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心里头,会这么烦闷。
苏三媛轻轻叹息,想起明日就是白城安带她离府去看法会的日子。现在那张横钰已经当面跟祖母提了亲,又被孙太后接去皇宫,短时间***她应该是可以躲避开那个人的纠缠了吧。
想着,苏三媛抬眸,看向伺候在边上的翠香跟景花。
“从今日开始,我那表哥若是来找我,你们就跟他讲,我要在屋里头抄写经书五日,为日后积福。让他五日以后再来找我。”苏三媛神色严肃地说道。
听到小姐的话,翠香跟景花点了点头。小姐的这招倒是可以让那个张公子少来这华安院几日了。
瞧见小姐面上神色忧愁,翠香咬着下唇,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铺子找找沐祈公子,或许他来提亲,老爷、老夫人就会立马答应了呢。”
苏三媛抬头看翠香,心思却飘远。
该怎样避开院子这些人的耳目,偷偷混出去。这一点,苏三媛在听到翠香的建议时,突然一计涌上心头,唇角溢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苏三媛笑容很浅,落在众人的眼中,皆是以为只是一抹勉强扯起的笑容。
景花在边上,听到翠香一直有想要撮合那个沐祈公子跟小姐的意思,忍不住说道:“小姐,其实,张公子若不是外头名声坏些,嫁给他也不见得是坏事。”
翠香听了嘟哝道:“可是他就是外头的名声不好……”
“景花,你出去帮我冲泡一杯花茶进来。要记得帮我温热一下,我现在喉咙感觉有些不舒服。”苏三媛出声说道。
景花一向手巧,做事颇让人满意。
景花答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苏三媛从榻上将身子坐正,看着翠香,佯装有话要说又犹豫着说不出口的模样。等到翠香一脸焦急的很想要出声问时,苏三媛才主动说道。
“翠香,其实……我也挺想再去见沐祈公子?1 幻娴摹!彼杖碌蜕档馈?br /> 翠香神色一滞,随即脸上堆起的笑容,又颓丧起来。
“小姐,可是不知道那沐祈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小姐要上哪儿才能找到他呢?”翠香说道。
苏三媛拉住翠香的手,“再帮我这一回,我有办法找到他的。”
翠香皱起眉头,犹豫起来,“可是,奴婢要怎么帮小姐?小姐要是一个人出府,遇到了歹人,这谁能承担的起。到时候老爷、老夫人肯定要把气出到奴婢身上。”
苏三媛看着翠香,正想着该怎样才能劝服翠香,就听到耳旁有翠香的声音响起。
“小姐,或许,奴婢出府去替你找沐祈公子。”翠香揪着衣摆,咬着下唇,一脸紧张又有些慌神道:“小姐见到沐祈公子的那些地方,奴婢也都认得,多找几遍,总能找得到。”
小女子娇态的模样出现在翠香的脸上。
苏三媛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几日翠香一直在她耳边念叨着沐祈公子。
可惜,自己跟沐祈公子也没有想过再见面,无法帮到翠香。苏三媛心里头觉得内疚,面上却是佯装出一副不愿意的表情摇了摇头,“还是我亲自去找那沐祈公子,也能见上他一眼。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也就当做最后一眼,以后就死心了。”
翠香听了,将头垂得更低。
心里头莫名的有些哀怨。若是小姐跟沐祈公子是最后的一次见面,那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沐祈公子了……
鼻头一涩,翠香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使劲地攥紧垂在身侧的手,压抑着思念的情愫。
苏三媛看着翠香压抑情绪的表情,心里头泛起愧疚感,就在刚刚,她其实差点想哄骗翠香,将来许她一个陪嫁丫环的身份。快说出口时,被她生生忍住。
“翠香,其实我是想……你能不能帮我这一回。”苏三媛喃喃道。
☆、45 抄经五日,躲人
翠香在犹豫了之后,红着双眼,点头勉强答应。
“小姐,你一定要回来。”翠香哽咽着说道。
苏三媛点了点头,白城安之前有说过白衣教那场法会,也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当晚就能够送自己回来的。
白城安答应的事,苏三媛觉得比较可靠。
“我会的。如果太晚了,我会在外头客栈待一宿,但是第二日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的。”苏三媛说道。
翠香点了点头,嗫喏道:“小姐,希望……你能跟沐祈公子走到一起。”
苏三媛笑了,伸手摸了摸翠香的头发,心里头小小的愧疚起来。
景花进来,举着托盘上放着青花碗,碗边搭着汤勺,袅袅的温热气息飘渺。
绕过屏风进来时,景花看到小姐坐在榻上,翠香红着眼圈在旁边伺候着。不知道在她离开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些闲事,景花也不是特别的关心,将青花碗摆放到桌上,见小姐没有说什么,便退了出去,将托盘递给别的小丫环还回厨房。
苏三媛舀了一口花茶水,这花茶由玫瑰花、甘草、菊花、丁香晒**制而成的。经景花的巧手,便成了温热可口,甜味适中的花茶。
将青花碗搁在小桌上,苏三媛用手绢擦拭唇角水泽,这才说道:“景花,这几日你在外面负责拦住表哥他们,翠香负责照顾伺候我这几日的生活起居。若是有人来问,就告诉她们,我在屋内抄写经书。”
“是,小姐。”景花点了点头,答应道。
今早院外发生的事情,景花也是记得的。大概是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翠香跟小姐哭诉,小姐才有了这番主意吧。
“景花,你去吧,在外头守着,我现在就开始抄写经书。”苏三媛起身,走到自她醒来后,便让丫环们给她临时摆到这屋内的书桌前,坐了下去。提起笔,就着前几日未抄写完的部分,继续开始抄写心经。
之所以要从这会开始,也是为了让苏府上下都知道她真的待在屋里头抄写经文,以防明日晚上突然消失,会引起她人的怀疑。
景花看了眼翠香,便退了出去,将屋门掩上。
翠香伺候在旁边,没有再说话。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此时劈过一道闪电,轰鸣声响起,下起了倾盆大雨。
屋檐上,滴答滴答的作响。
傍晚,老夫人那边派了瑞珠过来,听说大小姐在屋里头抄经,便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回去福荷院,后面也没有再来过。只是老夫人让厨子多煮些好点的饭菜,给大小姐端到屋里头去。
看着桌上摆着的三菜一汤,苏三媛只是吃了一道菜,便让翠香送下去。顺便吩咐厨子,抄经这几日,饭菜简单些,一样菜一碗饭就可以了。
这一夜,苏三媛秉烛抄经。
屋外的雨也不知道何时停了,半敞开的屋门,有微凉夹带着泥土芬香的气息拂面而来。
听到屋外有声音响起。是张横钰跟景花的说话声响起。
苏三媛起身,走了出去。
张横钰俊颜上浮现笑意,那笑中泛着暖意与暧昧。他走了过来,停在苏三媛身边,“阿媛,这么快就想着为我们以后的日子积福?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为夫了。”他的声音爽朗好听,只是难改眉宇间那抹霸道的痞笑。
明明是个儒雅的翩翩公子,应该有温柔的性子,偏偏这家伙却总是给人说不出来的痞气。
难怪能把名声混成这副模样,臭名远扬。
苏三媛心里头暗骂,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明天开始这五日都不要进来院子了。我想专心的抄写经书,为我们以后的日子积福。”
张横钰笑了,揽住苏三媛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将头靠着她纤瘦的肩上,轻声道:“其实本……我也没那么穷,嫁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或许是幼时皇宫中受到的冷落,此时拥着怀中女子,张横钰竟有些舍不得松开手。鼻息间,能嗅到她身上一股好闻的花香味道。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使他心尖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悸动。
听到张横钰的话,苏三媛失了笑,轻轻地答应道:“我知道你在大同有几处宅院、田地,还有一些产业,自然不会饿到我。如果日后嫁给你,希望你真的能遵守今日的承诺吧。”
张横钰紧紧地搂着苏三媛,哑声道:“阿媛。”
此时的张横钰给人一种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在她脖间蹭了蹭,带了软软的痒意。苏三媛全身都僵了下,才缓缓地伸手反抱住他,在他背后轻轻地抚拍几下,“好了好了,你可以放开我了么?这都还没成婚呢?”
想起今日孙太后找自己说的事,是谋逆篡位之事,还拿母妃性命做筹码,张横钰心里头觉得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耍赖般,紧紧搂住怀中的温暖,唇瓣轻轻拂过她耳尖,吐气道:“……要过五日这么久才能看到你,为夫,可真的舍不得呢。”
苏三媛心里头一处心弦莫名的咯噔一声。他的话,让她莫名的心暖。
她抬头,看向他眼眸之中,只见他漆黑的眼瞳之中,泛着一抹寂寥与落寞。苏三媛用手推开张横钰,轻轻地扯唇笑了笑,“我知道了,抄经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所以,希望你这几日都不要来这院子,好么?”
“恩。”
庭院的雨,依旧不停地下着。
自从这次见面以后,张横钰真的有五日没有再来华安院。这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只不过这院子的主人,却对这份沉寂没有太多的关注。
次日夜晚,一切顺利的进行。
翠香留在屋内,苏三媛今日穿了桃红色短袄,下搭同色百褶裙,裙带垂落身侧的娇俏装扮出府。据翠香说,这身桃红色装扮,能把小姐衬得更加美艳动人。
好吧,苏三媛按照翠香的建议,便穿了这套,然后悄悄从洞那儿钻了出去。
出去以后,苏三媛跑到之前相约的地方等着。
林子里昏暗而又诡异,四周围树枝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偶尔会有不知名的虫鸣声,或是某一处昏暗处突然就传来飒飒声音,像是有人躲在那儿,等仔细看过去,又会发现是风吹出来的动静。
苏三媛背靠着树干,心里头觉得有些慌张。
听力敏锐以后,唯一的坏处,就是呆在这样的空旷的林子里,如果没有人作伴,那么注意力分散的她便会听到很多的声音,连那些常人耳中细小的声音,在她听来都格外的清楚。
“白城安,不是忘了吧?”苏三媛抱着双手,看着空旷的林子,心里头没底,又觉得有些冷了。
透过树叉缝隙能看到那轮皎洁的月亮,边上有许多的星星衬托着,耀眼夺目。反观自己,昏暗漆黑的林子,连一盏灯笼都没有,就她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棵古树前。
那处洞穴太小了,她也不敢提一盏灯笼,怕引人注意,没想到也是因为这样,此时只能被迫站在黑的伸手快要不见五指的林子之中。
苏三媛迈步,下意识往边上躲开,隐约她听到有蛇在草丛之间穿梭,传来嘶嘶的声音。她脚下后退,视线移过去,刚刚那处地方缓缓地出现一条手腕粗的大蛇。正朝着她嘶嘶地叫着,随时会扑过来咬上一口。
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样阴冷的动物。曾被咬过一口,苏三媛至今还记得那种被蛇身碰触及突然传来刺痛的感觉。
一眨不眨的盯着这条蛇。借着朦胧的月光,才看清半隐在草丛之中的蛇身,估摸有一米多长,而且还是一条竹叶青蛇,有毒。如果不是听力过人,根本不会发现这居然是条蛇。
看着跟嫩叶类似颜色的翠绿蛇身,苏三媛脚下发软,紧紧地靠着树干。
“白城安、白城安、白城安,赶紧出来打蛇啊。”苏三媛紧咬着下唇,眼中满是惧意,念念叨叨的说道。
那条蛇见她一直没动,突地,它张开大口,整条蛇身扑来。
苏三媛也不顾看不看得见周围的路,只扭头想往其它方向跑,脚下的草藤却格外碍事的绊倒她,那触觉,又似乎是踩在了蛇身上。
脚下传来刺痛感,苏三媛闭上眼睛,双手惊吓过度的蒙住脸颊,刚想要叫出声音,就听到有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响起。
“一条蛇,居然把你吓成这样。”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46 两人之间的距离
抬头看去,是一袭黑衣,长相妖邪而冷漠的男子。一笼烛光,耀耀闪烁,为他俊颜上添了几分野性。他的脚下黑靴踩在蛇七寸处,借着烛光看去,那蛇几乎是被他一脚踩烂躺在那。
苏三媛抬起脸,一颗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白城安向她伸出手,温声道:“起来吧。我接的任务有些棘手,下次不这样接了。”
苏三媛咬着下唇,在见到白城安出现这一刻,情绪彻底崩溃了。
刚刚那是一条手腕粗的竹叶青蛇啊,都快要咬过来了,他要是再晚来一步的话,真的要被蛇咬了。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越流越多起来。
白城安皱眉,碰到这样爱哭的丫头,还是他生平第一次需要去哄。他有些无奈的叹息,将灯笼放到高处,走到她身前蹲下身,用手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轻声说道:“再哭下去,一会要赶不上法会了。要不然,你回来再哭?”
苏三媛抬头瞪白城安,恼道:“你有见过谁哭完以后,停一会,又继续哭的?”
白城安视线移动,落在苏三媛扭到的脚踝处,大手便覆了上去,“这里扭伤了么?”
“恩。”苏三媛还有些生气,只是点了点头道。
白城安从怀里拿出一盒子,将盒盖打开,然后替她均匀地涂抹在脚踝红肿处。他掌心覆有一层薄茧,抚过肌肤,有一种药膏的凉意以及酥痒的感觉。挠的苏三媛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白城安时,被调戏的场景。
苏三媛垂眸看白城安,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她脚踝受伤处,侧颜被隐在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情绪。苏三媛只感觉心脏砰砰一阵胡乱跳动,脸颊也感觉到滚烫起来。
“这种蛇也有要害,以后碰到了记得打蛇三寸或是七寸地方,别再一味躲避了。”
“恩。”苏三媛点了点头,却没有顺着白城安的动作,去看蛇三寸跟七寸的所在位置。此时光是跟死蛇待在一起,她都觉得背脊骨发凉,更别提以后要亲手杀蛇这种事了。
晃神之间,没听清边上白城安讲了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一抹厚实的背影抵在她的面前。
“这一带可能还有其它的蛇,我背你出去,会更安全些。”
淡漠的声音响起。
苏三媛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心里头不知为何,觉得格外的安心。她手中提起那盏雕花灯笼,随着他双手揽住她双腿,他们的距离挨得极近。此时,她似乎都能听到彼此心脉跳动的声音。
借着灯笼那团烛光,苏三媛有些失神,呢喃道:“白城安,这盏灯笼,对你很重要吗?”
“不知道。”白城安缓缓地说道。
有些人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会下意识的说不知道,其实只是为了回避一些不想回答的事。
苏三媛不知道这盏雕花灯笼与白城安有怎样的一段故事。白城安不愿意回答,她也不会强迫着他去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今天这么晚过来?”苏三媛低低的问道。等不到白城安的回答,苏三媛呢喃道:“以后如果要出现,能不能不要这么晚出现。”
夜色一片漆黑,前方是一段看不到尽头的路。
“恩。”
凉风吹来,险些将灯笼内的烛火吹灭,苏三媛小心地去护住灯笼。隐约间,听到白城安答应的声音,似乎里头还夹带着一丝宠溺。
苏三媛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起来,心中莫名的奢望道:要是成婚的对象是白城安,该多好。
接近那护法也比较容易……
周围格外的静谧,似乎不说些什么,心就会被这种窒息气氛掐的更加难受。
苏三媛神情怅惘,试探道:“白城安,我快成婚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白城安脚下的步子一滞,好久才出声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苏三媛感到莫名的失落,紧抿唇瓣,过了好久才出声详细的说道:“原先是让我嫁给郕王的,后来又让我嫁给我表哥。今日我表哥去祖母那边口头提亲了。”
“……”
苏三媛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道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漠不带感情道:“你那表哥,是什么身份?”
“在大同那边经商的。”苏三媛依稀能想到祖母提起过的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