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啊!”
“你看看你,好好的脸晒成这样。都红了。”
费小军说着忍不住伸手在成远的脸上捏了一把,已经筋疲力尽的成远都没有力气再跟费小军计较,只是重新跨上车,跟费小军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费力的骑着。
实在是于心不忍的费小军快走了几步用力将成远拉住,从车子上拽了下来。
“看着你都费劲,去哪儿我给你送。”说着便一步跨上车,蹬着往前走,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的:“哎妈,这他妈装的什么啊?这么沉。……哪个没心没肺的大中午的要送货!卧槽,真他娘的热啊……”
成远在后面推着,听着费小军在前面跟机关枪似的不停地嘟囔,心里有些懊恼,怎么碰上这么个二大爷啊!
那天魏然就站在路对面,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不觉的就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他大睁着眼睛在消化着这个事实,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也不自觉,眼底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他本来是想要去书店的,却在半路折返了回去。
坐在沙发上一直发呆了许久他才发觉屋里热的像是桑拿房,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连空调都忘记开,可是却死活找不到遥控器。
烦躁到极点的魏然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沙发旁的矮凳,粗暴的甩掉黏在身上的衣服,一路朝着浴室走去,他急需要给自己降降温,气温一高,烧的自己神智都有些不正常了。
微凉的水流倾泄而下,冲刷着□□的身体,洗掉油腻与汗渍,将温度一点点冲走,魏然仰起头,急流拍打着他的脸,眼睛紧闭着却依然能清晰的看到之前的情形,于是忍不住浮想联翩,成远曾经告诉过他,费小军对他有所企图,成远明明知道还跟费小军勾搭到了一起,他们……
情绪在不断的累积着,一点一滴的瓦解着魏然的理智。
拳头猛地砸向墙壁,不顾疼痛与红肿,他关掉了阀门,胡乱擦拭了几下便走了出去,他想要一个解释,对于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一个解释。
第17章 终究还是放不下
铁皮建的仓库闷热难耐,成远归置完手上的货物之后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抬头看了眼窗外,正是浓重的黑夜,没有风,没有月光,沿着小径走回家的路上只有闪闪烁烁的路灯。
已经很久了,这段时间他跟魏然没有任何的交集。也许这会儿他已经回苏州了,想起来成远心里有些无奈,他并不是不想联系魏然,只是他太忙、太累、太没有底气。
走到家门口,看了看楼上,是黑着的,这会儿成茉莉估计已经睡下了。
在兜里摸出钥匙,正要准备开门的时候,一个人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成远。”
夜太黑辨不清容貌,但是成远对这个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天魏然打过两通电话给成远,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索性直接在成远家门口等,没想到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成远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他没有想到魏然会主动来找他,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他沉声问着:“找我有事儿吗?”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魏然一开口便满腔的火药味儿,带着质问的语气:“你最近是不是跟费小军混一起了?”
这个问题让成远感觉到无比的讽刺,这种话从魏然的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脆弱不堪,他是他的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就算自己跟费小军有来往跟他魏然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成远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燃,烟雾缭绕熏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魏然听见他冷笑了一声。
“是啊,但是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
本来想认认真真的跟魏然谈一次的,可是话一出口什么都变了。
“你还学会抽烟了?”
魏然的声音冷的让他感觉有些胆寒,不是他想抽,只是累到极致,烟会让他清醒一些。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魏然直接伸手将烟从他的嘴里抽走,狠狠的掷在地上碾灭。
“成远,你就故意做给我看是吧?”
成远手里摆弄着打火机,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故意?不要自作多情了,我现在觉得费小军人挺不错的。”
魏然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心彻底凉透了,临走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等魏然离开后,成远抱着头蹲在墙边,懊恼着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明明不是这样的,却如此的口不对心,他分明看到魏然那副失落的样子,像是被遗弃的宠物一样,他多想追上去抱住他,跟他说不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死活迈不开步子,也许是,太累了吧!
精力终究是抵不过疲惫,成远太累了,那天晚上他都没有洗澡,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而魏然在床上翻腾了一整夜,白天的情形,晚上成远的话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失控了,像一辆刹车故障的汽车,明知道前面就是悬崖可是却无可奈何。
在他的眼里,成远就是故意的。
那天他远远地就看到成远朝着他的方向走来,身边还有一个费小军,当然成远也看到了的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接着一只胳膊便搭上费小军的肩膀,装作很亲密的样子。
费小军先是一愣,结果看到魏然的时候,便就势伸手一揽,将手搭在了成远的腰间。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勾勾搭搭的在魏然的面前走过,一直拐进小胡同口之后,成远才猛地将手放开,将费小军推到了一边。
“喂,我说,能不能别把我当枪使!”
也该费小军不爽,本来以为成远开窍了,结果马上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搁在谁身上都得许他不爽一会儿。
魏然想也没想的就跟着两个人拐进了小胡同,再往里走居然有家极其隐蔽的录像厅,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便推门走了进去,里面乌烟瘴气的根本看不清楚人的脸,老板以为来了客人便起身迎接,结果被魏然给挡开。
“刚才是不是进来两个人?”魏然问。
老板见来者不善,便准备把他推出去。
“成远,你给我出来!”
成远被费小军拉着进了录像厅的包间,那是老板专门给费小军安排的。里面有费小军的私藏品,一般不拿出来展示,光盘都是从香港那边翻录过来的,市面上一般都见不到。
费小军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张光盘,连个封面都没有。
“精品。”费小军扬了扬手里的盘,随后放进了播放机里,投影仪在巨大的白墙上投出了两个字:《蓝宇》这是部2001年上映的片子,大陆当时是禁播的。
成远正准备看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推开包间的门,发现魏然正站在门口,怒视着他。
魏然二话没说,扯着成远的衣领就把他拖到了录像厅的外面,还没等成远反应过来,魏然抬脚就把他踹翻在地,就像是疯了一样,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按到墙上,抬手又是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这时费小军从里面奔出来,看到成远被暴揍立刻冲上来想把魏然给拉开。
“你别管!”
成远把他喊住,“费小军你回去,这里没你事儿!”
然后转头跟魏然说:“能换个地方打吗?这里人太多。”
于是两个人往胡同的更深处走去,成远倚着身后的土墙,面无表情的看着魏然:“打完了吗?没有就接着打。”
“你俩到底什么关系?”魏然眼睛通红,揪着成远的领口,喘着粗气问道。
“还是那句话,这跟你有关系吗?”
“你不是不知道费小军对你有很龌龊的想法。你还跟他在一起!”
成远猛地将魏然给推开,整了整领口,对着魏然莞尔一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对你也有很龌龊的想法,那你还管我?”
“成远,”魏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着藏不住的凄凉,“这是你逼我的。”
成远被魏然用力按到墙上,然后他的脸在成远的眼睛里蓦然放大。魏然温热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唇上,很浅的一个吻却足够成远回味一生。
当成远从魏然的吻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魏然已经走了。他玩味的抚着自己的嘴唇,那个触感依然还在,成远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如果真的是,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那一晚,成远失眠了。就像之前他写给魏然的那句话一样:当你因为现实比梦境更美而无法入眠,那么你恋爱了。
那一晚,魏然也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成远的脸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震惊的、茫然的、失落的、愤怒的……成远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多了起来,不再是麻木的、冷漠的……他今天确实太过火了,可是他无法容忍的是成远明明知道费小军的企图却一点也不在乎,魏然甚至想过或许成远已经和费小军上过床了,他想让成远走的那条路终究没有走成,最终七拐八拐还是迈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现在害怕成远来找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成远去解释那个吻,只是当时的气氛使然,只是当时他真的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他原来是那么喜欢成远的。
第二天一大早,魏然就拎着行李箱走了,他现在只想让自己好好的静一静,而后顶着一双乌黑的眼圈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在那个北方县城待久了,回到苏州之后竟然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湿热。空调开了一整夜,早晨起床的时候发现自己感冒了,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的魏然这一次是病来如山倒,整个人从床上爬不起来了,反反复复的高烧、止不住的咳嗽、浑身上下的酸痛。魏然想,也许这就是老天的报应。
魏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自从他上了火车就把手机关掉了,现在通讯记录中有数不清的未接电话,都是从成远家打出来的。
还有一条短信也是几天前成远发来的,但是是一个从来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回个电话好吗?我想跟你谈谈。”
魏然想了想按了个回拨键,可是等了很久那边都没有人接。
其实魏然不知道的是他前脚走,后脚成远家就出事儿了。
第18章 天上掉下个成爸爸
17岁的成远第一次见到他爸爸,陆正华看到成远的第一眼就无比确信这就是他的儿子,虽然十多年未曾谋面,但是他长得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成远从外面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成茉莉正坐在椅子上哭,而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成远本能的认为一定是这个男人欺负了成茉莉,而成远此时又因一直联系不上魏然而着急上火,所以怒气火冒三丈,径直的走到那男人身边,揪着衣领就把人拽了起来。
“你谁啊!出去!店里打烊了!”
“小远。”
成远有些纳闷,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本地人,这时成茉莉哭的声音更大了。
“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亲生父亲。”
成远感觉仿佛有道雷直接劈中了他的天灵盖,他震惊的松开手,倒退了几步,死死的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无法想象两个人居然有血缘关系。他曾经拼命的追问着自己的父亲是谁,如今一个自称是父亲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居然完全不敢相信。
过了好大一会才从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中回过神来的成远觉得上天应该在跟他开玩笑,这么多年都没有爸爸的生活已经在他的人生中根深蒂固,未来也不需要有了。于是他继续拉扯着这个陌生人,往门外推。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爸爸。”
“小远!”成茉莉在一旁凄厉的喊了一声,“他就是你爸爸啊!”
看着成茉莉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成远跌坐在椅子里,脸色惨白的消化这个事实。陆正华也伤心了,顿时红了眼眶。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让你们受苦了。”
成远坐在椅子里说:“没有养过我的人就不算我爸爸,有血缘关系也不行。你走吧!不要再来了!”说完便起身上了楼,没想到那个人也跟了上来。
成远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小远,就算你不肯承认,但是你终究是我的血脉。”
“那我为此而感到羞耻。”
成远恶狠狠的说到。
陆正华并没有因为成远的话感到生气:“我这次来就是想好好补偿你们母子,这些钱你先拿去花。”说完从手提包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沓钱,放在了门口的小桌子上。
成远冲过去抄起钱就砸到了陆正华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喊着:“拿着你的臭钱,滚啊!”
一张张百元大钞散落开来,在狭窄的房间内四散飞舞。
陆正华打量了一下这个闷热的房间,又是一阵心酸,他转身下了楼,没有理睬那些散落的钱和暴怒的成远。
第二天趁着成远不在家的时候,陆正华带着两个工人来了,成茉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工人们十分麻利的在成远的小屋子里装好了空调,手足无措的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也许是因为相隔数年之久,陆正华再见成茉莉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像是见到旧情人一样那般激动,对于成茉莉他有的也仅剩下了一丝悔恨与愧疚。
十八年前的陆正华还只是一个20出头的毛头小伙,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因为改革开放搞出来的下海潮让他跟着自己的叔伯们整天东奔西跑赚了不少钱,来到这个小县城也仅仅是因为生意上的关系。
遇见成茉莉也只是偶然而已,年方18的成茉莉高中毕业之后便进了当地的棉纺厂上班,姣好的容貌成了棉纺厂里出了名的一枝花。
陆正华打见到成茉莉的第一眼便被深深的吸引,不顾叔伯们的反对死缠烂打的对成茉莉展开了激烈的追求攻势,为了成茉莉,当时陆正华是下了血本的,也许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也许是因为那时候陆正华长得帅还多金,成茉莉没过多久便答应了。
原本1个月的生意期限被延长到3个月,后来是半年,最后成了一年。陆正华承认当年他是真心爱着成茉莉的,也正是因为这份真心,到后来发现成茉莉跟其他的男人不清不楚时,他才会因爱生恨,愤怒到失去理智。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窗外是倾盆的暴雨夹杂着轰鸣的雷电,屋内是满地的狼藉,破碎的玻璃,凌乱的床单上有一片猩红的血渍,成茉莉浑身伤痕累累的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那是陆正华最后一次见到成茉莉,因为生意链出了问题第二天他便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广州,后来他曾想过回去找成茉莉,可最终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行,从此便留下了遗憾,后来生意繁忙的辗转多地,这段感情更是被渐渐的遗忘了。
多年后的陆正华一开始并不知道成远的存在,只是半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县城里的一位旧相识,聊起成茉莉时他才知道,他不确定成远是不是他的孩子,但他觉得有必要见一面。
此时的陆正华在北京经营着一家装修公司,有妻有女,算是事业有成家庭和睦的典型代表,但是成茉莉和成远的事情却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最终被某种欲望驱使着,他还是瞒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跑去了县城。
“……”
成远一直冷着脸听完陆正华的话,不管故事是多么的阴差阳错仿佛对他来说都像是白开水一样平淡。
“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我想我该走了。”
成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已经冷掉了,却没喝一口。陆正华也随之起身,一把拉住成远的胳膊说:“小远,我知道你们受了很多苦,我愿意补偿。”
“没必要。”
成远猛地甩开陆正华的手,不顾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尽管落日西沉热度却依然不减,路边有几个老大爷还坐在树荫里挥着蒲扇乘凉,成远想起了今天下午陆正华在他打工的书店门口等他时的情形,不自觉的竟萌生出一种惆怅之感。从小到大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有爸爸是什么样的生活?爸爸会接他上下学,会带他去游乐园,会给他买五毛钱一根的冰棍。
可他怎么也幻想不出在门外等一下午的那个人是他的爸爸。
愤懑、惆怅、失落、感伤……一系列的情绪在心里纠缠交织,让他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