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镜花迷
南箓冷笑道:“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是人。”
“刺啦”一声,张至深那骚包的衣服就成了碎片,他这回真是拼了力气地挣扎,拳打脚踢嘴巴骂,用在南箓身上竟没一点反应,衣服撕完了,直接抓着他的头发就拖到内室里,一把扔在床上。
张至深被扔得头昏眼花,见南箓压过来的脸就一把抓上去,却只将他的面纱抓了下来,用脚踢他,差点没被他将脚折断,南箓怒意更重,抓着他下巴就吻了下去,那根本就不算吻,而是啃咬,不一会儿嘴巴就弥漫了血腥味,那人更像发了狂一般,任张至深如何打骂都无用,直接分开他的腿就要进去。
“南箓!”张至深红着眼大叫道,“你进去一下试试看!今天你若是敢进去,奶奶的老子跟你没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南箓的动作停了下来,冰寒的目光看向他,笑道:“你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本事。”继续掰开他的腿要进去。
“那你试试看啊!”张至深拔下头上的发簪对着自己脖子,“你若是想奸尸的话就继续强暴我!你看我敢不敢将它插插进我脖子里!”
南箓抬头看着他:“你敢威胁我?”
“对!老子就敢威胁你!”
“深儿,你以为我是谁?”
张至深心里一痛,那悲伤就忽然涌了上来,袭遍整个身体,苦笑道:“我以为你是谁?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一个问路的路人,后来以为你只是个有点狡猾又无依无靠的姑娘,可你竟然用强暴的方式告诉我你是个男人。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可我还愿意傻傻地相信,以为你至少也会有一点点喜欢我,你说你舍不得我,你问我以为你是谁?我以为你是我的爱人,可是南箓,你呢,你以为我是谁?我在你心中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你要来便来,要走就走,你爱欺骗就欺骗,你想上就被你上,你以为我是谁?”
南箓那种冰冷的目光不屑地看着他悲伤的脸,细长的美目依然深邃,漆黑得望不到底,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慢慢放开张至深,绝美的容颜侧过去不再看他,低低道:“你什么都不是。”
他侧过右脸,张至深这才发现那面纱下的容颜根本没有被打的痕迹,只是左边脸颊多了一道金粉画就的图腾,两枚弯弯的月牙相互勾成一个奇怪的图案,闪亮的金粉散发淡淡的光晕,将整个容颜映地更加美丽倾城,可此刻看来是如此的陌生而冰冷。
张至深黯然道:“我早知道了。”
他从床上下来,手里依然握着那把簪子,披散的头发落在洁白的肌肤上,修长的身体美得耀目,毫不在意南箓深沉冰冷的目光,从衣柜里取出衣物从容穿好,看也不看那人一眼。
“我走了,后会无期。”
他平日喜欢艳红的衣物,如今换了一身雪白,墨发披散在肩,更将一双凤眼衬得妩媚,又带了几分骨子里的倔强,就连离去时的背影也是毅然笔挺的俊俏。
阳光撒了一地,光阴懒散地打落在屋内,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南箓坐在床边静静看他离去,冰冷深邃的目光忽然不知该往哪里放,地上还有几片零落艳红的布料,在透漏的几点光芒下泛着奢靡的光芒,格外刺眼。
南箓觉得空气很是沉闷。
门外的光线被人遮挡了,他速回头,看见张至深逆光站在门口,披散的头发微微飘扬,身姿修长,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眼睛依然深邃,望着张至深慢慢走到他面前,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好听的。
“我又回来了。”
“深儿,我……”
“啪”,沉重的耳光落在了他脸上,南箓惊愕地看着他,张至深笑道:“这是你欠我的,现在要回来了。”那脸上还是倔强又得意的神情,微微挑高的凤眼有些微红,闪烁着隐隐水光,看了他一眼,又决然而去。
南箓依然保持着被扇的姿势,似乎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深邃的美目依然是变幻莫测的情绪,直到那人再次消失不见了,才醒悟过来。
“深儿!”
张至深早走了不知有多远,南箓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四月的阳光炫目耀眼,桃叶蓁蓁,光影四落,冰寒的美目更加深邃。
张至深没有回到蔷薇宫,穿过热闹的街道,进了一家门面很是光鲜的店铺,门口牌匾上四个烫金大字“坑爹钱庄”。
钱庄里人不多,一个年轻小伙正在招待客人,抬头一看进来的张至深,惊叫道:“二少爷!”
苏和走上去,才看清楚衣冠不整的张至深,又惊道:“少爷,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您?”
张至深摆摆手:“叫人备好衣物热水,我要沐浴。”
“好好,我这就叫人去办。”
“还有,备好吃的,我还没吃饭。”
“少爷想吃什么?”
张至深推开通往后院的门,声音懒懒的,头也没回:“你看着办吧。”
“是的,少爷。”
苏和看着自家少爷疲惫的身影,无比心疼加自责,连忙吩咐丫环婆子们准备热水食物,跟掌柜的告一声假就去伺候自家少爷了。
雅致的厢房内,红木八仙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精致菜肴,屋角香炉上有烟雾袅袅升起,屋子东面挂了两幅清幽水墨荷花,西面一具八扇的孔雀屏风,屏风后,张至深坐在木桶中,氤氲的水汽醺得他脸颊微微发红,微挑的一双凤眼慵懒眯起,魅惑诱人。
苏和对这样的美色纹丝不动,该洗哪儿洗哪儿,仔仔细细地,如同在洗一件珍贵的衣服,嘴里还在不停地絮叨。
“少爷,您瘦了,这些日子都不让我待在您身边,没有苏和照顾,您一定吃了许多苦吧。”
“若是让大少爷和夫人们知道您现在这样,一定要怪罪我。”
“少爷,到底是谁欺负了您,您说出来,苏和给您出气报仇去!”
“瞧瞧,您变得又瘦又黑了,不过少爷依旧还是少爷,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呵呵。”
张至深闭着眼睛靠在木桶边沿,静静听这熟悉的叨念,温热的水似乎洗去了一身疲累,有种回家的感觉,不愿去想那张美丽又无情的容颜。
“咦……少爷,这是怎么回事?”苏和看着他胸前点点的咬痕,还是新鲜出炉的。
张至深低头一看,淡淡道:“被咬的,你看不出来?”
苏和道:“我看出来了,少爷,您……不会又去青楼了吧?”
“这还用问。”
“那……这姑娘也太生猛了点,少爷以后还是找个温柔点的姑娘,否则,被大少爷知道了,又……”
张至深不耐道:“好了好了,你不准告诉大哥,否则……嗯哼,你知道的。”
“是,小的明白。”
“这几日我便住在这里,你好生伺候少爷我。”
苏和立马就乐了:“是,少爷,小的一定好好伺候您!”
与此同时,蔷薇宫脚下,站岗的两位弟子不停地向眼前的蒙面女子解释:“他真的没有回来,姑娘去别处找吧。”
南箓道:“我一定要上山。”
弟子甲:“莫非张至深又抛弃了姑娘?”
南箓没有答话,幽深的美目哀怨地看向一边,隐含点点波光,惹人怜爱。
弟子乙大怒:“张至深太他娘的风流了!这么好的姑娘又不要!”
“请二位让我上山。”
“可是他真的没有回来。”
南箓幽?0 沟哪抗饫淅湟簧ǎ茏蛹滓也唤哙铝艘桓觯偷偷溃骸肮媚锬闵先グ伞!?br /> 冰冷的目光收回,南箓踏上绵延的阶梯,动作依然优雅而高贵,如同行走在朝圣的途中,前方花海一片,迷雾飘渺。
弟子甲望着那背影流连忘返:“真是仙子一般。”
弟子乙目光痴迷,早忘了说话。
两个时辰后,整个蔷薇宫都知道张至深再一次抛弃了这个叫南箓的可怜女子,并且逃无所踪。
他们看着这个目光冰冷森寒的白衣女子,在一片艳丽的花海中,那白衣更是胜雪,仙貌出尘,深邃的目光再没了上一次的哀怨,她在一次次听到张至深没有回来时那目光已经冷到了极点。
他看见一个貌似领头的人物,问道:“告诉我,张至深去了哪里。”
容玥用复杂的眼神看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温温笑道:“他还在山下,在他该去的地方。”
南箓道:“他应该去的地方在哪里?”
“自然是在他的家里。”
“多谢。”
他望一眼遍布花海的蔷薇宫,四月的阳光金灿灿地洒下,依然有薄薄雾气游荡,花香弥漫,弟子们三三两两走在路上,身上笼罩着一种神秘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灵气。
南箓再次看了一眼面前这温和好看的男子,淡淡道:“这个地方可真有意思。”
“姑娘还有其它事情?”
“没有。”他又看了一眼容玥,道,“你更有意思。”
容玥被这莫名其妙的有意思弄得不知如何作答,依然浅浅淡笑:“多谢姑娘夸赞。”
那绝美的容颜微微抬头看着他,细长的美目映入一片花海,如同睥睨一世蜉蝣,目光冰冷漆黑。
就在大家都在猜测这奇怪的女子要做什么时,他只是转身入了这片艳丽的花海,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南箓回到许院时,面纱下的一双眼依旧冰冷森寒,进门前,他努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温柔,却在看见空荡荡的屋子时目光更加冰寒,推开一扇扇门,在确认张至深真的没有回来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了任何表情。
第三十四章:错寻路
这边厢,沐浴吃饱后的张至深斜歪在软榻上,苏和在一侧缓缓扇风,一个丫环跪在榻尾为他捶腿,另一个丫环细心地将剥了皮的葡萄往他嘴里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屋子中央仔仔细细念着账本。
何掌柜念完最后一句,总结:“二少爷,从四月初到中旬,一共进账六百三十五两二十文钱,加上前面几个月,今年已经盈利……”
“等等等……”张至深坐起来问道,“何叔,怎的都是进账,就没有亏损的?”
何叔为难道:“二少爷,张家百年来的名声可是放在那里的,即便咱自立一个招牌,可是,想亏钱,实在是太难了啊。”
张至深拍桌:“不可能!我这里是‘坑爹钱庄’,怎的还会入账这么多?那些来钱庄的人脑袋都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苏和哭丧着脸道:“少爷,您不知道,自从咱们的坑爹钱庄开业以来,那些个老顾客都以为咱们是想用这个‘坑爹’来表示绝对不会‘坑爹’,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跑咱们钱庄来存银子了。”
张至深道:“坑爹呀!这可真是坑爹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用两个月给我把这些银子亏空掉!”
何叔道:“二少爷,您不能这样啊,咱们赚钱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了?少爷我想亏钱才不容易!”
“二少爷,这能赚钱是好事……”
“可我想亏钱啊!何叔,你怎就是一聚宝盆呢?有你在,我想亏钱都不能啊,偏偏你还……”
何叔委屈道:“二少爷,你嫌弃我了……你小的时候最喜欢让我抱的,还说要赚许多钱,现在你想亏钱了,你嫌弃我这老头了。”
张至深安抚道:“不是这样的,何叔,我哪里是嫌弃你,你这一个聚宝盆可让我赚得满盆满钵,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何叔都快要哭了:“二少爷,你就是嫌弃我。”
张至深也快要哭了:“何叔,我真不是嫌弃你,只是你太能赚钱了,若是你也能亏钱,那您就太完美了!”
何叔老泪纵横:“二少爷,我只能赚钱,这……这亏钱,我实在做不出来啊……”
张至深欲哭无泪:“若是再这么赚下去,老爹可要将我押回去数银子了,何叔,你一定要救我。”
苏和含着两眼泪花:“少爷,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是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难道我一生的理想就要断送在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上?”
“二少爷,是我没用,不能帮你亏银子,我真是没用啊……”
顿时哀鸿遍屋,某丫环抿嘴偷笑,衣袖轻抚唇边,掩去如花笑颜。
张至深悲伤的眼角一瞥,问道:“小月儿,你笑什么?”
那丫环嘴边笑意更深,答非所问:“少爷,您今晚想吃什么?”
张至深道:“什么贵就给本少爷吃什么,鲍鱼熊掌鱼翅什么的尽管上,不要客气!”
何叔道:“二少爷,咱们的账目都记下来给老爷跟大少爷过目了,您就是花得再多,也不能掩饰咱们赚钱的事实啊。”
苏和道:“少爷,您在山上受了许多苦,是该好好补一补了。”
小月道:“这些山珍海味再怎么吃也亏空不出来的。”
张至深咬牙,对着众人嫣然一笑:“山珍海味自然是要吃的,至于亏空的事,苏和,等少爷我吃饱喝足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少……少爷,您不会又……想去青楼吧?”
张至深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少爷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什么地方?”众人齐声问。
张至深狡黠一笑:“你们猜。”
“……”集体沉默。
夜幕刚降,华灯初上,明月高悬一轮清,繁星灿灿映阑珊。
镇西博雅街热闹依旧,寻欢买笑的嫖客们和迎来送往的烟花女子们依旧在脸上端出最灿烂奢靡的笑,珠光绸缎胭脂色染红了大半个夜,歌绝舞艳,酒色金珠,盛世的喧嚣凡俗。
今夜的博雅街来了一位奇怪的人,白衣胜雪,轻纱覆面,一双细长美目幽深冷漠,在灯火繁华的声色迷离场中,那双眼依然最是美丽夺目,仿佛融入了漫天的星辰,所有的浮世璀璨。只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一间一间地进入每家青楼,目光冷冷地扫过全部人,漫不经心,目光高傲如同看这世间最卑微的东西。不管他进入的是哪家青楼,楼里都会安静一片,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出尘优雅的人冰冷冷地站在他们中间,目光鄙夷。
就在众人都疑惑他是男是女,来这里要做什么时,他优雅的步调已经缓缓上了楼,在老鸨还来不及阻止时,修长高贵的手推开了第一扇门,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老子好事!”
他如同没听见般,继续往前走,高贵美丽的手优雅地推开了第二扇门,里面静谧一片,许久无声,之后才是高低不一的惊叹声,他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推开第三扇门,第四扇门,动作依然高贵而优雅,神情冰冷,无视所有的怒骂和惊艳。
直到所有的门都被推开,整个青楼光彩的不光彩的事都被他看了个遍,他才优雅缓慢地下了楼,目光冰冷漆黑一片,映入繁华万千,依然什么也没有进入他的眼。
待到那抹白色身影缓缓消失在灯火阑珊处,众人才回过神来,有人骂娘有人跳脚,有人砸椅子有人掀桌子,奶奶的!敢情那么优雅的人竟是个偷窥狂!
镇东骰子巷,名副其实的骰子巷,还没到巷子口都能听到里面此起彼伏的骰子声,男人们激烈的呼喊,不同于博雅街的灯花迷乱纸醉金迷,幽深笔直的巷子高低不一地挂着昏黄的灯笼,灰色的帘布遮住了里面的喧嚣和欲望,这里只属于赌徒。
夜风微凉,苏和缩了缩脖子,哀声道:“少爷,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来这种地方?”
张至深捏了他胳膊一把:“有什么好怕的,跟着小爷我什么世面没见过,怎的每次到赌场都是这熊样!”
“可是少爷,夫人说赌徒都是些亡命之徒,这种地方很危险……”
“得了得了,这话听得我耳朵都生茧了,这世道有钱的就是大爷,你还怕那些赌徒不成,况且小爷今日就是来烧钱的,怕什么,苏和,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少爷我的男儿本色,什么叫威风!”
“少爷,那可是输钱啊……”
“就是要输,输光了才好!”
“少爷,唉……您等等我……”
赌坊厚重的帘子一掀开,里面的嘈杂喧嚣声顿时如海浪般汹涌扑来,苏和又缩了缩脖子,有些怯怯的,张至深却是一脸兴奋,眉毛微微一挑,凤眼更是露出几分媚气和潇洒,十足的纨绔子弟。
他一进来就有几双眼睛直溜溜地看了过来,如同见了猎物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