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大使全都摆出一副十分愿意请朱由检出面讲和,但事情情况又不允许的意思,朱由检偏偏“不识时务”,假装听不出来,不断举杯表示“我很闲,又很好心,不怕辛苦不怕花钱,愿意给你们讲和”的意思,弄得七国大使十分头疼,轮番婉拒,就差直接说“泥垢了,快死开”了。
在一旁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李云崖插言道:“陛下,人家那边有人家的规矩,咱们外人千里迢迢地伸手过去,不太合适,咱们虽说是好心,但这碗水稍有不平,弄得人家都站起来埋怨咱们,又是何苦来哉!你不是有一件喜事要跟各国的来宾分享么?不如趁今天中秋佳节,直接告诉大家,让几位好朋友也都跟着高兴高兴。”
瑞典大使拍着手说:“皇帝陛下,你有什么喜事要宣布?莫非是您又要洞房花烛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代表我们的国王为您送上一份最精美的礼物的。”
其他几国一边在心里鄙视着瑞典大使的蹩脚汉语,一边跟着表示祝贺。
然后,朱由检就宣布了一件比让他们吃一盆苍蝇更难以接受的事情:“我国的南海舰队已经登上了澳洲大陆,从今年六月初四开始,澳洲将归入我大明的版图!”
李云崖带头站起来,其他在座的文武官员也都站起来一起举杯:“恭祝我中华又添沃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国大使互相看了看,这次哪怕是相互敌对的西班牙跟法国大使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仇敌忾的意思来,英国大使问:“尊敬的皇帝陛下,我能不能询问一下,您所说的澳洲纳入贵国版图,具体是指……”
朱由检让太监拿过地球仪,在上面指:“就是这里,在太平洋南面,这一片大陆,加上这片地区的所有岛屿,现在都已经是我国领土,我们中研院的专家已经测量了主要海岸线的经纬坐标,粗略估算,一百多亿亩,我们其他气候、矿藏、土质、生物等各方面的专家也已经乘船进驻,我们已经运过来四只那里的特产袋鼠,还有鸭嘴兽来承德皇家动物园里圈养,各位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参观参观,我送几位门票。”
西班牙大使嘴里发苦:“早在三十多年前,我们的航海家托勒斯就已经到达过那里了!”
荷兰大使也赶紧说:“但是你们的人并没有登陆不是吗?我们的威廉姆是最先登上那片土地的!我们管那里叫‘新荷兰’。”
“那又怎样?”朱由检面色平静,但威严外放,“就算你们登陆那里又能怎么样?我已经派军队去占领那里,并且设立州府郡县,开始正式地有效管辖。”他把茶杯缓缓放下,在黄花梨的桌面上轻轻一顿,“还是说,你们想要跟我国争夺那片领土?”
七国大使相互对望,都从对方严重看到了深深的无奈:“这件事我们要回去禀报我们的国王,才能知道,是否要承认那里是否属于贵国。”
“请便。”朱由检说,“我只是通知你们,并不是请示你们的意见。”
最终这场赏月会不欢而散,李云崖跟朱由检回到住处,朱由检抱住他的腰:“今天就在这里吧,别回昭和殿了。”
“在你这里住着不习惯。”李云崖捏了捏朱由检的脸颊,“你这里毕竟是皇宫,虽然咱们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你作为皇帝住我那里可以,我作为臣子,住你的皇宫就不像话了,唉,算了吧,要不你去我那里住?”
朱由检脸上红扑扑的,带着三分醉意赖在他身上:“我不爱动。”
“又不用你走路,有马车的,走走走,去我那里。”李云崖把朱由检打横抱起来,叫来马车,四匹浑身没有意思杂毛的白马拉着的四轮房车,轻钢构架,橡胶轮胎,比当年乘坐的马车舒服了不是一星半点,李云崖坐在软垫上,抱着朱由检,朱由检躺在他身上,把窗帘拉开,看着外面的月亮,叹了口气,“云崖,你说咱们改革之后,会很轻松,所有的事情都有臣子去做,咱们每天吃喝玩乐就好,可是为什么现在国家越强来越强大,我们却越来越累呢?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出去一次,像你说的,坐大船出海?”
“我本来想,把越南、寮国、缅甸、真腊、吕宋、爪哇那些国家一股脑弄到手,再加上至少一半的北美……”
朱由检举手向上揪着他的衣领:“咱们的地盘已经够大了!等你说的都做完,咱们都要老得掉牙了!”他原来很看重领土,但从崇祯八年以后,对于增加多少里的领土已经麻木了,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只能在地球仪上面略微有个大致的概念。
“那……咱们就把北美拿下来,东南亚那边就交给烺儿吧,烺儿已经去军校受训了,希望他能够尽快成长起来,到时候你把皇位教给他,咱们俩出去玩!”
第98章 皇帝的烦恼
崇祯十五年底的大朝会上,李云崖在太和殿楼顶,历数刚刚过去的五年之中,大明各界所取得的成果,在崇祯十一年初时候所制定的计划,已经全部完成,甚至超额完成,各部会官员全部升官进爵,孙承宗除了国防部长、护国上将之外,又加封为高阳侯,袁可立为总参谋长,辅国上将,加封新安侯。卢象升改任美洲战区总司令,晋升镇国上将,加封九州侯。
这五年当中,收了日本跟琉球,尤其是日本,军功最盛,国防部里升官的最多,其余各部会,包括中研院等也都有封赏。
朝会之后,对于第二个五年计划的总结书出现在四大报纸上,向全国公开。
新年将近,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朱由检却越发地心气不顺,太监和宫女们剪窗花,贴福字,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热闹了皇帝。
朱慈烺从军校回来,他今年虚岁十四,过完年就十五岁了,身量正在猛窜拔高,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一些,经过接近两年的军事训练,他行走坐卧都带上了军人的气质,单膝跪地:“儿臣拜见父皇。”
朱由检坐在龙书案后面,正皱着眉头在想事情,看了儿子一眼,随意地摆摆手。
朱慈烺看向一边写春联的朱慈烜,朱慈烜抿着嘴微微摇头,用手往窗外指了指,无声地做出口型:“爸爸。”两个字。
朱慈烺十分聪慧,登时了然,又跟朱由检说:“父皇,我回来的时候遇见老师,他让我跟您传话,说等过了十五就来……”
“过了十五!过了十五!年年都是过了十五才能见到他的人影!”朱由检烦躁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背负双手,来回走了几趟。
皇家过年33 事情太多,祭天祭地祭祖宗,繁荣累赘,李云崖最厌烦不过,所以每年从年前消失,除了弄些好吃的,或者是小礼物什么的派人送进宫里,本人绝不露面,直等正月十五以后才会出现,而那时候就要忙着开年初第一次大朝会了,就又忙起来了,一直要忙到而月末,才会进入正常的工作轨道,两个人才能在一起。
从前天一早两人分开,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朱由检越来越烦躁,在屋里来回走了十几圈,忽然跟朱慈烺说:“你去西山,把你老师接来!烜儿也去,他要是不来……你们也不要回来了,告诉他,等到晚上我没看到你们,我也过去!”
朱慈烺跟朱慈烜赶紧应诺,出得门来,坐上马车赶往西山,在车上朱慈烺忧心忡忡:“这可怎么办?老师是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宫里来的,我们请不动他,罪过不小。”
朱慈烜调皮一笑:“父皇只是生爸爸的气,我们只是顺带,你别看他现在在乾清宫里火大,等见到了爸爸保管就没事了,我们哪有什么罪过呢?实在请不动,咱们就在西山等父皇过去,横竖爸爸有办法请父皇回去,再不济,咱们爷三个就在西山过年了,倒也不错,年年都在紫禁城里,看着那些太监宫女们摆布,没意思透了。”
朱慈烺看着精灵古怪的弟弟,轻轻地笑了:“你倒是想得明白。”
二人到了西山封缘山庄,李云崖正在亲手炸丸子,他亲自扮的馅料,共有三种丸子,还有几种春卷、鸡脖、炸糕等。过去他小时候,每年过年前,他奶奶都要炸一锅东西,名曰“过油”,算是一种风俗了,炸出来的东西,能吃一正月。
看见两个小朋友进来,李云崖把大长筷子交给别人,端着一盘炸好的过来:“快尝尝,我炸得丸子,有羊肉的,还有牛肉的。”
朱慈烜好不见外地用筷子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大嚼:“比我们宫里的好吃多了!”
朱慈烺则比较拘束,先谢过恩师赐食物,然后才拿起筷子,小口地吃着。
李云崖坐过来,给两个小家伙倒茶,朱慈烜心安理得地接过去享用,朱慈烺则站起来又谢,看着处处拘谨的朱慈烺,李云崖颇有些感慨:“你在军校里快毕业了吧?”
军校招收标准最低是十五岁,通常训练一年,朱慈烺是个月去受训一周的,属于特地为他开得小灶,他把筷子放下,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今年年中的时候就毕业了。”
“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父皇的意思是让我学习处理政务。”
“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自己的意思……父皇的意思就是……”
“我问你自己的意思!”李云崖看着他,“你要敢于说出来,你自己想怎么样?”他张嘴接住朱慈烜喂过来的小丸子,嚼着吃下,伸手扶助朱慈烜的肩膀,“你虽然不跟烜儿喊我爸爸,但我向来拿你也当亲儿子看待,只是你父皇执拗,把你养的这般古板周正的习气来,无论如何,都是至亲骨肉,你也不必什么都按照你父皇的意思来,你是你,他是他,你要有自己的主见,这样,我们将来才能放心地把国家交给你,不然的话,将来哪一天我们不在了,你又听谁的话去?”
朱慈烺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人生都是父亲给他安排好的,从小到大,按部就班,他很多时候都偷偷羡慕弟弟,他们同岁,只是一个生在年初,一个生在年尾而已,他也想出去到外面的学校里读书,也想到同学家里去窜门,也想跟着父皇和师父到外地去玩……但就因为他是长子,他从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他注定不能拥有那些,就连婚姻,都是父皇给他找了一位琉球公主,他过去从未听说过的女孩子。
相对而言,还是李云崖这位师父对他宽松些,安慰他只是有个名分,连订婚都不是,而且就算定了,以后也可以悔婚云云,还不断地劝说父皇,让自己可以去军校受训,虽然很苦很累,但是朱慈烺很珍惜,在军校里面,他可以认识很多人,虽然那里也是一板一眼,很约束人,但很热闹,到处充满着活气,充满着男人的铁血情怀,比空荡荡冷清清的紫禁城好的太多了,他结交了很多战友,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能充满欢声笑语,总能有协同完成任务的默契……
“我……”朱慈烺犹豫着,鼓了半天勇气才说出来,“我想参军!”想起平时跟战友们所畅想的愿景,他得一双眼睛烁烁放光,“我想要跃马扬刀,将我大明龙旗插遍四极八荒!”
“有志气!”李云崖夸赞道,“你能有这份心真好,初时我还以为你会受不了军队里的苦,表面上不说,心里头会怨我,没想到你竟然甘之如饴。”
“可是父皇不会答应的。”朱慈烺虽然老成,毕竟年幼,小脸又垮下来了,“父皇说了,等过了年就带我参加跟各国大使的外交宴。”
“这个你得参加啊,身为一国储君,嗯,你别着急,你现在年纪太小了,军队里的哥哥们都比你大三四岁呢,你还得再长几年,这么着,这两年里,你就跟你父皇学着处理国防外交方面的事,同时也别把军校里学的东西忘光了,最好定期继续去训练,你现在学的是骑兵吧?毕业以后你可以继续学炮兵、工兵,甚至是水兵方面的科目,等过几年你够岁数了,我就想办法跟你父皇说,让你去参军,怎么样?”
“真的?”朱慈烺站起来十分正式地给李云崖鞠躬,“徒儿谢过师父。”
“哎,你坐下继续吃,跟我不用这么客气。”李云崖摆手,“你们这个时候来我这,可是你们的父皇又想我了?”
朱慈烺有些囧,朱慈烜在一旁吃吃地笑:“是的,我父皇这几天脾气大得很,就因为我跟小太监说了一句我的字写得好,他就让我把整个紫禁城的春联全都写出来,哥哥回来的晚,不然的话肯定也得给找到毛病受罚。”他擦干净手,过来拥住李云崖,“爸爸,天子一怒,血流千里,现在能救这个世界的,只有您了!”
李云崖笑着捏他的脸颊:“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了,将来是打算去当演员啊?”
朱慈烜很喜欢演戏,经常去封缘剧院票戏,第一次被朱由检知道以后,给他好一通罚。戏子在这年头可不是什么好的身份,就算是封缘大剧院的演员,犯官家属的身份早就被李云崖给摘掉,成为正常的民户,得到的工资待遇也连年提升,很多人成为家喻户晓的名角,仍然被正经的士族阶层看不起,那一次朱慈烜的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跪在乾清宫外的世界上背论语,好不可怜。
后来李云崖数次劝说,还把朱由检请到剧院包厢,然后亲自登台表演长坂坡一折,饰赵云七进七出,打得精彩纷呈,朱由检看的高兴,才默许了票戏这种事情,但也仅限于票戏,朱慈烜如果真的跑去当演员,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朱慈烜搂着李云崖的脖子撒娇卖萌,用油乎乎的小嘴在李云崖脸上乱亲乱涂:“我这张嘴不止会说,还会亲呢。”
第99章 国运帝运
眼见太阳开始偏西,两个儿子还不见回来,朱由检气得踹倒一张椅子,除了紫禁城,煞气腾腾直奔西山封缘山庄而来。
朱慈烜正在跟李云崖下象棋,朱慈烺在旁边看,听门卫打电话说是皇上来了,朱慈烺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去迎接,朱慈烜一把将他拽住,先用最快的速度把象棋划拉进旗盒里放回多宝阁上,然后拉着朱慈烺跪在床边,听得外面人脚步声响,立即哭丧着脸跟李云崖央求:“好爸爸,你就心疼心疼儿子吧,你要是不跟我们进宫,父皇会打死我们的,你还记得上次父皇发怒,那打板子打下来,儿子差点就没气了,好爸爸,你最疼孩儿了……”抱着李云崖的小腿撒娇哀求。
朱由检知道小儿子的脾性,见他装模作样,脸上越发冷得往下掉冰渣子,正要发怒,李云崖把他的双手拉过去拢在手里:“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手炉也不带,手都冻凉了,我给你捂捂。”说着又把他得双手捧起来,各自亲了一下。
朱由检坐在炕上,酝酿了好几天的怒火不能瞬间爆发,只沉声问:“你怎么不去?”
“我不去的原因你不知道吗?再说也没意思,就等你来呢,我和俩孩子联手做了一桌菜,今天在我这里吃团圆饭。”他把朱由检的手递给朱慈烺,“给你父皇捂着,烜儿跟我去端菜。”
朱慈烺乖乖地伸出手来捂朱由检的手,他才十四岁,朱由检虚岁三十二,看儿子真的来给他捂手,这股火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了,反手把朱慈烺拉起来,让他坐在小凳上:“这一下午,你们在这里都做什么了?”
朱慈烺在小凳上正襟危坐,腰板拔得笔直:“我们来时师父正在炸丸子,我和弟弟吃了些,然后师父看我炼剑、打枪,最后下棋……”他是竹筒倒豆子全往外说,急得朱慈烜在后屋直跺脚。
听着大儿子说完,朱由检在心里微微叹气,朱慈烺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从小到大也一直是按照未来的皇帝来培养的,虽然说各方各面都十分优秀,但朱由检总觉得这个大儿子很可怜,他很怕自己,每次见到自己都跟耗子见猫似地战战兢兢自自冉冉,远不如小儿子那样活泼开朗,更有活力,他经常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的教育真的出了问题?或许早就应该采纳云崖的建议送他去外边的学校里读书……或许,自己可以成立一个皇家学校,专门找些朝中重臣的子弟进来读书,算是给太子挑得多了些伴读而已。
其实在朱由检内心深处,在两个儿子当中,对朱慈烺的期许更高,在朱慈烺身上倾注的新学也更多,但每次只有小儿子偶尔跟自己撒娇调皮,大儿子却显得很疏远,这让他有点受伤。
正胡思乱想着,李云崖在外屋摆了桌子,放上碗碟,进来拉朱由检:“快出来吧,我的皇帝大人,看看我们爷三个的手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