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溪左躲右躲,还是被抹了一脸一嘴,呸呸地往外吐着。两人打了半天,越打越兴奋,于小溪搂着楚九啃得正欢,只听咔嚓一声,身下一震,床板塌了,床柱歪了,床帐盖了他们一头一脸。
两人不由都僵住了,楚九抬起手撑着倒下来的板子,被不知什么东西砸中鼻子,眼泪都出来了。于小溪大笑地站起来,把压下来的东西往旁边推去,从一片狼藉里钻了出来。
楚九寻了件衣服裹了,狼狈地也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件袍子要给于小溪穿上。
于小溪笑个不停,指着那堆东西道:“怎么办?打地铺吗?”
“不然呢?”楚九无奈道。
“得让人打个更结实的来。”于小溪嘀咕着。
楚九道:“给你打个铁床好了,这么能折腾。”
“铁的太俗,打个纯金的吧!”于小溪兴奋道,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楚九。
☆、第九世(16)
于小溪说到做到,让韩冰找了人急上加急打了一张金灿灿的拔步床来,用的是绣了金线的红色云锦做床帐,放在主帐里真是怎么看怎么扎眼。
“快,快,来试试咱们的新床!”于小溪跪坐在床上,左摸摸右瞧瞧,殷勤地招呼着楚九。
楚九道:“大白天呢,等晚上再说吧。”
“还有两个时辰太阳就下山了!马上就是晚上了!”
“才刚吃过午饭,就要晚上了?”楚九没好气道,“睡你的午觉,我去巡营了。”
自床塌事件后,楚九对于小溪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这招摇的床被抬进军营入了主帐后,他脸色更是黑到了极点。8
丢人,丢死人了!在全营跟前都丢大发人了!
于小溪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楚九在闹什么别扭。他把头埋入新晒过的云被里,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不行,不能再逗了。”于小溪缓过来后,自言自语道,“把人气跑了,不肯跟我一床睡就遭了。”
他拍拍脸,穿好鞋下了地,出去问了声楚九的去处,便往马厩走去。马厩里只有楚九一个人和三匹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马,追风自有孕后脾气就暴躁得很,一见到烈焰就踹,把烈焰气得离家出走了好几次。
楚九正在给大将军梳毛,听到于小溪来了,也不回头,闷头梳来梳去,梳得大将军掉了一堆毛。大将军犹不知道自己面临毁容危机,还在那兴高采烈地吃着马草。
追风见着于小溪,立刻凑了过来,撒娇地蹭了蹭。于小溪摸摸追风的头,意思意思给它水槽里添了添水。追风特别容易满足地叫了一声,吧嗒吧嗒舔着于小溪亲手给它添的水,虽然它一点都不渴。
烈焰见了,打了个超响的响鼻,趁追风的蹄子没踢过来前,跑出了马厩,又一次地离家出走了。
于小溪差点笑出来,忙憋住了,走到楚九身后,把头靠在楚九背上,带着鼻音喊了声:“九哥。”
于小溪一撒娇示弱,楚九就有些没辙了。于小溪感觉到楚九的动摇,再接再厉地又喊了声:“九哥。”
“知道错了?”楚九故作严厉道。
“知道了,九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不这么胡来了。”于小溪保证道。
楚九咳了声,拍拍手上的杂草杂毛,走到一边洗了洗手。于小溪小尾巴一样跟了过去,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楚九。
楚九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他一眼:“我去巡营,你去不去?”
“巡营没意思,我不去。”
楚九眼带笑意道:“那你回去等我。”
“你要巡多久?”
“两个时辰吧,还要去新建的马场看看,今年的小马驹马上就要出生了,正是忙的时候。”
于小溪道:“那你早去早回吧,我等你吃饭。”
“饿了就先吃,困了就先睡,不用特意等我。”楚九道。
“你要按时回来,我就用不着特意等你了。”‘
楚九摸了摸于小溪的头,骑上大将军走了。于小溪溜达着回了帐篷,见着金灿灿的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老相公还是要哄的,不能光打棒子不给甜枣。
于小溪指着桌子上一溜瓷瓶道:“哪个药效最强?”
“蓝色的这瓶最强,红色的最弱。王爷若要自己服用,还是用红瓶里的吧,一次一颗就够了。”韩冰担心地叮嘱道。
于小溪眼睛黏在蓝瓶上,在韩冰提心吊胆的注视里犹豫了半响,叹道:“不行,太刺激了,又要吓跑了。”
他拿着红瓶摩挲了会,拔掉塞子倒了一颗出来闻了闻:“还挺香。”
韩冰松了口气,指着另外一个方形小漆盒道:“这是给楚将军的,不过,末将觉得楚将军正值壮年,应该用不着这东西。”
他说着,把小漆盒拿在手里,一副很不想给于小溪的模样。
于小溪乐道:“那就赏你了。”
韩冰脸一黑,道:“谢王爷赏,不过末将也用不着这东西。”
于小溪旋开胖肚瓶的盖子,里面是莹白色的膏体,发出一丝淡淡的香气。
“这个好,你之前找的那种太香了,熏死个人。”于小溪抹了点在鼻子下闻了闻,又在手里搓了搓,喜道,“滑得很,也不腻。”
“王爷喜欢就好。”韩冰一脸菜色道,总觉得自己这样顺着于小溪,是在把人往悬崖边上推。
于小溪才不管韩冰的心思,把胖肚瓶和红瓶留下了,其他的人韩冰都带走了。
于小溪把两个瓶子放到拔步床头的小抽屉里,刚才闻了半天闻得自己有些兴奋了,偏楚九还没回来,只能打了两套拳散了散劲。
等到楚九回来了,见到的就是有点蔫蔫的于小溪。
“怎么了,一身的汗。”楚九摸了把于小溪的脸,皱着眉道。
“练功来着。”于小溪闷声道。
“练个功至于么,娇气成这样。”楚九板着脸道,“从明天起,我盯着你每天做功课,一炷香都不能少,再这样再去一身功夫都要荒废了。”
于小溪就盯着他,小声道:“想你了。”
楚九闻言别过脸,过了会又别过来,看着于小溪道:“九哥也想你。”
“抱抱。”
楚九便搂着于小溪,抚着他的后背道:“不许趁机乱摸我。”
“不摸你,懒得动。也不许你趁机乱摸我,吃我豆腐。”
“你的豆腐有什么好吃的,又臭又硬。”楚九忍不住笑道。
“你懂什么,臭豆腐才好吃呢,闻着臭,吃着香。”于小溪反驳道。
“你不是臭豆腐,你是坏豆腐,坏得流坏水的那种。”楚九把于小溪抱到床上,见他一直盯着床头的抽屉瞧,便伸手拉开了,将里面俩瓷瓶拿了出来,“又寻摸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
“又不是给你用的,是给我用的,你也要管?”
“你是我的小媳妇,我不管你谁管你?”楚九低声道,将那红瓶塞子拔掉了,倒出一粒小药丸,“这什么东西?你用过没?”
“没用过。”
楚九盯着于小溪的眼睛,试吃了一颗。
“怎样?”于小溪口干舌燥地问道。
“有点甜。”
“还有呢?”
楚九又倒了颗,喂到于小溪嘴里:“你吃了就知道了。”
那药丸一入口就化开了,于小溪下意识地吞咽了下,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然后是脖子,胸膛,四肢,连指尖和脚尖都变得红通通了。
为什么九哥反应就没这么明显?他一定是用内力压住了药性,作弊呀!于小溪端详着楚九的身子,迷迷糊糊地想着。红瓶的药性就这么强,蓝瓶的还得了?
第二天一早,韩冰就借着送早饭的机会凑到了床边,盯着于小溪上瞧下瞧。
“王爷感觉怎么样?”韩冰忧心忡忡道。
“挺好。”于小溪意犹未尽道,“其他药你先收好,我就先用红瓶的就好,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韩冰道:“是,王爷。”
于小溪心想,早晚要骗楚九吃颗蓝瓶里的药,看他还能不能用内力压制得住。
冯沁芳进姑墨城时肚子已经开始显怀,她见不着楚九,相当于被变相软禁在百家宅里,整日惶恐不安的结果就是早产。
宅子里的女人大多生育过,都不用喊产婆,就帮着冯沁芳帮孩子生了下来。这一次生产没有上辈子那样惊心动魄,冯沁芳除了有些伤元气外,没落下别的毛病。
韩冰第一时间将此事报给了于小溪,于小溪听闻冯沁芳生了个儿子,脸色古怪道:“就生了一个儿子?”
“是,冯氏身子弱,生完孩子就晕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呢。”韩冰道。
于小溪愣了会,才道:“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不曾发现,末将一直派人盯着,请王爷放心。”
于小溪摆摆手让韩冰退下去了,坐到楚九腿上,勾着他的脖子道:“生了个儿子。”
“你这么上心做什么?”楚九疑惑道,有些担心于小溪借此生事使坏。
于小溪摇摇头,把楚九的手放到脑袋两侧,示意对方给自己揉揉太阳穴。
他记得没错的话,上辈子冯沁芳是大着肚子嫁给了楚九,就是在赵毅登基后不久。那个孩子就应该是此时冯沁芳生的这个,他当初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瞧得也清清楚楚,是个女娃没错!
怎么突然就变男娃了?难不成在江南那软绵绵的地方就生女娃,到了塞外这风沙满天的地方就变性了?
或者说,本来就是个男娃,一直都是男娃,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孩子才会一出生就当成女娃养了。也因为这些原因,楚九才在冯沁芳死后,带着孩子去了塞外,因为他有不得不离开中原的苦衷。
“我想,反正我也没儿子,干脆认了他做儿子好了,他的娘我也可以顺便娶了。”于小溪道。
楚九吃惊道:“你,你又胡来!这是能随便认的吗?”
于小溪嘲道:“怎么,你想认?那你认咯,我不和你抢。”
楚九疑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说这些话?”
于小溪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个醋坛子,也不会装这么廉价的醋。”
楚九扶着于小溪的头晃了晃:“那你这里面咣当咣当响的是什么?”
“脑浆子。”
楚九满脸嫌弃之色,松开了手,于小溪往后一仰,几个后空翻翻过去,在帐篷门口立住了。
“我去城里转转,你来不?”
“当然,不然谁给你当钱袋子?”楚九从抽屉里抓了半吊钱和碎银子放在荷包里,把半只脚踏出去的于小溪拽了回来,“换身便服。”
启浩听到动静,凑进来一只脑袋:“王爷,要带几个人?”
“我们俩就够了,放你半天假,溜追风去吧。”
启浩眼睛一眨,一副准备去给韩冰通风报信的耳报神模样。于小溪懒得管他,让楚九把大将军牵来了,两人一马向着姑墨城内去了。
“是不是该给大将军配个媳妇了?”于小溪摸摸大将军的后颈,“它多大了?”
“七岁了吧,正值青壮年呢。不过它体型比塞外马略小些,寻个塞外媳妇,怕给欺负了。”楚九想了想道。
“战斗力和体型没关系,和塞内塞外也没关系,我就是塞内小体型媳妇,不也把你这塞外长大人高马大的老相公欺负得死死的吗?”于小溪得意道。
“那是我让着你。”
“我没让你让我呀,你可以不让我,咱俩正儿八经比试比试。真要比杀人的本事,你可不如我。”
楚九脸上笑意淡了些,他没接于小溪的话茬,两人一时间静了下来。
于小溪便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他就是这么个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杀人。偏楚九还是个心软的老好人,最见不得滥杀无辜。于小溪又一向都是别人顺着他,他不顺着别人的主,让他小心翼翼迁就楚九,他还不如一刀把楚九砍了。
☆、第九世(17)
冯沁芳人才醒过来,就见着屋里立着一个年轻男人,背着光在那把玩一个绿莹莹的小东西。
“谁给你的?”于小溪将那玉佩冲着床的方向晃了晃,勾起一边嘴角笑道。
冯沁芳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惊慌道:“我的孩子呢?”
“在隔壁屋呢,是个儿子,恭喜呀!”
冯沁芳的脸色立刻灰败起来,她咬着牙看着于小溪,眼神闪烁起来。
“怎么,你很希望是个女儿?”于小溪笑眯眯道,将那玉佩收入怀里,走到床边,一脚踩在上面,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刷的一下擦着冯沁芳的脖子刺入枕头里,“这个孩子是谁的?”
冯沁芳酝酿了半天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她牙齿上下打颤,被于小溪逼人的杀气吓得失禁了。
“是,是一个姓岳的公子。江琦就是个太监,连碰也没碰过我。成亲当天和我入洞房的就是那个岳公子,他说喜欢我,要娶我回家,结果就这么一去不回了。江琦就逼我再去接别的客人,可我当时已经有了岳公子的孩子了啊!他们要喂我喝打胎药,我,我就跑了。”
“这个岳公子年纪多大,长相如何?”于小溪问道。
冯沁芳瑟瑟发抖道:“年纪约摸二十上下,看着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长得很白净,有点瘦,眼睛细长,嘴唇很薄,就,就像……”
冯沁芳盯着于小溪的脸,眼神迷茫起来。
于小溪了然一笑:“嘴唇就像我一样,是不是?”
他直起身,遗憾道:“你的岳公子看起来的确是挺喜欢你的,只可惜他已经死了,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也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吧,一般人哪里敢用龙纹玉佩。”
冯沁芳脸上仅存的一点生气都褪去了,她揪着衣服,绝望压过了恐惧:“他死了?不可能,他说要娶我的。你骗人!”
于小溪道:“你的儿子我要了,你养好身子,两个月后过我的门吧。这宅子就给你住了,少摆王妃的款,不然就把你送回京里伺候那老虔婆了。”
于小溪去了隔壁,见楚九正站在王妈身边,低头看着那个熟睡的孩子。楚九脸上是一种很柔软、很腼腆的神情,好像生怕呼吸重一点,就会把这个孩子给吹跑一般。
“这孩子是我的了,两个月后我来这成亲。”
于小溪一语惊醒了楚九,后者抿着嘴看着他,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小溪戳了戳那孩子,道:“他就叫赵云了,回头给京里去封诏书,把他上了名碟。”
楚九道:“孩子娘也要上名碟。”
于小溪笑道:“知道了。”
他搂着楚九出去了,身后王妈用一种贵圈真乱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他们俩。
“我以为你就是说说而已。”楚九低声道。
于小溪将那玉佩从怀里摸出来,在楚九跟前晃晃道:“是赵家的娃,不能流落在外,怕也难认回去,我既然被封为赵家的王,也该替赵家做件事。”
楚九吃了一惊,道:“她怎么惹上了皇家的人?”
“还不是我那好表哥,就喜欢采江南的野花。他是一直跟着赵毅混的,可惜赵毅登基了,他得花柳病死了。”于小溪幸灾乐祸道。
“是,八皇子?”楚九回忆了下,道,“半年前没了的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