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许明曦怕他动作太大伤到南宫煊,忙出声提醒。
李云恪躲过暗处射来的一支箭,疑惑地看向他。
许明曦怕他发现南宫煊身体里的秘密,又担心南宫煊的状况,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你就动作轻点,我家教主病得太重了,禁不住你大手大脚。”
“放心,我省得。”李云恪见康辉听到自己的哨声后已经从后边追了上来,便对许明曦道,“你熟悉这山里,告诉我该往哪儿走。”
许明曦看了眼在李云恪怀里稍作挣扎后便昏死过去的南宫煊,咬了一下嘴唇,快步往前头跑去,道:“跟我来!”
在康辉的帮助下,他们几个很快穿过了混战的人群,离开了那处山窝。沈豪与纪艳芳被隔在了那头,一时也追不上来了。
天已经全黑了,雨还在下,叫人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今晚肯定是出不去这座山了,当务之急便是找个避雨的所在,让南宫煊免受淋雨之苦。
从李云恪先前的那些话中,许明曦已猜到了他便是南宫煊腹中胎儿的另一个父亲,对他亦是气恼。可救南宫煊的命还得暂时仰仗此人,因此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想骂人,这会儿也只能忍着。
他带的路是通往南宫煊练功那山洞的,若换作旁人跟着,他断然不会暴露了那处所在。可对方早已知道了,并且还在山洞里让自家教主怀上了孩子……想到这里,许明曦更是胸闷非常。
脚底下不知第几次打了滑,许明曦感觉自己真是迈不动步了,很想坐在地上哀嚎两声。
可还没等他的屁股沾到地上,便被人一把拉起,直接被在了背上。
康辉道:“你告诉我该往哪儿走。”
许明曦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却差点被雨水呛到,打了个喷嚏道:“一直往前走,等没路的时候拐到左手边的大石头上去。”
今夜的月光实在太薄,李云恪也是走到了近处才明白许明曦要去哪儿,对康辉道:“你跟着我,我们用轻功过去,不要留下脚印,免得被他们找到了。”
第22章 看穿
到了山洞口,康辉先一步钻了进去。洞里存了不少干草,他整理好了,又捡过旁边堆着的柴生起了火,这才出来请李云恪进去。
“我去弄点吃的东西回来。”康辉对在门口张望的许明曦道,“有主子在,你和南宫教主都不会有事,放心进去暖和暖和吧。”
还不等许明曦说话,康辉已经不见了,他一边嘀咕着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一边跟进了洞里。
李云恪将南宫煊放置在干草上,扶着他的肩让他维持坐姿,回头对许明曦道:“他一直在抖,应该是很冷,我先运功帮他把衣服弄干,驱了一身寒气再说。你应该也不好受,先坐下来烤烤火吧。”
许明曦想起南宫煊落红的事,凑过来道:“还是我先给他瞧瞧吧。”
李云恪稍让开了些,扶在南宫煊肩上的手却没放开,“他是受了内伤么?”
“没……没有,”许明曦吞吐道,“只是病了。”
“他先前透不过气是怎么回事?”李云恪又问道,“是老毛病了么?”
许明曦想要检查一下南宫煊出血的情况,可有李云恪在,他怎么也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去翻看;又不能直白地将他请出去,否则不是更要惹人怀疑?他想不出什么说辞来答对此人,便一脸不耐烦地道:“你别吵,我会分心的。”
李云恪乖乖闭了嘴,借着火光端详起南宫煊的脸来,伸手帮他理了理贴在两颊的湿发。
南宫煊脸上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人轻颤不停,显得脆弱至极。
李云恪心便又软了些,倾身过去轻轻将他圈进了怀里。
南宫煊似乎不习惯,不自然地挣动着。可或许是太冷了,又或许是没了力气,他很快便放弃了挣扎,乖顺地依偎在了李云恪怀里。
许明曦大张着嘴看着一反常态的南宫煊,简直不敢相信自家教主还有任凭自己之外的人近身的一天。要知道这人在睡眠中也是极为警觉的,这会儿会如此,是不是说明了他情况真地很糟?
想到这里,许明曦不敢再耽搁,忙收敛心神认真为他诊起脉来。
胎气大动,元气损伤。
仅一日的工夫,便把他的身体给拖垮了,这分明已是险象,好生将养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到先前的模样,更不要说打胎了。宫囊在落胎药和被沈豪踢那一脚的双重作用下裂开了,却不足以让他落下这一胎。而他到底与女子不同,此时自己再用药落胎,必然要让他吃尽苦头,或许会危及生命,就算幸运保住了命,可能几年也难以恢复。
所以这胎落不得,非但落不得,还得保住。
许明曦又找出药来喂给南宫煊,眼角余光扫过李云恪,心里有些急。
李云恪道:“他怎么样?”
“不太好。”许明曦站起来,“我先到外头去扯些藤蔓过来将这里挡住,劳你帮我家教主把身上弄干吧。而后叫他自己一个人睡一会儿,别打扰他了。”
支开李云恪,自己才能详细检查南宫煊的状况,越快越好。
等许明曦出去了,李云恪盘膝坐到南宫煊身后,将自己柔和温暖的内力缓慢推进了他的身体里。
可能是觉得舒服,南宫煊轻吐出一口气来。
这般过了小半个时辰,李云恪收了手,扶着南宫煊躺下来。他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外衫褪下,往南宫煊身上盖去。
南宫煊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难受地侧过了身,手无意识地捂住了小腹,双腿也顶了上来。
李云恪尚在半空中的手顿住,视线落在南宫煊这一番动作后露出来的长裤上——臀后腿根处渗出的血迹,在火光照耀下清晰可见。
腹痛不已,下身见红,这怎么看都像是……
被南宫煊认为永远游刃有余的李云恪,此时傻愣愣地呆住了。
他回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夜里,在这个山洞中发生的事,想起当时南宫煊的状态,渐渐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现在想来,他那夜初遇自己时的清醒到后来完全丢了神智,不太像是药物所致;再与眼前这副景象合起来看,这事情可就有另一番解释了。
李云恪轻手轻脚地为南宫煊披上自己的衣衫,手探到衣衫下,摸到了他的手腕。
许明曦弄了一层掩护又钻回洞里,险些和正往外走李云恪撞上。本就累了这么久,这人还一直在眼前晃,许明曦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你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我要去陪着我家教主,你去守夜吧。”
李云恪一把攥住了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家教主的身体你还得好好给看看,他这样子怕不成吧?”
许明曦吓了一跳,手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你……你说什么呢?教主已经吃了我的药,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位小大夫,”李云恪放开他,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虽不懂医术,但好歹是个精于内力的习武之人,是不是双脉我还是摸得出来的。”
许明曦睁大眼睛看着他,下唇一个劲儿地抖,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云恪叹了口气,道:“你别想东想西,我对你们,尤其是你家教主绝无恶意。他腹中孩儿……是我的,虽说是个意外,但此事我脱不了干系,必会倾尽全力保得他们父子平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些我们以后再谈,现在先去帮他清理一下,看看他血止住了没。”
许明曦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绪才稍稍平定了,他快步往南宫煊那边走去,口中小声道:“你怎么就知道孩子一定是你的了?”
李云恪似乎一点也没怀疑过此事,甚至没问许明曦那腹中胎儿有几个月了,只道:“他不像是会乱来的人。”
许明曦蹲在了南宫煊身边,闻听此言后意外地抬起头来看了看李云恪,心中微有所感,好一会儿才犹豫道:“你……你不觉得男人孕子一事很奇怪么?”
“是有些与众不同,”李云恪帮他动作轻柔地褪下南宫煊的裤子,道,“不过我走南闯北,也听说过几个似他这样拥有特殊体质的人,只是从没想过会叫我给碰上。”
听他没有半分嫌恶的意思,许明曦心里又好受了些,道:“不管怎么说,今日都多谢你们了,另外教主怀有身孕一事,还请你为他保密。”
“我自不会乱说。”李云恪说着,又在心里加了一句,还不会放他乱走。
许明曦随口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李云恪。”
许明曦手顿住,“什么?”
李云恪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许明曦吞了下口水,道:“哪个李云恪?”
李云恪微笑,“你所想的那个李云恪。”
许明曦:“……”
天快亮的时候,南宫煊总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腹中不似之前疼得那么厉害了,可丝丝缕缕的痛却还是不断,磨得人心烦意乱。
他轻轻揉了两下,吃力地睁开眼睛,先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许明曦,后又看到了靠另一边石壁坐着的李云恪。
南宫煊霎时便清醒了,一把掀开覆在身上的衣衫,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他这一动便觉全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忍不住咳了起来。
李云恪听到动静,朝他看过来,见他咳得难受,便想过来帮他顺顺气。
南宫煊对他极为防备,抬手阻止他靠近,却咳得没空说话。
许明曦终于也被他吵醒,看到他这样连忙爬起来,劝道:“教主你慢着些,身子受不住的。”
“让他出去!”南宫煊喝了口他喂过来的水,将咳嗽压了下去,第一句便是赶人。
许明曦:“……”我不敢。
李云恪却一点也不介意,关切道:“感觉好些了么?”
南宫煊简短道:“滚!”
“教主你别动气,”许明曦瞄了李云恪一眼,道,“你腹中胎儿扛不住的。”
南宫煊吃惊地看着他,一瞬间心底里泛起阵阵寒意来。
许明曦一张娃娃脸委屈得变了形,扁嘴道:“教主,他已经知道了,不是我告诉他的,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南宫煊撑在干草上的手死死抠在了地上,狠声道:“杀了他!”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李云恪半蹲下来看着他,“我答应了这位小曦大夫,不会乱说话的。”
南宫煊却不松口,“那你也一样该死。”
“教主,”许明曦重新扶他躺下,“宫囊裂了口子,你昨晚流了不少血,身体虚得厉害,这一胎咱们不能拿了。”
不出他所料,南宫煊果然想也不想便道:“不行,必须拿掉!”
“会没命的!”许明曦道,“你想在报仇之前就死掉么?”
南宫煊倔强地瞪着他,不说话。
“去看看康辉的药煎得如何了。”李云恪拍拍许明曦,在南宫煊身旁坐了下来。
许明曦迟疑地站起来,见南宫煊没有异议,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第23章 脱身
山洞里安静了下来,好半天也没人说话。
李云恪静静听了一会儿南宫煊不甚稳定的呼吸声,探手将被他丢开的那件外衫捡回来,想再为他盖上。
南宫煊伸手挡了一下,“拿开!你也滚出去!”
李云恪盘膝坐着,将衣衫放到一旁,问道:“你练的功夫,叫‘乾坤归一’吧?”
南宫煊背脊蓦地绷直,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眸光一沉,对着李云恪毫不犹豫地挥出了一掌。
——结果被李云恪轻松便捏住了手腕。
李云恪将他按回在干草堆上,道:“你别乱动内力,等下小曦大夫看到你又不舒服了,定然要怪我。”
南宫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反扣住了李云恪的脉门,眼中阴寒意翻涌,“说!你是谁?到底是不是刘敬文派来抓我的!”
“刘……”李云恪一点不在意脉门被别人控制着,慢悠悠道,“你说的是紫暝教前任教主是吧?我与他素未谋面,而且就凭他,也指使不动我。”
听着他语气中带着的倨傲,南宫煊微觉疑惑,手劲儿松了些。
李云恪趁机抽回手来,浅笑道:“看你这反应,也就是我猜得没错了。你腹中孩儿既是我的,那我自会对你和孩子负责。”
“滚!”南宫煊后悔适才把握大好机会时没有杀了此人,到最后就只剩这么一个苍白无力的字来对付他。说完后又不放心,南宫煊警惕地看着在一旁嬉皮笑脸的李云恪,“你是怎么知道乾坤归一的?”
“路走得多了,看到听到的自然就不会少。”李云恪见他不似初时那般激动了,又试着将外衫给他盖了回去,“你也别觉得太别扭,男人生子你又不是第一个,没那么罕见的。”
南宫煊:“……”
李云恪被自己那不怎么干净的外衫给糊了满脸。
喝了许明曦煎好的药后,南宫煊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隐约记得自己被人喂着吃了什么东西,可才吃了没多久便又吐了,折腾得他连呼吸都觉得累。他感觉身上很冷,想运功却提不起内力,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背后覆上一片热源,他才渐渐放松了下来,后头的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山洞里黑漆漆的,火灭了,外头也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来。
“小曦?”南宫煊缓慢地坐起来,试着叫人,发出的声音沙哑粗糙,难听极了。
可那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没人回应他。
一些不好的记忆不由分说撞进了脑海,南宫煊心口窒闷难当,差点又不会呼吸了。他紧张地伸手乱摸了几下,摸到了石壁后,费力地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辨了半天的方向才确定了哪边是出口,跌跌撞撞地向外头走去。
天又黑了,一点月光也没有,让南宫煊觉得憋闷。他抓着洞口的石头喘粗气,又想叫许明曦,可才一张口,便被人捂住了嘴。
南宫煊下意识地便要攻击对方,却被那人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嘘!”李云恪松了手,在他身后道,“听见了么?”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过来,好像无处不在。
李云恪感受到他的抗拒,放开他让他自己站着,手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心护着他的腰腹,“耽搁了一夜,他们还是找来了。今日一早你烧得太厉害,根本没法赶路,便一直躲到了现在。虽然你的热还没完全退下去,但我们等不得了,这便得走。”
“你走你的便是,我又没留你。”南宫煊靠在石壁上,又慢慢蹲了下去,感觉腹中又开始疼痛。
李云恪到洞里将自己的外衫取出来穿好,道:“我承认我这人看上去非常不可靠,不过我绝不是食言而肥的人,说了会负责就一定会负责,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南宫煊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不愿和他再争论此事,问道:“小曦呢?”
“他心疼你连一套换洗的衣衫都没有,康辉便陪着他去给你收拾东西了。”李云恪扶着他往藤蔓后头躲了躲,“放心,有康辉在,绝不会让小曦大夫出事的。”
“这个时候?乱来!”南宫煊想直起身子,半路又弯了下去。
李云恪听着两三丈外的脚步声,道:“想好了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南宫煊想起那日的混战,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那群人都处理好了。”李云恪见他身体又往下滑,按在腹上的手也要用力,知道他这是又疼起来了。怕他不知轻重伤了自己,李云恪便不管6 他的抗拒,将人横抱起来便走,“得罪了,待日后你好了有力气了,我再给你打一顿便是。”
南宫煊哪肯听他的话,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呼吸全然乱了。
李云恪险些没抱住将人给摔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点了他的睡穴。
南宫煊身体一僵,歪扭扭地倒了下来。
李云恪稳稳将人接住,无奈地笑了笑,“你这个别扭的家伙啊……”
脚踩在木板上的吱嘎声钻进耳朵,唤醒了南宫煊。他睁眼便发现自己被李云恪抱着往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楼上走去,立刻翻身便要下地,道:“走开!”
“教主当心!”许明曦在后头喊道。
当心的不是南宫煊,而是李云恪,他用两只手稳稳地箍住了南宫煊的身体,让对方动也动不得。
李云恪道:“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腹中有伤,不能背只能抱。别动,还有几步路就到了。”
南宫煊又不说话,一手搭在胸口上,脸色看上去极为难看。
许明曦忙从包袱里翻出药来,紧走几步追上李云恪,将药丸递到南宫煊唇边,“教主,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