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语心思流转,宋珏久久等不到回应,就有些焦急不耐了起来,他手上又重了一分,迫切想让自己有存在感。
姚景语回过神来,就扑哧笑出了声,勾着眉得意道:“正好你恶名在外,我名声已毁,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是天生一对,妖男祸女?”
宋珏愣了一瞬,怔怔地看着她,很快眼中就快速地聚起了潋滟的亮光,他抬手贴着她的后颈将人一把压到了自己怀里,就埋首到她的颈项里,半晌,才闷闷出声:“小语,你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
宋珏心里幽幽凄凄,其实这些年姚景语流落在外虽然和他无关,可若是他不存着私心的话,也许她早就能回来了……
“信王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刚刚那茶壶里是迷药还是……?”姚景语忽然就推开他,神色认真了起来。
宋珏手上漫不经心地卷着她散在肩上的一缕乌发在指间把玩,眼底却掠过一抹杀意,唇边溢出了丝丝冷笑:“他怎么会有事?就算有事,难道你以为他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姚景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想和他说些什么,就听到外头说话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彼时,燕白抬脚上前挡住姚景易的去路,一脸笑容恍若无事的样子,道:“姚二爷,我家王爷没有吩咐,您不能进去!”
姚景易凉凉地觑了他们一眼,就冷声道:“让开!”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股凛冽的杀气。
姚景语在屋里竖起耳朵听着,这些日子她和姚景易也算是多有接触,一言就听出了他已经动了怒。
心里暗道不好,就一个激灵赶紧松开了圈在宋珏脖子上的手,迅速从他的腿上跳了下来,有些慌张地往门口探头看了看:“糟了,我忘了三嫂派人回去了,这会儿肯定是二哥得了消息过来了!”
宋珏慢悠悠地从凳子上起身,然后弯身捋了捋被弄皱的袍角,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你二哥来了又怎样?”
姚景语有些着急,就回头娇瞪了他一眼,嗔道:“被他知道咱们俩共处一室总是不好的!”
虽然她和宋珏之间在她心里早就定下来了,但自己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想法她还是必须顾及的!
宋珏就是不满自己好像是见不得人的样子,瞬间沉了脸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大步跨了过去。
彼时,见到姚景易冷着脸站在门外的样子,宋珏就挑了挑眉,抬手正了下胸口处微微有些散开的衣襟。
或许是由于他刻意的动作,姚景易不经意间就扫了一眼,待看到他左边锁骨下方那一个清晰细小的齿痕时,眉头不由得狠狠拧了一下,眼中一抹异色划过,快速移开了视线。
宋珏嘴角几不可见地一勾,这个齿痕是那天晚上他们闹得有些疯狂的时候姚景语咬上去的,后来他一时兴起,就把她留给他的这个印记用药永远留了下来,这会儿看起来,倒像是刚刚咬上去没多久的样子。
宋珏也没说话,就径自越过他带着人离开了。
姚景易这才举步进了包厢里,眸子快速在姚景语身上打量了下,确定她没有出事,也就没再多问,只一脸冷然,有些不耐的样子:“回去吧!”
姚景语有些心虚,就讷讷地点了点头,跟在了他身后。
彼时,姚景易走在前头,想到刚刚宋珏身上的那个齿痕,几经思量,就豁然停住了步子,扭过头面无表情道:“你和宸王的事,以后你注意点,别再和他有什么接触!”
姚景语刚刚一直垂着眸子跟在后头,姚景易突然停下来,她的鼻子差点就撞上了他坚硬的后背。这会儿听姚景易话里字字句句对宋珏不满的样子,她心里其实也是十分不舒服的,于是就努了努嘴,垂了眸子双手食指无意识地卷动着上衣下摆,一副无声抗议的样子。
按照姚景易一贯来的脾气,他根本就懒得管姚景语的事情,这会儿居然开口关心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有些不可思议,最关键是人家还不领情!
他一向脾气不好,也就懒得多说:“你的事和我无关,你爱谁一起厮混就和谁一起厮混!但是你最好有点度,别到时候让整个国公府跟着你后头丢脸,还有,你最好弄清楚,爹现在最厌恶的人只怕就是宋珏,他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说罢,转身就走,步伐也疾速了起来。
姚景语愣了下,就快步跟上了他,其实她也不是不知好歹,姚景易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她能听出其中的关心之意。其实,这个冷面二哥真正接触起来,也不是那么恐怖那么让人讨厌。
她心里波涛流转——
正如宋珏所担心的那样,她一旦回来后,他们之间的阻碍就会多了千沟万壑,这会儿她已经有些明白那天晚上宋珏拼死不肯让她离开的心境了。但是家要回,她和宋珏之间的事情她也会坚持,就算父亲和母亲都全力反对,她也要拼命去争取。因为若是连她都放弃了,他们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呢?
“二哥,今天谢谢你特意来救我,也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姚景语这一生,非宋珏莫属!”上马车前,她走近姚景易,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十分认真地对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日后,若是真的所有人都反对的话,我希望,二哥能站在我这边。”
姚景易怔了怔,等他反应过来时,姚景语的身影已经隔绝在了车门里,他凉凉地牵了牵嘴角,有些自嘲——
明明他该恨姚景语的,因为她的存在,小时候她还没走失的那段时间,万千宠爱在一身,一度都让他觉得姚景语是占有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但现在,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去亲近她、关心她……
更有甚者,因为姚景语的坚持也让他想到了多年前的一桩往事,想起了那个被他尘封心底多年遗憾擦肩错过的女子,如果他当年有这个七妹十分之一的勇气,会不会现在也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
这边厢正如之前燕白揶揄的那番景象,宋华泽一回了府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后院侍妾那里,就随手扯了个丫鬟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发泄了起来。
他下在茶壶里的本就是烈性春药,更何况还是被一整壶灌了下去,彼时的他双眼发红,就像一只只有原始*的野兽一样机械地来回动作,丝毫听不到身下人儿的凄厉哀求。
最后那个丫鬟是直接在他身下断了气,可宋华泽的欲火却依旧高涨,信王府的管家赶紧将他送到了后院,将所有侍妾都召了过来。彼时,守在外头的侍卫听到屋里一阵大过一阵的动静,脸上却无半分猥亵之意,反而是充斥着浓浓的担心。
这么下去,不会出事?
管家也是在屋子外头几乎整整转了一天,这事太过丢人,他也不敢轻易派人去宫里禀告给苏皇后,直到傍晚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惊惧凄恐的尖叫声——
管家和侍卫也顾不得许多,就赶紧破门冲了进去。彼时,那些侍妾一个个都衣裳不整的,屋子里也是一片狼藉,最关键的是宋华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口吐着白沫,男人身份的象征早已血污一片。
屋子里所有的侍妾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管家也是双眼发直,整个人吓懵了。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心腹侍卫上前语无伦次道:“管家,这这这,王爷这……”
管家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就跳着脚冲那侍卫怒吼道:“这什么这!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侍卫连连应是,就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
管家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今儿个信王妃又刚好回了娘家探母说了要明日才能回来,府里也没个能做主的人,他就安排了一下赶紧递了牌子进宫求见苏皇后。
管家身份低,自然是不可能见到苏皇后本人,话是刘嬷嬷传的。他也不敢将宋华泽和姚景语还有宸王的那些事情随意说出来,只大致将宋华泽的情况说了一下。
刘嬷嬷见管家那个样子就知道事情定然不简单,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就赶紧匆匆忙忙地去回了苏皇后。
彼时,苏皇后刚用过晚膳,听了刘嬷嬷的禀报,心下也是一慌,就想着要动身去一趟信王府。
饶是她再镇定,宋华泽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他们苏家争夺皇位的筹码,这个节骨眼上是一点儿事都出不得的!
刘嬷嬷冷静些,就赶紧上前劝住了她:“娘娘,眼下天色已晚,您要是这会儿突然去信王府,定会引起外界口舌。眼下也不知道王爷情况怎么样了,实在是不宜将事情闹大!”
苏皇后顿住步子,定了定神心里权衡了下,就慢慢卸下脸上的焦急,拍了拍刘嬷嬷的手,转身走回软榻坐下,冷然道:“你说得对,是本宫太过急躁了!你去传话,命管家去一趟丞相府,让相爷暗中去一趟。”
顿了顿,眯起的眸子里怒火四溅:“要是让本宫知道是谁将我儿害成了这样,本宫定将他碎尸万段!”
“是!”刘嬷嬷转身退了下去。
宋华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分,屋子里昏黄的烛火摇曳,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眸转动四下打量了下,又稍微动了动身子,下身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思想聚焦,白天发生的事情慢慢回笼。
彼时,一个清瘦的中年身影走了进来,宋华泽转头看过去,干涸的唇瓣张了下:“舅舅?”
苏玖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关心地问了句:“殿下怎么样了?”
宋华泽脸色煞白地摇摇头,踌躇半晌,最后犹豫着问道:“舅舅,我,我的伤……”
这个问题实在是羞于出口,但是身上的疼痛却又不容他忽视。
苏玖深吸了口气,也没瞒他,只委婉道:“大夫说了,日后只要好好调理,还是有可能好起来的!殿下放心,那些侍妾,还有府里该处理的人我都已经帮您处理了!”
宋华泽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躺在床上,恍如失了魂般呆愣愣地看着帐顶——
呵!废人!他一个个堂堂皇子殿下,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现在居然成了个废人!
他双手拢起,用力拽着身下的床单,眼中迅速漫上一片腾腾杀气——
宋珏、姚景语,此仇不报我宋华泽誓不为人!
苏玖又随意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先好好休息,出了屋子,身边心腹迎上前问道:“相爷,要不要把这事禀报皇后娘娘?”
苏玖侧目看了他一眼,道:“明日本官亲自去说!另外,回头你传个信,让光佑尽快回京!”
宋华泽这件事虽然瞒得十分隐蔽,但是信王府里大夫来来回回地进出,宋珏也就猜到了大概,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将这事放在身上,就算没有这一茬,他和宋华泽之间也早晚要撕破脸皮。
彼时,他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自从东盛茶楼那日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姚景语?4 绕涫且坝镒〉慕趵皆憾嗔撕眉钢氐氖匚溃胍簧痪醯亟ナ窃倜豢赡堋?br /> 而姚景语这边情况其实也不是太好,从东盛茶楼回来后她就去找了姚行之将事情给说清楚了,同时也坚定除了宋珏绝不会嫁给别人。只不过此举却适得其反,她被软禁的同时,姚行之也下定决心强行给她定下了沈家。
没多久,两家就私下里见了面商量了起来。
七月初,距离姚景语被软禁也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了,她趁着姚行之去了城外军营的某一天在姚景易的帮助下悄悄溜了出去。
彼时,姚景语只身一人跟着前来接她的燕白进了鹤颐楼。
刚进大厅,燕白就不小心撞上了正准备离开的一伙人,为首那个被燕白撞了个正着的人似乎是认识姚景语,尽管她脸上带着面纱,可他还是一直盯着她瞧个不停。
直到见燕白面露愠色,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佩刀,那人才讪讪地挪开了视线,侧身给他们让了条道。
只不过,两人一过去,那人的视线就又胶着在了姚景语的背影上。眸子一转,心里一思量,出了鹤颐楼后就找了个借口告别了今日同行的那些友人,然后又折了回去悄悄地跟上了姚景语和燕白。
鹤颐楼三楼平日里是只招待贵客的,那人一路上去都没见任何阻碍,于是胆子也就大了些,悄悄地一间一间包厢寻了起来。
蓦然听到靠近里头的一间包厢传来了嬉笑声,那人眼中一凛,四下望了番,赶紧就轻手轻脚的挪了过去。
包厢的门并没有关严,那人蹲在地上,眼睛贴上了门框,趴着透开的一条门缝就迫不及待地往里看去——
屋内正对着门缝的方向,置着一张紫金楠木软榻,榻上一男一女抵足而卧,身形高大的红衣男人正压在女人的身上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两人嬉笑亲吻,不时还有羞人暧昧声自空气里流出。
由于角度原因,他看不到两人的脸,就算站起身来,也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以及黑漆漆的后脑勺,但是那女子抬手搂着男人的背,穿的衣裳恰好就是刚刚姚景语那一套!
那偷窥的人又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恨不得一双眼睛能飞进去将屋里的春情瞧个透彻,但是他努力了老半天,也没看个明白,倒是听着那些暧昧的声音将自己心里的邪火给勾了出来,心中暗自琢磨了半晌,就低声啐了口:“不要脸的贱人!”
然后又怕自己被人发现,便赶紧趁着四下无人快步下了楼。离开前,他还不忘悄悄跟掌柜打听了句,待得知三楼包厢今日只有宸王殿下一位客人时,那人眸子紧了紧,像是明白了什么,就迅速离了鹤颐楼。
彼时,那人一离开,姚景语就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宋珏,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然后就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说吧,王爷,你这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一进来就火急火燎的把我拖到了榻上就是为了做戏?”
宋珏又往她跟前凑近了些,抬手蹭着她绯红的侧颊,在她耳边轻喃道:“本王这不是在给你砍烂桃花么?若是再不出手,谁知道你爹要把你许给哪个阿猫阿狗的!”
姚景语有些不适地将他往后推了推,又朝他递了个不明白的眼神。
宋珏便继续道:“刚刚那人,真没印象?”
姚景语摇了摇头。
“那日东盛茶楼之前,你们见过一面,沈从文的二姐夫黄跃,现在在翰林院里做个编修。”宋珏挑着眉,语气不大好。
显然对于姚行之视他如毒,却看上了沈从文那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十分不满,连带着也就迁怒上了沈家人。
“那你今日这一出是……”姚景语微微蹙眉。
宋珏弯了弯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带着丝丝邪气,道:“我就想让你爹看清楚沈家人的嘴脸而已,看看他自己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小语,接下来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再轻举妄动,本王保证这次之后你爹想把你嫁出去的事就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再过些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本王就会娶你!”
姚景语的眸子微微黯了下,就慢慢抬起双眼迎上他的视线认真严肃道:“宋珏,我不想你和我爹正面对上,就不能为了我,争取他的同意吗?虽然他现在一时还想不通,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坚持,他最后一定会同意的!”
姚景语知道他说的时机成熟大约是和宫里和皇上有关,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取得姚行之的认同,这个认知,多少是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若是姚行之对她不好也就罢了,可他事事都是为她着想,想着要弥补她,尽管方法不那么得当,但她无法去怪责一个做父亲的苦心。大抵是因为她人生之前的那些年亲情太匮乏了,她很珍惜现在寻回来的一切。
面对两个在自己生命里至关重要的男人,她是希望他们之间哪怕不能和平相处最起码也不要针锋相对。
宋珏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撇开脸,显然并不想再和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姚行之要是会同意也就不会把姚景语关起来了,原本就看不上他,这一世因为姚景语在他身边待了许久的事态度更加严峻。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凭什么要让那些妖魔鬼怪插一脚进来干预?!
姚景语见他一副毫无商量的样子,慢慢地抿起了唇,手指不由得弯了弯,也就垂下了头不再言语,空气里霎时间就漫上了一层窒息的闷热。
彼时沈家这边,沈母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得厉害,沈从文是得了消息告假从城外军营匆匆赶回来的。
沈母一见沈从文走了进来,就哭嚎着扑了上去抓着他的胳膊声嘶力竭道:“你马上去和姚家人说清楚,我们沈家决不允许那个不贞不洁的小贱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