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 完结+番外完本[仙侠耽美]—— by:长生醉玲珑

作者:长生醉玲珑  录入:03-24

昭楠道:“南公子不是一直同公子在一起?”
“不是南箓,是另一个雪白的公子,头发眼睛都是白色的那位。”
昭楠道:“府中并不曾有这般模样之人,许是公子记错了,在下告辞。”
这问题张至深自是问过青莲,青莲也道府中并无此人,许是你做梦罢了。
张至深便真觉自己有些做梦,但那灯火万千的竹林中,夜蝶扑火,那人立在淡淡光晕中如同一片羽毛般轻轻回首,身后一轮红月也淡了颜色,这场景还真是梦幻了点,但说过的话却不怎么梦幻。
前些日子没空看个究竟,今日恰好可去瞧个虚实。
出了书房,拐入后院,天气晴好,阳光金灿灿撒了一地,日头高悬,脚下石子路清白相间,不时有小桥流水从脚下而过,翠竹迎着路旁生长,偶有冒出的几点殷红,铺开艳丽裙裳在一片翠绿中格外妖娆,是那遍布苍翊路的耶梦伽罗。
这是整个魔界最普遍的花,只要是魔界的地域,便可到处寻得此花的影子,传闻耶梦伽罗是西方仙界的女仙,佛祖曾拈花而笑,那被拈过的花便因此有了灵性,日夜修为,成就仙身,一袭艳红裙摆成为整个西天仙界最夺目的朱砂。
却不知从何时起,那被佛祖拈过的花也会动了凡念,动了凡念便罢,竟还爱上了魔界之王兮月,那时的魔界与仙界势同水火,耶梦伽罗为了兮月叛出仙界,立誓追随兮月身侧,生死不离。
一时仙界震惊,众佛动怒,欲要除了这叛出之花,只有那曾拈花的佛祖微微含笑,让她去罢。
耶梦伽罗的叛出仙界,立下终生追随的誓言,于那魔界之王兮月来说只是众多追随女子中的又一个一厢情愿,魔界女子奔放开明,对这伟大又追求风雅的魔界之王仰慕甚之,那耶梦伽罗的一片深情令仙界都惊了一惊,在这魔界却是再平常不过的对兮月的仰慕。
她伤痕累累到得魔界,却到不了他的身边,每日在兮云宫外徘徊,只希望他的某个不经意的回头看见她的深情,哪怕一眼也好。
可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曾实现过,她为了他,已失去所有。
最终,连一个人的形体都抛弃了,她变作一朵艳丽妖娆的花,那花瓣如同铺散开的嫁娘裙摆,片片夺目,常开不败,魔界之人惊异于此花的美丽,将它献给了兮月。
她才得以再次见到他的真容,远远地看着,静静地守着,在他的寝宫之外,每日见到一个背影就极是欢乐,尽管那魔界之王极少注意过她,他们最近的距离也不过他的衣角擦过了她的花瓣。
她不满足这样的观望,化成人形出现在他面前,然而不论多么艳丽的姿容,在那魔王眼中都是一样的存在,她为证明自己的价值,存在的意义,为他做了许多事情,大的小的,善的恶的,苦的累的,完全违背了她修仙修佛的宗旨,然而她都做了。
她问兮月,我为你做了这许多,你为何不爱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耶梦花
兮月淡然道,我并未要求你做什么。
是,一切都是她自愿,然而还是觉得苦涩,她为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也是因为她的叛出,魔界与仙界的矛盾更加恶化,最终不得不面临战争,仙界道,只要交出耶梦伽罗,他们就免除开战。
那时的魔界虽然完全统一,但是内乱不断,实力远远不能同仙界相比,开战只有百害无一利,兮月毫不犹豫答应了这样的条件。
他对耶梦伽罗道:“你回去吧。”
耶梦伽罗在他脚边哭泣:“为什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要用我来免除魔界战争?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
兮月道:“你叛出仙界是你的自愿;你为我做了许多,我也并不曾要求你去做;而你的叛出却引发了仙界同魔界的战争,我要你回去,也只是维持魔界原本的状态,并没有对你不公平,一切付出,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耶梦伽罗大叫:“不!就算是我一厢情愿,我也不要回去!我要在你身边!”
兮月依然是那无悲无喜的神情:“莫非你想效仿人界女子让君王为她倾国倾城?可惜我不是那样的君王。”
“可我到了魔界就无法回头了,我誓要做你的妻,回到仙界我只有死路!”
兮月道:“这是你的事,并不是我所关心。”
仙魔交战那一日,兮月将被缚的耶梦伽罗交给仙界,耶梦伽罗绝望地大叫:“我不要回去!兮月,求求你,让我留在魔界!”
兮月道:“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要来魔界了。”
“求求你,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的份上,你发发善心。”但是她求错了对象,那是魔界的王,腥风血雨里走来,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才站在魔界最高的位置。
兮月毫不动容,只道:“善心这东西,或许下辈子才有吧。”
仙界来接她时,耶梦伽罗忽然尖锐地笑了,对兮月道:“就算你没有心,为何连网开一面哄哄我都不行?我说了不回去,耶梦伽罗早已立誓,追随在兮月身侧,生死不离!”
天魔两界的士兵和将领都看着她,耶梦伽罗仰头大笑,向天地发出恶毒的诅咒,自毁修行,灭于两军之中。
仙魔两界退兵,矛盾虽未消除,但也暂时相安无事。
第二年春来时,魔界黑色的土壤中纷纷冒出艳丽的花朵,那花盛开璀璨,妖冶如同新嫁娘艳红裙摆,惊艳非常,同一百年前献给魔王兮月的那株花一模一样。
魔界人称此花耶梦伽罗,带着诅咒而生的魔界之花。
兮月看着此花,神情淡然,任由那花大片大片生长于魔界土地,染红满目萧索。
这传闻是昭楠讲的,说的时候南箓也在一旁,张至深道:“那魔王兮月也着实无情了些。”又再叹,“这兮月也恁般强大了,不仅江山在手,还惹了这许多风流债。”
那时的南箓早恢复了暴躁性子,乜斜了眼看他:“你虽不强大,风流债也不少。”
张至深咳了一声,问昭楠:“耶梦伽罗发的是怎样的诅咒?”
昭楠道:“不可说。”
这说了大半没点明最后一点的故事越发能引起张至深好奇,然他终究还是没能知道耶梦伽罗的诅咒是什么。
循着记忆中的石子路,过了一桥流水,翠竹渐多,偶有蝶舞翩跹,果然都是翠色的蝶,在那翠竹中浅浅的颜色,虽不容易发觉,却也是极其协调的搭配。
夜晚中点燃的灯盏,白日里却寻不到一丝痕迹,青莲说过,那是他用术法点燃的灯,白日都是收起来的,是以这白日的竹林中更加开阔自然,一派生机。
那日夜里他只是循着感觉在这竹林里随意走,如今真正要来时,竟迷了路,幽幽转了几圈,送算找着上次那地方,白日终是没有夜晚那景致,自然也没有赫苍兄雪白的身姿悠然回眸望他。
他只看见一座小屋,不是魔界常见的黑墙红瓦,而是青绿竹子搭建,细长竹叶零星飘落,碧色蝴蝶三三两两翩跹起舞,真是一处好景致,比起真言居又是别有一番味道。
张至深在屋外唤了一声:“赫苍兄。”
竹林一片寂静,并不见屋中有回答,张至深再唤几声依然无人应,便对那翩跹的碧蝶道:“小爷我入赫苍的屋子坐坐,你们这么善良勤劳,肯定是答应的。”
那蝴蝶自我嬉戏,并未理睬他的话,他便径自推开门入了屋子。
青绿竹屋中极其简单,一个竹塌,两把椅子,一张小桌,垂了几帘白纱,除此之外并无一物,简直不像住人的地方,不过那赫苍又怎会是人,魔界生灵,生活习惯奇怪点也不足怪,就像那守门的淡虎总在白日睡觉晚上活动;厨房里的阿和只喝水不吃饭;扫地的小紫大热天穿个小棉袄……
“你来作甚?”
张至深吓得小虎躯微微一震,转身忽见一抹雪白飘至眼前,雪白长裳,银色长发,肌肤胜雪,一双雪珠子剔透明亮,正定定瞧着他看。
张至深拍拍小胸脯,长舒一口气:“赫苍你究竟是鬼是魔?”
赫苍笑道:“你不知这世间可有一词唤作魔鬼?魔与鬼本就不分家。”
“你从哪里出来,刚刚我明明没看见你。”
“适才小睡,我用了隐身术。”
张至深就最近椅子坐下,道:“打扰你睡觉实在抱歉,不过小爷这次找你来有事。”
赫苍也坐下:“哦,找我有何事?”
几只碧色蝴蝶翩然飞入屋内,三四只围了一圈,中间围了一只白瓷茶碗,悠悠然放在桌上,再有秩序地飞了出去。
赫苍道:“喝茶。”
张至深眨巴着眼瞧那蝴蝶一进一出,感慨道:“赫苍兄这些蝴蝶果然很会伺候人。”
“见笑,你找我有何事?”
张至深喝了一小口茶,是竹叶的味道,放下茶碗,他本想问他是什么人,潜伏在这里有什么目的,为何府里的人都说没有他这个人,可脑袋一转,若赫苍不坏好意,自己这一问,估计小命就交代了,便道:“我在府?7 锊辉愠鋈ス袢涨『糜锌毡憷辞魄颇恪!?br /> 赫苍却从见面开始一直打量他的眼:“你这双眼倒真是好看。”
张至深道:“我在府里住了这几日,从未在其它地方见过你,你可是一直在这里?”
赫苍低低笑了声,温柔而沉厚:“你是想问我是什么身份,为何住在别人的宅子里又不敢直说,人类说话当真这般喜欢绕弯。”
张至深心道若是直说还不知是什么下场,嘴上应道:“赫苍兄果然英明!”
赫苍道:“阿莲为了保护我才隐藏我的消息,你便是问府中任何人他们都会说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你以后也莫要再提起见过我,免于杀生之祸。”
“莫非你在这魔界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张至深双目一亮。
“可以这么说。”赫苍似笑非笑。
张至深再仔细瞧他一生雪白,几乎同魔界所有生灵都不一样,魔的双瞳为红色,妖有妖气,鬼有阴气,张至深虽是凡人,但魔界这些生灵见多了,自然能辨识几分,赫苍身上没有任何这些特征。
“你是从仙界来的仙?”
“不是。”赫苍摇头。
“那就是有血海深仇,躲避仇人?”
赫苍笑而不语。
张至深便当他是说对了,不禁对他深抱同情,为了躲避仇人而隐藏行踪,在竹林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这一同情,便将上次戏耍他的事情忘了,毕竟他也用神棍之术忽悠赫苍先,算是扯平了。
“你每日在这里不无聊么?”
赫苍道:“蝴蝶们陪着我,也不怎么无聊,有时在这里呆腻了,还是会出去走走。”
“你不是在外面有仇家,魔都之内你还敢出去?”
赫苍将手中杯子转了个圈:“魔界之中除了这处竹林我其它地方都不能去,但六界之中,还是有我能去的地方。”
“六界?”
“神界,仙界,人界,魔界,妖界,冥界,六界之中,总还有些地方是我能去的。”
“那你还做出没有去过人界的模样?”
赫苍道:“我去过人界,那是九千两前的事了,人界善变,不好应对,我只去过一次,也只匆匆一瞥。”
“那个,冒昧问一下,赫苍兄你慧根?”
赫苍颇有兴味地看他:“你猜猜。”
这些妖魔鬼怪寿命都是长得令人猜不到的,偏偏还都长了一张年轻容颜,张至深便随意猜了一个九千的两倍:“一万八千岁。”
赫苍颇惊讶了一下,随即笑道:“竟是被你猜对了。”
张至深也惊了一下:“运气而已。”
赫苍道:“六界之中,我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有时在那里待久了,反倒不想回来。”
“何不长住在那里?”他注意到赫苍的食指与中指交替着抚摸茶碗边沿。
“长住之地,却只有一个魔界,一方竹林罢了。”
赫苍的目光又移向那双微挑的凤眼:“你这一双眼,长得真是好。”
寻常人都因这眼而说他像狐狸精,张至深被同一人夸了三次反倒不好意思:“过奖过奖。”
“我今日要去外界走上一趟,你可愿一同去瞧瞧?”
张至深犹豫片刻,想到时间还早,便道:“六界中的哪一界?”
“冥界。”
他妖魔鬼怪见多了,倒是淡定:“好,那我便去见识见识。”
赫苍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将他瞧了一阵,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至深:“……”
赫苍再将他默默望着。
张至深道:“在下张至深。”
“嗯。”
第一百三十九章:奈何叹
赫苍道:“你走近来些。”
张至深上前几步。
“把手给我。”
张至深把手放他面前。
然后被一只雪白的手握住,眼前一花,早已置身另一世界,薄薄雾气游荡,脚下艳丽花朵沿着河水蔓延至看不见的远方,幽香袅袅,似曾相识。
“这里……”
“这里是黄泉之侧,再往前走就是冥府的入口。”
沿着黄泉望去,朦胧雾气中,似乎真有高低不同的房屋影子,袅袅错错的,都在一片花海的簇拥中。
“我似乎来过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赫苍道:“所有人都来过这里,但也都忘了自己曾来过这里。”
张至深将他来望着,等待接下来的话。
赫苍指向旁边的河水:“这是黄泉,我们站的地方是黄泉路,每一个人类都来过的地方,只是入了冥府,一碗忘情水,也便都忘了,那点熟悉之感,也是一点残念罢。”
“这些花我在梦中见过。”
“这是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只生长在冥界,其香味能勾起人前世的记忆。”
张至深闭上眼深呼吸,那些淡淡花香传入肺腑,仿佛置身梦境。
“不过那是世人的传说,都是骗人的,曼珠沙华是冥界的守护花,指引死去的灵魂进入冥界,并不能勾起人前世的记忆。”赫苍缓缓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张至深哀怨望过去,自己又被这魔耍了。
沿着黄泉前行便入了冥府,曼珠沙华一路延伸到奈何桥头,冥界的鬼魂来来去去,同那人界有几分相似,只是天空是灰蒙蒙的色,奈何桥下的弱水黑不见光。
张至深叹道:“原来这就是冥界。”
赫苍道:“你们人类所说的阴间,死了之后都要来的地方。”
张至深拍了拍他肩膀:“劳烦赫苍兄带我走走,先熟悉熟悉一下地形,将来我再来此处,熟门熟路也图个方便。”
赫苍有些讶然:“你倒是看得开。”
张至深笑了几声往前走去,那身影走得洒脱,却不愿让人见他面上神情,赫苍看那远去的背影,雪珠子般的眼无波无澜。
又是一个只图一世情欢的凡人。
蜉蝣蝼蚁般的生命,不断轮回重生,追寻一点短暂的欢愉。
他变换身形,转瞬拦在张至深面前,用言语诱惑:“我可以让你获得永世长生,你愿不愿意?”
那双凤眼闪过一瞬的光芒,又熄于一瞬,他摇头:“世间没有白来的便宜,我若是获得长生,必然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愿意。”
雪珠子光芒暗隐,甘醇的声音继续道:“我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东西就获得长生,你还是不愿意?”
张至深摇头:“我不愿意。”
“为何不愿意?许多人类修道修佛,不就是为了能长生不灭,得到……”
“赫苍兄。”张至深正色道,“若你带我来冥界只是为了诱说我得到长生的话,劳烦你送我回去,我虽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却又想跟相爱之人永生厮守,但我不相信有白来的便宜,请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你不相信我?”雪色眸子暗了一暗,低沉声音依然带着诱惑。
张至深摇头:“你我第二次见面,你是什么身份,什么物种我都不知,我并不信你。”
赫苍沉默一阵,忽然笑道:“罢了,当我适才只是玩笑,我带你在这冥界走走逛逛。”
“有劳赫苍兄,不过,我们要在天黑前回去。”
赫苍道:“冥界没有天黑。”
“我说的是魔界。”
“好。”
张至深往前走去,留给赫苍一个背影。
不愿面着别人,那双凤眼微微低垂,嘴角苦笑。他何曾不想与南箓长长久久的厮守,只是他不信,也不敢。他若是贪心,兴许这短短的几十年都不会拥有,如今这般,已让他一颗心翻来覆去地痛了几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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