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屿在意乱情迷之中不妨薛汲颜使了大力气,后脑一下子撞在车壁上,“咚”地一声响,他揉了揉后脑勺,苦笑一声。为什么这事儿到了他这里,如此艰难。
薛汲颜听那响声甚大,下了一跳,挪过去道:“你,你没事罢。”
“后脑疼。”王屿瞥了她一眼,道:“下面也疼。”
薛汲颜忙道:“对不起。”
“这就完了?”
薛汲颜觑了觑他的神色,绞着手帕道:“要不,我给你揉一揉。”后面觉得不对,又补了一句:“揉后脑。”话音未落,王屿已经躺了过来。薛汲颜一手撑着他的头,一手轻轻按压着他的后脑,王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当离珠过来报薛府已到时,他还意犹未尽。
离珠在马车外,等了一会儿也未听见动静,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报一遍,听得少夫人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拿我的口脂来。”
离珠忙取了口脂过来,从车内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接了过去。又等了一会儿,少爷和少夫人才姗姗下车。
少爷看起来心情很好,面目柔和,少夫人却似乎有些生气,挣开了少爷伸过来的手。两人一齐进了薛府,在福润堂叙完话,谢夫人将女儿拉出来,悄悄道:“姝姝儿,你们晚上可还好。”
薛汲颜几乎要垂泪:“母亲,实在是疼得太厉害了,一到晚上,我就害怕。”
谢夫人怜爱地抚摸着薛汲颜的手,心道,在三姐妹中,姝姝儿出嫁的年纪最早,只怕是要在那方面多受一些罪。她想了想,道:“我给你压箱底的册子,你看了么?”
薛汲颜红了脸,道:“没有。”
谢夫人道:“拿出来看一看,与你有益,顺着他一些,以后就慢慢会好了。”
薛汲颜咬牙道:“实在不行,给他纳一两房妾侍好了,由着他折腾去。”
谢夫人无奈地笑了:“王家好家风,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要是真的纳妾,你就该哭了。”
薛汲颜低头不语,谢夫人叹道:“姝姝儿,男女之事还是有趣味的,要不怎么叫鱼水之欢呢,你要放松一些。”
薛汲颜不想再说下去了,便转了话头,道:“母亲,刚才在福润堂,我怎么没有见到大嫂呢。”
谢夫人面露笑容,道:“你大嫂有喜了,吐得厉害,晚上也睡不好。今日原是要挣扎着起身迎你,被我骂回去了。你大哥啊,和你说完话,就匆匆回去陪瑤瑛了。”
薛汲颜道:“怪不得我看大哥有些心神不宁呢,大嫂不能来看我,我去看她好了。”
谢夫人点头道:“去了别毛躁,仔细她身上。”
薛汲颜不满道:“看您说的,我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连这个都不懂!”
“好了好了,是母亲错了,姝姝儿快去罢。”
薛汲颜才到院子外面,就听到薛辞的温声细语,青松道:“三姑娘!”
薛辞打了帘子道:“姝姝儿?”又去数落青松道:“该改口叫三姑奶奶了。”
青松忙赔笑道:“三姑奶奶。”
薛汲颜抿了嘴笑,道:“我来看看大嫂。”
宋瑤瑛早听见了薛汲颜的声音,看见她进来,不好意思道:“让三妹妹见笑了。”
“嫂子严重了,养胎要紧。”薛汲颜走到她身边坐了,道:“大哥大嫂,你们喜欢哥儿还是姐儿?”
薛辞道:“反正二弟媳已经生下了长孙了,我和瑤瑛倒是不想那么多,儿子也好,女儿也好。”
薛汲颜笑道:“我回去可要给小家伙准备些东西了。”
宋瑤瑛道:“家里东西都够用,你就别忙了。”
“总是我这个三姑姑的一点心意,”薛汲颜转了转眼珠,道:“嫂嫂有孕,吃的用的都要格外细心才好。”
薛辞道:“现在一切都要经过母亲和谢妈妈,才会给瑤瑛用。”
薛汲颜点点头,上一世母亲去世之后谢妈妈也被遣到乡下去了,嫂子怀着孕还要操持大房的事务,十分辛苦,后面难产去了,哥哥也跟着废了。如今有母亲坐镇,应该是无碍的了。
这样想着放下了心,外面忽有一个声音脆脆道:“三姐姐!”
薛汲颜出去一看,妙姐儿牵着王屿的手在台阶下笑着,倒是一点也不怕。她走下去对妙姐儿道:“三姐夫好说话么?”
妙姐儿点点头道:“三姐夫长得比所有的哥哥们都好看。”
薛辞从屋里探出头来道:“妙姐儿,我可听见了啊。”
妙姐儿做了个鬼脸道:“妙姐儿说的是实话。”
薛辞无语,薛汲颜和屋里的宋瑤瑛都在笑,王屿凑到薛汲颜耳边道:“回了么?”
薛汲颜看了看天色,虽然有些不舍,还是说道:“回罢。”
王屿微微一笑,牵过薛汲颜的手,道:“大哥,我们回了。”
薛辞挥挥拳头道:“别欺负姝姝儿。”
“景逸不敢。”王屿行了礼,牵着薛汲颜走了。薛辞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叹道:“真像一幅画儿一般呢。”
回到王府,略坐一会儿又到了傍晚,薛汲颜默默地想着母亲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暗自念着:放松放松。可是当最后一丝日光从涤尘居撤去的时候,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僵硬起来。王屿在窗户下看书,很安静。她描了花样,想给沈氏做一条抹额,描来描去都是一团糟。
她索性弃了笔,昂首道:“离珠,备水。”
王屿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滑过一丝笑意。薛汲颜泡着花瓣,想起大婚那一日的剧痛,捂住脸直摇头。心中有事,洗浴也没有以前的惬意,她匆匆洗了一遍,擦干头发便遣退了丫环们,直直躺在床上。
“这就睡了?”王屿道。
薛汲颜轻轻地嗯一声,闭上眼睛道,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可怕的,姐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闭了一会儿,她听到王屿朝她走过来了,紧紧抓住了床下的被褥。
停在床边,王屿俯身看着薛汲颜眼睫颤动,眼皮下眼珠不停地转,她依然在害怕。王屿叹了一口气,在她一双眼上印下轻轻一吻,道:“先睡罢,我再看看书。”说罢他离开了床榻,体贴地仅仅留了桌上一盏灯,仍继续看书。
薛汲颜又紧张地躺了一会儿,转头去看,王屿的面容在灯光下,又俊秀了几分,身子笔挺,青竹似的。手中的书封上,隐约可见“史记”两个字。
这本书他读了许久,什么时候会读完呢?夜渐深,一直萦绕着的紧张退去,困意卷席,她闭上眼,静悄悄地睡着了。
第七十一章
这日,宁欣公主邀了薛汲颜一同去看戏,台上演的是一出《西厢记》,主角正是千江月。宁欣公主看了一会儿,叹道:“这千江月扮上了以后,真是演什么像什么,每个眼神都像是融入戏里似的,把人的魂都勾进去了。”
薛汲颜淡淡地应了一声,宁欣公主转眼一看,薛汲颜的眼睛虽然看着楼下的戏台,神思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她问道:“弟妹,可是有什么心事?”
薛汲颜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昨晚没睡好,有些乏。”
其实,不只是昨夜,她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睡好觉了。成婚一月余,王屿除了大婚头两天晚上,竟是没有碰过她,下朝后就往书房去,晚上睡觉也是规规矩矩的,算起来,他们夫妻两每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难道他就因为她枕席上僵硬不已,就恼了他?薛汲颜心中烦忧,忍着不适找了谢夫人给她压箱底的那册书,逼着自己看了一遍。合上书页,她的脸都能滴出血来。这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为什么画图之人能想出这诸多花样,他是和世间女子有仇罢。
这厢宁欣公主听说她身上乏力,却是想到了别的地方:“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薛汲颜忙道:“不必了。”
宁欣公主道:“我初初怀上澄哥儿的时候,也是乏得不得了,整日想睡,要不是母亲看出来了,我还不知道呢。”
薛汲颜面色一红,道:“嫂子,我真是晚上没睡好而已。”
宁欣公主笑了笑,又转向台上,角落的木梯转角处忽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宁欣公主心道:看着像是五弟显王,他也喜欢听戏?
厢房门被人敲了三下,进来的是一叶,他对宁欣公主行了礼,对薛汲颜道:“对不住,扰了公主和少夫人的雅兴,公子在梅影湖租了一条画舫,想请少夫人过去游湖赏梅。”
宁欣公主笑道:“二弟真是风雅。”
一叶笑道:“这是今年最后几树晚梅了,再过几天就没了。”
两人一同出来,现下却要宁欣公主一人回去,薛汲颜有些不好意思:“大嫂,这--”
宁欣公主道:“无妨的,你去罢。这出戏唱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澄哥儿睡醒了是要找母亲的。”
薛汲颜歉意地笑了笑,才缓步下楼,楼前一辆天青色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王屿坐在马车里,目光湛湛。
薛汲颜看了看他空落落的手,道:“今儿不看书了?”那一本史记,他可是经常翻呢。
王屿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看完了。”
她今天穿了丁香色白竹纹的锦袄,同色薄披风,鬓上簪了一圈淡紫色的宫堆纱花,一只蝴蝶步摇,淡雅清美。他深深地看了一会儿,移开了眼,命令道:“走,去梅影湖。”
他这一个月忍得十分辛苦,算22 是够了,该是时候把大婚时没做完的事儿做完了。
冬日难得晴好,王屿牵着薛汲颜缓缓走着,偶尔折了一支梅花与她赏玩。薛汲颜想起他这几日的冷清,心里憋着气,道:“王编修今儿倒是有空了。”
王屿在她鬓上簪了一朵白梅,仔细看了看,道:“怎么,夫人不高兴?”
薛汲颜撇过头去,王屿作揖道:“冷落夫人,是在下的不是。”
薛汲颜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向画舫走去,王屿笑了一笑,追上去紧紧握住,随她挣,就是不松手。
梅影湖上,一船画舫往湖深处悠悠荡去。王屿给薛汲颜紧了紧披风,与她站在船头赏梅。梅花的时节就要过去了,树木生出了嫩芽,可以想见,今年春天,又会是一片绿意盎然。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梅花飘落,随水而去,王屿将薛汲颜拥在怀里,道:“冷么?”
两人许久没有这样亲近,薛汲颜静静地依偎着他,良久才道:“是有些冷。”
王屿拥她拥得更紧了些,道:“我们进去喝点酒暖暖身子罢。”
两人进了船舱,舱中像是精心布置过的,一派精致。王屿席地而坐,倒了一杯温好的酒,道:“喝罢。”
薛汲颜低嗅,是梅花酿。说来也奇怪,自她醉过一回之后,对着梅花酿像是适应了一般,大婚之夜喝了竟十分地清醒,一点醉意也没有。
一口酒下肚,薛汲颜只觉得腹腔暖洋洋的,她道:“这一次的梅花酿似乎和前两次的不一样。”
王屿又倒了一杯,道:“这是五十年的梅花酿,自然比前两次的淡酒要醇厚一些,多喝几杯,更能体会其中滋味。”
薛汲颜又饮了一杯,只觉得辛辣之中,似乎又一丝丝甘味,带着淡淡的梅花清香,回味无穷。
比起前两次,味道浓厚太多。她细品这甘味,止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
王屿的嘴边,漾开了一层一层的笑纹。
鼻尖的梅花清香越来越浓,薛汲颜看向窗外,恍然间觉得眼前景物消散,梅花一树一树地盛开,雪白的,粉红的,淡绿的,胭脂的。画舫悠悠地荡着,那一树一树的花被风吹散,落了她满脸满身,她用手去拂,却怎么也拂不完,反而越来越多了。
薛汲颜的眉间蹙了起来。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帮她拂去头上的花瓣。她喃喃道:“怎么那么多呢?”
没有人回答她,她叹一口气,她的声音软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了。那只修长的手抚过她的眉眼,往上去了。衣袖的料子滑过她的脸,有些凉,她偏头去躲,却觉得头上一轻,满头青丝柔顺地垂了下来。她咦了一声,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很重,转得很慢很慢。唇上沾了一点柔软的东西,蜻蜓点水似的,一次,两次,三次,渐至粘稠,甩不开,躲不掉,她用手去推,却被人握住了,那人捏着她手心里的软肉,小巧的纤指,然后十指相扣。
不断坠落的花瓣一层一层地压着她,越来越重,她承受不住,往后倒,背后柔软,她放心地躺了下去。唇上的柔软一直缠着她,来来回回没个完。她撇过头去,耳边一声轻笑,那柔软弃了她的唇瓣,去缠她的脖颈,耳垂。一点一点地向下移。一股陌生的燥热蔓延开来,她越来越热,去扯披风的系带,很快,有人帮她的忙,解了她的披风,又顺势解其他的。
她想阻止,软绵绵地没有力气,身上一凉,她扭了扭身子,想要抱住自己。但很快,有什么沉重而火热的东西压了下来。疼痛猝不及防,她低喘了一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道:“姝姝儿,不怕的,一会儿就好了。”
“嗯。”她艰难地应了一声,等着那磨人的疼痛过去,好在没有多久,真的不疼了。一股热流从不知名的地方涌来,一点就着,那热流把她也烧着了,没了形状,融化成一汪春水。
船儿晃着,隐隐有越来越快之势,她喘着低唤:“船家,慢一些,船要沉了。”
有人同样喘着,呼吸与她交融在一起,半晌才哑声应道:“姝姝儿抓紧一些,就不怕了。”
船家不听她的,薛汲颜无法,只好紧紧抱住了,随着他载沉载浮。
满目雪□□红的梅花纷纷扬扬,暗香疏影,清浅芬芳。
日渐西斜,薛汲颜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一侧脸,便看见了王屿沉睡的容颜。夕阳的余晖透过窗落在脸上,清雅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乌黑的发与她的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身下酸痛难耐,她试着动了动,身上的铁臂紧紧地搂住她,动不了分毫。
不用想也知道,锦被下的两人是什么样的光景,她叹了一口气。
有人把她抱过去,趴在他身上,道:“叹什么气,不美么?”
薛汲颜腹诽,大白日地带她到湖上,灌醉了胡作非为,他倒是一点歉意也没有。
“不美!”她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两个字。
王屿低低笑了,一下一下顺着她的长发。她身上粘腻,想起身沐浴,却又被他按住了。
“放我起来!”
王屿抱着她道:“既然姝姝儿不满意,咱们就试试新的,一直到姝姝儿满意为止。”
许久过后,画舫中传出一丝颤音,似哭似求:“好了王屿,停下罢,我满意了。唔--”
又隔了一段时间,薛汲颜哭道:“停下,求你了。”过了一会儿王屿才懒懒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回答的声音支离破碎:“王屿,啊,不,夫君。”
王屿似乎想了一下:“不够好听,姝姝儿换一个。换到我满意为止。”
被逼迫的姝姝儿似乎真的快哭了,辗转许久,才颤颤巍巍地换了一句:“景逸哥哥!”
“还是,不太好呢。”
“逸,逸郎。”
王屿似乎满意了,她一声一声地叫,他一声一声地应着。
“不是说,你满意了就停么?”
王屿笑道:“姝姝儿,乖乖的,最后一次,好不好。”
那乖乖的姝儿,后来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十分可怜。
第七十二章
飘絮一边擦拭着桌椅,一边往门外张望,离珠笑道:“你在担心什么?少夫人是跟着少爷出去的,还会丢了么?”
飘絮笑了笑,少爷先遣她们回府了,没跟着去梅影湖。成婚以来少爷和少夫人看着似乎没有预想的那么甜蜜,她心里有些替少夫人担心。
少夫人成婚之前,她和离珠都去谢夫人跟前听训,谢夫人和离珠说得比较多。现在看看离珠,一点儿也不心急,是她自己担心太过了罢。
“你看,这不是回来了么?”离珠笑道。
飘絮往外一看,果然看见少爷回来了,少夫人,是被少爷抱回来的。飘絮心中诧异,忙忙上前道:“少爷,少夫人怎么了?”
王屿咳了一声,道:“她是太累了,铺床罢,让她好好休息。”
少夫人平日出去游玩,从没那么疲惫呀,飘絮心里想着,也没多问,轻声应了。进屋看到离珠一直笑,便问道:“怎么了?”
离珠道:“没什么,我去打点热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