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猛然推门而入的章睿连忙拱手行礼。
“速请薛掌柜来。”素手一扬间忽而一顿的李瑾芸美眸陡然一眯,“此事先不要惊动二哥,同薛掌柜交代一下,要他稳住二哥切莫叫他提早回府。”
“是!”甚至此间利害的章睿躬身而退。
“王妃,此事怕是瞒不住啊。”深知自家王妃心思的香巧眉头紧蹙的叹息道。
“先瞒一时再说。”淡淡瞥一眼满是担忧之色的香巧,同她不置可否的轻轻摇头的李瑾芸眸光微闪,“且等王爷醒来一同听听林寒与智诚所知道的,我们再做打算,不过关于青竹所受凌辱一事且得保密,免得二哥受不住……”
“王妃放心,此事奴婢心中有数,至于婉婉夫人,虽然她刚刚一时气愤口无遮拦,但那也是对王妃您,不过奴婢最担心的是青竹姑娘她……”说到此处却是欲言又止的香巧猛然顿了一下,弱弱的瞥一眼自家王妃那极为沉郁的脸色,眸光微闪,“或许很难过自己那一关。”
“本妃明白,婉婉她虽医术不错,但毕竟涉世未深,青竹那边你多多留意,切莫出什么意外。”同她微微颔首点头的李瑾芸漠然喟叹,只怕二哥更难过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啊!
而待到被急急请了来的薛掌柜步入书房时,正靠坐在锦榻上翻阅卷宗的李瑾芸手下的动作一顿,轻轻放下卷宗,招手示意同他在圆桌旁相对而坐。
“东家这么急着找老奴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轻抿一口的薛掌柜难得见东家如此讳莫如深的久久不语,不由得心生好奇。
原本因着脑海一抹灵光闪过而正柳眉纠结出神沉思的李瑾芸,被薛掌柜的疑问所扰猛然拉回了神思,深深瞥他一眼忽而眸光陡然一亮的李瑾芸美眸微眯,“近日来北疆,函谷关那边怎么都没有消息传来?”
“……只是一些寻常的消息,所以老奴……”被她那极为炙热审视的目光所摄,略发迟疑的薛掌柜唇角微僵间不禁猛然噤声,深知她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才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而将他神色流转间的那抹纠结之色看在眼中的李瑾芸,眸光愈发锐利阴冷间甚至脸色都愈发难看的冷冷道,“薛掌柜,本妃待你不薄,很多事也都委你以重任毫不怀疑,但你却是叫本妃好生失望!”
“老奴失职,请东家责罚!”连忙起身退一步双膝跪地的薛掌柜态度极为诚恳。
“本妃也知晓你如此这般为的不过是要本妃好生休养,但此事却攸关大局,本妃也不得不罚,你且将自己半年的红利上缴给辛统领。”冷冷眯他一眼的李瑾芸沉声道。
“谢东家。”深知东家如此罚他不过是给予警告的薛掌柜很是感激的拱手行礼。
而深深的瞥他一眼的李瑾芸淡淡凝眉间不禁喟叹,“坐下说话吧。”
“谢东家。”再次叩谢的薛掌柜缓缓起身落座。
“本妃早年之所以叫你培养了那么多的密探,为的便是收集情报,不论是商贾间的贸易往来,抑或是各国王公贵族间的丑闻秘事,尤其边关情报,本妃最初所要这些消息为的是综合分析市场也好心中有数,从而更能宏观调控你们手下所经营的贸易的品种数量……”
神色缓和了几许的李瑾芸淡淡回眸,瞥一眼浑浊的眸子中满是感慨之色的薛掌柜,唇角微扬间吁一口气,方才接着道。
“不过,眼下时过境迁,你手中的密探的消息,可是作为我们安插在敌军身边的眼睛窥视一切军情变化,而这对于知己知彼做到心中有数的排兵布阵至关重要,而一旦消息有误或者延误时机,都将是功亏一篑,甚至损兵折将,事关重大,轻忽不得,”
同他侃侃而谈的李瑾芸语重心长,漠然颔首的薛掌柜略发羞愧的垂下了眸子,而深知他是听进去了的李瑾芸神色一松间,方才切入正题。
“如果本妃说料不错的话,你之所以减少甚至断了同本妃的消息传递,乃是受到了王爷的威逼利诱。”
“……呃?王爷也是一心为东家的身子考虑。”
“是,不过,函谷关那边出了大事,究竟是我们的探子失察,抑或是被忽略了什么情报?”略发怀疑的瞥他一眼的李瑾芸柳眉紧蹙。
“函谷关?”狐疑的瞥她一眼的薛掌柜猛然一窒,“函谷关最近连着五日并未有任何消息传来,另外北疆那边的叹息也有两日未到了,不过京城与南越苗疆的情报倒是每日都有,只是不知东家如此责问,可是函谷关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么?”
“消息源断了?怎么回事?”却说将他神色流转间的狐疑之色看在眼中的李瑾芸眸光微闪,甚至不答反问的同他挑挑眉。
“……呃?东家您现在身在南疆或许并未察觉有异,但眼下已经快要入冬了,函谷关一带怕是大雪封山,不止是人,恐怕就连信鸽都受不住酷寒冻死在途中,所以往年这个时候那边的消息偶然中断,也十分正常啊。”
“大雪封山?”神色陡然一僵的李瑾芸嘴角狠狠抽搐,“那本妃还真是错怪了薛掌柜了。”
“……东家切莫这么说。”略发尴尬的薛掌柜眸光微闪间却是忽而一顿,“不过,还有件事,老奴犹不知当说不当说。”
“且说来听听。”
“事关王爷……”浑浊的眸子中忽而闪过一抹凝重之色的薛掌柜猛然一顿。
“哦?”见游移不定的李瑾芸忍不住柳眉紧蹙。
“老奴本不该担心东家的安危的,但因着眼下时局动荡,琼州城中又是人员庞杂,所以未免意外,老奴特意安排了三五个批密探在大将军府周边留意,不巧撞见了东家您的姐姐李佩瑶在江氏的辅助下趁着夜色翻墙逃跑,而孤狼的手下眼睁睁看着却是毫不阻拦,事后密探才喟叹得知,王爷是有意放虎归山,好似有什么阴谋……”
“……呃?该不会是顺藤摸瓜?”眸光微闪的李瑾芸忽而想到被某人送人了的巫教教主蓝圣衣,唇角微僵间不由得讪笑扬眉。
然而,对于李瑾芸的臆测,浑浊的眸子愈发深沉了几分的薛掌柜却是轻轻摇头,“蓝圣衣与欧阳淑婉本是藏匿在姜凯峰大营中的,王爷是一猜既中,不过始料未及的是欧阳豪竟然侥幸逃过一劫从而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不过,令姐李佩瑶却始终未与蓝圣衣有过联系,她出逃后好似直奔回龙谷去了……”
“耶?回龙谷?”美眸陡然一眯的李瑾芸愕然一怔间忽而唇角闪过一抹异色,“她定是得知了丰俊祺的消息想要投靠,如此迫切的跑去回龙谷,定是与她的那个自出生后就一直羸弱的孩子有关。”
“老奴本也是这么猜的,不过,只怕事情远没有东家所想那般简单。”脸色略发沉郁了几分的薛掌柜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划出一个字。
☆、第295章 另立新主
虽然薛掌柜坦言他也只是臆测,并无真凭实据,所以才犹豫迟疑要不要说出来徒增烦恼,但又忧心若事实真是如此,到时候再做准备,怕是为时晚矣。
以至于在纠结中踟蹰多时,若非今日东家的一席深谈令他犹如醍醐灌顶,他或许依旧深陷彷徨不能自拔。
而却说目送来去匆匆的薛掌柜渐去渐远的背影良久,那个随着茶水的渐渐干涸而消散无踪的‘巫’字仿佛带了魔咒般始终在她眼前闪现,心思越发沉重之际忽而脑海中一抹灵光闪过。
东院客房中,当正埋首医书的南宫玺越猛然抬眸间瞥见款步而入的李瑾芸时,浑浊的眸子中顿时升起一抹慈祥暖色。
“干爹。”
“芸儿怎么来了?不是该午休的么?”略发狐疑的瞥一眼她那神色清明毫无倦意的水眸,满是感概之色的南宫玺越苦笑摇头。
“休养太久,很多事情需要赶着处理,更何况,王爷竟然合谋叫人瞒了芸儿好多消息,导致一些事情未能提前有所准备与预判,眼下已然是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失控……”唇角微僵的李瑾芸同他在锦榻上相对而坐,亲手斟一杯热茶递上。
“可是出何事了?”接过她递上的热茶,心头暖意融融的南宫玺越端正了一下坐姿,“该不会是欧阳豪……”
“不单是他,函谷关与东郡以及天山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因着严冬逼近大雪封山,消息戛然而止,那边的消息,我们一时间是无从知晓了,但芸儿依旧忧心天山附近溶洞的那些个嗜血蝙蝠的威胁。
另外,王爷那日潜入姜凯峰大营撸人的计划因着欧阳豪的意外逃脱而更加棘手,虽然巫教教主蓝圣衣也是个不错的臭筹码,但芸儿始终认为一切的幕后推手非欧阳豪莫属,蓝圣衣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这其中的厉害怕没那么简单。”
深吸一口气的李瑾芸眸光微闪,瞥一眼眸光愈发深幽的南宫玺越,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而且芸儿的姐姐李佩瑶行为诡异,薛掌柜就种种迹象分析,她的异常怕是与巫教脱不了干系,更甚至有可能取蓝圣衣而代之的倾向……”
“那倒也是不无可能,毕竟同国不可一日无君那般,巫教中人既然知晓教主被俘虏,另立新教主也是势在必行。”轻轻放下手中空了的茶杯,眸光愈发深邃幽暗的南宫玺越淡淡道。
“但令芸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是她?”任凭是谁即刻接任巫教教主她都不会怀疑,但唯独李佩瑶是她所最为不能接受,更是无法理解的,毕竟李佩瑶不谙毒物,武功平平的事实她再清楚不过。
而不若心思流转间满腹疑云的李瑾芸那般愁眉不展,浑浊深沉的眸子中盎然闪过一抹暗芒的南宫玺越深深的瞥他一眼,神色陡然凝重了几分。
“芸儿所想乃常理,但绝非巫教教主的选定标准。”
耶?还选定标准?她李佩瑶究竟是哪里附和巫教教主的身份定位了?
“更何况,这世间什么都是从无到有,武功是,医术是,巫教的秘术也是,只要不是痴傻愚笨到无可救药之人,都是可树之才。”刚毅的唇角间陡然闪过一抹邪魅之色的南宫熙顿了一下,瞥一眼眸光流转间神色愈发清明的李瑾芸,方才接着道,“而且巫教教主的承袭,向来都堪称另类,只要运气够好,或许芸儿也能成为教主教主也是未尝可知啊……”
她?猛然一窒间手指着自己怔愣良久的李瑾芸满头黑线的拧紧了眉头,要她去做巫教教主?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以为蓝圣衣为何能坐上巫教教主的宝座?”将她神色流转间的那抹怀疑之色看在眼中的南宫玺越冷笑一声。
“……呃?为何?”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讥讽嘲弄之色的李瑾芸唇角陡然一僵。
深深的瞥她一眼的南宫玺越刚毅的剑眉微动,唇角忽而闪过一抹诡异之色的淡淡道,“天机……”
又是天机?他方才说出两字,眸光陡然一变的李瑾芸顿时胯下了脸色,学着花宏熙那般一副憋屈到不能自己的模样朝南宫玺越递去一记娇嗔的冷哼。
而对上李瑾芸那如同当年的苏雪莹一样的俏皮与令人莫可奈何不忍拒绝的娇嗔的南宫玺越神色一僵,浑浊深沉的眸子愈发深远的凝望正为他斟茶倒水的李瑾芸,喟然叹息一声,方才正了正神色。
“芸儿确定想知道其中缘由?”略发深沉语气中满是凝重的南宫玺越定定的凝望她。
“再确定不过!还请干爹指教。”缓缓收回手臂将茶杯轻轻置于桌上的李瑾芸极为肯定的点点头。
将她坚定不移的神色看在眼中的南宫玺越很是无奈轻叹一声,眸光愈发深沉的同她挑眉道,“芸儿可知南越巫教源起何地?”
“巫教善使毒,惯用暗器与蛊毒,其形态与意识该是同苗疆秘术如出一辙,该不会就是出自苗疆秘术的传人吧……”越说越觉得极有可能的李瑾芸唇角微僵,看向南宫玺越的眸光中略带一丝审视之色。
而对于她信誓旦旦的臆测不置可否的南宫玺越却是眸光愈发深幽了几分,“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呃?这否定句否到原本还淡定如此的李瑾芸都不由得柳眉紧蹙,而无视她眸光流转间惊异之色,深吸口气的南宫玺越垂眸深沉片刻,方才缓缓抬眸同她相视凝眉。
“南越巫教存在了几百年,但此前他们善于用毒,奇门遁甲亦是无所不能,但唯有我苗疆秘术蛊毒例外。”
“……咦?那怎么会?”脑海中一抹灵光陡然闪过的李瑾芸不禁猛然一窒。
“她们真正开始掌控蛊毒也是在蓝圣衣接掌教主之后,但其手法却是远逊于我苗疆秘术的正宗传人。”眸光愈发阴冷了几分的南宫玺越脸色极为难看。
轻轻放下捧在手心的茶杯,眸光几多闪烁的李瑾芸略发迟疑的呢喃,“……难道是你们中间出现了叛徒?”
“正是。”缓缓收回愈发深远的眸光,瞥一眼侧耳聆听的李瑾芸,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他是我的师弟殷少飞。”
“……殷少飞?有些耳熟的名字,在哪里听过来着?”茫然的抓着脑袋的李瑾芸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喟然一叹的南宫玺越淡淡瞥一眼满头雾水的李瑾芸,“他就是回龙谷附近悦龙山庄的庄主。”
啊?原来是他?竟然是他?那个同蓝圣衣关系过从甚密的殷少飞!
“他竟然是干爹你的师弟,那么蓝圣衣是?”神思愈发混乱的李瑾芸不由得追问到,然而,深深的瞥她一眼,默默良久方才薄唇轻启的南宫玺越却是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的未婚妻。”
“耶?”
午后时分,集聚书房中的几人神色皆肃然凝重,尤其脸色漆黑的靠坐在锦榻上的丰俊苍周身的阴鸷之气直叫书房中的气息凝结成冰。
“……所以函谷关一战,雪鹰王与月氏太子之所以会一败涂地,就是因为那场莫名其妙的瘟疫?”听他将函谷关几次鏖战的经过款款道出的李瑾芸柳眉紧蹙间不由得略发怀疑的眯起了眸子。
“不错,事实上,那种病症当时看着挺重,很多将士似乎都是危在旦夕的同死神搏命,然事后据属下调查的结果却一切皆是假象,绝非天灾,定是有人刻意而为。”饱经风霜的俊彦上道道伤口依旧还是那么清晰可辨的林寒说话间更添几多肃穆深沉。
林寒的欲语还休令站定一旁沉默良久的花宏熙猛然膛大了眸子,“下毒。”
“的确,属下也是如此怀疑,不过,那下手之人做得极为干净利索,甚至没得一丝蛛丝马迹可寻,所以属下未能查到真凶,不过也正在四处搜寻之际,方才无意中窥见了溶洞中的秘密,慌乱撤退之时在密林中无意救下了被折磨到惨绝人寰的青竹姑娘……”
说着都不由得猛然蹙紧了眉头的林寒猛然一顿,觑一眼面色极为不善的王妃,再看向垂手伫立一旁的孤狼。
“可有打探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眯一眼脸色微变的林寒,深吸一口气的李瑾芸柳眉紧蹙成峰。
“禀王妃,据属下探查,那些人该是欧阳豪的手下,因为属下曾无意中听到他们称呼欧阳豪为主人,而且其中一个人似乎姓严。”对于王妃的责问,连忙拱手行礼的林寒据实以告。
“欧阳豪的人?姓严?”略发狐疑的眯起了眸子的李瑾芸满是不可置信。“欧阳豪同青竹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具体实情属下并未来的查清,因着欧阳豪的警惕性很强,属下不得不连夜逃窜,而当时恰巧接到王爷要求属下带人速归的密信,便是马不停蹄的跨过天山,借道西凉,一路向南……”胸口起伏不定的林寒喘息道。
“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会被人一路追杀?可是行踪暴露了?”眸光微闪的李瑾芸略发怀疑挑眉问。
“禀王爷,王妃,一路追杀属下等人的乃凌辱青竹姑娘的那帮人,他们似乎特别清楚属下等人行踪,鼻子更是比狗都灵,不论属下做了怎样的隐藏,他们似乎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属下等人的踪迹。
更甚至是后期属下担心引狼入室,将人手一分为三,但那帮人不找旁的,却单找属下这一路,所以属下一直怀疑他们对一路就在属下身旁的青竹动了什么手脚。
最后还是借道西疆时,同西疆守将王贲合谋将那伙人诱至山谷经过一场恶斗王将军损失了数百人,方才最终将那帮不过十余人的恶贼瓮中捉鳖,而不曾想会损兵折将如此之重的王贲盛怒中险些将那帮90 人给就地正法了,不过属下留了个心眼,建议王贲将那些人扣在军中,或许日后还能做筹码要挟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