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继续仔细查看,从剑身上再看不出其他后,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剑柄上,这个剑柄构造普通,与其他剑柄并无两样,但是比之这宽厚的剑身,剑柄却并不宽大,同普通剑一般,这样的设计使得使用者,略觉这剑笨重。
他伸指轻叩剑柄,笃笃几声脆声响起,这才发觉这剑柄里头竟是空的,他错愕了起来,空的剑柄竟能支撑如此笨重的剑身,这剑非凡物的特征更是凸显。
剑柄上缠绕着绳结,雕刻有一个麒麟的头像,而这个麒麟……他眉头一蹙,这麒麟的模样好生眼熟,似在何处见过。
他闭上双目,将脑海中的记忆过了一遍,怵而睁开双眸,这麒麟好似覆阴教教门前的那个石像,那如此瞧来,此剑必是与覆阴教有关!与覆阴教有关的剑,“磨岳”之名,消失的冥阳功秘籍,这一切,似乎在冥冥之中牵连在了一块。
心中一喜,他旋即更专注地去解开这剑上的秘密。他扣指在剑柄上敲击了几下,细心地抚摸着麒麟的纹路,但还是未发觉有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将剑转了一圈,发现在前后两面都雕有麒麟图案,他前后对比看了看,两只麒麟的模样一样,并不似有何疑点。最后,他便将注意力放至剑格之上。
剑格乃是一对双翅的形状,在上头纹着一只凤头,俨然甚生出一种凤翔九天的霸气之势。他摸了摸上头的纹路,也未发觉有何不妥,便转了剑身,反过另一面查看,而这下,他看出问题了!
只见这一头的凤翅上缺了一个小口,翅的纹路在缺口上断开,这个小口的形状似一团云,又似一个什么古怪的形状,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他伸指轻触那个缺口,指尖绕着凤翅描摹着它的纹路,闭上眼,在脑海里想象这个图案的形状,尽量重现它的模样,渐渐地脑中一片清明,他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将这个图案反反复复地在指尖描摹,一个形状慢慢地在脑中汇聚,与记忆里所见过的东西糅合,逐渐成形。
忽地,他睁开了眼,双眼里折射出明亮的光,他恍然地看着这个纹路,与脑海中的图案重合,便现出了一个完整的翅形。
惊愕于自己的发现,他手指微动,颤颤巍巍地触上了自己的发,轻轻一扯,黑亮的长发散落而下,柔顺地贴在了他的背脊,而那束发的龙形簪子,则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手里。
当这个图案重现的时候,他便发觉到,这个图案愕然便是他头上的那枚龙形簪。这个簪子,是他出门前,他爹龙越赠与的,言说乃是给他的及冠生辰礼物,可是为何,这个簪子竟与这把覆阴教的剑有所关联。这剑是不久前才经由断天意之手送来天剑宗的,而后未得几日,他爹便赠与了这枚簪子,莫非这簪子是随同此剑一块送来的?而他爹赠与簪子,是想告知他什么么?
他浑身一震,深吸了一口气,便将簪首对准了那个缺口按了上去,正好完全重合,每一条纹路都极其吻合,没有一丝差别,宛如从缺口上拆下来的一般,而簪子上头的龙形,到了这个繁复花纹的凤翅上,便成了凤翅的一部分,与之纹路相溶,全然看不出原来的龙形之状。
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便指尖轻动,将簪子左右扭了扭,只听“喀拉”一声,剑格竟慢慢地移开了,其剑身正随着他的手动而与剑格慢慢分离。他怵地睁大了双眼,将簪子又扭了扭,慢慢分离两物。当剑身与剑格完全分离时,剑身砰地掉落在地,而里头放置的东西便随之掉了出来。
第一零四章·绝世神功再现世
龙倾寒诧异地低头望去,只见从剑中掉落的,是一本小册子。他轻放下剑格,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放在手心掂了掂,发现它虽看起来轻薄,但实际却是有不少重量的。
这本小册子呈暗红色,颜色极其不明显,若非现下仍有些夕阳的余晖照耀,只怕他也瞧不清册子所在了。
信手翻开小册子,惊见里头每一页都是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他们都摆着不同的姿势,做着不同的动作,而在他们的体内不同穴道之处画有红、黑两色的点,在画像旁边标注着排排小字,注解穴道经脉该如何行走。
这俨然便是一本武功秘籍!
龙倾寒错愕地翻了几下,翻到后头时,发现这运功行脉似被从中切断一般,生生地停住了,但这一卷的功法显然并未行完。他一愣,赶忙捡起掉地的剑身,掂了掂,发现里头似乎还有东西,忙将其竖起,抖了几下,不多时,两本小册子一同掉了出来。
小册子掉出后,剑身蓦然轻了不少,原来这便是剑身如此笨重的原因。
龙倾寒愣愣地捡起小册子,将三本小册子大致浏览了一番,越看越是入迷,越是被其吸引。这行脉的方法不似普通的功法,极其极端,但又可在绝境中突然形势一转,如获新生,当突破那一层困境后,便会豁然开朗,堵塞的穴脉便可打通。
可是,当他大致看完三本后,便怔住了,只因他不知哪本是上卷,哪本是中、下两卷,每本末尾的功法似有余尽未了可与另一本相接,又似行脉已止单独便可成册。如此看似可单独修习或是随意与另一本相接的功法,便是其厉害之处,若是不熟悉这功法顺序之人练之,若能有幸练对了顺序,那便武功大成,若是气运不顺,顺序混乱,那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龙倾寒将三本放在一块,排了开来,意图在封面颜色上找出不同之处,然而却失望了,每一本的晕色极其平均,不深一分,不浅一分,暗红色平铺在册子上,毫无不妥之处。
他抿了抿唇,越是这般奇特的东西,越是勾引了他的兴趣,让他更想解开这谜团,瞧瞧这个蕴藏得如此神秘的武功究竟有何妙处。
夕阳渐落,当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时,龙倾寒仍未发觉到其中解密的关键,他轻叹一声,只得捡起这些东西,走回房内。
空寂的天剑宗完全覆在了昏暗之中,浩淼蓝空中,明月犹未升起,整个天剑宗被裹上了一层暗淡的寞色。龙倾寒走进了黑暗的屋里,轻手点起了烛火,看着烛心晃动的明火,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孤寂之感。
月圆,人不圆,整个天剑宗里只有他一人孤单的背影,烛光斜照,在他脸上印出惨淡的火光,随着风走,时亮时暗,将他寂寞的身影映得深了几分。
他叹然坐下,将三本小册子排在了一块,在昏暗的烛光里,捧起其中一本,又看了起来。
他不敢运功修习,生怕自己的武功驾驭不了,而反走相左的脉相,导致自己出事。不过,越看他越觉得,这武功虽在某些地方,行的脉与自己相左,但是却在行过之后,能与自己的武功功法相溶,若是他修习这功法,虽不能因此而驾驭两种武功,但还是能强身健体的。
想到自己可以修习,他愈发兴奋,这找寻册子顺序的心更盛。
可是,越是心急,越是无法发现其中的症结,看了整整一晚上,三更已过,他犹是未能整理出三本的顺序。
烛火已烧了大半,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却在触上的那一刻手忽而一顿,恍然间忆起曾有几日他头疼,凤璇阳帮他按揉的场景,不过寥寥十数日,两人却分隔了两端,一丝甜蜜漾在了他的嘴角,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自己的生命早已被凤璇阳填满,脱离不得了。
一举一动间都灌满了他们之间的回忆,那个人,不知如今可还好,听闻现下他成了众矢之的,也不知他可安全。
嘴角轻扬起一抹微笑,原来即便自己曾经质疑过他,但心底的爱恋与担忧始终拔之不去的。
他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困极地揉了揉眉角,悄声站起,思及今日是解开不得了,便想上吹灭烛火上床歇息。然而这时,却见一阵狂风呼啸灌进,将这凄冷的房内吹得更是悲凉,他紧了紧衣衫,挑眉远望外头随风摇曳的树木,在翩翩落叶中,他又想起了丹霞州那道红色枫林路,心想着若果能与凤璇阳长居那处,也当是不错的。
幽幽地将神思拉回,他转过身来,目光恰巧落到了那个小册子之上,只见在风吹动中烛火明晃,而小册子在随风肆意地翻飞。他一愣,凑上前看,在快速翻起的小册子中惊然发现了疑点,这册子每一页中,男子身上都有一个特别亮的红点来标注特别的穴位,而那些红点在风中渐渐练成了一线,似乎有什么图像从脑海中冲出,在眼前呈现完整的画面。
他快速地执笔,一手翻动着册子,一手快速地在纸上点上一点,将这本册子翻遍后,他才缓缓放下册子,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点。
仿若要揭开沉寂已久的秘密一般,他的手紧张又兴奋得有些颤抖,他一手按住自己的手腕,制止自己的激动,而后慢慢地将这些看似成形的点连成了一条线。深吸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仔细查看,然而,却发现线条杂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赶忙趁着记忆犹新,将那几个点又一次画了出来,再尝试另一种连线方式,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
莫非自己的想法错了?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闭目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只见那杂乱无章的线条,复杂紊乱,似一团浆都糊在了一块,看不到头。
糊在了一块?脑中瞬时清明,他愕然一惊,拿起那纸张看了看,又捧起册子翻了翻,双眸骤然亮起,执笔又画了一次,而这一次,他却是先将那男子的身躯画好,而后再将点点上。
立时,一个遍布黑点的男子身体呈现在了眼前。
他沉了沉呼吸,镇定地将那些点连起。此次,他吸取了先前的教训,并非是像先前那般随意连起,而是根据点所在的不同部位将其相连,胳膊的连一块,上身的连一块,腿部的连一块,当笔触落定时,看着那连点而成的线,他恍惚中似是参悟到了什么。
这一次的线条,虽未有先前那般杂乱,但大体初具了形状,瞧起来好似,一个字……
字?他眉头一皱,扫了一眼这线条,便闭上目,凝神将这些点在脑中粗略过了一遍,而后手指龛动,在纸上沿着脑海中的点轻划出各种线条,如此三番五次,直待这些点如同鲜活地一般在脑中凝现出来,依着一个轨迹排列站好,显现完整的线条,他才怵地睁开双眼,执笔将那脑海中的线条画了出来。
不多时,玄黑的笔墨在纸上落下轻轻一点,一个大字骤然在那笔下男子的体内显现,那是一个“冥”字!
龙倾寒愕然惊诧,左手指腹沿着那个字走了一圈,“冥、冥,”莫非这本册子当真是冥阳功?
思及这个可能,他愈加兴奋,一种将要解开谜团的成就感陡然而生,他在这本册子上做了个标记,又将另两本拿了过来,展开,执笔先画下一个男体。
有了先前的经验,加之对冥阳功的猜想,约莫半时辰后,他便将那些点连好了,果不其然,余下的两本,便是呈现“阳功”二字。
做完这一切后,他轻放狼毫,满意地看着那做好印记的册子,吁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锦帕,拭了拭额上的汗,这才缓缓坐下,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他拧着自己的眉心,闭目养起了神,待得恢复些气力后,这才捧过那三本册子,放在掌心反复抚摸。
原来这便是冥阳功名字的由来,因着那主要穴道在体内所处之处,接连构成了这三个大字而得名。能发觉此中的联系,段书青果真厉害。
他放下了余下两册,捧过第一本“冥”卷,便打着烛火翻看起来。
一夜的烛火微摇,映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使得脸上的倦色又深刻了几分,然而他却是越看越兴奋,有时经不住了便运功练了39 起来。毕竟是绝世武功秘籍,但凡习武之人都会心生修习之心,而他在苗疆与凤璇阳解蛊时,两人的功力渐渐互通,是以修习起来也毫无阻滞。
可冥阳功与他的寒凝绝行的是完全相左的穴脉,功法大不相同,因而他也不敢多加深入的修炼,只挑了几个与自己功法相仿之处修习,疏通了几处阻塞的穴道。
待得天明时,他方揉了揉眼,吹熄即将燃尽的烛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扭动着一夜忙碌而略显疲惫的身子。
经过一夜的修习,他直觉自己阻滞的穴脉畅通了不少,虽说武功并未因此而大有长进,但身体感觉舒畅了许多,呼吸吐纳间也变得自然起来。
侧目遥望那渐渐明亮的大地,心头一喜,便“唰”地抽出了幽泽剑,蓝光一闪而过,顷刻间便落到了庭院里,深吸了一口早晨的新意,迎着朝阳,他肆意地舞动起手里的剑来。
一伸一刺,一个扭身,一个回旋,手里的剑宛若有生命一般,带动着他飞舞奔走,时而化作一只翱翔的巨鹰,在天际里自由地高飞,时而化作一只待发的野狼,在夜里静待突袭的一刻,轻盈如鹰飞掠地,迅猛如夜狼捕食。
朝阳的光辉映在他的身上,扑洒出耀眼的光芒,这一刻,他宛如一个与日同升的君王,与天地同在。
旭日东升,落叶纷飞,缭绕在他的周身。当最后一片叶翩然落下时,他才缓缓地垂下手里的剑,不紧不慢地收剑回鞘。
然而,在剑的余光寂静完全遮掩在剑鞘之刻,突地一股血气从胸腹间上涌,“噗”地一声逸出喉头。
他惊愕地抚上胸口,却在血液滴落大地的那一刻,眼前忽地一黑,重重地倒下。
第一零五章·龙末房内寻线索
“子玥,起来,子玥,快些起来……”
谁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好生熟悉,他勉力地睁开双眼,却发觉自己浑身燥热,灼热的气息在体内冲撞着他的四肢八骸,说不清的疼痛在体内叫嚣,便是呼吸中也带着热气,与痛感。
手指微蜷,他双眸勉力一张,复又痛楚得阖上,他挣扎着欲从黑暗中走出,可全身气力似被抽干了一般,只能竭力地做着睁眼闭眼的动作。
这究竟是怎地了,重堕黑暗时,他脑中一直在回想这一切。
他记得,那时他正在挥剑练武,一时兴奋,便用上了自己新学的冥阳功,当时舞剑时行云流水,毫无阻滞,宛如冥阳功便是自己的功法一般,可是却在剑停下的那一刻,翻涌的血气忽而冲上,一股灼热的气息瞬息充斥入他的四肢骨髓,霸道地灼烧着他的身体,无尽的痛楚浪涌而来,最后他身体实是承受不住,便轰地倒下了。之后,他便在微弱的光明与长久的黑暗中挣扎,意图醒来平复身体的燥乱,可是,不行,疼痛将他最后剩下的一丝清明都残忍地掳了去,脑海里只剩下一种感觉,那便是疼,疼得快要死了一般。
他微微睁眼,看到自己还是趴在庭院里,那么那个人呢,他在哪里。勉力地撑开双目,环视一眼,只见萧索的落叶落于他的指尖,却并无那个会将他温柔抱起的红色身影。兴许方才的那句轻唤,是幻听罢。可笑,甚是可笑,他龙倾寒一生未做错什么恶事,却要葬身于自己的武功之下了么。渐渐地,神智迷离,他的双目开始涣散,逐渐无法凝聚。
“子玥!子玥!你快些醒醒!醒醒!”
这时,心口骤然传来了急切的呐喊,将他迷离的神智瞬时拉了回来。
“璇阳……”干涩的喉咙逸出这个种在心尖的名字,可对方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在重复着那句呐喊:“子玥,子玥,你坚持住,子玥!”
明明耳朵听不到,却在心口感觉到这句呼唤,他微微垂目,莫非是共心蛊之故,是以他方能听到凤璇阳的心音。
他轻阖双目,在心里呼唤着凤璇阳的名字,可是却只听得凤璇阳依旧在单方的呼唤,而他似乎并未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便是在这焦急的呼唤声中,他心里陡升出坚强的力量,迫使他历经挣扎恍惚中睁开了眼。
“子玥,寒凝绝!子玥,子玥!”
心头又涌上了这句话,他微微一愣,便依言闭目,凝神入定,运起自己的寒凝绝功力,将冰冷的气息汇入自己的四肢百骸,霎时间,如火烧的身体里宛如流过一道活泉,瞬时润泽了被烧得干涸的躯体,沁凉的真气逐渐平息了体内的灼热,使其得到解脱。
同一时间,体内真气流转,好似有人相助一般,一股带些温暖的气息在带动着自己的真气,引导自己朝受伤的筋脉流去,这股气息异常平缓,却在待得他的真气流入所指的穴脉后,那股气息便忽而消失不见,直待需要流入下一条穴脉时,方会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