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一卷是表里世界双线穿插|进行的,表世界发糖搞科研,里世界打怪做任务。
☆、爱也是一种试探
时初汗水涔涔地仰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怔愣地望着雪白天花板上有些泛黄的的吸顶灯,一动也没有动。她的身体酸痛到了极点,意识仿佛仍是僵固的,深陷在梦中的恐怖世界里无法抽离。
她缓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胸腔似郁结着一团火热的浊气,无处可泄,结成硬邦邦的石块,压在她心口。梦境过于逼真,梦中持续萦绕在她耳畔的声音仿佛幻听,依旧若有若无地回荡着,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又躺了许久,她慢吞吞地下了床,去洗了个澡。不算太热的洗澡水当头浇下,使她清醒了不少,缠绕心中的恐惧也因为冷静而消散大半。梦而已,既然已经醒来,就没什么可怕的。当然,洗冷水澡的后果,是擦干头发走出浴室的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吹着头发,便听到家里的电话铃响起来了。她嘀咕着都什么年代了还打座机,匆忙拔了吹风机插座跑去接电话。
“时初啊,”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像是有只野兽在屁股后头追似的,火急火燎,“你怎么还不来上班呐?今天周六人爆满啊,你翘班还上瘾了是吧?”
她什么事也没弄清楚,就被语势压得得先道了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到!”蓦地回想起档案里记载的内容——在这个世界里她是有在周末去咖啡厅里打工的,火速吹干了头发,换了套衣服赶往咖啡厅。
咖啡厅如领班所说的那样顾客爆满,身为一个小小服务生的她又是记录点单又是端咖啡,还要帮着整理桌子,恨不得化出更多分|身,或者生出几只手臂来伺候这些要求颇多的上帝们。
好在她暑假的时候为了减少回家的次数没少在类似的店里打工,什么快餐速食店,什么咖啡厅,甚至酒吧,一系列的服务套路都给她摸得清清楚楚,因此干起活儿来并不算太困难,只是工作量大,稍微吃力了点。
“小姐——请过来一下!”靠墙那桌的其中一位女客人招她过来。
“好的。”她刚放下手中托盘,便想那桌小步走过去,她拿出放在工作服口袋里的小点单板,那笔记录,“请问先生和小姐们需要些什么呢?”
这一桌的客人是一男两女,坐在一起的男女表现出十分亲昵的模样,不时窃窃私语咬着耳朵,像是要将坐在他们对面的女孩刻意忽略似的。那个女孩没说一句话,深深地埋着头,手指揪在一处,十分低落又极力隐藏着不敢表露出来的样子。
男人身边的女孩笑得花枝乱颤,终于看向她,提高嗓音:“我要一杯美式拿铁,一杯卡布奇诺……”她看了对面的女孩一眼,后者蚊子叫般开口,“卡布奇诺。”
女孩笑了一笑,根本不屑掩饰脸上的嘲讽,改口:“一杯美式拿铁,两杯卡布奇诺。谢谢。”
“好的,请稍等。”时初记下,跑回收银台列印账单,又折返递给他们。
这修罗场,似曾相识呀。
心中有种怪异的念头悄悄发了芽。但她日益强大起来的心理素质成功没有让她如从前一样惊慌失措,她淡定地取来咖啡端在手上。
在E-1世界里,司誉辰和真女主与她约见在咖啡厅的场景也是一样,坐的位置一样,甚至连点的咖啡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便是两个女孩并没有长着时初的脸。
这让她在一定程度上松了口气。
虽然仍是不解,但至少不会受更大的惊骇。
她先将男人的美式拿铁与他身边女人的卡布奇诺递了过去,见他们对面的女孩把头埋得更低,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呢,只会一个人独自责怪着自己,怀疑着自己,那个女孩真该对自己好一点儿。
这么想着,她端来了那个女孩的卡布奇诺。时初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一眼,好不容易看到了她抬头,对自己说了声谢谢,她微微一愣,手中的咖啡杯就被碰翻了,对面的女孩像是受到了惊吓,一头扑进男人怀里。女孩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擦拭身体,她连连道歉。
椅子在女孩的身后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女孩紧紧抿着嘴唇,负气似的抓过男人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抛出了咖啡厅。
“哎!”原本还趴在男人怀里的女孩被带了一个趔趄,踩着高跟鞋勉强站稳了,对着跑至出口的两个人大喊,“哎!哎!你们干什么呢!给我回来!”说完自己也要追出去,时初低头给她让道,收敛起情绪看门口的服务生拦住她要她结账。
默默看完整场戏的时初内心没有十分剧烈的波动,也一点不想笑。
在R世界里,有与他们毫不相关的人巧合般地上演了他们在E-1世界里的一场闹剧,台词、表情几乎分毫不差。
这一次,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围观了整出戏,对种种异常快要司空见惯的她对这些存在着微妙因果联系的谜团不再具有迫切而又焦灼的求知欲,觉得这竟然是能够暂且搁置的,反而在看着那个女孩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唏嘘,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没有自信、小心翼翼、懦弱不堪的自己。
原来那时候的她,是这样的啊。
而如今她已经走过三个世界,或多或少地成长了一些。她从那个一股脑热绕着男主角转的迷妹变成今天的模样,少了几分狂热与痴迷,多了些淡定与理性,即便仍然心有悸动,仍然会脸红心跳,但心中的天平下沉的一方,被她放上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即是“自我”。
E-1世界的司誉辰浇灭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而与V世界司誉辰的相处中,她也在一同寻找自己,F世界的司誉辰教她看清自身的软弱与荒唐,而R世界的这个司誉辰,她看不透,因而不敢将自己完全地交付给他。
再加上这个行为愈发古怪的系统,她下定决心保护好自己。
角落处有个客人朝她招手,她带着最亲切的微笑向他小跑过去,对上他那双包络了千百种风情却深藏在最底的眼睛,“请问这位先生,需要些什么呢?”
他并未做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舔了一下微翕的嘴唇。
“一杯美式拿铁,谢谢。”良久,他说。
他有很多种面目,也很懂得隐藏。
就连对她表露爱意,也是带着些微试探的。
爱也是一种试探,她想。
她为司誉辰端来了美式拿铁,把咖啡放到桌面,她敛目说了声“请慢用”就要鞠躬离开。然而手被他在桌板下抓住了,抓握的力道之中带了点揉捻,一根一根地扣住她的手指。他笑得温良无害,手上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司誉辰,我还要工作呢。”
“嗯,我知道。”他若无其事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好似得了一件有趣的新奇事物,巴住了不愿意放。
她有些羞恼,刚掰住了他的手要往外抽,就被他趁机握住了两只手,捧在嘴边各亲了一下,然后放开了。
“我等你下班。”他的语调格外轻盈,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时初顶了个大红脸连续招待了三桌的客人,即使室内的冷气很凉,她还是觉得脸上有股怎么也消退不下的热气,盘踞在这个地方,撒泼打滚地不肯离开。
***
她等来换班的人已是五点,他就真的坐在那个位置等到她五点,中途让她续了几杯咖啡。她匆匆换好衣服来到门外,仍然亮着的天幕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久等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眉头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似是在表达对她这种客套的语气的不满。他忽地低头凑近了她的脸,语气也染上了暧昧的尾音:“我昨晚到很晚才睡着,一直翻来覆去地想那个吻,”垂在身畔的手顺势牵住了她,拉她往外走,“结果啊,我在梦里见到你了。”
时初的手触电般一顿,“你你你……”
这个禽兽!
“放心,并没有梦到……”他故意拖长了声调,“现在你小脑袋里想的这些事。”
时初像是被抓住了尾巴,“哼”一声噘着嘴别过头。
但手还被他牵着,逃不掉。
到了停车场,她仍然红着脸,气鼓鼓的,坐进车里的时候差点要撞到脑门,好在被他伸手挡了一下,撞上了他的手掌。这一下不太轻,听见他将那声将要脱口的气音咽了回去,她顿时什么气也顾不上了,抓过他的手就要看,被他按住脑袋揉了几下,“小家伙,关心我呢?我没事。”
他坐上了驾驶座,碰上车门,似乎是觉得刚才的手感不错,又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时初:“……”
你把我当楼宇家的猫呢?
车内放起了节奏缓慢的音乐,分贝很低,不影响正常交流。
时初问他:“你突破上次说的瓶颈了吗?”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你帮了大忙。”
“不用谢。”
他闻言笑了,“我问你个问题,和你专业有关的。”
“嗯,你问吧。”时初心虚地应一声,“但我也不能保证给你正确的解答,毕竟我学习不太好。”
“你听说过‘集体潜意识’吗?”
关于这个话题,时初能想到的就只有“荣格”这位大心理学家。猛眨几下眼睛,她下意识地就要开手机查询。
他伸过手来按住,“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就随口一问。”
窗外的风景在她身边飞速倒退,夜幕已经降临了。手被他握着,时初并没有因为他不再询问这个问题而松一口气。她能察觉,他的侧脸的线条正越绷越紧。
他戴着一张微笑的面具不动声色地试探她,藏在那张假面之后,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男主很会演戏,但真心也是会捧出来的。相信他嘛。
最近严重睡眠不足……
☆、世界背面的世界
简单吃过晚餐之后,他们再一次来到了实验室。一路上司誉辰陆陆续续地对她解释了许多未曾听过的名词,但她没怎么仔细听,脑海里一直盘亘着一个词语:集体潜意识。
在她努力回想搜寻的零碎线索里,“集体潜意识”是人格结构最底层的无意识,用她自己的话来描述,就是在人们诞生之初就被“造物主”——如果存在的话,放置在意识之中,却始终意识不到的东西。
就好比《FEVER》世界里的人无法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虚假,坚信着它的绝对真实。
而她,作为一个外来者,则能一眼看穿这些虚假。在一定意义上,她的“视觉”或者说“视域”与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司誉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仍然笑着,并没有看出多大不满,“我没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今晚第十五次走神。”
“抱歉。”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笑眯眯的,不置可否,“觉得无聊?”
“没有。”她移开视线,轻轻拨弄着实验桌上他摆着装饰用的一个灰不溜秋的陶瓷兔子摆件,目光闪烁,摇摆不定,“司誉辰,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讨论这些呢?就好像一个天才在教一个笨小孩。”
“你觉得自己很笨?”他轻轻地喟叹一声,露出不带嘲讽的微笑。他将拿可怜的兔子从她的魔爪之下抢救回来,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玩似的捻,“妄自菲薄。你很有想法,也能跟得上我的思维。最重要的一点是……”
手贴在她的侧脸,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扫过她的鼻尖与嘴唇,划过她的颧骨,亲昵地捏了一把,“我就愿意跟我喜欢的人讨论这些啊,有问题吗?”
她在他手掌之下抖了抖,问:“……你喜欢我呀?”
“我以为你知道。”
“你没说过。”
“可是我们吻过。”
噫!在那次宿醉之前没有太大交集的两个人突然就喜欢上了,换谁都不敢相信的好吗?那“纯洁”的一夜她真的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吗?
“司誉辰,看来我们要来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她神情严肃。
“好啊。”
在深呼吸即将开始嘴炮之前,时初自我催眠了三次:她是个老司机,老司机,老司机。
“嗯……那一次宿醉过后,你对我更加照顾一点我能理解啦,接吻……”可恶,脸红了,“咳咳……接吻,说是气氛使然,也、也不是没有理由……”
说到后来,连她自己也尴尬得说不下去了,司誉辰却还是温柔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是快要溢出来的宠爱与纵容,她讪讪地闭了嘴。
“所以,”他总结道,“你是对我会喜欢你这件事情没有自信?”
时初闭紧了嘴巴。
“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啊。你说,是不是那纯洁的一夜让我们培养出感情了吧。”他低头笑着,在她恼羞成怒地举起手捶在他胸口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吻了下去。
起初她以为只是恶作剧的逗弄,谁知道他使了什么巧劲撬开了她的嘴。
舔舐、吮咬,像是一场风暴,肆意狂袭,凶猛入侵。
特么的法式深吻。
她推搡了两下,没有推开,反被他牢牢禁锢。她气喘吁吁,过于凶狠的掠夺让她几乎要瘫软在他怀里,但她瞪着眼睛不甘示弱,抵在他胸口的手向上攀援,牢牢勾住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他,也开始进攻。
她倔强地在这场类似于交战的亲吻中守住自己的领地。
这个动作令他颇为愉悦,一把托起她,直接放她在实验室桌台上,原本放置在这上面的仪器零件散乱了大片,俨然成为这场交战之后可怜的牺牲品。
冲动过后的两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
司誉辰抱着她,像是安抚一只小动物似的给她后背顺气,“如果这个吻还不足以说明我对你的感觉,那么我觉得我就不得不做出一些也许会弄哭你的事情来证明我自己了。”
时初自动无视了他这句话,趴在他怀里喘着气,哼哼唧唧,“所以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喜欢我啊?”
“如果你非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理由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那么我告诉你好了。我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共鸣,某种难以形容的共鸣。”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在某个方面,某种意义上,你是特别的。”
“至少对我来说,你是特别的。”
他的话让时初一惊。
空气里未散的某种交缠的气息在秒针的走动下徐徐发酵,他宽大的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勺,继而摸到她的耳后,流连在那一处,轻轻地摩挲着,“那你呢?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一个需要膜拜的大神……”她的声音渐渐低微,压在他的衣衫间,闷闷沉沉的,“以及……今后可能会成为男朋友的奇怪的人。”
“亲都亲过好几次了,原来我还被划分在候补区内吗?”
“……”
“也没关系,我算不算是你男朋友,全看你一句话。”
时初决定不再跟他谈论这个问题,推了他两下,从他怀里脱身。但他依旧将她压制得紧紧的,她坐在实验室桌台上,下不来也退不得。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仿佛竖起了耳朵,就要凑到她跟前了。
她无奈:“男朋友,让我下去啊。”
“没听清,再叫一声。”
这种刻意将她方才所说的“今后”快进到眼前的行为是有多幼稚啊……
时初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这个白眼翻得甜滋滋的。
于是她叫:“……男朋友。”
他得了甜头,让开一点身子,抱她下来,“嗯,乖。女朋友。”
“所以你带我来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啊?”她问。
他带她往实验室里面走,“我今天早上得到了一块碎片,成分很特殊。”
时初不懂这些,没有吭声。
“不用担心,不会让你来分析成分,只是觉得还挺好看的,想要给你看看。”他拉着她来到一架显微镜前,调整好角度与光线,招她过来。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依照他教的方法往目镜里看去。
样本并非静态的切片,而是由细小密集的、窸窣攒动着的颗粒组成的。司誉辰双手将她圈在中间,低头替她调整放大倍数。微热的气息略过她的耳廓,在这上面留下了浅红色的燥热,她努力把精力集中在观察的样本上,抿住了嘴唇。
放大后的样本更加清晰,灰褐色,在光的透视下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她盯着被放大后的颗粒。这些颗粒在光的驱动下分离成为两股对比鲜明的颜色,灰褐之类深色的在外围,明黄的一点从中间渐次扩散,不一会儿便排列成一个固定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