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伍德大骂一声“操”。
“你有病啊你?!”
凯文也不管那么多了,“就有病,咋的?就你他妈讨人嫌,惹人恨!有本事你报警去!你倒是报啊。”
伍德没有跟他对骂,只是轻淡地说了句:“你找不到真爱也是活该的。”
可听在凯文的耳中,却是最为过分的恶毒语言。他今天下午才被陈旭拒绝了,低落的情绪一直没恢复过来,如今还要被一个自己最讨厌的家伙落井下石,他太不甘了。扪心自问吧,他承认自己是很贪玩,喜欢到处约炮,可说到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他真没有做过,至少在他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他浪荡,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啊。
所以被伍德那样说,他实在是委屈不已。
凯文抡起手中打包的快餐袋子朝对方身上丢过去,“你去死!混蛋!“他吼道,然后蹲在地上忍不住地大哭。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压根儿不知道你们在交往啊……”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把我拒绝了,难道我有错吗……”
伍德也是愣了,他没想到凯文竟然会是这种反应,老实说,这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安慰他又不合适,哄他则更加不合适,真是烦死了。
想来想去,真不知该怎么做。
早知道就不该跟过来的。
凯文蹲在地上哭得凶,忽然衣服的口袋被人塞进了一个东西。
他抬起头,可恶的家伙早已不见踪影了,他把手伸进口袋里一摸,摸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幸运熊。
“谁要你的破玩意儿!”
尽管他嘴巴上这么说,可还是将小熊玩偶牢握在手中。
晚上,陈旭约了曹铭一起吃饭。
“想吃什么随便点吧。”陈旭坐在对面说。
“我先瞧一下。”曹铭满心欢喜地拿着手中的餐牌一页一页仔细翻看。
“对了,这个‘Amuse’是什么意思?”曹铭问道。
过了一会儿都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曹铭这才抬起头去看对面,陈旭端着一份菜单坐在那儿,他的头往下低垂,像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呀点,他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昏昏欲睡的陈旭突然身体重心往前一倾,手肘重重地击落在桌面,手中的餐牌掉在地上,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陈旭长吁一口气,他用手揉了揉晴明,然后弯下腰去捡起餐牌,重新翻看。
“陈旭,你是不是很累?”
“没事。”陈旭笑了笑,“我现在清醒得很呢。”他努力装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可你最近黑眼圈真的有点儿重。”曹铭关切地打量着他。
“最近事儿多嘛,所以睡得比平时少了一点。”陈旭解释。
难得两人晚上出来约会,原本曹铭是打算跟陈旭吃过饭以后去看电影的,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晚饭一结束便提议回去。
“不去看电影了吗?”陈旭奇怪道,“你之前不是老嚷着说想看那部片子么?”
“今晚你还是早点儿休息吧,电影留着下次再看也可以。”曹铭说。
“我没关系的,走吧。”
曹铭这次很固执地摇头,说不去就是不去,非让陈旭回家休息不可。
陈旭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便也不再辩驳,笑着点头答应。
“好好,听你的,我这就回家洗洗睡去。”
“记得早点休息。”曹铭又一次提醒他。
“知道啦,瞧你一句话重复又重复的。”陈旭笑他。
曹铭撇嘴,“关心你来着。”
“嗯,跟老婆似的。”陈旭又哈哈笑道。
被他这么一说,曹铭脸红了,为了不让陈旭发现,曹铭把头微微往旁边一别。
陈旭回到家中,刚进门,只感觉脑袋一重,今天下午那种晕晕乎乎的糟糕感觉又来了,他扶在门边靠了好一会儿,歇了一口气才稍微恢复过来。
进去屋子以后,陈旭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当他关掉淋浴准备走过去拿毛巾拭擦身体的时候,突然他顿觉心率急速加快,阵阵晕眩再度袭来,而且愈发强烈,将他的头脑掀翻,将他整个人掀倒在地。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陈旭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位围着米黄色针织披肩的金发女性坐在床边低头翻看杂志。病房里安静得很,只偶尔响起“沙沙”的翻书声。
“艾拉?”陈旭喊了一声前妻的名字,语气中掺杂着些小疑惑。
艾拉闻声,缓缓抬起头,冲躺在床上的陈旭露出笑容。
“你可算醒过来啦?”
“我这是怎么了?”
“你晕倒在浴室里,不记得了吗?“
陈旭回忆了一下,有点印象,但也有点模糊。
自从四个月前,陈旭和艾拉离婚以后,艾拉便从他们那套公寓里搬离了,但有些打包的行李却一直没有带走。
这次艾拉回来纽约,是打算拿回那些剩下的东西。一开始她进到屋子里其实并没不知道陈旭发生了什么事情,艾拉看见浴室的灯是亮着的,只以为陈旭在里头洗澡,便走过去敲门想着跟陈旭打个招呼,说自己回来了,连喊了好几次却一直没人回应,艾拉很快便察觉出不妥,结果走进浴室一看,发现陈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艾拉于是马上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把陈旭拉到了医院。
再后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医生检查过,说你是因为长时间休息不足,导致身体机能紊乱,所以才会突然晕厥的。”艾拉告诉陈旭。
她认真地看着陈旭,问他:“你现在是不是熬夜熬得比以前更凶了?”
陈旭苦笑,“我做这一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爱惜,谁会替你爱惜?”艾拉有些心疼。
虽然离了婚,但始终是曾在一起生活过的夫妻,艾拉到底是在乎他的,在她的心底里,他仍是她的亲人,这一点即便是离了婚也不会改变。
“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陈旭问,公司里还有好几个项目要处理,明天和后天还有很重要的IPO会议要开,完了他还得出差。
艾拉大皱眉头,“工作工作,又是工作,你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魔了,为了那些繁重无趣的工作你连健康都不顾了吗?我告诉你,没那么快出院,在医生批准你离开之前,都给我好好呆在床上歇着。”
末了,她又道:“这几天我暂时留下来,等你好了再说。”
陈旭没有把住院的事情跟曹铭说,他不想曹铭太过担心,所以每次曹铭发信息过来,陈旭都瞒着他说自己上班加班,诸如此类。
另一方面,曹铭对于陈旭向来是百分百信任的态度,没有一丝半点的怀疑。
跟往常一样,曹铭给陈旭发去短信问他在干嘛,其实曹铭的本意并不是真的想知道陈旭在干什么,只是为了告诉对方——我想你了。
由于陈旭工作很忙,曹铭知道他一般都不会马上回复,发完信息之后曹铭便重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他轻轻拉了一下培根和柠檬的牵引绳,“走吧,遛完最后一圈咱们就回去吃小饼干咯~”
好不愉悦。
两只狗狗抬头挺胸,傲视前方,迈着自信的步伐,所谓物似主人型,它们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凯莉那股高傲的姿态。
等红绿灯的时候,曹铭在对面街道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没有认错人,那是陈旭。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陈旭并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便服的打扮,如果是平时上班的话,陈旭可不会这样穿。
曹铭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他唯一的念头便是要跟他打招呼,让他注意到马路对面的自己。
他笑嘻嘻地举起手朝对面挥动,陈旭没有往这边看,曹铭清了清嗓子,喊道:“陈……”
嘴巴里才刚冒出一个音节,陈旭身后那家面包店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个留着金色长发,身材高挑,容貌俏美的女子从里头走出来,她抱着手中刚买到的新鲜出炉的面包来到陈旭身边,轻轻拍了拍陈旭的肩膀。
女子冲陈旭笑了,笑得甜腻,随后她挽起陈旭的胳膊,那两人看上去甚是亲密,如果说他们是普通的朋友关系,那曹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曹铭的笑容瞬间凝住,还没喊出的那个名字也卡在了嗓子眼里。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曹铭的双腿像生了根似的,牢牢扎在原处,如何也挪不动,就这么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看着对面的两人有说有笑,看着他们并肩离开。
30
曹铭左思右想,许久,才下定决心拨通陈旭的电话号码。
那头很快便有人接听。
“喂,曹铭?”
隔了数秒钟,曹铭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忙?”
话筒传来几声轻笑,“也不算忙,这两天公司事务没那么多,不然我哪儿有时间偷懒跟你聊电话?”
“哦,这样。”
“怎么了你?”陈旭笑了笑。
“那,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停了一阵之后,陈旭回答:“下次吧,今晚有同事请客,我已经答应下来了,临时才来变卦不太好。”
整个下午,曹铭一直心不在焉,开会的时候,凯莉连叫他两声,曹铭才反应过来。
“是,我在。”曹铭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没事了。”凯莉瞟他一眼,然后用笔戳了戳桌面,对下属们说:“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大家纷纷收拾东西,从座位上站起来鱼贯走出会议室。
“操”凯莉叫住他,“你这是怎么回事?开会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抱歉,我会及时调整好状态的。”
曹铭不好意思说因为陈旭的事情而影响了工作的心情。
倒是凯莉先开的口:“是不是因为感情的事?“
曹铭支支吾吾,“可能是因为我想太多了。”
“别把你的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要是不想再出漏子被打道回府,就赶紧把问题给解决了。”
女王就是女王,即使是关心的话也要用刻薄的语气说出来。
“凯莉小姐,我想问你个私人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么问题?“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不要对喜欢的人胡思乱想?“
“还不简单,直接上门找对方问个清楚。”
说完,凯莉转身离去。
曹铭看着她的背影,呆愣,来回思考着她刚才说的话。
想来想去,曹铭终于下定决心过去陈旭的住所里找他。
门铃按响,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身穿睡裙尽显柔情的女人,曹铭心中咯噔一愣,他当即认出了对方,她正是前两天和陈旭一起的那个人。
面对眼前的艾拉,曹铭一时讲不出话来。
还是对方先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曹铭有些犹豫,最后低声说:“我找陈旭……”
艾拉把头转过去喊道:“陈旭,有人找你。”
“谁啊?”陈旭一边问一边往门口这边走来。
显然,对于曹铭的突然到来,陈旭也是颇感意外。
“陈旭,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艾拉问道。
陈旭没有回答,他表情古怪地看了曹铭一眼。
此时无论是曹铭还是陈旭,两人在艾拉面前,都显得面面相觑。
“随便坐吧,我去冲杯饮料。”艾拉热情地招呼道,“你想喝咖啡还是茶?”
“都可以,谢谢。”曹铭觉得有点尴尬,说话的时候他始终没有直视艾拉。
艾拉进去厨房的时候,陈旭和曹铭坐在客厅,两人面对面,气氛相当安静。
“她是我的前妻。”陈旭突然说。
“哦……”曹铭只是木讷地点一下头,“我一直以为她是中国人。”
“你来之前怎么不给个电话我?要是我不在家怎么办?”
陈旭的话语听起来,似乎带有一点责备。
曹铭抿着嘴唇不说话。
“陈”艾拉在厨房里喊道,之前放在这里的杯子哪儿去了?”艾拉在厨房那头问道。
“在消毒柜里,你在找找看。”
“我找过了,没有,你还是进来帮我找一下吧。”
陈旭看了看曹铭,“你先等我一会。”然后起身走向厨房。
曹铭心中一个后悔,他觉得自己真不该没头没脑地就跑到这儿来的。他不明白为什么陈旭要对自己撒谎,本来关于陈旭跟别人结过婚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曹铭已经逐渐将其消化了,他曾经想过陈旭或许是生怕自己误会,所以才隐瞒了艾拉过来找他的事情,可再细想一下,既然都已经光明正大离婚了,还能有什么怕别人误会的?越是这样隐瞒,只会让曹铭越往歪的方向去想。
而且最让曹铭闷闷不乐的是,当艾拉问陈旭自己是不是他朋友的时候,陈旭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不是曹铭自己愿意胡思乱想,但陈旭的一系列行为都让他相当疑惑,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也完全摸不透陈旭的想法。
心情复杂的曹铭往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看见陈旭和前妻正背对着自己悄悄耳语,还时不时地发笑,他并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那一刻曹铭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他只想立刻从这屋子里出去。
他趁陈旭不注意,站起身走到门边悄悄拧开把手离开了屋子。
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陈旭没看见曹铭,他原以为曹铭上洗手间,可马上又发现洗手间里没人。
他马上反应过来,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这会儿,电梯的大门打开,曹铭抬起腿正准备跨进去。
“曹铭,等一下。”陈旭喊道。
曹铭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是一脸仓皇的表情,他加快步伐走进电梯里。
陈旭见状赶紧追过去,“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曹铭没有理会他的话,只不停地用手去摁墙上的键钮,祈祷电梯门赶紧关上。
“我想起我约了同事来着,下次再来找你。”
但这是曹铭唯一能想到的烂借口。
“我不信。”陈旭把手深出去挡住电梯缓缓关上的门。
“你非要我说实话么?”曹铭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陈旭。
陈旭怔了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曹铭心一横,说道:“你一直跟我说你在每天都在公司里忙活儿,可是那天我却在大街上看见了你。”
陈旭张开嘴巴正想说什么,曹铭又道:“你当时明明跟你前妻在一起。”
平静的语气中却藏有怒意。
陈旭一顿,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曹铭会一反常态突然造访,这就是理由。
“没有跟你说实话确实是我不好,但我不希望你想歪一边,我跟艾拉现在都只是彼此的前度而已,真没别的。”
“嗯,知道了,我回去先。”
“知道了你还走?”陈旭有些不满。
“你前妻在那,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一起回屋里去。”
曹铭不太喜欢陈旭用这种带有命令式的口吻对自己说话,他不经意皱了皱眉头。
“我说了,我还约了同事,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同样的,陈旭也不喜欢曹铭这种客气又见外的语气,这让他感觉曹铭好像是在刻意疏离自己。
“跟我回屋里。”陈旭又重复一遍。
“不回。”曹铭的语气更加执拗。
陈旭有些生气,“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
“谁跟你闹别扭。”
陈旭不管那么多,拉住曹铭的手要把他从电梯里带出来,他的行动比他的思维更快,因此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曹铭又被吐了一身脏物。
“对不起,我……”陈旭想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他没机会把话说话,就被曹铭猛地推出了电梯。
陈旭坐在地上,这一次他没有再去阻止,就这么看着电梯的门慢慢往中间合上。他坐了好久,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看见艾拉似笑非笑地正倚在门边盯着他。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几天,曹铭一直没有回陈旭的信息,也没有接听他的电话,一来对于那晚的事情他还有点生气,二来他心很烦。
心烦的原因始于他从同事那里听回来的一个事情。
就在曹铭去找了陈旭的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曹铭去茶水间冲咖啡。
公司的同事们偶尔喜欢聚集在茶水间聊聊天说说八卦,那天也是。
“你今天气色不要好,黑眼圈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