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边的赵氏可就没想那么多了,见颜欢这般推托,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来,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丫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才分家没多久,就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了?
“丫头,长辈赐不敢辞你娘没教你吗?你爷好心好意要帮你来打理生意,你居然这般不识好歹?还真是没教养。”
颜欢冷笑,这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爷一向清高惯了,又怎么可能过来打下手?还不是想着过来后就可以倚老卖老,那店里所有的事情还不是都他说了算?
“就因为敬重爷奶是长辈,欢儿才会这般跟爷奶说话,不然,今天我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说到这里,颜欢眸色一冷,整个人的气场都完全发生的了变化,自己一直忍让,退缩,看在父亲的面上对他们客客气气,但有的人,只会把你的客气当傻气,这样子的结果就是,她们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无视你的感受,看来有时候也不得不没教养一回了。
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其实我该感激爷奶当初对我们的不待见,要不是爷奶当初那么急着将我们一家子的弱女病残给分出来,我们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日子?说不定这时候我还在被奶和大伯母指着鼻子骂呢。”
颜欢一向文静有礼,何曾有过这般模样,不仅是赵氏,就连颜耀祖都一下子傻了眼,颜宽本来想站起来阻止,但却被白若兰一把拉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让她说完。”
白若兰此时眸子里也藏了一把火,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来没有跟公婆说过一句硬话,今天欢儿敢站出来说,自己怎么也要让她把心里的话说完。
赵氏一下子被颜欢咄咄逼人的样子整懵了,平日里的颜欢,面对自己时,一向跟她娘一样,唯唯诺诺,今天的目光却犀利的让赵氏不敢直视。
“当初我爹受伤,爷奶可曾真的关心过?”
面对颜欢的问话,赵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颜欢可不是要等着她回答,所有的答案都在自己心里,自己只是要将有些话说出来,让有些人知道,你要是不得寸进尺,那咱们明面上还是亲人,但你要是再咄咄逼人,那也别怪自己翻脸不认人。
颜欢冷笑一声:“可能爷爷当初最关心的就是找颜癞子要赔偿吧,所以才带着二伯急匆匆的离开,而我的好奶奶,当时你又在哪里?我爹在白家医馆生死未卜,奶奶你可曾来县城看过我爹一回?”
“没有,那么长时间来,奶一次都没有来过,你可知道,我爹那段时间多少次对着外面的大门发呆?他可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说回去有事一去不复返,母亲也不知道为何从来不来看自己。”
“这些年来,我爹为了这个家,一直任劳任怨,他又怎么能想得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来不招自己爹娘的待见呢?”
“爷奶不待见我爹,不来看他情有可原,但一直心疼小弟的二伯又怎么会一直不来看我爹呢?我想,一定是爷奶不让吧。”
颜欢说着,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颜起,本来已经被这个局面给吓的不轻的颜起,被颜欢这一说,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想到当时的情况,脸红着低下了头,这件事一直放在自己心里,时时折磨着自己,现在被颜欢说出来,瞬间有些无地自容。
此刻的颜宽也想到了当初,脸色有些不好,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二哥,说真的,到现在,颜宽都没有想明白,为何之后二哥一直都不来看自己,以两人的关系,二哥是不可能不来照顾自己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因他而伤。
“我的好奶奶,当初一定是您说,反正白家是我娘的母家,若是颜家人过来,白家还会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由,收医药费吧,但若是颜家都没人过来,白家当然也不可能找自己女儿女婿要钱,自然可以省一大笔银子,我说的对吧,就连二伯,你都禁止他来白家看我爹。”
赵氏没有想到,颜欢居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瞪大眼睛看着颜欢,嘴巴也张的老大,那个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但这时候,一屋子的人,都没有人有空去笑她。
有人心痛,有人愧疚,还有的人,还在垂死挣扎。
“你这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段时间家里忙,你爷和二伯又要去找颜癞子要账,那家里的牲口不要人喂啊。”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颜宽脸色更加苍白了。
原来,在娘的心里,自己连家里的牲口都不如,自己还一直幻想着母慈子孝,幻想着以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太多,却没想到,有时候一个细微的发现,都能让自己心痛得无以复加。
或许,自己一直都是清楚的,只是自己一直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伤口,也刻意的不去触碰它,假装自己很好,假装这个家还是自己年幼时那个温暖的家。
颜欢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不再纠结这个,开口继续说道:“这事我先不说,就说说分家的事情吧。”
“当初二房说要分家,却迫不及待的把三房分出来,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我爹腿好,是老天开眼,若是我爹腿一直就那么瘸了,我想问奶,我们一家四口该如何度日?”
赵氏此刻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一贯强势惯了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服软。
“别说的好像当初亏待了你们一样,当初可是大家平分了的,你家有了那五十两银子,怎么也能吃几年吧。”
“奶可别忘了,我爹腿上有伤,是要用药的,这五十两银子,又能撑得了多久?”
第98章 牙尖嘴利
赵氏双眼瞪着颜欢,一脸不服气的说道:“你爹现在腿不是已经好了吗?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你爷去找颜癞子理论,说不定连那五十两都得不到,你说说看,你们一家子怎么那么黑心,明明白家那么有钱,还非要跟我们分那一点点银子,难道看到自家人受穷受饿你们就开心了?”
呵呵,自家人,若真当自己是自家人,当初大伯母又怎么会因为一对耳环就差点让自己命丧黄泉?
若真的当聪儿是自家人,又怎么会天天傻子智障的叫?
若真的当母亲是自家人,又怎么会十年如一日的辱骂苛责母亲?
若真的当父亲是自家人,又怎么会在父亲生活无法自理的时候狠心的让父亲分家单过?
颜欢有些愣神,轻轻的翻看着自己手上的锦帕,锦帕上绣着一朵兰花,栩栩如生,很得颜欢喜爱,这是露儿亲手给颜欢绣的,虽然露儿白天在铺子里帮忙,但晚上还是会连夜给自己绣些小东西。虽然东西很小,但却让颜欢很感动,有些人,虽然不是亲人,但对你却是一番真心,而有的人…
一丝冷笑在唇角凝结,语气也越来越冷漠起来:“奶奶也说了,有钱也是白家有钱,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公怜惜我们,给我们住的地方,还出钱给我们开铺子,让我们维持生计,这是外公仁慈,以后咱们都是要还的,但爷奶又为我们做了什么?恐怕爷奶也从没有想过,若是父亲腿真是一辈子瘸了,该如何维持生计吧,毕竟已经分了家,就算我们一家子饿死,爷奶也不会多看我们一眼吧。”
虽然颜欢说的是事实,但真的说出来,还是有些脸上挂不住。
赵氏脸上很是难看,开口说道:“你还小,我不想跟你废话。”
转首看向颜宽,恶狠狠的说道:“宽儿,你是不是也要看着你大哥一家子连饭都吃不上不帮一把?”
媳妇孙女儿都和自己不同心,还是儿子要仁厚些,再说了,谁家不是男人当家作主?这事自己又何须和她一个小丫头来辩个明白?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跟自己说三道四?
颜宽之前听了母亲的话,心里已经是冰冰凉了,这会儿心里也算是明白了些,既然自己在母亲眼里什么都不是,又何必一再为了这种亲人来伤自己最爱的人的心呢?
见母亲避开欢儿直接问自己,心里一酸,果然,看来在母亲眼里自己是个软柿子啊,连女儿都不如。
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再心软,但要当面说出拒绝母亲的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冷脸道:“咱们家的钱都是欢儿挣来的,这事我做不了主。”
赵氏见他居然避开自己的问题,又推给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真是气得一个踉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谁家不是男人当家,看你那个窝囊样,难怪这些年会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眼。”
见赵氏习惯性的开口骂人就带上母亲,颜欢脸色更冷了,目光冷冷的看向赵氏,开口道:“奶,现在我还称呼您一声奶奶,若奶奶下次再如此侮辱我娘,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您来,我们好生待着,不为其他,只为您生养了我爹,但这些年来,您是怎么待我娘的,怎么待我的,又是怎么待聪儿的,您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也就不要再妄想把我们当傻子,想从我们家捞点什么,话已至此,多说无益,露儿,替我送爷奶下去休息,这几天你就别去铺子里了,好生招待着我爷奶,别让人揪出点错来。”
再听赵氏说下去,也只是胡搅蛮缠,颜欢索性不想再听,直接下逐客令,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家,为什么要一直忍耐,自己当初为了父亲,已经忍的够多。
一直想做一个胸襟宽广,顾大义的人,但遇到有些极品,真是无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或许自己以后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但这一刻,在所谓的亲人一再的挑战自己的底线时,还是无法平静以待的。
赵氏本来想多说些什么,还是被颜耀祖一把拉住,跟着露儿离开了。
颜耀祖知道,此刻翻脸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以后真的跟老三一家就此断绝来往,对自己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毕竟当初是自己要分家,说出去人家也只会帮着老三一家子,说不定过段时间,老三想通了呢。
现在看来,要想和三房搞好关系,从欢儿那丫头入手是没希望了,那丫头,伶牙俐齿不说,还心肠狠,做的出来,看来以前自己倒是小瞧她了。
赵氏和颜耀祖一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些年来,大家都压抑惯了,每天都是看着他们的脸色过日子,哪怕现在已经不用再仰人鼻息,还是有些紧张。
“欢儿,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去前面了。”
众人一看,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之前荷香坐在角落,大家都没注意,这下才注意到,原来她一直在这里,之前因为大房的事情闹的这么僵,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颜欢也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荷香,点了点头。
荷香倒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笑了笑,往外面走了出去。
直到荷香走到没影,白氏才开口说道:“欢儿,荷香她……你要不要给她解释解释?”
白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欢儿之前那般说辞,也不知道荷香会不会记恨。
颜欢望着荷香远去的方向,眼神有些迷离:“没事,这些年来,她自己也知道家里是怎么回事,她若还当初一样,就该明白我的用心,若是对我有怨恨,那我解释也是没用的。”
白若兰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难为欢儿了,这事本该由自己来处理,但最后还是落在了她头上,不过,若是由自己来处理,估计大房明天就该搬进来住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颜宽,心里暗自叹气,这个家,若是没有欢儿,只怕早就过不下去了。
第99章 中秋宴
第二天一大早,颜家二老就回小牛村了,这也在颜欢的意料之中,毕竟颜耀祖还是能看清形势的,知道这时候跟三房闹翻是捞不到任何好处的,所以还是以退为进比较好。颜家二老就这么风风火火的来,悄无声息的走了,一家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活,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颜欢最近每天都开始大量阅读医书,虽然前世自己已经学习了很多基础医理,但前世学的东西能运用到现在的也不多,所以颜欢想系统性的学习一番,也方便自己继续研究上古丹方上的丹子。
不说别的,那丹方上的丹子,只要自己做出一种,那都是好的,对自己的丽人坊也是个打响名声的好机会。
虽然自己没想过要扩大铺子,父亲和聪儿也已经康复,但这种事情是造福民众的大好事,既然自己有这个基础,没道理不去做。
时间似流水,转眼就要到中秋节了,白家老太特意请了戏班子来热闹热闹,这可是十几年来,一家人团聚后的第一个中秋节,自然十分隆重。
书院也沐休,颜聪和白文清回来了,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颜进,对于颜进的到来,颜欢自然是开心的,虽然自己和大房有隔阂,但还是不喜欢跟颜进颜荷香两兄妹生分,毕竟当初在那个环境下,两人都对自己那般好过,这份恩情是多少银钱都换不来的。
颜聪这是自去了书院后的第一次回家,一家子都十分高兴。
颜欢发现,颜聪真的变了,不仅仅是说话要利落了许多,更多的是表现在性子方面。
以前的他,因为长期跟在母亲,出门又要被别人嘲笑,性格有些内向,就连看人,都有些唯唯诺诺。
但现在的他,目光清澈,脸上永远挂着开朗的笑意,让颜欢也放下心来,本来还担心他去书院会不适应,毕竟年纪不大,又大病刚愈,母亲又不在身边。
看见他这样,也算是放心了,而且看的出来,颜聪对白文清和颜进两人都十分依赖,看来,这二人在书院没少照顾他。
吃饭的时候,颜聪坐在颜欢身边,贼兮兮的拉着颜欢的胳膊,轻声着说道:“姐,你猜我在书院见到谁了?”
颜欢有些奇怪的的问道:“谁啊?”
颜聪满脸激动的说道:“就是之前咱们在小牛山上遇见的那位大侠啊,原来他是咱们书院的夫子。”
颜欢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是谁,一脸不解的问道:“哪个大侠?”
“就是那个飞到咱们面前的那个,就是遇蛇的那次!!”
夏公子?夏公子一身贵气,看着也不像是夫子,欧阳公子?那个大冰山,更不像做夫子的样啊。
颜欢本来还对这个话题有些兴致缺缺,突然感起兴趣来了。
“你们夫子叫什么名字?教什么的?”
“教咱们骑射,叫欧阳夏。”
..
还真是那块大冰山,他还能教孩子?真是想象不出来。
一边的白文清和颜进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加入到话题里来。
白文清一脸崇拜的说道:“你们在说欧阳夫子啊,他可是这学期刚刚来的,武艺超群,可厉害了,咱们书院上上下下估计也就院长是他的对手了。”
一旁的颜进也是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要说欧阳夏的身手,自己是见过的,不说别的,就是当初自己见过的那手轻功,那教这群学生都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夏院长也是个高手。
而且,当初见夏承君家的摆设就知道,夏家非富即贵,欧阳夏作为他身边的人又怎么会去书院做夫子,这也是个迷。
这边正议论这欧阳夏呢,那边欧阳夏就出现在了白家门口,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夏承君。
夏承君手上提着一包东西,出现在众人面前,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对白仁济说道:“白老,今日中秋,承君没地儿去,来你这里蹭顿饭可好?”
白仁济一听,哪里敢拒绝,连忙就要让出自己的主位,被夏承君一个眼神给止住,夏承君一下子坐在了颜欢他们几个年轻人中间,一双星眸亮得灼人,直勾勾的盯着颜欢说道:“欢儿,刚才进来见你们聊的甚欢,你们聊些什么?”
一句话,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虽然家里人都叫自己欢儿,但被一个不是特别熟的男人叫欢儿,颜欢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见到夏承君一脸的笑意,自己又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有假装没事。
而其他人,知道夏承君身份的人,吓的不轻,毕竟夏承君身份在那里,君就是君,欢儿只是草民,哪里当得起他这声叫唤?
而欧阳夏,也是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颜进见欢儿不说话,以为她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连忙替颜欢回道:“咱们说些童年趣事呢,让公子见笑了。”语气虽然客气,但却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