴迎真眉睫一掀的看住了她,看了半天,看的她脸颊微红的背过脸去,他却笑了。
她是第一次看裴迎真笑,从前她不怎么留意裴迎真,后来裴迎真鲜少对她笑,今日她第一次发现裴迎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新月。
“你……笑什么?”她有些不自在的道。
裴迎真抿了抿嘴轻声道:“这是你第一次关心我,问我过的好不好,我很开心。”
阮流君第一次发现裴迎真其实不过十七八岁,是个……极容易开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了要解密收线的地方,所以写的格外慢,更新有时候有点晚,还请各位多多包涵,不要生气,不要骂我。
感谢:Kb辐射的地雷~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
裴迎真抿了抿嘴轻声道:“这是你第一次关心我,问我过的好不好,我很开心。”
阮流君第一次发现裴迎真其实不过十七八岁,是个……极容易开心的人。
“那你……过的好不好?”她在那灯色下第一次细细的看裴迎真,他生的好看,睫毛长的像羽毛,笑吟吟望着你时,让你觉得情深似海。
“好。”裴迎真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她动了动想抽回他却紧紧攥住拉到眼前,像是疲惫异常的将她的手掌摊开,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我就一切都好。”
他的脸凉极了,贴在她温温热的掌心里像是一块冰,要一点点的消融在她的手掌里,阮流君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抽回手,“我父亲的事……可是让你为难了?”
他将脸慢慢的蹭在阮流君的手心里闭着眼笑了一声,问她:“为何会这样问?”
阮流君不知该如何问他,她怕裴迎真知道是阿守偷偷告诉她的,会怪罪阿守,便问道:“圣上没有再追查起失火一事吗?”
“这些事你不必担心。”裴迎真的声音又轻又沉,像是快要睡在她的掌心里一般,慢慢对她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我明白……你的家人对你来说有多重要,虽然我并不能真切的体会到‘家人’两个字,但你看重的,我便会尽力为你护着。”
阮流君的喉头像是哽着千百根鱼刺,又酸又涩,她本该对裴迎真说谢谢的,虽然她在那大牢之中骂过裴迎真狼心狗肺,但她其实也明白圣上要她的父亲死,就算不是裴迎真,也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处置国公府。
是裴迎真用她最鄙夷的手段,以权谋私的救了她们一家,她本该真心实意的感谢裴迎真……可是,她又恨他,恨他趁火打劫,恨他明知道她爱的是谢绍宗……
她轻轻的将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回来,生生硬硬的说了一句:“多谢你,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裴迎真坐在那里看着她,无奈至极的苦笑了一声,“你不必谢我,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流君,我并非善人,我豁出性命也要护着你的家人只是不想你难过。”他扶着冰冷的桌子站起身,道了一句:“你好生休息,我得空就来看你。”
他转身离开,阮流君偷偷看他,他在那门口顿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回头的走了。
这一走便又是两日没有再来。
阮流君心里悬着,禁不住的找来阿守偷偷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阿守支支吾吾了半日,才向她坦白,裴迎真当真出事了,圣上起了疑心命大理寺在调查失火一事,他怕会查到老太傅那里将老国公再暴露了,所以暗中命人将老太傅和老国公庭哥儿暂时送走了,可这样风头正紧的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终究有些露了行迹,如今圣上命大理寺一块调查了他。
阮流君僵着身子听阿守将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告诉她,他说裴迎真在大理寺中定是要吃许多的苦头。说前两日裴迎真是称病就医才能脱身出来见一见她。
他说裴迎真是拒绝了圣上的指婚才惹恼了圣上……
他说裴迎真一心一意只为阮姑娘。
这些的这些,裴迎真从来不曾与她说过。
阿守跪在她的眼前红着眼睛道:“少爷只想阮姑娘开开心心的,从来不曾讲过他的难处,但是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这个地位,还望阮姑娘可怜可怜少爷,心疼心疼少爷……”
她站在那青天白日之下惊的往后退了半步,她不敢受阿守这一跪,这让她无地自容……她受不起裴迎真这样为她,她受不起。
那天夜里她在自己房中坐了很久很久,久的外面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她的双膝冻的发僵,她扶着床榻慢慢起身坐到了妆奁之前,她将自己一直带着不曾摘下过的滴水耳坠摘了下来,这是谢绍宗送给她的,国公府被抄,她唯一带出来就只有这一对耳坠。
今日在天亮起来时将耳坠摘了下来,裹在帕子中收进了柜子里,连带着对谢绍宗的情意。
她在那一夜之中想清楚了,也下定了决心,如果裴迎真这次出了事,她就跟着他为他陪葬。
她欠裴迎真的也只能这样还给他。
她欠谢绍宗的……这辈子怕是再也还不清了。
裴迎真是在两日之后的夜里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房门外,他特意换了干净的新衣服,洗了脸梳了发,只是那脸上青青白白的淤青和深陷的眼窝让人胆战心惊。
阮流君快步走过去,只是短短的几日他瘦的几乎要脱了形。
他却对阮流君笑了笑,提着手中的点心放在阮流君的手中道:“栗子糕,只是来得急,怕是有些碎了。”
阮流君看着他忽然就忍不住的掩面哭了起来,她不知该怨谁,她谁也怨不得,不能怨,她只能怨命,怨自己。
没人对不起她,谢绍宗若是不曾做过贪赃枉法之事裴迎真就算有滔天的本事也冤枉不了他。
可若是她没有遇到过裴迎真,裴迎真又怎会想要对谢绍宗下手?或许他们这辈子也不会认识……
这所有的一切她无从选择,又无从反抗。
她认,认命。
那天夜里她在裴迎真的面前哭了许久许久,像是要将这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一般,裴迎真手足无措的抱着她,却又不敢抱她,一遍一遍的问她怎么了,让她不要哭。
裴迎真跟她说:“没事了流君,你父亲和庭哥儿已经和老太傅平安离开了,有我的人护着,他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担心,等过些日子风头没有那么紧了,我就带你去看他们好不好?”
他又跟她说:“不要怕流君,都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能回京来和你团聚。”
他像个无措的少年,只敢伸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哑声道:“流君你……是在伤心我不放你走吗?你要让我难过死才罢休吗?”
阮流君埋头就靠在了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哽声道:“裴迎真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救了我……”若是当初她没有遇到裴迎真,死在山匪的手中,她也不会这样日日煎熬。
她能感觉到他身子僵了僵,裴迎真一把抱紧了她,闷声叫了她一句:“流君……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恨我,怨我,你想怎样对我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的心意?”
他的心意,他的一片心意奉献给她。
她在那梦中辗转反侧不得安生,她忽然明白了谢绍宗一再跟她说的那句话:她在上一世可以原谅裴迎真,为什么这一世就不能原谅他?
她原谅了裴迎真,在那梦里,在那不知是前世还是今生中,原谅了裴迎真。
是她,背弃了谢绍宗,就算她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无可奈何无从选择她都不能不承认,是她先背弃了谢绍宗的诺言,她没有等谢绍宗。
她在裴迎真提出要替她改名换姓,让她以一个叫‘许娇’的姑娘的身份嫁给他时,她没有拒绝。
裴迎真高兴的将小宅重新修葺了一遍,按照国公府的布置为她布置了新房。
她原本以为她会这样以许娇的身份和裴迎真过一辈子,却没料到在大婚前三日许娇的哥哥许荣庆找到了她。
许荣庆告诉她,真正的许娇是裴迎真未过门的妻子,而许娇在父母双亡后上京来投奔裴家,却在快到京都之时被人杀害了。
杀害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裴迎真。
而许娇被杀害的那一日,正是阮流君遇到裴迎真的那一日,怪不得他带了那么多黑衣高手,那么凑巧的来带荒山野岭救下了她。
他还告诉阮流君,裴迎真将他要迎娶阮流君的消息偷偷命谢绍宗的眼线传给了谢绍宗,裴迎真在京都之外埋伏好了人马,只等谢绍宗敢回京就将他就地□□。
那之后谢绍宗的信就偷偷递到了她跟前,上面写着要她黄昏时分在千叠山脚下一见。
她想不通,小宅内外皆是裴迎真的人,谢绍宗的信怎么还递的进来?可等她轻而易举的逃出小宅,赶到千叠山见到谢绍宗之后,她与谢绍宗被裴迎真的人马团团围住,那一刻她才明白根本就是裴迎真故意所为。
他就是要用她引出谢绍宗,也是要试探她会不会再见谢绍宗。
她见了,谢绍宗就非死不可。
那梦里下起了大雨,裴迎真在大雨之中,冰冰凉凉的跟她说着那些梦境里听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她站在马下哭的发抖,一次又一次的求裴迎真放了谢绍宗。
裴迎真眼神越来越冷,他两箭射穿谢绍宗的双腿,又拉开弓箭对准谢绍宗的心口,一字字的对阮流君道:“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要自寻死路。我也给过你机会,流君你不该来见他。”
那大雨冲刷的阮流君站不稳,她看着裴迎真手指一松,那羽箭刺破雨帘射向谢绍宗,她在那一瞬间冲了过去,扑身挡在了谢绍宗的身前……
她听到羽箭刺穿她身体的声音,她疼的一颤就听到裴迎真惊魂失魄的叫了她一声:“流君!”
她站不住身子的倒在谢绍宗身上。
谢绍宗惊慌失措的抱住了她,摸到她背后冰冰凉的羽箭和热热的鲜血,他脑子就是一懵,“流君……”
她疼的抽搐了一下,张口说不出话。
裴迎真冲过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抬腿踹的谢绍宗踉跄跌进大雨之中。
她看到裴迎真怒极了一双眼,似乎要将她剥皮抽筋一般,可她疼的一哆嗦,他就慌的哭了。
那眼泪落在她的脸上,混在雨水里让她分不清。
“你还要护他!到今日你都不肯放开他!”裴迎真怒极了,几乎要将谢绍宗千刀万剐,他抱着阮流君浑身发颤的喝道:“你知不知道密告圣上你父亲没有死的人是谁?是他!是你的谢绍宗!你拼了命要救的谢绍宗!你为他不顾一切要逃离我,可是他呢?他只恨不能手刃了你的父亲报仇雪恨!”
密告她父亲假死的……是谢绍宗?
阮流君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看着裴迎真的嘴唇一开一合,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浑身发颤的转头看谢绍宗,谢绍宗跪在那里几乎直不起身,也不敢来看她,她拼出了最后一口气问他,“是不是……真的?”
谢绍宗在那大雨之中一眼也不敢看她,他在大雨中痛哭,没有否认。
阮流君忽然颤的厉害,她在那大雨里分不清楚自己是哭是笑,她只觉得身体里的血要流空了,她对谢绍宗一字字的道:“谢绍宗……谢绍宗我不欠你的了,我不欠你了……”
裴迎真要抱她上马回京救治,她却抓住裴迎真的手将她藏在怀里的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口,她看着裴迎真苍白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居然哭了,裴迎真居然会哭……
他慌极了一声声的叫她,“流君,流君……”
她抱着裴迎真的脸,也忽然哭了起来,她难受极了,像是全错了,所有的一切都错了,可她无力回天,“裴迎真……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你,但愿……下辈子你早一些……早一些遇到我。”
她死在那大雨之中,她在梦中无法转醒,漫天盖地的大雨和裴迎真的叫声让她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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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不过来,她就站在那大雨之中看着裴迎真抱着自己的尸体在哭,一直一直在哭,一声一声的在叫她的名字。
她想上前安抚他,却见他忽然恍然大悟一般的抬起了头,慌慌忙忙的将一直带在他手上的圆手环一把扯了下来,又从衣襟之内拽出一条萤石项链丢在了泥地里急喝道:“出来!若是不想我毁了一切就出来!”
她在裴迎真的背后惊骇的看着那丢在泥地之中的手环和项链,那……和她带着的萤石耳坠和项链几乎一模一样的材质……
眼前的雨水忽然被风吹的乱迷人眼,只是一晃眼,那不远处裴迎真的眼前就凭空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十六七是少年,生的雌雄莫辩,一双眼又单薄又妖媚。
那是……谁?
他低下眼来对裴迎真冷声道:“裴迎真你已经一再违规,若非历史大方向没有改变,现在组织上就要裁夺你了!现在你还想干什么?”
裴迎真抬头看着他,毫不惧怕的道:“我要救流君,你说吧,要如何你才肯帮我救流君?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那人只垂眼看了一下阮流君便道:“我没法救她,历史上她确实是在这前后死了,你注定和她无缘,你会娶没死的许娇,宠爱她一辈子来弥补她。”
谢绍宗抬头看他,他不太明白这个人和裴迎真说的话,他只听裴迎真愤怒的要那人救流君,可那人依旧冷冷冰冰的重复,阮流君注定要死,裴迎真注定要娶许娇,日后也会爱上许娇。
那人像是在陈述一段没有血肉的故事一般,他说他不能改变历史,就算裴迎真拒绝直播,他也无力改变历史。
裴迎真抱着快要凉透的阮流君在大雨里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