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战事,宋子洲很快认真起来,“达尔森及其旧部已被赶往明渠边界,这场战争的胜利已经指日可待了。”
“那鲁族与汉族的关系你打算如何处理?”峥嵘追问。
这才是重中之重,自古有云,非我族类,必有异心。鲁族常年受汉族首领的统治,难免会有怨愤之心,且大夏地域广袤,每任皇帝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长此以往,谁又能保证鲁族不会再次滋生异心?
“这我也早有思虑,为今之计只有让鲁汉通婚,待两族真正融为一体的时候,才是百姓真正安定之时。”宋子洲将连日来的思索结果告知了峥嵘,虽然这年头人们对待血脉之说很是看重,自己这番言论一定会引起别人反驳,但宋子洲就是有自信,峥嵘会支持他的。
听了宋子洲之言,峥嵘确实眼前一亮,宋子洲这番言论与当时清朝进关之后,提倡满汉一家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怕难以实施啊!”
对于实施之法,宋子洲早已想好,“我会回禀父皇,将整个南疆设为南疆省,选取一巡抚上任,促进鲁汉通婚,任期三年,三年之后根据其考核在决定是否留任。”
峥嵘赞同的点了点头,“想来你心中已有合适人选了。”
“是极,第一任巡抚我打算举荐穆一白,此人对南疆极为熟悉。最重要的是,他是汉人,他的夫人却是鲁族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舞弊
这一别二人就各自忙碌开来,峥嵘掏鸟蛋也是一时兴起,倒不是如真的小孩子一般热于此道。
谢小五作为谢家唯一的嫡子也不能整日往神马村跑,商家唯一摆脱社会底层的机会就是赚钱供自家后人读书,考取功名。否则,即使家里赚再多的钱也无法摆脱商户的名声,单单从无法穿绸袍就可以看出。
峥嵘作为李府的掌舵人,全国各地的账册都会汇总来给她看,给自己放了两天风,就默默的回到屋子里通宵达旦的看账本了。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等了三年的春闱才姗姗来迟。
二月初九,京城李宅,老管家目送着大少爷坐的马车出了大门直到不见踪影,才关上了大门。
李岱站在礼部贡院外,深深吐出一口气,心里默念,成败在此一举了。
拎着装着笔墨的篮子,随着人流走进了贡院。得行、得言看着李岱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才对视了一眼,赶着马车回了李宅。
春闱公分三场,今日才是第一场。此次春闱与三年前的秋闱类似,依旧是在一个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的小单间里,李岱被搜了身之后,照例领了三根蜡烛,才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等人到齐之后,主考官命人敲了一声锣,宣布答题开始,众学子才齐刷刷的动起笔来......
景仁宫里,皇后早已拿回凤印,在后宫里又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安得禄,交代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皇后坐在正位,一袭金紫相间的凤袍,更是为她平添几分威仪。
安得禄虽是皇后的心腹,此时也不敢造次,垂手立在殿中,“本次考题奴才已经亲手交给秦公子,未经第二人之手。”
听了这话,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下去领赏吧。”
钟家乃书香世家,更有钟丞相为百官之首。而秦家式微,也是才近百年出了几个读书人,一切都是倚仗自家出了位皇后娘娘,才敢与钟家相争。
朝堂之上文官大都以钟丞相为首,历年殿试一甲不是出自钟家,就是被钟家笼络了去。而历代如内阁之人大都出自一甲,因此内阁之中大都以钟丞相马首是瞻。
秦皇后想打破这一局面,因此期望今年的新科状元能够出在秦家,巧的是今年这副考官丁嘉荣与秦皇后还有那么一段渊源,明知道秦皇后如今已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也如飞蛾扑火一般陷了进去。
此次试题出的是民生,李岱早年与峥嵘讨论过这问题,一时间下笔如有神助。而整个考场与他一般挥斥方遒的还有另一人,那就是提早一步拿到考题的秦昊明。
秦昊明拿到试题,心中大喜,果然如姑母给的题一模一样,那他可就放心了,提笔将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文章藤抄了上去。
待三日毕,第一场考试结束,士卒们敲了锣,依次将考卷收好,装订上,才交给等待多时的主考官陈为坤。
陈为坤将手上的考卷大致翻看了一番,不住的点头,不错,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届的学子品学上佳,大夏朝又要进一批人才了。
翻到一份卷子的时候,陈为坤手微微顿了一下,这倒是篇好文章,只是这字看着中规中矩,不像是有这般雄才伟略之人,不知这是哪个学子所做?
也不多做纠结,收了试卷就出了考场,考生们才四下散去。
秦昊明乃秦家旁支,因着这几年钟秦两家之争,秦家子弟又不少恶习都被摆在桌面上,彻底断了仕途。秦皇后气愤之余,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命自己的哥哥,秦家现任家主秦泽提携旁支。
“昊明,第一场感觉如何?”纵使秦泽有些瞧不上秦昊明的小家子气,也实在没法子,早年秦家已经放弃了秦家其余旁支,只自己谋发展。秦家本就是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名门世家,一众旁支就算没有养歪,也着实不能与京中的世家子弟相比较。
秦昊明坐在秦泽一旁的凳子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之上,背挺的很直,说话也与背书一般,“多亏姑母的照应,侄儿今日答的颇为得心应手。”
秦泽微微有些不满,却也明白这气势一时半会儿也教不来,待他日后做了官,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官威了。
“既然如此,你早日回去歇着吧。”
“是,侄儿告退。”秦昊明看见秦泽就紧张,听他说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退下了。
一连三场,李岱都答得顺畅,不由感慨,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自己若不是去杭州走这一遭,仅凭着书中的学问,如何答这治国之策?
而秦泽依旧提前一步拿到试题,由秦府幕僚写好之后,交由他背过,再到考场之上誊写出来。
李岱到底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阅历有限,虽见解独到,但却带有少年人特有的张扬。陈为坤等人看过之后,虽赞赏却不认同,年轻人还是要受些挫折的好。转而认为,秦昊明所作之文,明显可以看出其胸中沟壑,足以应对莫测的官场,理应为一甲会员。
只是这秦昊明的字......陈为坤为难了,随口跟着一同退朝的吏部侍郎赵彦抱怨了一句,“这秦昊明的文章是好,只是那字有些拿不出手。”
赵彦听到秦字眼中一闪,不动声色的劝慰道,“治国平天下只要有真学?2 毒秃茫殖笠恍┮参薹痢!?br /> 陈为坤点了点头,“赵贤弟说的对!”
二人在宫外刚刚分别,赵彦就马上命人好好查查这秦昊明的来历,他如今只要听见钟秦二字,就不由的提高警惕。
赵彦的祖上多为御史,自是有自己的一套收集消息的办法。待赵彦从皇宫回到自家府上,消息已经被呈到案前,看着如预料之中相差无几的消息,赵彦勾起了嘴角,景仁宫的太监总管近日来去秦府未免去的太勤些了吧!还总是赶在每场开考之前?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名堂,他第一个不信。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东窗事发
赵彦对手中的报告颇有些不满,看来他爹告老还乡之后,手下的人也懈怠了很多啊。烧了手中的信件,眼神中细小的火苗在跳动,这还远远不够,务必要将秦家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挖出来!
三天后赵彦拿着手中新的报告,笑了。
若是皇上知道他的正宫娘娘进宫前还曾有那么一段风花雪月,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就不难得出此次春闱,秦昊明的成绩大有掺水。
赵彦乃四皇子党,碰见这种打压秦氏的大好机会怎么能放过?当下捏着信件,进了宫,跪在御书房外请求面圣。
近日来,南北疆接连传来喜讯,景孝帝江山坐的稳了,自然气色也佳。
听闻吏部左侍郎赵彦请求面圣,景孝帝还一愣,他怎么来了?自从赵御史归乡之后,赵彦办的几件事儿很得他的心意,只是赵彦从来很低调,从来不进宫,这唯一一次还真让景孝帝有些好奇了。
“来人,快传!”
周宁富听说皇上要见赵彦也很惊奇,吏部左侍郎不过是个三品官,就是钟丞相要见皇上,也要等上一等。
“微臣拜见皇上!”赵彦跪倒就拜,待听到皇上叫起时,才起身。
“爱卿今日见朕,所谓何事?”
赵彦立马拱手站直,“回皇上,微臣查到此次春闱有舞弊之事,特来禀报。”
舞弊?这可是大事!这种人品不正的人若是做了官,可不是又让大夏多了个蛀虫。
景孝帝也严肃的起来,“爱卿,这事非同小可啊。”
赵彦的站姿更加标准,“皇上,臣正是知道此事的重要,才一有蛛丝马迹就赶紧来禀报。”
“仔细说来听听!”景孝帝一听有蛛丝马迹,换了个坐姿,说道。
“是!”赵彦放下手,语气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微臣曾听今年春闱的主考陈大人说,今年考生中有一秦姓少年,文章写的倒是不错,只是那字却不是很好。臣本没有注意,只是今日听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安公公接连几日都去了秦家,且副考官齐衡与秦家有旧,臣才觉着有些不太对,这就赶紧来与皇上汇报了。”
景孝帝却觉得以此来定案有些敷衍了,皇后母家有人参加秋闱,她派人回去询问一番也是正常的。
“赵爱卿,你可知捕风捉影,冤枉皇后是何罪状?”
赵彦也不明说,“皇上,臣自知此事干系重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上大可将秦昊明招来询问一番学问,若他真有本事,定会对答如流。若真是冤枉了皇后,臣愿以死谢罪!”
皇上脸又黑了,赵御史教的儿子还真是学得他的精髓了,动不动以死谢罪。但转念一想,赵彦既然以死来担保此事,难道真是被他发现了什么隐情?
赵彦敢这么说心中自然是有把握的,自古以来皇上均多疑,有些事情自己只需要点到为止,自己能查到的事情皇上定然也能查到。
待赵彦回府之后,皇上果然派了明海去查,如今这整个大夏,他最信任的莫过于明海了,而明海往往也不会让他失望。
明海领了旨,将手下的麒麟卫通通派了出去,这一查不得了,这副考官齐衡哪里是和秦家有旧,他分明是和皇后娘娘有旧,这齐衡好大的胆子啊。
出了这事儿,明海心中虽然暗自骂了赵彦几遍,但到底不敢拖延,速速回禀了皇上。
景孝帝沉着一张脸,过了好一阵子,才发话,“明日将亲明朗的试卷拿来朕瞧瞧。”
又觉得这样有些针对,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罢了,将前十的试卷都拿来吧!”
周宁富默默记好,第二日下了朝,就命陈为坤将试卷送到御书房来。
历年来皇上偶尔也会要求看会试前十名的试卷,陈为坤也没有多想,回内阁拿了试卷,恭恭敬敬的奉了上去。
景孝帝最先找出了秦昊明的试题,粗略一看,果然有陈为坤所说的违和感。
常言道,自如其人。这字写的中规中矩,怎么能写出样的文?由此对于赵彦所禀之事就信了半分。
再多翻了几页,其中一份试卷吸引了皇上的注意,这字无论是整体布局还是起承转合都称得上是上佳。再一看文章,景孝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如今年纪大了,最是喜欢这些年轻有闯劲的少年郎。一个国家若是没有这些新鲜血液,那么离衰败也就不远了。
“周宁富,命人传秦昊明与这个叫李岱的少年一同进宫见朕。”
秦泽听闻皇上要见秦昊明,心中一喜,昊明的文章应该是被皇上看中了,若是能提前在皇上面前混个脸熟,今后不定会被点为状元啊!
再一打听,皇上同时还要召见另一人,秦泽皱了皱眉头,对这秦府的管家说道,“去打听打听,这个叫李岱的是什么来路?”
过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秦管家才来汇报,“老爷,这位李岱不是京城人士,只是燕西一个小镇上的商户。”
“商户?呵呵,小小一个商户竟敢抢我秦家的风头。”
眼神闪过一抹狠辣,“等他从宫中回来,你带人去给他点苦头尝尝。”
“是!”
景仁宫里,皇后手一抖,端着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你说什么?!皇上召昊明觐见?”
秋禾不明白,这是好事啊,她原想说来惹娘娘一笑,看这情形,怕是不好了,连忙跪下,“娘娘恕罪,奴婢刚刚从御膳房取茶点回来时,听小太监们说的。”
“那本宫的哥哥呢?可有什么应对之策?”皇后也不去管被茶水溅湿的衣角,接着问道。
“奴婢不知......”
“唉,只能静观其变了。”皇后掏出帕子擦了擦沾到茶水的手指,叹了一口气。
秋禾给立在一旁的小宫女使了个颜色,自己站起身来,“皇后娘娘,恕奴婢愚钝,皇后召秦少爷一见不是好事么?”
这时小宫女已经收拾好茶杯的碎片,退出殿里,皇后才吐了口气,“若那试题真是昊明自己所答,那这次召见自然是好事,可那秦昊明肚中墨水有限,皇上这一问,恐怕会漏了馅儿,到时候我们一干人,只怕都要受牵连......”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面圣
秋禾一个哆嗦,皇后若是都会受到牵连,那她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绝对是首当其冲。
“那这可怎么办?”
皇后到底是皇后,飞快的收拾了情绪,面上滴水不漏,“慌什么,去再给本宫泡杯茶来。”
现如今一切还未定,昊明也没有被点为会元,若是在皇上面前漏了馅,大可以推做之前读过类似的文章,正好借来一用。那事情做的隐蔽,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却不知,这世上还有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御书房里,秦昊明与李岱恭恭敬敬的给皇上行了礼,叫起后,垂手立在一旁,任由皇上打量。
李岱是有真才实学的,先后中了案首与解元令他有了读书人的底气,在皇上的注视之下,从容而立。
而秦昊明则不同,他无论是先前的秋闱还是这次的春闱都是托了家里的关系,才能到此地步。此番面见皇上,心里不由自主的发虚。
这一对比,二人之间高下立见。
李岱心中也在打鼓,怎么皇上会召见他?不是殿试的时候才有机会面见圣上吗?难道说是他中了进士?!这么一想,心里一高兴,原本仅有的一点紧张也所剩无几了。
景孝帝见李岱这么快平静下来,还真是高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真的只有十五岁?看了一眼摆在案几上,明海刚刚呈上来的资料,景孝帝略有诧异,麸麦堂大少爷?麸麦堂,景孝帝可是知道的,当年微服出访的时候,还赐了那家一块儿匾,那小孩子可真利害呦。
想起往事,景孝帝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看年纪,李岱该是那小孩子的哥哥吧!那般小小年纪都知道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他这哥哥应该也是不差的。
又瞥见另一边颤颤兢兢的秦昊明,景孝帝心中微微有些不满,但是做皇帝的怎么能让人轻易就看出他的情绪来?
“朕看了你二人的试卷,知我大夏江山人才辈出,内心喜悦,才召尔等前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气宇轩昂啊!”
景孝帝一顿夸,“好!好!好!”
李岱到底只有十五岁,听着皇上的夸奖,不禁喜形于色。他就说皇上怎么忽然召他进宫,原来是看了他的试卷啊。就凭着皇上的这三声好,他今日也不虚此行了。
景孝帝在朝堂之上,见多了圆滑世故的大臣,骤然一见这么直白的少年郎,心中顿生好感。
想到今日叫他们来的目的,景孝帝思索了一番,“既然来了,那朕就亲自考校一番你二人的学问吧!”
听闻此话,秦昊明脸色骤变,皇上见了心里更加确定了,却还假装关切的问道,“秦举人可是身子不适?不若朕召太医来看看?”
秦昊明再蠢也知道,太医若是来了,他就真的完了。若是明日传出他身体不适,在御书房内被皇上传了太医,那么不管他到底有病还是没病,秦叔父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