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凌霄见她到了这个还死不承认,心底最后的一点兄妹之情也随风而逝:“你不必与我狡辩,那日我书房门口的那些小厮是怎么被人弄走的要查起来也是简单得很,再者,就算拿不到实质性的证据,事实如何,你我心里都是一清二楚!”
原来是这样,原来早就在心里给她定了死罪了啊!
“呵——!”于凌薇冷笑一声,抬袖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原来我这个做妹妹的?0 谀阈睦锸贾毡炔簧贤馊耍 ?br /> 以前比不过姚景语,现在比不上宋华音!
于凌霄不想再与她争辩,于凌薇是什么样的人他了解,最是自我,大约这辈子都不可能改的过来了!
“这事不妥!”彼时,一直在旁边充当听众的于父也站起身,语重心长道,“凌霄,咱们是一家人,凌薇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就算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也原谅她一次吧!”
于凌霄抿着唇,他答应过会给宋华音交代,也要给那个与他们无缘的孩子交代,于凌薇既然能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便是一点儿都没顾念他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她听不进别人的劝,一意孤行要去肖想宸王,事情不成便肆意迁怒他人,行事手段之狠毒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自愧不如……这样的人,绝不可再留在于家!
半晌,于凌霄道:“若是父亲和母亲舍不得她,我便自请出族,带着华音离开!”
“你,你——!”于母气得直揉胸口,于凌霄知她一向身子康健,这般作态不过是为了让他屈服,只是余光瞥见于凌薇眼中的熊熊恨意,他的决心顿时更重了一分。
“老太爷,郡马爷,不,不好了,寿王爷带着人来了,郡主已经被他们抬上了马车,寿王爷说是要带她回去!”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于凌霄一变,立马就要出门去追,刚下了台阶,差点与汹汹而来的宋徽撞了个正着。
于父于母不住埋怨管家,寿王来了为何不早说?不是说他在府里修了间佛堂带发修行吗?这突然登门,难不成是来找他们算账的?顿时一阵惴惴不安,于凌薇更是目光四瞟,眼中隐隐现出惊惶之色。
“岳父大人!”彼时,于凌霄顿住步子,往后稍退了一步,拱拳道。
宋徽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一眼,就带着连氏的大哥与大嫂直接越过他进了正厅。
“见过王爷!”于父于母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然见到站在他身后的连氏夫妻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宋徽冷笑:“本王可当不得你们的大礼,你们连堂堂皇家郡主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对本王这个王爷也是没什么敬意的!”
于父双腿一软,立时就弯了膝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敬皇家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更何况寿王爷还是当今圣上的幼弟,太后的亲儿子!于母却没察觉到宋徽话里的讽刺,反而是少根筋地脱口道:“王爷,华音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儿!”
“混账!这是谁造的谣?”宋徽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于母一个瑟缩,也吓得跟着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说,他们才是郡主的生身父母吗?”目光转向了连氏夫妻。
宋徽回头望过去,接收到他冰冷的目光,连氏夫妻一骇,赶紧你推我我推你的一起上了前,连家大嫂跪了下来一抽帕子拭着眼角哭道:“这是哪个黑心肝的造的谣啊?莫不是想要我们夫妻的命不成?郡主是王爷的亲生女儿,是嫡嫡亲的皇家血脉,我们哪敢随便冒认?”
连家大哥赶紧附和,心里也在后悔不该听自家婆娘的话,为了点银子结果把自家女儿害成这样,宋华音会受刺激,他们也脱不了关系!寿王已经警告他们了,这次是看在过世的小妹连霞的份上饶他们一命,还让他们事后就滚出京城,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好日子算是没了!
“可是汀兰说是听你们亲口说的……”于母还不甘心。
连家大嫂瞬间止了断断续续的哭声,扭过脸反唇相讥道:“这倒是稀奇了,不信自家儿媳倒是信起了一个低贱的丫头,你们于家倒是好家教!”正愁有气没处发,要不是这于家闹事害得华音滑了胎,怎么会牵连到他们身上?
于母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立时就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彼时,宋徽略过这件事,将目光落在了于凌薇身上,于凌薇瑟缩了下,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却发现偌大的厅堂中没有任何属于她的藏身之地。
“事实怎样本王不想再继续纠缠,只不过既然敢对本王一直宠在手心上的宝贝女儿下手……”顿了下,语气重了一分,“便要付出代价!”
言罢,身后两个黑脸侍卫提着一套刑具上前,于凌薇吓得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唇瓣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王,王爷……”于母瞪大了眼睛。
宋徽直接打断她的话,冷声吩咐身后的侍卫:“黥面!”
黥面?于母面色一白,立时又哭又叫地往地上磕头:“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啊!小女还没嫁人,若是受此酷刑让她以后怎么办呀?”
这要是在额头上刻了“罪”字,以后于凌薇还怎么活呀?
宋徽不耐烦搭理她,于母又爬向了于凌霄那边,抓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凌霄,你和王爷求个情,让他开开恩吧!”
“谁求情都没用!惹急了本王,本王直接就去顺天府告状,让你女儿好好尝一尝牢饭的滋味!”宋徽摆摆手,转面朝向屋外,不留任何情面。
彼时,看着那些慢慢靠近自己的侍卫,于凌薇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撑着身子往后缩着:“不要,不要过来……”
空荡的厅堂里只余下了于凌薇凄厉的惨叫声……
于母见状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而于父顶着一身的冷汗让人将老妻送回了房里去叫大夫来看看。
于凌薇受完刑后,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涔涔地趴在地上,眼角泪水不断外涌……
“岳父大人,音儿她……”见宋徽要离开,于凌霄赶紧上前。
宋徽回头看了眼诚惶诚恐地低着头的于父,冷声道:“这里容不下她,我便带她回去,你若是一起,本王也不阻拦!”
于凌霄略一思忖,便道:“小婿跟您回去!”
“凌霄!”于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上前阻止。
于凌霄回过头,一点点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面色平静道:“父亲,儿子还是那句话,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不顾这么多年的兄妹情意,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绝容不下她!”
说罢,转身就走,于父看着他坚决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趴在地上抽搐的女儿,半晌,捏了捏拳,眼底一丝坚定狠意划过……
被毫不留情赶出于家家门的那一刻,于凌薇看着于家紧闭的大门和头顶上那块于家牌匾,嘴角一寸一寸地凝起了一丝冷笑——
父亲真是狠心,和大哥一样狠!
倏地眯紧了双眼,所有对不起她的人,这些账,她都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她都会一个一个的找回来!
于凌薇弯下身捡起了和她一起被丢出来的那个包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过的行人看着她额头那块鲜明的罪迹,无一不是指指点点地瞬间远离她三丈之外。
于凌薇弯了弯嘴角,将那些人忽略了个彻底。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来了一行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墨青色的软轿停下,一只骨节分明、异常白皙的玉手缓缓掀开轿帘,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极其俊美却苍白到几乎透明且布满了戾气的脸,苏光佑菲薄的嘴角勾起,缓缓启唇:“跟我回府吧!”
☆、125 段数高的情敌
迎着光,于凌薇下意识地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明亮的光线中,她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对面那人俊美阴柔的脸孔。她死死地盯着那双与宋珏有些相似的眸子,思忖良久,才开口道:“你是谁?”
苏光佑低笑出声:“能救你出苦海,帮你达成所愿的人!”
“达成所愿?”于凌薇低声呢喃,眼里依旧布满了警惕。她虽不是聪明绝顶,但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彼时,苏光佑已经没了耐心再继续和她说下去,只将帘子放下,隔着轿帘幽幽道:“我向来不喜勉强人,你自己决定便好,是富贵是潦倒皆在你一念之间。”
轿子转身便走,于凌薇站在原地不停地咬着唇瓣眸子四下转动,心里天人交战,最后心一横提着包袱就迅速追了上去……
姚景语知道于凌薇被赶出府最后还进了苏家成为苏光佑的妾室这件事还是燕白特意来告诉她的——
“七小姐,王爷吩咐您最近不要再去赌坊和钱庄,至于青鸾公子,他已经安排好了人冒充。”燕白道。
姚景语若有所思地问道:“他是觉得于凌薇会把这事告诉苏光佑?”但即便是苏光佑知道了又能怎样?当初她之所以改头换面建造这两项产业一则是为了方便,再来那个时候人在潘家,若是用本来的身份难免不会惹出很多麻烦,但现在似乎这些都已经不是顾忌了吧?
“您有所不知,”燕白回道,“眼下国库吃紧,江南水灾、北方雪灾,无论哪边的灾后重建都是一大笔银子。苏相和苏皇后之前便曾不约而同地提过让朝中大员和后宫主动捐银充盈国库,只不过皇上没有同意,故此这件事知晓的也就寥寥几人。”
“你是说,他们会借着这个当机将赌坊和钱庄归为姚家的产业?”姚景语蹙眉,这两处产业无一不是富得流油,若只是普通商户手里的便也罢了,若是归到了姚家名下,现在又是如此形势,岂不是会被掏得一干二净?皇上不同意后宫和朝中捐银,自然是面子拉不下来,但是他可以暗中对姚家施压呀!
思及此,姚景语面色严肃地点头:“你回去和王爷说,我都知道了,会注意的。”
燕白走后,姚景语的脸色并没有松缓半分,宋珏这个李代桃僵的法子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苏光佑既然已经知道了,定然会想方设法地让她暴露出来……只听过千年抓贼没听过千年防贼的,与其见招拆招,不如寻个机会化被动为主动方是良策。
“小姐!”正托腮沉思之际,妙菱与静香捧了新做的衣裳与首饰进来。
姚景语回过头去,目光朝二人手里的托盘瞟了一眼,问道:“这是母亲让人做的?”
妙菱点头,笑盈盈地道:“奴婢听说镇国侯府派人送来了帖子,说是邀请咱们家去参加侯府孙老夫人的寿辰宴。”
孙老夫人?姚景语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双阴沉的眸子,路雪莲现在还在牢里苦苦熬着吧?也不见孙老夫人这位昔日义母伸手拉一把,看来她所有做的一切八成就是针对自己的。
思及此,姚景语兴致缺缺,便吩咐二人将托盘搁在桌上,然后绕到书桌后头快速写了封信,原本是想让静香送去于凌霄那里让他转寄给身在临州城的永安,后来想起燕白之前的嘱托,便吩咐她悄悄往宸王府跑一趟。
孙老夫人寿宴这日,孙府门口车水马龙,这位老夫人是如今皇室里辈分最高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哪怕镇国侯如今碌碌无为,孙老夫人的地位在京城贵妇中依旧是首屈一指。
彼时,姚景语跟着周梓曈还有几位嫂子到后院的时候,孙老夫人身旁已经围了不少说笑打趣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贵妇人,姚景语去的时候她们聊得正欢,人多音杂,听不清具体是在说些什么,但看孙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便知道那些人的话定是正中她的心头好。
“见过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万寿无疆!”周梓曈几人福身行礼,又吩咐身后的丫鬟将寿礼奉上。
许是因为今儿是自己的寿辰,孙老夫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并未像之前那般疾言厉色,但看向姚景语的时候眼神里还是冷的。
姚景语垂着眸子站到了一旁,她似乎,好像从来就没得罪过这个老妖婆吧?她眼底那股恨不得将自己吞噬下去的熊熊烈火到底是从何而来?
彼时,就有贵妇人过来拉着姚景语的手冲周梓曈道:“哟,梓曈,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宸王妃吧?”说着,一双妙目在姚景语脸上来来回回地打转,啧啧称赞道:“长得可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呢!难怪你整日将她藏在家里不肯带出来给我们这些老姐妹们看了,这是怕我们把你女儿抢走了不成?”
周梓曈笑道:“那可不是?我可舍不得!”
看得出来,这妇人与母亲关系很好,姚景语嘴角甜甜地弯了弯,礼数周到地福了个礼:“多谢夫人夸奖!”
“客气什么?”那人说着便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套到了姚景语的手上,姚景语推脱不掉,侧目看了一眼,见周梓曈朝她点了点头,这才欣然接受。
彼时,上首的孙老夫人重重地咳了声,又有人拿胳膊捅了下刚刚与姚景语相谈甚欢的贵夫人,姚景语这才发现一屋子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暗自撇了撇嘴,敢情那老夫人是觉得自己喧宾夺主抢了她的风头?于是就乖乖地闭了嘴退到周梓曈身后,时不时地那余光去瞥那老夫人一眼。要不是目光太刻薄,倒还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寿星了!
孙老夫人今年是整寿,整个寿宴规模极其庞大,宫里的皇上与娘娘虽然没有亲临,但也都派人送了礼物过来。小几辈的如几位皇子以及宋珏、宋瑀等人都在寿宴之列。
寿宴安排的节目也是极其充分,歌舞杂耍连番登场,更是请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了出三星贺寿。
这样的节目对于那些平时没什么机会出门的贵夫人或是小姐来说倒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乐子,但在姚景语眼里,多少有些让她看得昏昏欲睡,直到一组舞乐缓缓登场时,这才眼前一亮——
那些伴舞的舞娘倒是没什么太大看头,然则中间那位琴师一出场就恍如让人见到了傲立于雪山之顶的纯净雪莲,浑身散发着一股高冷又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一袭月白色钩银丝外裳,如瀑青丝松松挽起,左右各插一支倒挂着白色流苏的步摇,垂下的琉璃珠在阳光的映照下晃得人眼睛发花。虽轻纱覆面看不清相貌,但显露在外的一双翦水秋瞳仿若会说话一样徐徐生辉,一看就知道是个倾城国色。琴音绝美,如绕梁三日不绝耳矣,素手芊芊,随着音符摆动,抬起的一截皓腕裸露在外,腕间翠绿色的玉镯为她的肌肤更增了一分白皙光芒。
姚景语四下扫了一圈,就发现全场大多数目光都如痴如醉地聚焦在了舞台中央。想来也是,莫说男人,只怕是女人都很难抵挡她的魅力。
姚景语偏过头,低声问向旁边的周雯:“这女子是何人?”想来应当是哪位贵女吧?这般气势,倒不像是歌舞坊里的舞姬能有的。
周雯黑黢黢的眼珠子不离那人,声音里的崇拜之意显而易见:“这姑娘正是镇国侯府的大小姐孙文婧,别看她和孙老夫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孙老夫人最宠爱的便是这个便宜孙女。而且我还听说她是鼎鼎有名的鬼医的关门弟子呢!六年前,她曾经献了药方治好了南方突发的疫病,平素在京城里的时候还时常布斋施粥,私下里大家都说她是天上的菩萨仙女转世,来造福百姓,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名唤‘妙手观音’呢!”
姚景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个孙文婧倒是蛮得人心的,听周雯的语气,也知道她在众家闺秀之间应当也是人缘极好的。只不过——鬼医的关门弟子?那凌仙儿又怎么说?
彼时,周雯又凑近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只是这位孙大小姐今年都十九岁了,还是云英未嫁,这次更是出京历练,听说是到处悬壶济世准备终生不嫁了。我娘跟我说,她虽然人好,但是万万不准我和她走得太近,免得跟她一样成了老姑娘。”
姚景语好奇心上来了,又见周围也没人注意到她们,便继续问道:“她为何不嫁人?”
要知道,在古代,十九岁都有可能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便是她如今这个年纪即将嫁给宋珏都是大龄出嫁了。这个孙文婧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到底是怎么扛过这些流言蜚语的?
周雯耸了耸肩:“不知道,许是眼光太高吧!反正前几年我无意中听下头的奴才们议论过,说是有段时间镇国侯府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平了,其中也不乏有皇子郡王,可这位孙大小姐倒好,直接拍拍屁股就离开了京城,走得那叫一个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