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周琳琅喜极而泣!
“谢谢。”所有的激动,最后到了嘴边,只化成了这一个词语。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谢,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直接将她从绝望巅峰里拉了出来。
她这一辈子,到死也会记得这一刻,这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马车一路疾驰,带着泥浆的印记一直到了县衙才停下。
“吁,公子,知府大人,青桐县县衙到了。”扶苍停下马车将手里的马鞭一抛丢给了身后的手下一边和车里的人道。
里头的人不知道是谁低沉的应了声,然后马车帘被掀开,林景云先从马车里出来,随后的便是知府大人王大人。
“知府大人到,林公子到!”一声唱和,将县衙里的人惊扰。
里头的人虽然一时间没懂这个和知府大人同行的林公子是谁,但是,单单是听到知府大人到,一个个都吓的尿流,赶忙的跑到后院里去将陈大人唤了出来。
只是,似乎,陈大人好像一早知道知府大人会来访,很快就穿戴整齐的领着一家老小来见王大人。
“王大人,什么风把大人您给吹来了。”陈大人脸上堆着笑,却并不像那些衙差一样有半点惊慌的模样,说着话,他朝着王大人身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这一身招牌的蓝衫,不用看清人脸,陈大人就将人给认了出来。
“林公子?林公子怎么也……”陈大人连忙侧身将路给让了出来,“林公子,王大人,快快请进。”
对比前后的态度,对王大人,陈大人固然是有谦卑,但是,对林公子,除了谦卑,还有更多的敬畏。
陈大人虽然不过是七品小官,一个知府都压他两级,是他的上官,但是,一个知府大人比起林家公子,那简直太不够看了。
林景云是谁啊?那是整个林家唯一的公子,林老爷膝下无子女,只有这么一个养子,林家将来都是交给他的,这还不算,林景云可是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是京城一带的权贵之人,想他当了数十年的官,连京城都没有去过,没别提见一见圣颜,可林景云呢?那可是能随意出入皇宫,整日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
若是哪天,林景云娶了京城中什么郡主公主的,以皇上对林家的盛宠,封侯都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陈大人最近在青桐县很是威风啊?听说,陈大人想让谁蹲大牢谁就得蹲大牢,想让谁死,谁便得死,有人在本官跟前可是用奸官草菅人命来形容陈大人你啊,本官也不和陈大人多费口舌,今日本官来是为了周家村杨承郎一案,据本官调查所知,杨承郎昨日下午被判了今日午时斩首处决,昨日下午才判刑,怎么今日午时就要拉出去斩首这般匆忙?”
王大人声音严肃威严,一张木脸,不怒自威,“陈大人,本官可却听人说,死者黄全根本没死,黄全家属下葬的棺材里,根本不是黄全!”
陈大人一听,立刻咚的一声就直接跪到了地上去,“还请大人明察,黄全的的确确是死了,是由县衙的仵作亲自验尸证实,下官不知道大人从何处听的如此一番荒谬之言,但是,下官着实委屈,下官为官多年,一直深受百姓爱戴,杨承郎为人极其霸道不讲理,占着一身的好功夫,见人便打,才造成了黄全重伤不治身亡的惨案。”
王大人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喊冤的陈大人,听着他义正词严的叙述,王大人都有些疑惑的暗自朝着林景云看了一眼过去。
林景云却只是浅浅的勾勾唇角,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连一个眼神的示意都没给。
“是真是假,你委屈不委屈,开棺验尸便可。”王大人收回目光直接道,看着跪在地上不动的陈大人,他声音一抬,反问道,“怎么?本官要开棺验尸也需要陈大人你的手令才可?”
“不敢,不敢,大人您说要开馆验尸,那便开棺验尸。”陈大人连忙道,“那就请大人派人跟着衙差去镇上走一趟,将黄全的棺木押送到县衙里再好好的验证一番。”
第114章获救
说完,陈大人便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衣裤,抬手就喊来两个衙差,道,“去,带着知府大人的人到镇上去将黄全的棺木押送到县衙来。”
吩咐完,陈大人又一个转身朝着王大人和林景云看了过去,继续赔笑,“这一来一回怕是好耽误不少时间,林公子,大人,不如先去县衙里稍坐休息。”
“也可。”王大人点点头,这才迈着官步走进了县衙里,一边和陈大人道,“杨承郎一案还有很多疑点,所以,斩首一事……”
王大人一个眼神丢给陈大人,陈大人立刻意会,点点符合道,“是是是,斩首一事自然是等案件明朗以后再做定夺。”
入座,林景云就坐在了县衙下方的首座,王大人高坐在上方,陈大人虽然垂着手站在王大人身侧,但是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林景云的身边,一直在观察林景云的神色,也在心里才想着,杨承郎到底是和王大人有关系?还是和眼前这个林公子有关系?
奇怪的是,当初张家动手前,分明是调查的清清楚楚,杨承郎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猎户,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这个时候,王大人会突然插手,而这个林公子也会出现在王大人的身边,还对这个案件莫名的关注。
难不成是王大人和林公子有私交,从王大人那里听到了这次的案子,林公子便一时间起了好奇心,正好又闲着无事便跟了过来?
陈大人是不担心死的不是黄全他会丢了乌纱帽,但是,却真担心处理不好这次的事情会得罪王大人和态度未明的林公子,得罪了王大人,身为知府,王大人暗中操作一番,他想要升为府丞那是别想的事情了,如果得罪了林公子,只要他到圣上面前随口说他一句坏话,他怕是就得带着一家老小滚回老家种田去了。
林景云坐在那,从他出现到现在,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下人奉了茶上来,他端起来,才打开,便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将茶盏放回了桌上,冷声道,“拿走,倒掉,换一杯清水来!”
陈大人一听便着急了,“这茶不和林公子的口味?快快快,让夫人去将上好的碧螺春拿出来!”
“陈大人,你就安心的站着等着便是,林公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关心。”王大人敲了敲桌面,瞅了眼底下的林景云,又道,“林公子最近迷上了岩茶,若是怕林公子不和口味,那就让你的人换岩茶上来。”
陈大人一听岩茶,脚一软,站在那一个劲儿的擦汗,“下官这哪能找得到岩茶这样的贡品?”
陈大人一生敛财无数,那也没有见过岩茶,看看林景云那行头,想想林家那门户,他便站在那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擦着脑门上的汗。
“陈大人真是有趣,本官要查杨承郎一案,你倒是云淡风轻的站在这,怎么林公子不过是茶不对口味就把你着急出了一身的汗?”王大人轻轻的扣了扣桌面,低眸扫了眼边上的陈大人,见他对杨承郎一案如此胸有成竹,不禁想到,莫非,此案并不是林公子所言的黄全根本没死那般?
陈大人被王大人一说,站在边上,那就更是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了,连声解释,“瞧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在杨承郎一案上,下官问心无愧,自然没什么好担忧的……”
“听陈大人这意思,难不成我是吃人的野兽让陈大人这般的担忧?”一直没说话的林景云适时的接腔,他脸上依旧不见半点表情,语气冷淡,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朝着陈大人投了一眼过去,惊得陈大人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林景云心里此时的疑惑和王大人是一样的,听苏大当家说,死的人分明不是黄全,可陈大人却是胸有成竹,半点都不怕开棺验尸,想来,这个苏大当家的消息也是有误的地方。
只不过,林景云可半点不关心死的人是不是黄全,他林景云要救杨承郎和周琳琅,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且不论杨承郎是不是真的伤人致死,就算是真的,他也能将人从牢里捞出来。
几人在县衙里坐了好长时间,几匹快马才拉着黄全的棺材到了县衙,也是巧了,王大人的人才把棺材拉回来,穹苍就带着周琳琅进来了。
“周姑娘,县衙到了,今日有王大人在,你和你夫君有什么冤情尽管道来。”苍穹直挺挺的就站在周琳琅的身边给周琳琅打气,这个时候,只要不傻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他话里所暗示的意思。
周琳琅打量了一圈堂内的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张先生和大当家她也没有看到,虽然不认识坐着都是一些什么人,但是,看着座位的安排,一下子也将人的身份给猜了出来。
“民妇见过知府大人。”周琳琅识时务的跪了下去,顿时眼里掉出了泪珠,虽说没有能让人怜香惜玉的外貌,但是,这一欲语泪下的模样也是让人很是动容,“民妇原本与夫君是周家村本本分分的村民,有一日,镇上来运酒楼的东家也就是张家突然就和同村的周老婆子两母子不由分说的打破杨家的大门闯了进来,他们根本不讲理,打破了杨家的大门就和夫君动手起来,他们来了很多人,各个手上都拿着武器,夫君敌不过,最后就被他们抓了直接被送到县衙来,而我却被抓了关在了张家的一个院子里,一直到早上才被这位公子给救了出来,试问,我与夫君是犯了何罪要这样对待我和夫君?”
周琳琅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明白,漂亮话要怎么说才能引起别人的同情。她说话虽然是斟酌再三,但是,眼泪是根本不做假,她是有生气,多难过,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会知道。
那王大人一听也听出了什么来了,直接喊了人去死牢里将杨承郎给带来。
陈大人并未料到,一直被张家关着的周琳琅会突然出现在县衙里,当着王大人的面和林公子的面就明着暗里的指控他这个县太爷和张家联手欺压杨家。
“王大人,这棺材都运来了,杨承郎是不是伤人致死开棺就可以验证了,当下,这才是重要的事情吧?”陈大人连声催促着,显然是不愿意王大人将杨承郎带上来问话。
“陈大人刚才不是说了,在杨承郎一案上问心无愧,何必着急呢?是吧陈大人?”林景云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给了陈大人一个带着怒意的反问和眼神,显然,王大人要提审杨承郎他是赞同的。
棺材就放在一边,上面还沾着泥土,虽说就这样摆在那,看着就很是渗人,但是周琳琅此时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无暇分去。
从王大人开口说要将杨承郎带上来的时候,她就将目光都投放在了门口处,眼巴巴的看着王大人的两位侍卫跟着衙差离开,然后在回来的时候,四人行成了五人行。
只是,落在地上行走的,却依然只有四双脚,而多出来的那个人,却是被架着往前来,他浑身是血,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是昏厥了,还是……死了。
即便如此,周琳琅还是一眼将人认了出来,那是她的夫君,那是她不过几日未见心心念着的杨承郎,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回大人,杨承郎带到,不过,身受重伤,精神不济。”侍卫说完以后就松了手将杨承郎还算是轻的放在了地上。
周琳琅心是钝钝的痛着,顾不及什么礼数,站了起来,拔腿朝着杨承郎跑了过去,一把将快要倒在地上的人抱在了怀里。
“承郎……”周琳琅抱着一身是血的男人,双手都在不停的抖,一开口,声音颤抖的仿佛快失去了音气。
她小心翼翼的擦去他脸上的灰土和干涸的无法抹去的血,撩开他凌乱的黑发,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下他的脸颊,豆大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砸在了他的脸上。
杨承郎是醒着的,只是,如侍卫所言,精神不济,他微微睁开眼帘,看到的就是自家媳妇心疼的无可言喻的脸,他朝着她勾勾唇角,气若游丝道:“媳妇,你别哭啊,我没事”看到她还好好的,他也就放心了,能在斩首之前再看她一眼,他也心满意足了。
“陈大人真是好生威风啊,莫不是屈打成招?将好好的一个人,打成这般半死不活。”王大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王大人你有所不知,这犯人骨头硬的很,轻易不认罪,可人的的确确是因他而死的啊!”陈大人急坏了,他算是明白过来了,杨承郎一案,林公子定是插手了,将周琳琅带进来的那个男子他认得,是林景云的其中一个叫做苍穹的侍卫。
既然是林景云的人将周琳琅从张家解救出来,那么,张家的人现在必然是被林景云控制住了,也就是说,杨承郎一案,是林景云要插手,而非是王大人要插手林景云好奇来看看。
想到这,陈大人心中便知,这一次,他是真的完了!
“可笑!当真是可笑!且不说,黄全是不是真的死了,就说黄全是张家的人,当日跟着张管家直闯我杨家,打坏我杨家的大门,拿着武器伤我夫君,吓坏家里年幼的孩童,难不成,我夫君为了保护妻儿,连反抗都不许了?就只许张家的人打我们欺负我们抓走我们?我虽然不知黄全当日在夫君还手之下意外的伤了哪里,但是,绝不至于能伤到出人命的地步!”
周琳琅怒骂,“就算黄全真的重伤不治那又如何,他张家先行凶害人,他出了什么事也是咎由自取,他伤了,要治病该找他主人张家,他死了,也该是张家偿命,和我们杨家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张家想要拆散我们夫妻,张家老爷想要欺男霸女强纳我为妾逼我交出如意糕和白玉芽这些东西的秘方为张家赚钱!而陈大人你,因为得了张老爷的好处,便处处帮着张老爷!张老爷关了我,你便抓了我夫君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杀了我夫君。陈大人你整日将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挂在嘴边,你可敢大声的问问这个青桐县的老百姓,你陈大人作奸犯科,和张家狼狈为奸的事情还少吗?”
若非陈大人将杨承郎伤得如此之重,周琳琅也不会毫无理智的指着陈大人的鼻头当着所有人的面破口大骂,听了周琳琅的话,那些围观的百姓,一个个都伸着手朝着陈大人指指点点的,虽然没有人敢大声说话,但是,暗自点头附和的人可不少。
“你胡说八道!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泼妇拉出去砍了!”陈大人直跺脚。
“陈大人别急啊,事情是不是周琳琅说的那样,找周家村的村民一问便知了。”王大人给了手下一个眼神,那人意会便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了大约有十个人进来。
而那十个人里,周二根,村长和壮壮爷爷赫然在其中。
几人一进来,看到杨承郎那惨状,村长和壮壮爷爷顿时就红了眼睛,恨恨的瞪着陈大人。
“来,你们说说,当日是不是张家的人先气势汹汹带着武器擅闯杨家的?也是张家的人先动手伤杨承郎一家大小?”王大人这会儿是气定神闲半点都不担忧了,这件事,显而易见,陈大人还是和张家勾结了。
等王大人问完话,村长第一个站出来应话,直接就将当天张家是怎么带着人围了他家,又带着人带着武器去也杨家怎么抓人怎么打坏杨家的大门一一都说了出来。
审问到了这时候,其实,开不开棺已然不重要了,黄全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都和杨家没有半点关系,毕竟,黄全是先跟着张管家拿着武器闯进杨家先动的手。
可陈大人却依然死咬着非说杨承郎还是伤了人命就要偿命,就算黄全也动了手,但是也没有伤及杨承郎一家谁的性命,杨承郎下了重手以至于黄全丧命,杨承郎就该负责任。
王大人撇了眼陈大人看着他就像困兽一样在做着最后无用的挣扎,然后便让人开棺。
因为是冬天,所以,黄全虽然下葬了两天了,但是,棺材一打开,却没有闻到尸体的臭味。
王大人带来的仵作跟着衙差走了过去,就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摇头道,“回大人,棺材里躺着的人,定不是昨夜被关在死牢半死不活的杨承郎所害。”
“胡说八道,这里头躺着的分明就是黄全,王大人不信,可以去将黄家的人喊来问问,或者去找黄家的街坊邻居问问是不是他!”陈大人怒喝,一时间也是失了理智连王大人带来的人也骂,只是,骂来骂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胡说八道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