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何挽回?明日怕是全京都都会传遍。
崔老侯爷便道:“是我这个孽子丧尽天良,但木已成舟,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尽快让他们俩人定亲成婚了。”
宁安顿时慌了吗,噗通跪下拉着八王爷哭求道:“不!不!父亲求你不要同意!我死都不要嫁给崔游!嫁给她我宁愿死!”
八王爷看着她只气怒道:“你如今不嫁他还能有什么法子?你觉得明日之后京都还有谁愿意娶你!”他越发的生气,“你如今要来怪谁?你为何要独自去人家府上的后花园?你为何不谨慎着些!我的脸面全被你丢尽了!以后你的那些兄弟姊妹还如何定亲?如何做人!”
宁安跪在原地懵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被人害成这样,她的父亲居然还在怪她……
她眼泪挂满腮恨极了,“父亲……父亲怎么可以怪我……您考虑的就只是你的名声,和府中那些妾室生的儿子女儿吗!”
八王爷气的要抬手打她,却下不去手,只怒道:“好!你不嫁!不嫁就等着被悠悠之口淹死吧!”他起身要走。
谢绍宗却忙拦了住他,“八王爷别气恼,出了这样的事您再不管,宁安当真是没有活路了。”他看着宁安,叹息道:“这件事还是要和崔老侯爷商议一下。”
宁安猛地回头看谢绍宗,哑哑的道:“谢大哥……也要我嫁给崔游那个畜生吗?你明明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谢绍宗怜悯的看着她,“可光是我知道有什么用呢?”
她的一颗心就是沉到了冰窟窿里,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昨天还都好好的……今天她就要受这种罪?
崔老侯爷叹气对裴言道:“陆姑娘……”他已无言开口,可还是替这个孽障处理,硬着头皮道:“等陆老爷来京之后老夫会亲自向他赔罪,带孽子向他提亲……只是怕要委屈她在宁安之后了。”
裴言也不知说什么好,堂堂三品大元的女儿给人做妾?怕是陆知秋来要好大一通气了,可是如今不这样又能如何?总不能逼死陆明芝。
裴迎真站在外面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看着昏暗的天空下雪了,忽然非常非常想念阮流君。
天理不报,他愿意替老天爷以恶制恶,他糟报应,下地狱也没有关系,只要流君得善报,恶就让他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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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下来时阮流君才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她一直在睡,如今醒来发现外面下雪了。
香铃过来服侍她穿好衣服,梳好发,对她道:“小姐可算醒了,裴少爷等您半天了。”
“裴迎真来了吗?”她将镜子扣下去。
香铃道:“是呀,来了有一会儿了,还带着那位叫庭哥儿的少爷,就在大厅里等着呢。”
阮流君诧了一下,“庭哥儿也来了?”
“对呀。”香铃笑道:“一大一小在大厅里下棋,裴少爷赢的庭少爷眼睛都红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六十四
雪下的细细小小,宅子还没有翻新好,许多地方老旧的像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但许荣庆怕许娇冷着,将地龙整日整夜烧的旺旺,连回廊下都散着暖意,将屋檐上下的细雪熏化的叮咚叮咚响。
阮流君到正厅时听到裴迎真在跟庭哥儿说:“你这样的棋艺可真给阮国公丢脸。”
她让香铃别惊动他们,小心翼翼走过去,就见一大一小坐在窗户下的榻上,就着一张棋桌在下棋,窗外细雪纷纷,裴迎真单手托腮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子。
而庭哥儿涨红了一张脸,紧皱着死盯着棋局,像是要将棋子盯穿了一般,小声的嘟囔道:“你别敲了……打扰我思考。”
裴迎真嘲笑一声,睥睨着他道:“棋艺不行,倒会找理由,我倒是没听过有人背不出书怪书本字小的。”
阮流君走过去,裴迎真看到她忙坐正了身子丢下棋子对她笑道:“怎么起了?睡得还好吗?”
阮流君对他扯了扯嘴角道:“挺好的。”又看庭哥儿,“庭哥儿……怎么来了?”
裴迎真抿嘴笑道:“我从相国府偷出来的。”
阮流君惊讶的看他,“你……当真?”
裴迎真便笑了,“你怎这般好哄,我说什么你都信?”
阮流君瞪他一眼,“你是裴迎真,你做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
“当真?”裴迎真笑吟吟的起身让她坐过来“若是我做了恶事呢?”
阮流君抬头看他一眼,“恶事?什么样的恶事?”
裴迎真眨了眨眼道:“比如……以大欺小将庭哥儿赢的哭。”
“我才没哭!”庭哥儿这才从棋盘里抬起头,有些气馁和愤怒的道:“我还小,我像你一样大的时候一定杀的你片甲不留!”
裴迎真挑了挑眉道:“你像我这般大的时候,我依旧比你年长,比你聪颖,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棋艺也没你这么臭。”
庭哥儿气的攥紧了小拳头瞪他。
阮流君被他俩逗的难得吐出一口气笑了,对庭哥儿道:“别听他的,他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没你聪明,你长大了定能赢他。”
庭哥儿这才看到阮流君的脸,吃惊道:“许姐姐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阮流君摸了摸脸上的淤青笑容淡了淡,裴迎真却先道:“有坏人欺负你阿姐了。”
庭哥儿紧张的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看她的伤,问道:“疼吗?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以后长大了替你报仇!”
阮流君看着庭哥儿圆乎乎的脸,轻轻笑了笑道:“不疼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能被人有机可乘。”
“怎么能这样说!”庭哥儿皱了皱眉道:“你被人欺负了是那些坏人的错。”他很不高兴的说:“许姐姐这样说不对。”
阮流君看着他问道:“怎么不对呢?”
庭哥儿皱眉想了想煞有介事的道:“就像一个人喝多了醉倒在大街上,毫无防备,我们就可以过去偷走他的钱吗?不可以,因为做人最起码要有良知和道德,害人之心不可有,这是我父亲教我的,我觉得父亲说的才是对的。”
阮流君看着他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讲这些道理,不知为何竟有些眼眶发热,“庭哥儿讲的真好。”她伸手摸了摸庭哥儿的头,喉头生涩,“你要谨记你父亲教过你的,不论日后生活的多么困苦也不要放弃做一个像你父亲一样的人,好不好?”
庭哥儿看着她,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那就好……”那就很好,阮流君看着他又安心又愧疚,庭哥儿这样懂事,若是父亲还在一定能将他教导的很好。
裴迎真在旁边看着阮流君松了一口气,他本担心阮流君遭逢这样的事情会想不开……但如今看来,她并没有自哀自怨的钻牛角尖。
他站在阮流君身侧对她轻声道:“你父亲将你们教的都很好。”
阮流君扭头看着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激,红着眼眶对他道:“多谢你。”不止是信任她,不猜忌她,更感谢他什么都没有多问,却带来庭哥儿哄她开心。
裴迎真低头望着她笑,“那我留下吃晚饭行吗?我还没吃晚饭,有些饿。”
阮流君又想哭又想笑,“你是傻子吗?饿了不知道找下人给你那些点心来?”忙吩咐香铃去备晚饭,又让小厮去铺子里问一问许荣庆今晚回来不回来吃饭,然后转头问庭哥儿,“庭哥儿也留下来吃晚饭好不好?你可以留下吗?”
“可以。”裴迎真替她答道:“他今晚都可以留在这里,明天早上我送他回相国府。”
庭哥儿也点了点头。
阮流君惊讶的看裴迎真,“谢……谢相国居然同意就带他过来?”
裴迎真意味不明的笑道:“你还不懂他的心思?他想让你知道,他还是有点良知的。”
阮流君看了一眼庭哥儿,坐下柔声问他,“庭哥儿愿意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吗?”
庭哥儿忙点了点头道:“只要不回相国府去哪里都行。”
阮流君就有些难过,问他,“谢相国对你不好?欺负你了吗?”
庭哥儿苦着脸道:“他对我挺好,但我不喜欢他,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又看一眼裴迎真闷闷道:“而且我答应了裴迎真,输了就要听他的话,君子一诺重千金。”
“叫裴哥哥。”裴迎真道:“愿赌服输。”
庭哥儿看他一眼,气瘪的道:“是,裴大哥。”
阮流君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忍不住松出一口气,活着……还是有希望的,总会有好事情发生的。
宅子虽然老旧些,但之前都是住人的,所以厨房什么的一应俱全,连厨娘许荣庆都连夜请好了。
没过一会儿就做了一大桌子佳肴,居然全是苏州菜。
想来是许荣庆特意请的家乡厨娘做给许娇吃的,他这个大哥倒是当真的疼妹妹。
裴迎真刚刚落了坐,许荣庆就火急火燎的回来了,一进门瞧见裴迎真和庭哥儿就是一乐,“裴会元,今日你家里可是够热闹的啊。”
裴迎真不动声色的道:“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啊。”
“怎么了?”阮流君看裴迎真,忙问:“是出什么事了吗?”谢绍宗对他做什么了?
“是出事了,出大事了。”许荣庆洗了手过来坐下,命下人去烫壶酒来,十分高兴的对阮流君道:“我喝口酒慢慢跟你讲啊。”
“到底怎么了啊?”阮流君看裴迎真,“怎么了?”
裴迎真笑着对她道:“我没事,你放心,不然我怎会好好的来这里看你?”他倒是也想听听这么快京中传了些什么。
下人将酒拿上来,给许荣庆满上,许荣庆挥了挥手道:“也给裴会元满上,他又考了个第一,虽然我们与裴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是我们还是朋友嘛。”
下人应是。
阮流君已起身道:“我来吧。”她接过酒壶走到裴迎真身侧为他满上道:“你高中我也没有来得及为你庆贺,这杯酒就当是祝你步步高中。”
裴迎真仰头看着她,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满的热的,“这是你亲手为我斟的第一杯酒。”
许荣庆却不乐意了,放下酒杯道:“娇娇你可都没给大哥斟过酒,你偏心可偏的太明显了。”
阮流君便笑了,又给许荣庆斟满,“那我也祝大哥生意兴隆,心想事成。”
许荣庆乐呵呵的端起酒杯,“不容易啊,当了这么多年大哥,终于有大哥的待遇了。”
庭哥儿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小声道:“我也想尝一口许姐姐……”
“不行。”阮流君低头对他道:“小孩子不可饮酒。”
庭哥儿有些气闷。
许荣庆却道:“嗳,既然来了庭少爷就算是许家的小客人,喝一点也无妨。”拿了自己的酒杯给他。
“大哥!”阮流君忙拦住,“他才六岁,喝酒不好。”
“我过完年已经七岁了。”庭哥儿忙道。
“就是,是个男人了。”许荣庆帮腔道,又看阮流君实在不允许,便退而求其次道:“那就这样。”他拿了个干净筷子在酒杯里沾了一下让庭哥儿张嘴,“来尝尝味儿。”
庭哥儿开开心心的张开嘴,吐出舌头,那筷子点在他的舌头上,他缓了一下,立刻被辣的往后一缩皱了一张脸捂住嘴。
逗的许荣庆哈哈大笑。
阮流君忙拿了茶来给他漱口,忍不住笑道:“知道什么味道了吧。”
庭哥儿漱了口才道:“好辣啊!这么辣你们为什么爱喝?”
裴迎真将酒慢慢喝下去道:“等长大你就会明白酒的美妙了。”他笑吟吟的看阮流君,酒让人放松,做平日里不敢做的自己。
阮流君拉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添菜道:“别听他们瞎说,你好好吃饭。”
庭哥儿“哦”了一声,看着一桌子菜也饿的埋头吃菜。
许荣庆连喝了三杯,舒服的松出一口气道:“娇娇,你相不相信这个世上是有报应一说的?”
阮流君一愣。
便听许荣庆道,晚上那会儿来他们店里的几位客人在那说裴府出了大事儿——崔游喝多了把宁安郡主和陆大人的女儿陆明芝都给玷|污了。当场被谢相国撞个正着,裴家人赶过去时三个人都是光条条的一件衣服没穿,那陆明芝已经昏了过去,崔游酒还没醒就被赶来的八王爷打的半死昏了过去。
又听说,陆夫人怀孕八个月听说这个消息当场就早产了,大出血生死未卜。
又听人说,哪里是玷|污啊,分明就是苟|合,她听说昨晚在许老夫人府上宁安就和崔游勾勾搭搭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躲到了许府的后花园去,没过一会儿那个陆明芝也去了,这些可都是许府下人传出来的,说的千真万确,那崔游跟裴迎真没什么交情怎么会来裴府做客?还一直没露面?还不是陆明芝邀请的,三个人苟|合被谢相国撞破了,没办法就说是被强迫的。
总之传的十分离谱,连南山那次都被大家勾勾连连的串到一起,说宁安和崔游早有奸|情。
阮流君听的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些?
她看向裴迎真,裴迎真只低头喝酒吃菜。
倒是许荣庆讲的兴致勃勃十分的解气,“我看这就是报应!老天有眼,怎么害你的让她们怎么好好受着,活该!”他又喝了一杯酒,看庭哥儿听的认认真真,挥手道:“小孩子好好吃饭,不要听这些。”
庭哥儿听的一知半解的,扭头问阮流君道:“就是那些人害你的吗许姐姐?”
阮流君听的又惊又心悸,也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才觉得暖一点,缓和了一点,问道:“后来呢?”
许荣庆吃了一口菜道:“后来?不知道啊,后来裴家就把客人送走,关了门处理了,不过我看再处理也完了,明天满京都都知道这三个人的苟|且|之事,她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阮流君看裴迎真,裴迎真放下酒杯道:“已经遮掩不住了,崔老侯爷的意思是事已至此只能让崔游娶了宁安,再纳陆明芝做妾,虽然还是堵不住大家的口,但好歹不至于逼死两个人。”他慢慢道:“八王爷是同意了,只宁安郡主不愿意,陆明芝那边还要等陆大人进京来商议,应该明日下午就可以到京了。”他笑了笑道:“你若感兴趣,明日可以上街走走,街头听到巷尾就能听全了。”
阮流君看着裴迎真没有说话,她是不信有报应的,若是有报应那谢绍宗怎么还活着?也不信会又这么赶巧的事,她刚出了事,立马宁安和陆明芝就出事了,许府还传出那天下午的三个人勾|勾|搭|搭,将她摘的干干净净。
许荣庆特别高兴,喝的脸红扑扑的,说话也不顾及了道:“我原还担心娇娇那件事会被人非议,被戳脊梁骨,还打算着若是当真传开了我就带娇娇回苏州去,免得她不开心,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出了这样的事,将娇娇的事完全盖过去了!还让那几个畜生得了报应。”他越说越开心,“不行,我得供个佛堂!感谢佛祖保佑。”
阮流君看着裴迎真道:“大哥感谢佛祖,不如感谢活着的人。”
裴迎真也看着她,她猜到了?明白了?她……不会怪他吗?
阮流君却不再提这件事,给庭哥儿夹菜,劝许荣庆少喝点。
但许荣庆高兴,他差点没愁死,今天一天在外面留意着就怕人说娇娇,心里那个忐忑啊,回苏州的包袱都收拾好了,这顿饭他吃的委实开心,也就喝大了。
阮流君让下人炖了解酒茶,扶他先回屋躺着。
他临走到门口还回过头来指着裴迎真点了点道:“你,你小子今天得走,不能留下,你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不能占我娇娇便宜。”
非得逼着裴迎真点了头他才安心的被扶着下去了。
等他走了,阮流君让香铃带着庭哥儿去洗漱,和裴迎真留在了大厅。
裴迎真知道她有话要问,便看着窗外细茸茸的雪道:“我陪你到园子里走一走?你一直睡着如今想来也睡不着。”
阮流君点了点头,李妈妈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系好了嘱咐道:“外面冷,小姐别着凉了。”又塞了个汤婆子给她。
李妈妈跟着两个人出了大厅,一路跟着他们到了后园子,轻声问道:“小姐需要我陪着吗?”出了事之后她总是怕小姐想不开,不敢一个人让她待着,也不放心她一个人。
阮流君看了一眼裴迎真,让李妈妈留在园子外等着她,她谁都不信,却是信裴迎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