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松的裤腿被暮漳卷得高高的,扎了一个结固定。暮漳脱了鞋,踩进水中。
暮漳说得挺轻松,但就实际结果来看,却并不理想。
在清澈的溪水中,这些小鱼本来就难以被发现,而且它们的动作异常灵活,暮漳忙活了半天只抓到一条,还让它几个弹跃又蹦进溪水中。
面对这个结果,之前说了大话的暮漳有些尴尬。
夙珩叹了口气,向溪边走去。
不过是几条小鱼罢了,既然暮漳这么想吃鱼,他抓了也无妨。若是到时候失主来寻,责任他一力扛下便是了。想来漳川龙君的名号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by第一次起了仗着权势包庇人之心的夙珩龙君大人。
第7章 抓鱼
暮漳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银龙在透明的水中四处游动,身子迅猛而优雅。
溪中透明的小鱼不一会儿就被驱赶到了一个地方,四处冲撞着企图逃脱,然而每每都会被小银龙先一步拦下,重新回到团成一团的鱼球中。
鱼群的密度够大了,夙珩冲进去,看准时机便是一个甩尾,每一次甩尾都会伴随着几条透明的小鱼从水中飞起,飞到茸茸的草地上。
草地上蹦跳着的小银鱼渐渐增多,
夙珩的捕鱼过程就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最后水里一条鱼都不剩了,暮漳还卷着裤脚愣愣地站在刚没过小腿肚的溪水中,头向前伸,微微张着嘴,两眼发直看着刚才的猎场,状似智障儿童。
夙珩游过去拍了拍暮漳,坚硬冰凉的龙爪轻轻在小腿肚上拍击着,暮漳这才回过神来,随即笑的合不拢嘴,一边朝岸上跑,一边喜滋滋地夸着夙珩:“没想到端行你这么厉害哈~都把我看傻了。以后打猎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你了。”
暮漳苏浩不觉得自己靠着一个“未成年”吃饭有什么可耻的,反而眯着眼睛想到:莫非端行就是他穿越以来迟到了的外挂?唉,他也不求什么一呼百应、什么美女成群,只要不像现在这样弄点儿吃的都要偷偷摸摸的就好。
夙珩上了岸就盘在溪边的石头上,把暮漳的话只当做耳旁风。
暮漳踮着脚在如茵绿草上跳来跳去,把小鱼都捡起来。
这么小的鱼,也不用处理内脏什么的,暮漳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去了鱼头的部分,剩下的鱼身就在溪中涮了涮,拿铁丝一串,用调料抹在上面,放在一片干净的大叶子上面,等它入味。
暮漳怕鱼死了会影响味道,先一步把夙珩最早拍上来的一批小鱼给处理了,然后才去弄剩下的。
还能在草地上的小鱼都活蹦乱跳的,暮漳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抓住它们。
战斗力为负值的暮漳艰难地扣着一条鱼的身手交界之处,再小心的并指为刀,唰一下把鱼头给削了下来。
刚刚没了头的身体还留着一点生命力,仍然奋力挣扎着。暮漳把它扔到了另一片大叶子上,再去找下一条。
小银龙拍鱼的时候很贴心地将小鱼都拍到了同一个地方,方便暮漳收拾。但是无奈暮漳的手脚太慢,小鱼跳着跳着就散开了,暮漳不得不到处跑着捡鱼。
好在小鱼们一个个活蹦乱跳,比赛似的一个动静比一个大,一个跳得比一个高。活动的物体在草地上很是显眼,暮漳也不怕有哪一条鱼被漏下了。
暮漳长舒一口气,向前方一条鱼走去。
暮漳一眼就看见它了。这条鱼跳得最高,枪打出头鸟,不抓它抓谁?
不过这条鱼过了这么久还跳的这么有力,自然也不是一条等闲的凡鱼。
暮漳忙活好几下才抓到它,临了临了要去鱼头的时候,蓄了一会儿力的鱼一个甩尾,不仅挣脱了暮漳的桎梏,还成功地拿尾巴刷了暮漳一个耳光。
“舞草!”暮漳向后踉跄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角度原因,这条鱼好死不死刷在了暮漳的下唇上。
夙珩正在阳光下假寐,听见暮漳的痛呼声,睁眼一看,却是小天奴捂着下半边脸,怒视着脚边一条“活泼”的鱼。
夙珩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夙珩站了起来,两下到了暮漳身边,无奈地看着他:收拾几条离了水的鱼也能把自己伤着,这也算是个人才了。
暮漳对上夙珩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他讪讪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正忙着,低头努力抓鱼。
哪知心里越乱手上越乱,暮漳的手就跟挑高的杆子一样,被鱼一次又一次地跳过——它在其中可以算得上是游刃有余了。
不知道是不是暮漳的错觉,他总觉得那条鱼在鄙视他。
暮漳弄了几下停住了,本来就尴尬的场面更加尴尬。
暮漳干笑着看着夙珩:“那什么,这条鱼还真是挺有劲儿的啊。”
夙珩没搭腔儿,一阵冷风吹过,脚边的鱼还在不断蹦跶着,暮漳僵在原地,傻傻看着夙珩。
就在暮漳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时候,夙珩动了。他轻轻一跃,明明是暮漳能够看得见的轨迹,却仿佛是计算好了的,那条鱼跟故意往夙珩爪子底下钻一样,夙珩落爪,按住了鱼。
夙珩的龙爪稳如泰山,明明是那么纤细的身体,爪下不断挣扎着的鱼却不能让其有半分撼动。如果不是暮漳刚才才和它进行了一场生命与尊严的搏斗,他还以为夙珩爪子底下摁着的是一条死鱼。
摁住鱼后,夙珩等了一会儿,把它挑到半空中,再给它来了一个扣杀。小鱼飞上半空没一会儿,就撞到地上,隔着厚厚的草叶,也还是撞得头晕眼花,暂时没有力气动弹了。
夙珩看了暮漳一眼,他还是像之前一样智障儿童似的看着。夙珩这回没有拍暮漳了? 蛄硗庖惶跤阕呷ィ桓鼋右桓龅匕研∮闩脑危缓蠖殉梢欢眩欧⒊鲆簧饷疽饽赫墓础?br /> 本来费工夫的就是抓鱼,有了夙珩帮忙,暮漳轻松多了。暮漳三下五除二的穿好了一个个鱼串,腌上。这个时候,之前腌的那一批已经好了,暮漳手持铁丝的一端,时不时转动一下,防止鱼肉被烤糊。
“真是多亏你了,待会儿我把小鱼多给你留几条。”烤鱼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暮漳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说道。
先前被蘑菇填了肚子,现在暮漳就可以好好品味鱼肉的鲜美了。
一人一龙你一串我一串地分食了这二十多条小鱼,等到暮漳伸手摸索着去拿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串了。
暮漳犹豫着看着最后的一串烤鱼,恋恋不舍地将它推到夙珩面前:“端行你吃吧,先前说了要多分你一点的。”
夙珩一愣,摇了摇头,把暮漳的手推了回去。
暮漳又往夙珩面前递,夙珩看着暮漳堪称龟速的手,沉默了一下。堂堂漳川龙君,什么时候要和人为一点吃食让来让去?小银龙一拍尾巴,带着心中的暖意躲开了。
“端行你太好了,爱你么么哒!”
小银龙的尾巴不停地拍来拍去,虽然早就熟悉了暮漳的说话风格,但是面对这么直白的话,他心里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好像和之前的几次有些不一样。
忙着研究自己心理状态的小龙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一个黑影正在靠近,暮漳一把将夙珩抱起,还带着油渍的嘴就亲在夙珩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民那桑抱歉,阿邶今天满课,只有这一点,明天小龙和暮漳共浴 =w=
第8章 洗白白
柔软的唇重重印在夙珩的脸上,夙珩却觉得这仿佛是一块烙铁,烫的吓人。
按说夙珩应该是早就对暮漳的亲吻麻木了才对,但是暮漳是从夙珩的背后过来的,好死不死正巧擦过了龙角的根部。
龙角坚硬无比,这也是龙族天生的武器,但是在其根部和肉相连的地方却是敏感无比。
成年的龙族有着浓密的龙鬃保护这一脆弱的部位,但是夙珩是幼龙态,龙鬃软软的,还带着点儿潮气,软软地塌下来。
夙珩反应过来,立刻一甩尾巴从暮漳手里挣脱出来,一窜窜出去老远。动作幅度之大,连带着暮漳往边上一倒,差点摔了下去。
暮漳稳住身体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到夙珩那里:“端行,我是不是哪里伤到你了?”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暮漳自认对小龙有一定了解了,对染这条古板的小龙每一次被他亲到都会反抗——象征性的反抗也是反抗——但是小龙也很温柔,每一次都会很注意不让自己的行为对别人造成伤害。
小龙的行为有异常,暮漳怕是自己哪里伤着他了。
夙珩在远处的草地上磨蹭几下,面对暮漳的问话,慢慢摇了摇头,再若无其事地挪过去。夙珩有些羞赧,是他的反应过大了。
暮漳看小龙的行动没什么异样,奇怪地挠挠头,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啊。”
说完暮漳一低头,余光瞥到了浅青色外衣上一片显眼的红色。
暮漳把衣服提上来仔细一看,一声惨叫:“哎呀完了,衣服弄脏了。”
先前小龙吃烧烤的时候嘴边沾上了一点调料,撞到暮漳身上的时候就全给蹭到他身上来了。
红色的辣椒末在浅色的衣服上特别显眼,就这么走回去一定会被人发现,那暮漳的百般遮掩就白费了。
夙珩心中升起一股愧疚,这是他的错。
为了弥补,夙珩一张嘴,一股水柱冲到了暮漳外衣上那块有污渍的地方。可惜脑子全是一团浆糊的泽川龙君忘了,对面的不是往日同他一起长大的龙族小伙伴,而是一个战五渣。
暮漳平日里保证自己不平地摔就是拼尽全力了,面对龙君的“攻击”,暮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暮漳正准备着吧外衣脱下来放进水里洗洗,结果还没开始动,前方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力迫使他整个人都向后倒去。为了保持平衡,暮漳不得不向后退、退、退,然后一脚踩空,沁凉的溪水淹没了暮漳的整个脑袋,暮漳摔了个倒栽葱。
一阵水花被激上半空,溪中罕见地出现了大波浪。
“端行,我是个易碎品,轻拿轻放晓得伐?”暮漳一手揉着自己摔疼了的地方,一边向夙珩抱怨道。这儿就只有暮漳和夙珩两个活物,暮漳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幸好这条小溪水很浅,暮漳一坐起来,头就冒出来了,不然指不定要给淹死。
夙珩呆呆地看着暮漳,竟是有了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暮漳甩甩头,楚楚可怜什么的绝对是错觉。
“这上面混了油,渗进衣服里面,用水是冲不干净的。再说你也要想想我这小身板的承受能力啊,我哪经得住这个冲法?都抵得上几个高压水枪了。”暮漳套着湿漉漉的衣服走上岸,走到了先前烧烤的地方,弯腰抓了一把草木灰:“用这个就好了,他可以很轻易地把油弄下来。”
生活经验为零的龙君呐呐点头表示受教。
暮漳把全身的衣服给脱了,只留下一条半截裤衩。虽然他现在是不会感冒的,但是谁也不会喜欢穿着湿衣服。干净的衣服被顶在火上烤着,暮漳在下面又添了些柴,把火弄得旺一点儿,又拿着铲出来的草木灰到了溪边,开始搓衣服。
暮漳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搓着,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他环视一圈,才发现小龙在边上远远站着,似乎是因为刚才失手将他推到水里而不好意思面对他。
啊!我家孩子就是惹人疼。(误)暮漳骄傲地想着,向夙珩招手:“端行过来,我不会因为刚才的事情怪你的,别躲这么远啊。”
小银龙低着头走进了,但是还是显得很拘谨。这份拘谨因为他往日里的安静而不甚明显,没有让暮漳看出来,直到——
“端行你不至于吧……光个膀子而已,都是男的,物种还不一样,有什么好躲的。”暮漳一脸黑线看着缩在岸边的小银龙。
先前洗衣服的时候他还没有发现,现在他衣服洗好了,打算把自己洗一下,去去油烟味,结果他刚一下水,回头小银龙不知道躲多远,几乎能够让人透过鳞片看见他脸上的红色,这是要爆血管的节奏啊!
夙珩盘坐不动,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拒绝。
“快下来,我这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暮漳就奇了怪了,他刚才洗衣服的时候也是这样半裸的啊,怎么他一说要洗澡,端行就害羞了呢?
生长在现代社会、经过各种重口洗礼的暮漳不知道,在夙珩这种老古板看来,半裸着洗衣服是被迫无奈,半裸着露天洗澡,那就是有伤风化了,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端小行,你过不过来?不下水洗洗,你身上的油啊调料啊怎么办?一身油烟味回去,肯定瞒不过竹笙姐,到时候我要受罚,你丫的也跑不掉。”
小银龙闭着眼睛乱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一侧沾上了调料,糊着油形成了一大片,黏在龙身上,龙鬃上也有一点。
暮漳眼尖的看见小龙忍不住用爪子扒拉糊在一起的龙鬃:“你自己这样也不舒服的。乖,过来我给你洗洗。”
最后夙珩还是过去了,不只是因为身上有东西粘着不舒服,更因为暮漳说的“他要受罚”。事情是因他而起的,他不能让暮漳受到牵连。
夙珩几乎是闭着眼睛游到暮漳身边的,因为看不见,他游得有些慢。暮漳也没说什么,好不容易吧小龙哄过来,他已经身心俱疲了。他能够过来就已经是顶好的事了,暮漳不敢再要求更多。
暮漳抓住了夙珩的一只前爪,扫过龙身上的污渍,油已经进入了鳞片的缝隙中。感到手中夙珩微微躲开的动作,暮漳好笑地说道:“也不知道你哪来这样的性格,还不会说话就知道这些了。或者说你家里人该古板成什么样子,才会养出你。”
暮漳脑海中浮现出来两条放大版的银龙,更加一板一眼。咦?为什么其中一条被他p成了夙珩龙君的样子?暮漳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他眯着眼睛斜睨手上的小银龙:端行和夙珩这么像,该不会是夙珩君的儿子吧?
夙珩莫名其妙地回头,看清楚暮漳白花花的肩膀,又马上转回来。
这样子引得暮漳一阵笑,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打包扔出去,继续专心给小龙洗澡。
夙珩也放松了些,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暮漳只不过是将他当成了一条幼龙,那么他这般作态太过不妥了。
夙珩强迫自己接受暮漳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不作出什么过激反应,但是他发现这太难了。
龙鳞薄而坚硬,是龙族天生的一身甲胄。龙鳞之间的衔接很紧密,缝隙很小,需要暮漳一点点顺着鳞片的纹路将油渍刮下来。
绵长细微的酥麻之感透过鳞片一直钻到夙珩的心里,痒痒的。柔韧有力的龙身在暮漳手中僵成了一截木头,夙珩觉得他快忍不下去了。
龙鳞边缘锋利如刀,常人若是随意摸上去,立刻就会被划出一道血口子,但是暮漳不一样。
暮漳的动作十分灵敏,轻巧地在夙珩身上游动。
“我的技术好吧!”暮漳嘚瑟地说道。
夙珩勉强发出一个气音作为回应。暮漳只当做他在同意自己的话。
“那是,我从小就在水边长大。”家里就是卖鱼的,平时没什么好玩的,就指着洗鱼打发时间,还不敢把鱼玩死了。
当然,后面的话暮漳打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夙珩也没明白在水边长大和技术好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折磨人的环节终于要过去了。暮漳的手离开了薄薄的鳞片,到了夙珩头部的龙鬃处。
这里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夙珩却有了一种不同的不适之感。
“好了,大功告成!”暮漳把夙珩端起来,这又是一条漂漂亮亮的小银龙了:通体晶莹如玉,净而无暇。
暮漳依稀记得,那天他拔下来的鳞片也是很漂亮的,就像是拿什么透明的宝石雕出来的一样,薄薄的,对着灯能透过光,又因为其特殊的结构将光线折射,发出奇异的光。
“那天你怎么没给我留一片呢?你的龙鳞这么好看……”暮漳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知道小龙不喜欢被别人抱着,暮漳很快就把他放到了岸边。
脚一落地,夙珩就将身上的水甩干,抓着暮漳的衣服飞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暮漳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总觉得你和他真的特别像,什么东西都要符合礼制。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在任何细节上出过问题,你在这种荒郊野地也非得让我穿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