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般神秘不让龙倾寒知,他越是担忧,他冷冷地对着血影道:“我要出恭!”
血影低眉道:“夜壶已放置您的房内。”
龙倾寒走动了几步,血影又跟着拦在他的面前,恭敬地道:“若是您想沐浴,属下可唤人抬来浴桶,您若肚饿,属下便唤人来上饭食。”
龙倾寒一挥袍袖,带着几分怒意地道:“你这是在囚禁我?”涉及到凤璇阳之事,他便无法淡定下来了。
“属下不敢,”血影拱手道,“此乃教主的意思,属下不过是奉命行事。阳公子,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留在此处的好。”
“屁话!”龙倾寒怒道,“我堂堂男儿身,怕甚危险,你让开,我要去寻璇阳,他已经几日几夜未歇息了,再这般忙碌下去,指不准会病倒的!你便是这般对待你主子的么!”
血影的身体因着他这话而轻轻一震,但复又恢复了常态,依旧是谦卑地道:“教主已是成人,自己的身体自有打算,属下不敢越矩多问。再者,属下若是离开半步,教主必会严惩,尚请阳公子,瞧在属下即将为人父的份上,饶属下一命。”
“你……”龙倾寒被他的话扼得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得愤愤地转身回房,恼怒地坐下,饮茶。
他最厌恶被他人胁迫,可是血影说的有道理,若是自己出事,血影定是遭殃之人,而向芊双如今有孕在身,即将临盆,若是血影出事,自己当如何向向芊双交代,因此百般不满,只能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
血影行了过来,低声安慰道:“阳公子,与其耗时在属下身上,倒不如想法子留住教主,让他不再如此操劳奔波。”
话得一落,龙倾寒立时振奋起来,他执杯的手顿了顿,余光落到了血影身上,然而血影却是拱了拱手,侧身离去,到门口把守去了。
龙倾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他转了转手里的茶杯,忽而计从心来。
夜,子时正时,凤璇阳方一脸疲惫地回到房内,而同时血影也拱手道礼,转身离去。
摇曳的烛火下,映照的是一个正端坐在桌子上,一边打呵欠,一边揉眼看书的人。
瞧着龙倾寒等他到那么晚,凤璇阳也甚是心疼,他走了上前,轻轻拥住龙倾寒道:“子玥,为何还不睡,瞧你都困了。”
龙倾寒紧紧地眯上了眼,将自己的身体放软到凤璇阳的怀中,轻声道:“你未归来,我睡不着。”
“嗤。”凤璇阳瞧着他一脸困意,还强撑着说谎话,心里都满是暖意。
龙倾寒站了起身,给凤璇阳褪下外裳道:“你也累了,一会你沐浴后,便早些歇息罢,睡足了再起。”
凤璇阳执过他的手,轻轻地落下一个吻道:“子玥,这两日我很忙,亏待你了。”
“没甚,”龙倾寒微带恼意地扯回了自己的手,话语里带着了几分冰冷,“我窝在房里,要甚有甚,便是吃饭沐浴都有人送来伺候,没甚亏待的。”
听着他话语里的怨气,凤璇阳微微一笑,他捏了捏龙倾寒的脸道:“为夫这是为你好,近日教中不太太平,因着我们出外了太多日子,全靠几个管事的撑着,有些有心之人便想着动作了。因而我不得不早些处理掉,不若放着可是大患。”
龙倾寒轻微蹙眉,斜挑着眉尾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真的?莫不是……”
凤璇阳的心忽而因着他这声故意拉长的“莫不是”而顿了一下,但又在他下一句话吐出时,笑了出声。
“……你在外头寻了女人罢。”
“哈哈哈,”凤璇阳朗声大笑起来,他伸手揉了龙倾寒的脸一把,笑意吟吟地道,“子玥啊子玥,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了么,怎地会怀疑我呢。”
龙倾寒打开了他的手,冷冷地觑了他一眼:“谁知呢,整日里神神秘秘的,谁知你是不是藏着掖着什么人,不让我知晓。”
凤璇阳的身体忽地一僵,但复又恢复了常态,可即便是短促的僵硬,龙倾寒仍将之收入了眼底。龙倾寒轻微低头,暗忖着凤璇阳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不若不会如此反应。
心里头虽是这么想的,但龙倾寒表面还是在同凤璇阳欢笑嬉闹,而凤璇阳也好似没听到方才那句话般,抱着龙倾寒逗弄他。
不一会儿,血影唤人送来了浴水,龙倾寒便伺候起了凤璇阳,给他宽衣,让他入桶沐浴。
温热的水扑鼻而来,紧张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下,凤璇阳舒坦地呼了一声,便交叠着双腿靠在了桶内,享受着热水的舒适感。
龙倾寒双眼里划过了一丝莫名的光,他立于凤璇阳的背后,执起了桶内的布巾,撩起袍袖,给凤璇阳擦起身来。
凤璇阳动了动身子,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锤了锤自己酸疼的肩,道:“子玥,来给本座捶捶肩。”
擦身的手一顿,龙倾寒丢下了布巾,便乖顺地给凤璇阳揉肩捶背起来。
动作里虽满含轻柔,可龙倾寒的双眸里满是不明之意,他直勾勾地盯着凤璇阳瞧,似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凤璇阳舒服地闭上了眼,在氤氲热水中舒服得快想睡了,不自觉地眼皮耷拉,水汽覆到他的睫毛之上,使得眼前的东西模糊不清起来。
昏沉的脑袋渐渐低垂,最后在一声轻柔的“睡罢,一会我抱你起身”声音下,凤璇阳终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搭在凤璇阳肩上的手缓缓收回,龙倾寒眼里恢复了一片冷光,瞧着凤璇阳已经睡熟,他轻轻地给凤璇阳擦了擦身子后55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待得确信凤璇阳不会醒后,龙倾寒这才给他擦干身子,轻柔地给他穿上衣裳,拉起被子给他盖上。
做完这一切后,龙倾寒才直起身来,行到了门的附近,察觉周围没有人后,挥手弄熄了烛火。
折身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凤璇阳,他轻声慢步地行到了衣柜边,从中取出了一套夜行衣,快速地换好后,便欲推门出去。
然则,行到了门口时,他推门的手一顿,又收了回来。步伐轻动,迈到了一旁的柜子边,从暗格里取出了一瓶药,打开来轻微嗅了嗅,确信是自己所寻的药无疑后,便将这药放到了凤璇阳的鼻尖,瞧着他在药香中睡得更沉更香后,龙倾寒才满意地收回药,给凤璇阳掖了掖被角,轻舒他紧皱的眉头后,悄声推门出去了。
因是夜深,加之龙倾寒喜静,这庭院外也没有把守,因而龙倾寒几步纵跃,便来到了外头,也无人发觉到他的出来。
他总觉得凤璇阳在瞒他什么,好几次,凤璇阳的目光闪烁,神色有异,之前听到的那个绝食生病之人又是谁,竟劳得凤璇阳他连夜赶回来。
越是未知的人,他越是好奇,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凤璇阳瞒他的这些事,都与他有关。
第一四七章·想方设法出门去
轻盈的身子落到了一个暗黑的角落,龙倾寒侧身从旁走了出来。
从所居庭院出来后,他便在九天教里逛了一大圈,基本每个地方都扫了一遍,而后发现他如今所在之地的守卫较之别处更为森严,虽在表面上看不出来,那些守卫好似只是普通的巡逻,但龙倾寒何等眼厉,一看便瞧出了这些守卫身上的气势不同普通守卫,双目如炬,步伐轻缓稳重,下盘根基扎实,俨然便是上等好手。
九天教因为基本人人都会武功之故,因而夜里守卫的大都是些普通的仆从,武功说不上高,只是摆个样子罢了。但这地方的守卫,竟都是精锐之人,如何让他不怀疑。
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是九天教的药房,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特别的建筑了。如此,让他更是疑惑起来,这药房里头并未放置什么特别的药物,为何却要守卫如此森严。
几道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龙倾寒瞧了一眼上方的屋顶,身子一掠,便轻盈地落到了房顶之上,一个侧滚,趴伏到了屋顶中脊之上,凝眸查看下方的情况。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落定,数位守卫前来与先前的守卫交班了,而便在他凝神贯注于守卫的交班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而从旁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一个人不知从何处行了过来,正在交班的守卫们见之,齐齐唤了一声:“离护法。”
龙倾寒一怔,忙收敛起自己的气息,矮下身子,避免被离诉发觉。
离诉站稳了身子,点了点头,他抬眸环顾了一下左右,瞧见没人后,才揉了揉自己的眉角,略带疲惫地道:“这几日,你们辛苦了,待得他们俩定下来后,你们便可歇息了。”
“离护法言重了,为教主办事乃是属下的职责。”守卫中一个带头的拱了拱手,恭敬地道。
离诉轻轻一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后,回眸不知看向什么地方,正色道:“今夜再辛苦一下,看顾好他们,若是有何需要……罢了,有何需要派人来同我说,我先处理罢,莫要打扰教主了。”
“是!”
离诉赞许地颔首:“辛苦了,只要里头的人不出何大事,还是莫来叨扰我罢,我也累得慌了。行了,我先行一步。”
“是!离护法,您请慢走。”
衣角撩动地上沙尘的声音渐行渐远,待得离诉完全消失在目光中时,龙倾寒才缓缓地探起头来。方才从离诉与守卫的对话中,他大抵知晓了几点信息,一是从离诉忽而出现,自己完全未查,以及守卫众多的情况来瞧,这附近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而离诉便是从那处出来的。而在这里有可能有机关的,便是……
双眸一凛,厉光射向了一旁的树丛,以及靠近树丛的井。
他平日里甚少来这里走动,即便是复生前来过,但多少记忆都有些不清了,因而他也不敢保证这里有没有机关。但纵观一瞧,他所想的,应该是无差的。
而二来,便是方才离诉言语中所表达出来的讯息:这里关押着两个人。但至于是何人,却是无法从离诉的口中得知了。
龙倾寒沉下了双眸,看着下方那森严的守卫,暗暗咬了咬嘴唇,他若是此时冲出去,先不说可否解决那些守卫,寻到机关,便是解决他们时,发出的声响,都有可能惊动离诉。
离诉这人精明得紧,他一来,便不太好对付了,指不准还会使得凤璇阳将被关押的人转离地方,届时自己再想寻人,更是难办。
思及此,龙倾寒更是不知所措,看了一眼这些守卫,发觉他们只是在水井这附近走动,目光所及之地,只是这水井附近,如此,更让他确信这水井有问题。但光是看着却不能动手,真真是让他浑身难受,脑中将百千种方法都想了个遍,还是寻不到解决的法子,最后,只得恨恨地记下了这些守卫的行走路线,而后折身回房了。
轻盈地落回庭院,慢步走进去,发现凤璇阳还在熟睡,龙倾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宽衣解带后,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翻身上床睡觉。哪知刚一落枕,一个巨大的身影便将他包裹起来,将他揽到了怀里,他一惊,以为凤璇阳发现自己偷溜出去,不由得生出了冷汗。
但好在,凤璇阳犹是在梦中,只是觉得身体发冷了,才想抱着他取暖。
察觉到凤璇阳没有醒来的意思,龙倾寒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目光流转,看着眼前的恋人,心里却是一阵哀苦,从何时开始,他们俩之间,连做件事情,都要瞒着对方,害怕对方发觉了。
这一想法,便宛如一道坚冰,慢慢地在两人之间竖起,渐渐地凝成形。
之后几日,龙倾寒依旧是过着被禁足的日子,而他也是趁着凤璇阳归来时,暗中给凤璇阳下药或是点他的睡穴,趁其昏睡之时,偷溜出去,查看那水井的情况。
可几日下来,都未能瞧出什么端倪,而他因为不能出去之故,想暗中易容成那里的侍卫都不行。
如此这般下来,他渐渐不耐了。越是这样不让他知晓,他越是心急。
最后,经过他在脑中一阵打算后,他将这主意打到了血影身上。
这一日一大早,凤璇阳离开后,血影便按时地过来守着他了。
龙倾寒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了几个滚,睁着眼瞧着床顶,发呆。
许久之后,他方打了个呵欠,对外头的人道:“血影。”
血影闻声,得到他的允许后,便推门而入:“阳公子,何事。”
龙倾寒软软地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血影甩了甩:“扶我起身。”
血影听得这话,完全愣住了,龙倾寒因为恼自己看守他的缘故,对自己素来没有好气,今日竟然让自己扶他起来,有些古怪。
但毕竟是个属下,龙倾寒身为凤璇阳的心头好,也是自己得罪不了,血影便告了声罪,戒备地触手过去拉龙倾寒起来。
知晓血影对自己的戒备,龙倾寒也不急着出手,就着血影的搀扶坐了起来,咂了咂嘴道:“可有早膳。”
“有,”血影恭敬地回答,“一会便会有人送来了。”
“嗯。”龙倾寒打了一个呵欠,双手撑在床上,无聊地左看右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有些肚饿了,无奈地蹙眉问道“何时才送来早膳,我饿了。”
血影一怔,答道:“约莫一盏茶时候便送来了,今日阳公子起得有些早,因而早膳尚未按时送来。”
“可我饿了。”龙倾寒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朝血影送去了一记无辜的眼神。
血影面现尴尬的神色,这龙倾寒他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再者,龙倾寒可谓是他的恩人,他哪能怠慢,最后思虑了半晌,便回道:“那属下去催一催。”
“嗯。”龙倾寒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瞧着龙倾寒并无什么特别的动作,血影便放下警惕,欲转身离去。
然,便在他身子背过去的那一刻,寒光怵地在龙倾寒慵懒的双眸里乍现。
方一感觉到厉气,血影便绷紧了身体,欲躲闪开来,哪知他快,龙倾寒的手比他更快,怵地一指,凭空便点上了他的穴道,立时,他身体一僵,便动弹不得了。
龙倾寒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身。他整了整衣衫,行到血影的面前,对上他紧张的神色,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余光落到了外头,瞧着那送早膳的人还未到来,他笑意更甚:“你说,若果此时我出去,而送早膳之人稍后来此,发觉我不见了踪影,你会如何?”
血影身子僵住了,抿了抿唇,连礼节都顾不上,直接问道:“不知阳公子待如何,属下可是……”
“诶,”龙倾寒伸手挡住了他后头的话,“你切莫再拿先前的那套说辞唬我,若果璇阳怪责起来,你知晓我有那能力,能保你性命,是以,你便无需用你那未出世的孩儿来辩驳了。”
听得这话,血影知道自己唯一能商量的筹码也失去了,他闭上双目,鼓足所有的内力朝阻塞的穴道冲去,然而,却在龙倾寒下一句话丢来时,停下了动作。
“你无需再费劲冲穴道了,我使的乃是天剑宗独门的点穴功夫,若是费劲冲,指不准会筋脉尽断,爆体而亡,你即将为人父,你当知万不可以身冒险。”
“阳公子,你待如何?”血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瞧着他如此知趣,龙倾寒嘴角弯了起来,道:“我知晓你手底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而现下,我憋得慌了,想出去瞧瞧,你说当怎办。”
血影一怔,叹了口气,早便知晓龙倾寒是想出去,但他岂会相允,:“阳公子,您不若一刀抹了属下脖子,来得疼快。”
“笑话,”龙倾寒哂道,“我抹你脖子作甚,你自己知晓当咋办,现下我可是在为你好,方同你商议,不若我不理会你便出去,吃亏的可是你。你若有法子让我出去,我也不会为难你,自然会帮你应付璇阳,但若是你不肯合作,那便莫怪我无情了。”
血影听得这话更是无奈,无论这忙他帮不帮,吃亏的都是自己,只是一个被早些发现,一个被晚些发现的区别罢了。他动了动唇,辩驳道:“但我若是表面应了你,实则反悔,甚至将这事告知教主,阳公子又当如何。”
龙倾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拉开了凳子,闲适地坐下,敲击着掌心,将利害关系一一道来:“一,离诉出事当日,你来寻我,我抛弃成见,去救了他,结果反倒惹怒了璇阳,致使我俩闹出矛盾。二,你的夫人与未诞的孩儿乃是我救下的,不若,只怕依着凤璇阳的性子,当日可是一尸两命了,而那日相救之时,众多教众都看在眼里,虽说后头寻着了他人替代芊双妹子,但毕竟奸细之事,惹恼了不少人,是以我的出现,多少都让他人对我有所微词。三,如今我完全可出去,毫不顾忌你,但此刻却未出去,而留在此与你商谈,可是出自好意,你向来为人耿直,又岂能做那等不仁不义之事。最后,璇阳瞧着我心善,不忍伤人,也知晓我不喜人多,方会只让你一人来把守,但你当知,你武功不及我,若果我强行出去,你也阻拦不了,反倒落得失职的罪名。因而,帮是不帮,由着你自个儿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