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从他的桌旁经过,成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魏然的腰臀处,修身的牛仔裤包裹着他结实的翘臀,不免让人浮想联翩。当魏然再次经过的时候,他扯了张纸写了一行字拍在桌角。
“我猜你今天穿的是小鸡。”
魏然二话不说将纸条撤走,然后团成纸团丢掉了。
与成远不熟的时候感觉他是一个冰山一样的人,难以接近,但是跟他熟悉了之后才发现成远如果掉起节操来那绝对的是无下限。
他对魏然穿的是哪条内裤特别感兴趣,于是这会儿还是没完没了的追问,最后魏然终于被逼急了,他指着成远,佯装发怒的样子说:“你知道你这可是性骚扰。”
“小鸡的对吧?”
“你再耍流氓我可不客气了!”
“成远,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
不正经?那我就不正经个给你看看,后来魏然在成远交上来的作业中总是能发现一些猫腻,每页纸的边缝处都会有几行铅笔的字迹,很小,如果不仔细看可能都不会发现,那些全部都是书中,男女主人公们对于爱情的宣言。
他读着出自哈姆雷特写给奥菲莉亚的情书中那几句:
Doubt thou the stars are fire;尽管怀疑星星不是火焰;
Doubt that the sun doth move;尽管怀疑太阳的转动;
Doubt truth to be a liar;尽管怀疑真理只是谎言;
But never doubt I love.
但是,请千万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
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魏然的心头驰骋,他不觉得这是成远的恶作剧,他觉得成远要动真格的了,他用手扶着自己快要炸开的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你终于因为现实比梦境更美而无法入睡时,你恋爱了”
“我需要他,正如我需要呼吸空气.”
……
魏然每天都会看到不同的内容,仿佛每一句话都是一封情书。
成远乐此不疲的用这种形式调戏着魏然,可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给他的情书还是一封接一封,从来都没有断过,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像是吃了一坨屎一样恶心反胃,信的落款竟然是费小军。
这家伙疯了吧!上次一个蛋差点被废掉难道不长记性啊,还来!硬的不行对他来软的,费小军这人怎么就这么叫人看不透呢?他到底想干嘛!
成远气愤的将信撕成碎片,想要扔进垃圾箱却犹豫了一下,万一被哪个好事之徒揪出来,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了。他把碎片往兜里一揣,假装去蹲大号的样子,一股脑的全都扔进了便池,放水冲走了。
这件事并没有过多的影响他的心情,后来干脆就忘了。他现在更在乎的是魏然看完他写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想法。
其实他的心里早已清楚,魏然不是傻子,对于自己的心思也许他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有一天下午,成远坐在阳台的地垫上,倚靠在橱柜上看书,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之前跟我说爱一个人就是想天天跟他在一起,失去他就无法呼吸的是吧?”魏然有些怔楞,没有回答。
“我想我找到那个人了。”
魏然的心脏猛然间被成远的话给揪住,“哦,那……那恭喜你了。”
“你就不想问问那个人是谁吗?”成远合上书,歪头看着站在暗影中的魏然。
“……谁啊?”
成远站起身,把书原封不动的放回到柜子上,朝魏然走过去。他用眼睛逼视着魏然,从魏然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慌乱时他又很俏皮的反问回去:“你猜?”
魏然转身走进了厨房,语调故作轻松:
“我怎么猜得到。”
“你知道的。”
魏然不是木头人,他对于成远的感情已经非常清楚,正因为知道的非常清楚,所以才不能让人这种感情蔓延滋生,就像是大草原上的一株毒草,如果不及时地根除,它将会威胁到整片草原的安全。
“成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把爱情跟某些感情搞混了。比如你对于某个人的依赖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父爱的缺失,于是你把这种感情错误的理解为爱情。”
成远摇了摇头:“我不管是什么感情,我知道我现在只想天天跟他在一起,如果没有他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
“其实,你可以试着离开他一段时间。”
成远大为震惊,魏然的意思是让成远不要再来找他吗?内心的波动让成远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样认为?”
魏然决绝的点了点头。
“好。”
成远拎起自己的耽美文库背在肩上,朝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是留恋,以前他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惬意的傍晚时光,如今魏然却要绝情的斩断他今后的念想。
他有些不甘心,转身对魏然说:“离开他我要是死掉怎么办?”
“你不会死掉的。”
似乎是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成远走了,房间安静了下来,魏然坐在沙发上发着呆,不知道为什么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的绝情,他只是希望成远能够好好的,不要选择一条不归路。
这些话在成远的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从一开始的茫然无助到后来的忐忑不安,再到今天的脱口而出,当自己的心迹表露无疑的时候,内心反倒是一种说不出的坦荡,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油然而生,短短十几年的生命路程中,这是第一次活得如此的坦坦荡荡。
尽管没有换来魏然的回应。
魏然以为成远在他这里碰了壁就不会再有所行动,但是他错了。成远还是每天都会在页边缝中跟他表白,甚至大胆又露骨的在笔记中提到:将感情埋藏的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自己对所爱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许久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我不懂你在顾虑什么,如果可以,请告诉我。
他觉得成远一定是疯了,抛开老师与学生的身份不说,他们是男的啊!
上大学那会儿,他们宿舍曾有一个男生无论是性格还是容貌还是成绩都是无可挑剔的好,原本倍受青睐的他被无意中撞破了深藏的秘密之后,形势急转直下,宿舍的人见了他都会绕着走。最终他搬离了宿? 幔踔亮纬潭既绷舜蟀耄詈笙У奈抻拔拮佟?br />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魏然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万劫不复。
绝对不能让成远成为第二个他。
那时魏然心里是这样想的。
以前魏然总会在成远的笔记最后写上几句评论,可是他现在提起笔却什么都写不了。
“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无中生有的一切,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羽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觉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我感到爱情正是这么一种东西。所以,我想我为了爱情已经快要病入膏肓了,你不在乎吗?”
成远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越挫越勇,他不认为魏然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碍于彼此的身份,彼此的性别而犹豫不决,反倒是费小军那边已经把他都快给搞疯了。
某一天的课间休息,一个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的男生站在高二八班的门口喊:“哪个是成远?”
成远听见有人指名道姓的叫他就走了过去。
“你找我?”
“哎哟,原来你就是我们大嫂啊!长得是挺好的,那个什么我大哥有东西要给你,让你去趟小天台。”
成远一听有人对他出言不逊,立刻揪住了个那人的领子:“你他妈的叫我什么?”成远担心在教室门口造成骚乱不太好,直接拖着那人拐进了楼梯间,把那人猛地往后一推摔到墙上。
那人一见成远不好惹,只能放低了姿态跟成远说:“军哥让你去小天台找他么,你要不去他可就直接送你们教室里去了,你要是不在乎的话……”
还没等那人说完,成远踢了他一脚:“带路。”
夏天的太阳烤的人有些难受,豆大的汗珠子摔在天台的水泥地上碎成了八瓣,费小军觉得自己快热晕过去了,可是成远还没来,也不知道卷毛怎么办事儿的,叫个人都叫不来,回头一定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正想着的时候,成远推开了天台的栅栏门,走了过来。
费小军破天荒的有些紧张,看成远那气势汹汹的样,不由自主地就做了个护档的动作。
成远离着费小军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便隔空开骂:“上次的事儿没记住,是想再来一次对吧?”一边说着一边还揉着自己的拳头,一点面子都不留。
“成远,要不是上次你偷袭我,你觉得你能打过我?”
“怎么着?今天你是想跟我重新打一架?”
“打架就算了,今儿太热,改天吧!”
成远皱了皱眉:“那你找我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想跟你交个朋友。”
“不可能。”说完转身便走。
“成远,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居然敢打你们语文老师的主意,胆儿挺肥啊!”
费小军的话让成远愣在原地,那天他是真的紧张了,他跟魏然的事情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朝费小军走过去,有种莫名的悲怆,竟然萌生了一种邪恶的想法,他想把费小军从天台上推下去,这样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当他几乎快要把手伸过去的时候,费小军却说:“难道我真的猜对了?”
费小军想起成远看向魏然的那种神情,他懂,简直太懂了。虽然不确定,但是他跟自己打了个赌,没想到今天成远的反应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第16章 两个人的煎熬
“扯淡!”成远怒视着费小军,咬牙切齿的一口否定:“警告你,别他妈没事儿找事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走出去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他知道费小军是个危险的存在,打小就喜欢找他的麻烦,现在更是阴魂不散的骚扰他,一旦被费小军抓住把柄,以后会更加的纠缠不清。
如果费小军现在的一切行动只是对他的报复,成远曾经想过干脆让他打一顿出出气得了,何必这样纠缠不休?
成远没有问费小军他是如何知道他心思的,但是出于不想给魏然添麻烦的考虑,他把本子上那些铅笔小字一点一点的全部用橡皮擦掉了,以后再也没有写过。
那个社会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于同性恋的包容,对于那些打扮娘气举止怪异的男孩儿,人们都习惯了讥讽、嘲笑、排斥,更别说同性恋,成远还不想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
当魏然翻开成远的笔记,里面的内容变得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所有的字迹统统被抹去,只留下了一片片模糊的痕迹。
魏然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全部都没有了,一个字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一心想把成远拉回到一条平坦的光明大道,但是当成远不再做这些多余的事时,魏然的心底似乎又涌起了些许的不安和失落。
上课的时候,成远变得特别老实,再也没有偷偷写过纸条,再也没有问过“你今天穿的是不是小鸡”,甚至两个人在走廊里的照面都变得异常尴尬,每次成远要么假装没看到,要么就像现在这样直接低着头跟他擦肩而过。
魏然转过身看着成远消失在转角,突然心脏不可遏制的有些抽痛,像是掉进了冰冷的水中,通体彻寒,冷得牙关紧咬,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紧缩着。
好,很好!成远,你也挺狠。
如果这时有一面镜子,魏然会发现镜中的那个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原本的自己,因为愤怒而阴沉的双目、棱角分明的面颊、皱起的眉头……那张脸是那样的陌生。
下了晚自习后,成远走得比较晚,出校门的时候学校已经冷清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影,连同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于是细碎的脚步声就变得异常清晰,成远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
脚步放的越来越慢,最终成远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转身一声怒骂脱口而出:“他妈的,谁啊!”
斜后方的电线杆子后面确实藏着一个人。
“滚出来!”
成远慢慢蹲下身,随手抄起脚边的半块砖头,“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电线杆子后面那人清了清嗓子:“是我,是我。”
又是费小军,此时成远真的很想把那块砖头撇过去。
“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你。费小军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脸上就挂了几分猥琐的神色,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朝成远走来,可这也仅限于想想,他知道要是跟成远来硬的一定讨不到好果子吃。更何况这次他是很认真的,就算吃不到意淫总可以吧?就算拐不上床交个朋友总可以吧?没人会嫌朋友多吧?
费小军走近发现成远带着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不觉叹了口气说到:“咱能别跟仇人见面似的行吗?”
“不行。”
“成远,我是真挺喜欢你的。”
费小军,你他妈害不害臊啊你!成远心里唾骂着,却恍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鄙视费小军的资格,因为也许在魏然的眼里自己也是这样的没羞没臊,不知廉耻。
成远毫不客气的回绝道:“可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你们魏老师是吧?”
“……”
“成远,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跟那个魏然关系还真是不一般,我不止一次的看见你从他家出来。说实话,其实你也是个gay吧?”
成远有些恼羞成怒:“我不是。别把我跟你这种人相提并论。”
“别这种人,那种人的。其实我们就是一类人,你敢说你不喜欢魏然,你敢说你不喜欢男的?”
成远不觉得自己是gay,虽然他打小就跟女生玩不来,总是敬而远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男的,他只喜欢魏然,这辈子活到现在他也只是喜欢魏然,在此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跟费小军说话根本就不能在同一个频道上,干脆没再搭理他,径直朝家走去。可费小军却追上来,拉住他。
“性取向跟大多数人不一样这事儿一开始是挺让人接受不了的,比如说我吧,一开始我就喜欢姑娘,可后来跟男的玩了几次之后发现我其实是好这口的。再比如说你……”
成远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你能不能闭嘴?我不想听你那些肮脏事儿,你到底想要干嘛?要是记恨上次我踢你那一脚,那你打我一顿,我不还手就当让你解气了行不行?但是打完我们两不相欠,你以后也别再找我。”
“不行!”
费小军干嚎了一声,“我是真喜欢你,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做普通朋友也行。”
“想都别想。”
最后成远甩开费小军,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后来身边的卷毛都忍不住地挖苦费小军:“军哥,你说你找谁不行,怎么偏偏找上那个成远?我看他啊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在他那儿你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啪!”一记铁砂掌拍到卷毛的头上,“谁是茅坑里的石头,你要再敢说成远的坏话看我不狠狠削你的!”
卷毛无奈的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揉着被打痛的地方,心想,完了完了,费小军这家伙彻底走火入魔了,真是记吃不记打,居然喜欢上差点废掉自己一个蛋的人,找虐么不是?
追人这种事儿在费小军那儿是越战越勇,彻彻底底的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什么叫做“勇气可嘉”,什么叫做“持之以恒”。
成远是真的被费小军给折腾怕了,甚至放话出来“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最终变成了彻底缴械投降,成远就这样被费小军绑架似的成了所谓的“朋友”。
后来跟费小军接触久了才慢慢发现,虽然这人整天惹是生非不务正业,但对于兄弟,对于朋友是真的仗义,费小军告诉他这是他们的“江湖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绝对义不容辞。
转眼迈入暑假,一阵一阵的热浪袭来让成远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糊了,他费力的蹬着三轮车艰难地爬上坡,前阵子他又找了份帮人送货的差事,虽然累点苦点,但是好在赚的比较多。短短一周的时间,白净的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
“我去,你要不要这么拼啊!真缺钱的话找我啊!”
费小军出来买烟的时候恰好碰上成远,二话不说直接帮着成远在后面推车,上坡之后成远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