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抱拳,“多谢皇上关心,草民无事。”
景孝帝点了点头,眯起狭长的眼睛,“无事就好,那朕就出题了。”
李岱与秦昊明二人拉长耳朵,唯恐担心错过皇上说的哪一个字。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二人有何见解?”
秦昊明一听傻了眼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憋出一句,“夫子没有教过。”
立在一旁的周宁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感情这秦举人还是个书呆子?!
而李岱也很惊讶,一路经过童试、乡试,甚至在会试之中脱颖而出,怎么会连点自己的见解都没有呢?
皇上心中气愤,原先只当秦家是与钟家较劲,才插手科举之事。如今一问才知道,秦家就拿这么一个蠢货来糊弄朕?!是拿着科举当儿戏,还是要拿大夏的江山当儿戏?!
任由秦昊明跪在地上,也不叫起,转而看向李岱,“你说。”
李岱听出皇上此时心情不佳,略微思索一番,答道,“依草民之见,一切最为重要的乃是人心。分久了,人民不得安定,人心想着要合,天下就统一了;合久了,人们之间产生很多矛盾,彼此不能协调,人心急着要分,天下就分裂了。看起来是自然的趋势,我们称为天意;但实际上是人为的,取决于人心。就目前境况来看,人心是向往合的,若是国家安定下来,百姓们也免受战争影响,才好安居乐业......”
景孝帝听着李岱侃侃而谈,心里点了点头,不错,看来这李岱年纪轻轻倒是有几番真才实学。历代皇上最想要得到的是人心,最难捉摸的也是人心,仅仅人心这一条,就够他钻研一一辈子了。
科举考试之中作弊,这是件大事,若是流传出去,天下学子一旦对朝廷失去信任,认为考试不公,那将后果不堪设想。
景孝帝的视线移到跪在下边的秦昊明此人没有什么心计,背后应该另有他人推动。秦家也不算彻底没了分寸,试题也没有彻底流传出去,那只怕这次会试就要择日重考了。此时暂且押它一押,莫要让天下学子得知之后寒了心。
景孝帝得知秦昊明并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心中气愤,却碍于李岱在场,并没有发作,“你二人先下去吧!”
退出御书房的秦昊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大抵就是这样了。刚刚真是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皇上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李岱疑惑的看了一眼揣揣不安的秦昊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人到底是怎么通过的乡试?却也聪明的不去过问,有些事情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待二人离宫之后,景孝帝才沉着脸道,“丁嘉荣,既然他放着好好的官不想当,那就流放三千里!”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后半生,至于流放到哪里,那就要看刑部安排了。
至于秦家,哼,一切还要慢慢来......
“周宁富,去给陈为坤传个话,就说点平渡李岱为会元。”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遇袭
李岱二人被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送出了宫,这小太监正是周宁富认得干儿子,昨儿个得了周宁富的提点,这两人怕是要有大造化了。
在宫门口与秦昊明互相行了一礼,只听秦昊明率先开口,“李贤弟真是学识过人,为兄真是自叹弗如啊。”
李岱虽然对刚刚御书房发生的一切心有疑惑,但皇上都没有降罪,他这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昊明兄,过奖了。”
“不知可否邀请贤弟过府上一叙?”
李岱不喜这人的自来熟,也不愿与他多做牵扯,“多谢昊明兄盛情,不过我才来京中,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过府上叨饶了。”
道了别,就上了等候在宫门外已久的围着青色帐子的马车。
“大少爷,我们直接回李府?”得行问道。
“嗯!回吧。”
秦管家受秦泽之命,安排的几个人,已经等待多时,就等着李府的马车经过。
待马车刚转过弯,进了李宅所在的留园巷,就被几个黑衣人挡了路。
坐在马车里正闭目养神的李岱突然感觉马车停了,还以为到了,欲下车。只听马车外,得行的呼声传来,“你们是谁?为何挡我去路?”
李岱心中一凌,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几个黑衣人持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手上的刀在月光下反射出森森的白光,四人皆蒙着面看不清长相。眉头一皱,自己才来京城半月有余,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值得专门派人埋伏在此?莫不是今日入宫之事?
然而,此时的境况根本容不得他细想,他必须快速做出决断!他与得行二人皆不会武,还是逃命要紧。
片刻间,他已想好决策,“得行,驾着马车冲过去!”
得行看着这四位大汉,内心也在泛虚,直到听见李岱的声音才宛若找到了主心骨。少爷说的对,只有跑到那边大路上,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扬起马鞭重重地抽在马屁股上,许是太过疼痛,马扬起前蹄一声长嘶,向前冲去。
那四个黑衣人暗叫不好,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的,不与他们对战,直接驾车跑了。
“快追!”其中为首一人扬了下刀,下命令道。
李岱与得行二人皆不会武,唯有将希望寄托在那四人的脚力上。然而,得行回头一看,彻底失望了,“大少爷,他们追来了。”
李岱心中一叹,难道今日真要命绝于此?
“将马车赶到大路上,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会有所顾忌。”李岱做了最后的挣扎,若是在马车赶到大路上去之前,被这四人追上,那他大概就真的见不到明日的阳光了吧!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四人身穿黑衣、蒙面持刀,是来与他聊天的。
正在李岱心中思考究竟是谁与他过不去的时候,车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坐在马车里的李岱也随着马车的颠簸撞了脑袋,还未开口问得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外边一声呵斥,“大胆!何人竟敢冲撞惠安郡主?!”
郡主?!此时李岱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郡主出门当然是要带侍卫的,那四个黑衣人应该不敢再追来了吧。
李岱揉了揉被撞的脑袋,下了马车,只见得行早已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看见李岱下了马车,还给了他一个莫测的眼神,就是这个眼神,让李岱明白了,得行是故意的!
峥嵘找的这几个小厮还真是不简单啊。
看着前方一辆粉色帐子罩着的马车,帘子上绣上了盛开的花儿,马车的四角也坠上了彩色的穗儿。
自己马车只是在转弯的时候撞了墙,挡住了惠安郡主的去路。得行又不是没脑子,冲撞是一回事儿,若是真的撞上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别说如今大少爷没有中会元,即便是中了状元,撞了郡主马车这事儿也不能善了。
因此,他只是借此引起郡主注意,就算他们被已冲撞郡主的罪名抓起来,也比在这儿白白丢了性命强。
不得不说,得行的这番算计还是蛮实际的。
当时他只是看着这仪仗不凡,还带了那么多侍卫,料想不是一般人,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郡主。
惠安郡主刚刚从城郊的相国寺回来,她母亲近日来总是觉着头疼,找了数名大夫前来也不见起色,便想着去相国寺上柱香,祈求佛祖保佑,却没想到在回来的途中,马车突然停住了。
“菊香,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立在马车外的贴身丫鬟,连忙回禀,“回郡主,一架马车拐弯的时候撞到了墙上,挡住了咱们的去路。”
惠安郡主也有些无语,这家架马车的是个新手吧,连转个弯儿都能撞到墙。
“草民李岱冲撞不小心冲撞了郡主仪仗,还请郡主见谅!”李岱不敢太过迟钝,忍着额头上的疼痛,上前告饶。
惠安郡主到底是大家出身,颇有教养,再说出了这事儿也不是谁愿意的,“无事,不知是否是公子的马受惊了?”
听着一道温柔和气的声音,李岱认定这八成就是惠安郡主了,没想到惠安郡主竟然是这么和气的人。
语气不由得放松了几分,“多谢郡主担心,是草民家的小厮驾车不利,才导致撞了墙。”
惠安郡主一听,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心中暗笑,这人也是个倒霉鬼,姑且就放他一马吧。
“罢了,早些回府找人来收拾马车吧。”
说完,顿了一下,“菊香,咱们从启明巷绕回去。”
“是!”立在马车一旁的菊香看了一眼李岱,略有不满。郡主这两天本身就心烦,如今还出了这岔子,“不会驾马车就不要驾,京里贵人多了,今个幸好碰见我们家郡主,也是我们家郡主脾气好......”
“菊香!”马车里那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菊香吐了吐舌头,瞪了一眼李岱,才闭了嘴。
李岱自知理亏,恭敬的朝着马车行了一礼,“多谢郡主。”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秦家
站在原地俯身恭送惠安郡主的仪仗掉头走了别的路,李岱再不敢多做停留,担心那些黑衣人卷土重来。幸好此处离李宅不远,遂命得行回府叫来人收拾马车的残骸,自己则坐了另一辆马车去了燕京里的麸麦堂。
那日李岱离家前,峥嵘就细细叮嘱他,若是在京中遇见什么难事儿,记着去麸麦堂找赵添。
李岱是认识赵添的,那年赵添还在他们府上与他们一同过过年,也知道赵添有一身好本事。
赵添也是识得李岱的,这整个大夏能被他们东家放在心上的怕是只有他这个小哥哥了,连楚王都得向后排。
因此,看见李岱来了,赵添也不在端着掌柜的架子,连忙命人奉茶。
却被李岱打断,“赵管事不用这般麻烦,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儿来找你商议。”
这个赵添岂能不知,李岱绝对就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麸麦堂在平渡镇开了那么多年,李岱统共也没有去过两回,要说他这待人接物,还真是比不上他们东家的。
“大少爷说的是,那咱们进屋说。”说罢,将李岱引到后堂。
虽说李岱让赵添不用麻烦,但赵添怎么可能让他来连口茶也喝不上,使了眼色给下人,不一会儿一杯热茶就端了上来。
赵添手指摩擦着茶碗,开口询问,“大少爷,来京里一切可好?”
李岱虽然明白赵添说的是客套话,却也知道,想他们这般生意人,开口说话都是这腔,也不计较,简明扼要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知赵添。
“我刚才从宫中出来,在留园巷遭遇了埋伏,四个黑衣人持刀拦路,得行驾着马车也甩不掉他们,最后幸得巧遇了惠安郡主,才逃过一劫。”
“惠安郡主?”赵添挑了挑眉,先不说是小小的李家究竟是谁下手,怎么这事儿还扯到了惠安郡主?李岱不常来京不知道,永王可是只有这一个女儿,简直就是当成眼珠子来疼的,除了名号上略有不及,吃穿用度上可是要比公主还要强几分呢!
似是明白赵添的疑惑,李岱接着解释道,“我们驾着马车仓皇逃窜,不料在拐弯处翻了马车,惊了郡主的驾,还好郡主没有怪罪,我这才得以全身而退。”
赵添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心里暗自分析,这事儿究竟是谁的手笔。这些年麸麦堂虽然发展迅速,却由于是垄断,并未与各大商家结仇。而整个京城视李家唯眼中钉的唯有三皇子了,难道是三皇子又来寻麻烦了?可是天子脚下,麸麦堂又挂着皇上御赐的牌匾,三皇子要是这时出手,可不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他不会这么蠢吧?!
“可用我派几人来保护你?”赵添知道李岱在峥嵘心中的地位,自己心中也很佩服他,年纪这么小的举人,还真是厉害!
李岱也不矫情,大丈夫行事能屈能伸,求助别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更何况,这麸麦堂本身就是他家的,“我正是这么想的,若是你有空了,再帮我多招几个护院。敌明我暗,还需严加防范。”
既然李岱吩咐的,赵添自然领命,“大少爷,这找护院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好的,这些天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赵添武艺不凡,李岱也是知道的,点了点头。
若是自己真的中了进士,却没命享受,那才是真的要呕死了。
秦家祖宅里,秦泽背着手,站在书桌一旁,满脸的怒气,四个黑衣人已经掀开了蒙着脸的黑巾,单膝跪在地上。
“一群饭桶!连个不会武德文弱书生都拿不下,我还要你们何用!”越说越来气,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砚台朝着为首一人砸去。
那人不敢闪躲,生生受了这一下,苦着一张脸,这事儿怎么能怪他们!谁又能料到留园巷本就偏僻,偏偏却是从京郊上香回来的惠安郡主的必经之路,那人很是狡猾,跟着惠安郡主的仪仗,一路去了麸麦堂。京城的麸麦堂谁不知道啊,单单他们挂在梁上的那块牌匾就是皇上钦赐的。更何况,他在麸麦堂门外悄悄观察了一番,麸麦堂的除了迎客的那两个下人,其余人脚步扎实,一缸面粉端在手里也有举重若轻地感觉。可见这麸麦堂里高手众多,他四人若是贸然闯入,估计连个尸首都留不下来,这才带着弟兄们撤了。
秦泽见他受了这一砸,动也没动,心里的气才微微消了几分,一摆手,“带下去,一人领三十板子。”
“是。”
四人苦着一张脸,退了下去。本以为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还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应该是个美差,谁知道...唉!还是下去领板子吧。
景仁宫里的书房里,秦皇后正准备练字,听了安得禄的禀报,也气的摔了手中的毛笔,“愚蠢!”
她哥哥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入宫觐见,分明是这少年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现在派人去劫杀,难道是想将他们秦家放在火上烤么?!
怨不得这些年来秦家越来越比不上钟家,钟家有钟丞相掌舵,大方向是差不了的。而自家只会凭借自己在宫中的身份胡作非为,自从父亲去世之后,秦家一日不如一日,不指望能帮衬自己了,连不拖后腿都做不到,她哥哥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安得禄,你亲自去秦府一趟,嘱咐我哥哥,今后万不可再轻举妄动。那个叫李岱的如今已进入各大世家的视线,不能为家族招祸。如今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秦家犯错,切记不能让人再抓到把柄。”
安得禄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秋禾忙取了一支新的毛笔递过去,“娘娘,您别生气,这事儿不是没成么,有了您的提点,秦大人绝不会再犯了。”
秦皇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她这哥哥也算是能听的进去她的话,不然,他们秦家可是要没落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会元
卯时刚过,城墙边上已经人头攒动,无数人等在这里。一会儿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究竟是金榜题名,还是会名落孙山。
而这些人里,绝对不包括李岱,自从那日皇上召见他之后,他心里就知道,跑不了了。
今日得言兴致勃勃地要拉着李岱去看榜,却被李岱给拒绝了。
得言不明所以,之前看大少爷不是踌躇满志的吗?怎得去了趟皇宫就不自信了?
李岱但笑不语,只吩咐得言准备好红包,就进了屋子收拾仪表去了。
果不其然,辰时刚过,就有吹吹打打的乐队朝着他们府上而来。
“恭喜李少爷,您中了本届会元!”
“是啊,三年一届春闱,您这可是头一份啊!”周围的人也都竖起了大拇指。
李岱有些蒙,他知道自己能中,但绝没有想到能中会元啊!当初夫子就曾说过,他的文章看似做的繁花似锦,但都是些虚的,太过年轻张扬,不是很的如今主考官们的喜好。他也没有多想,只要中了就行。中了杏榜,就可以参加殿试了,过了等着做官了,他就可以养着峥嵘了。
可谁知,他竟撞了大运,有幸让皇上亲自一阅他的试卷。而偏偏景孝帝如今年纪大了,最是喜欢年轻人的那股朝气,就这么点了他做会元。
得言听见这些报喜的人的话,也是一脸蒙比,他们少爷就这么轻轻松松中了会元回来?什么时候会元这么好中了?要不他也去试试?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摇掉。
幸好自己准备了不少赏钱,否则还真不够用,中了会元和普通进士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