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狐狸精,老子给你九个铜钱,你倒是给老子算命啊!”
那是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彪型大汉,也不知何方妖孽,露出两颗雪白龅牙粗暴地喊着。
他回到那价值不菲的紫香椤长案后,有些厌厌的,算了魔族的命数又如何,他总是算不了自己的命,那别人的命数,看看也只是徒增惆怅罢了。
曾经的天才月师许穆是不是也是如此感觉?
在这个妖魔的命数里,他看到的依然只是寥寥碎片,魔族的生命中,免不了的血腥杀戮,他如今早已能淡然看待。
那刚开始的兴奋也已淡然:“最后一个,小爷我今日不算了。”
“既然这般爱算命,不如再多算一个。”魔群里传出一个声音,淡淡的,极是好听,引得众妖魔纷纷回头,只那一眼,便消逝了红尘,见得一容貌美到了极致,低垂的眸还未抬,犹如未开的耶梦伽罗,隐着一点红,就能惊艳了流年,不知是何方妖媚,竟能如此魅惑动人。
而那算命的狐狸精却对这样的美貌视若无睹,拒绝道:“便是魔宫的王来了小爷我也不算!”
“你倒是好大的架子。”
“小爷我天生没什么优点,就是架子大了点。”
那着了玄色华服的美人也不生气,暗红眸子半阖着,轻声微笑:“既然架子大了点,那本座便要拖回去好好调教。”
狐狸精吊了一双勾人的凤眼,极是有骨气:“有种的就跟老子来,老子跟你决斗,看是谁调教谁!”说完也不理会那昂贵的紫香椤长案和纯金果盘,甩袖而去,玄衣美人尾随跟去,至始至终都未抬起半阖的眼,嘴角微笑渐渐隐去,化作一个危险的信号。
路边妖魔们纷纷道那是何方美人,一个魔族的的容貌竟然能美到如此地步,倾国倾城地魅惑众生。
有那见过世面的终于道出了真相,此乃我魔界新任之王。
一个算命的狐狸精竟敢如此挑衅魔王!
妖魔们八卦十足地跟着离去的魔王,只见那狐狸精入了魔宫的朱门,魔王尾随进入,大门一关,一个算命狐狸精竟敢在魔宫里面与魔王决斗!
如此精彩的场面可惜他们看不到。
便问那守门的魔将:“那狐狸精与魔王的决斗场面千万要告诉我们。”
魔将看着这群无知的八卦妖魔:“适才进去的是我们的王与王后,他们如何会决斗。”
众魔:“……”
集体晕倒。
然而那魔王与王后正发生着一场调教与被调教的争斗。
南箓往椅子上一坐:“你想如何被调教?”
张至深毫不退让:“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情?”
暗红的眸并没有太多惊讶,他淡然道:“我曾说过,你不会知道我的秘密。”
“那我算什么?”张至深忽然问,平日里总显几分风流的眼蓦然冷肃起来,“南箓,你过去有过什么我并不想知道,可如今我跟你到了魔界,为何你还能有这么多事瞒着我,你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
那一双眼眸静静看着他,光彩流溢,容貌倾了繁华,他突然温柔笑了起来,好听的声音一如从前,每一次蛊惑人的时候:“深儿,记住了,你是我的王后,你的人,你身上的半颗心都是我的,从此,这世上,没有我,便没有你。”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瞒了我如此多的事,南箓,你来魔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何一定要成为魔王?”
南箓依然温和地笑着,一手抚着他面颊,轻轻描摹那双漂亮的眼:“你都还知道些什么?”
“没了,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塞了一团迷雾都快将老子憋死了!”
“你也不必担忧,本座只是要取回一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过不了多久你便会知道。”
“你以前是要修仙的狐狸精,这魔界有什么东西是本该属于你的?”
南箓摇头:“没有,但有的东西,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
“得到之后呢?”
他顿了顿,道:“那我便与你在人界寻一个好去处,有山有水,有翠柳扶风,有落花带雨的地方,你若算命我就为你添水遮阳,你若经商,我便帮你算账理财,你到哪我便到哪,一切都听你的,陪你过一世长安,你说可好?”
张至深有些呆呆地,那倾世容颜,那低醇之音,那艳丽殷红的眸,他说出的话语,无处不是致命的诱惑。
于是他呆呆点了头:“好啊,那我们现在就私奔去,金子小爷我还存了一箱,这劳什子魔王也没什么好当的!”
“再等等,不会多久了。”
“南箓,我们还能离开这里么?”他还是没有被蛊惑。
“能。”
“我想家了,想回去一趟。”
片刻沉默后:“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知道了,我会等。”张至深将头埋在他肩上,光滑柔软的玄色衣料中隐着自己的脸,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
他爱这个魔,却不爱他的秘密,这一回的承诺,可知真假?
第一百五十七章:和亲谣
在这滚滚的滚滚的红尘里,这芸芸的芸芸的众生中,你总不知自己的生命将走往何方,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而张至深却早已斩断了自己的后路,从他踏着耶梦伽罗的妖花走入魔界地域的那一刻起。
这片曾是其它五界的流亡之地为所有生灵敞开着大门,走投无路的灵魂得以找到一片休憩之所,寻找曾经失去的希望与未来。
如今,它也为天界敞开了从来都是密闭的大门。
真正的仙同那堕落为魔的仙总是不同的,他们高高在上,矜贵地散发着飘然仙气,无论容貌美丑,神情都是恬静而圣洁的,与生俱来的气质光华让他们到哪里都明亮耀眼。
这样的气质光华,曾经也笼罩在南箓的身上,修仙的狐精离仙只有那一步之遥。
而今坐在魔宫里高高在上的魔王墨发黑衣,一双眼眸殷红如血,面颊下的双月纹衬着光影明明灭灭,只是一个侧脸,那容颜早已覆了整个红尘。
而他再不是以前的南箓,自成为魔王以来,那点若有若无的仙气早无半点痕迹,那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容颜冷肃,语调沉稳,同天界的使者慢慢地周旋着。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天界与魔界的往来越发频繁,他们似乎在进行什么交易,而交易的内容除了天界与魔王外无人知道。
直到有一天,整个魔宫都在传魔界马上要与天界开战了,战争的原因只为一个人,都说红颜祸水,有时蓝颜也会成为祸水。
那成为祸水的蓝颜不是别人,恰恰便是魔界的魔后张至深。
昭楠躺在椅子上懒懒地告诉他时,张至深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他一个凡夫俗子,安安分分地在魔界做他的男魔后,何时跟魔界扯上了关系。
昭楠难得的幸灾乐祸:“古往今来,许多红颜都是在无意中就成了祸水。”
“这与老子有甚么关系!”
“这战争却是与你有关的。”
“老子现在就找那狐狸精问清楚去!”
甩了衣袖便跑回去兴师问罪,那一路上的耶梦伽罗不知因何原因一日比一日艳丽,火红的裙摆铺开,露出妖娆的蕊,清风微微一吹,摇曳的红影仿佛都在轻声吟唱。
张至深回到魔宫时,南箓站在窗前,殷红的眸微微低沉,嘴角含笑,沉浸在回忆中的神情总是有些虚幻,虚幻地入了迷。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从外面开了,然后是更加清晰的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来的那人有多么毛躁和愤怒。
该来的,总是要来。
“听说魔界要与天界开战了!”
南箓回身,神情还未从回忆中苏醒,淡淡道:“是的。”
“要打战就打战,关老子甚么事!”
南箓也道:“是啊,关你甚么事。”
张至深:“……”
顿了一下,他那莫名升起的火还是没消下去:“可是老子听说这战争是由老子我引起的,还将老子一个良家男子硬说成了蓝颜祸水!”
“蓝颜,祸水?”南箓将那四字慢吞吞说了一遍,捏着他下巴左右瞧了瞧,“本座怎么看也没觉得这张脸祸水了,是有本座的美貌倾城?还是妖冶惑人?”
即便这妖精成了魔,依然不改对自己容貌的自恋,但他确实有张绝世的美貌,并且懂得如何运用。
被美人捏着下巴调戏贬低,张至深先是脸红一阵,然后跳了起来:“老子是没有你这妖精祸水,没有你的美貌倾城,请问我王你这般诱惑老子又要怎样!”
那诱惑他的王放开他下巴:“你觉得你有资格做那蓝颜祸水?”
“这……”好像是没有资格,真正的美人在所有魔族面前展露自己的美貌,任瞎子也知道谁更有资格成为那祸水。
“那那……那为何大家都说这即将要来的仙魔之战跟……跟老子有关?”
南箓道:“魔宫那些官员宫女哪个不是闲得到处八卦,尤其是你那洪荒司最甚,他们说的话你能相信?”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至深觉得此话甚有道理,他一个凡人连真正的神仙都只远远瞧了人家一片衣角,如何会成这蓝颜祸水,太不靠谱了!
“唔,我王说得极是。”
南箓点头:“倒是这消息,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是……”张至深顿了一下,蓦然叫道,“昭楠这滕树老妖精耍老子!”
南箓微微笑着:“别人的传言你可还如此相信?”
张至深一副被骗去节操的表情:“我王英明!”末了再添一句,“以后老子再也不信了!”
“叫一声箓儿来听听。”
“箓……箓……”
“……”
一个不是美人的蓝颜如何成得了祸水?即便张至深自认自己英俊潇洒魅力无限,可在南箓面前,他不过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他的英俊和魅力都可忽略不计。
所以那些关于是他蓝颜祸水引起仙魔战火的传言再不会相信。
然而,信不信是一回事,八卦传不传又是一回事,不出半个月,魔界魔后因美貌而引起仙魔大战的传言早就遍布整个魔界,并且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而传言的具体故事又出了不下十个。
有的说张至深乃万年祸水,先是天界某上仙的情人,自从勾搭上南箓后便将老情人甩了一边,极其花心滥情不负责任的祸害,如今那天界上仙知晓此事,发誓要血洗当年背弃之恨。
不用猜也知道这祸水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便是那张至深顶着身份却从未见过真身的红毛狐狸精是也。
也有的说这只红毛狐狸精早已位列仙班,却应行事风流屡犯天条并且偷了天界法宝而逃亡,如今天界想要回这罪仙,魔王哪里肯,一场万年一见的仙魔大战即将爆发。
张至深摇头,行事风流又花心滥情的狐狸精便是修炼个几万年也成不了仙,他虽不知天界是何模样,可瞧那几个气度高洁的仙,也料想天界不会有红毛狐狸精那样的仙。
更有甚者说其实这场战争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天界开出的条件是要让魔界魔后和亲,魔王自然不肯,一场因一个男妖精而起的仙魔大战即将爆发。
张至深撇嘴,若真要和亲,和的也是南箓那样的倾城绝色,魔界容貌妖冶艳丽的妖魔有的是,如何也轮不到他头上来。
“下一个。”
黛烟翻了翻小册子,继续道:“还有的说,魔后你的真实身份不是什么红毛狐狸精……”
张至深一惊,莫非人类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但这与仙魔大战有没有一根鸡毛的关系?
“老子不是狐狸精,那还能是什么?”
“是兮月。”
张至深嗑瓜子的动作僵住,面容也僵住,很是凌乱的模样:“兮月跟老子有个蛋的关系!”
黛烟道:“还真是一个蛋的关系,八万年前兮月魔王堕出天界后一直是天界罪人,有人道三万年前的兮月便是被天界所杀,如今发觉你是兮月的转世,便又要拿你的命,所以……”
“下一个。”张至深一挥手,“越传越离谱,就没有一个靠谱点的。”
“有。”
“是什么。”
“他们说你怀了天界玉帝的孩子。”
“噗……!!!”
“……”
魔界的天从来都是一样,不冷不热,百花盛了还会凋零,只有那满地的耶梦伽罗似乎从不曾败落,一日一日的越发妖艳猩红,好似南箓日益红艳的眼。
那仙魔之战却是真的,来的不仓促也不缓慢,甚至还约好了日期,在昆仑之巅做个了结。
没有一场战争是这样的,这更像是两个势力相约的谈判,而谈判的内容到底是什么,魔宫内那些无所事事的魔官们翻看史书小传,开始推测这次仙魔会战的真相。
推测的结果便是,魔界的魔后必须到天界和亲,否则仙魔之战立即在昆仑之巅爆发,风流韵事散步整个六界的红毛狐狸精张至深就是引发这场战争的蓝颜祸水。
张至深嗤之以鼻,这等谣传不知那些魔官和宫女们是如何得出的,要说蓝颜祸水,似乎还是魔界高高在上的王南箓更当得起才是。
可这谣言却是一日比一日传得厉害,甚至经久不衰,几乎所有魔都的妖魔都知道是魔后那狐狸精引发的仙魔之战,只要他不嫁给天界的某某上仙和亲,魔界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的战士,真真乃蓝颜祸水,狐狸精!
这要放在人间,张至深估计早就被浸猪笼了,可到了这魔界,妖魔们一边津津乐道着他的风流韵事,一边赞赏他的手段,战争一日日逼近,妖魔们越发兴奋,那些红艳艳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嗜血的光芒。
就算魔界安定了万年,被流亡的魔族们依然嗜血而乐斗,天性中对杀戮的渴望毫不掩饰,万儿年来,他们是多么盼望着这一场战争的到来。
终于被张至深给引发了,被他们的魔后,这才是真正的魔后,担得起蓝颜祸水四个字!
张至深起先被这样一番赞赏受宠若惊了好几日,惊宠之后,那三人成虎的威力发生了作用,那些天天在耳边跳跃的和亲和亲的字眼在他心里扎了根。
终于某一天张至深凶巴巴地逮住南箓问:“你是不是真要让老子去天界和什么亲?”
第一百五十七章:魔战前
那妖艳的眸子登时怒了起来,也凶巴巴道:“谁敢让你去和亲,本座灭了他!”
“为何他们都说你要让老子去和亲?”
“那些无聊官员说的话你又信了,你的脑袋是猪么?”修长的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张至深捂着脑袋瞪圆了凤眼,这魔王不知为何又暴躁了起来,说出的话越发下流,竟然说他是猪!
那只手又捏住他的脸:“瞪什么瞪,自己笨还敢瞪本座,仙魔之战是仙魔之间的恩怨,关你一个凡人何事,别人疯传几句谣言你便又信了。”
张至深被他捏得不服气:“不是空穴来风,那些魔官宫女们能传得如此疯狂?”
南箓邪魅的眼微微一眯,冷声道:“有人故意散播这样的消息。”
“是谁?”
“这不关你的事,这些日子你便让谣言继续传下去,安心做你的和亲王后。”
那一个邪魅的笑让眸光越发艳丽妖冶,看得张至深一愣一愣的,嘟着嘴道:“南箓,你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自从你当了这劳什子魔王,老子是越发摸不准你的心思了。”
南箓尖尖下巴高傲一抬,轻轻在张至深脸上弹了一下:“本座的心思岂是你能摸的?不过你可以摸本座其它的地方,来,摸摸这里。”
张至深面上一僵,而后涨得通红:“你……你怎的越发流氓了?”
南箓将放在他下面的手紧了紧,一手圈住张至深的腰:“王后的职责就是好好伺候本座,你这几日总往宫外跑,可是与那贼眉鼠眼的昭楠偷情去了?”
“没有!”好吧,他确实找昭楠去了,可讨论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你为何这几日见了本座便跑?”
“这……我……老子最近忙,没时间理你!”脸色又红了几分,反正打死他也不会说出那件事的。
南箓却又暴躁了两分,粗暴地脱他衣服:“先是黑箬,再是昭楠,看来本座没有喂饱你,你是越发的水性杨花了。”
张至深忙捂住衣服,一边后退:“不准脱老子衣服,老子最近不舒服,不伺候了,还有,你才水性杨花,你全家都水性杨花!”
殷红眸子暗了几分,暴躁的魔王一把抓住他:“不伺候也得给本座伺候,再给本座推脱,本座把你干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