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毛上沾着冰霜,冻红的小鼻子拼命吸着冷空气。
「走这里。」指着白雪山头。
天玺嘿地一声,像个小仆人,手指一推滚着漂浮半空的雪球。
「停停停停……我闻闻。」韩凛努努小鼻子。
他将颈拉得长长的,拼命地吸气,试图寻着那一缕早已被风吹散的龙涎香。
天玺弯起嘴角,心情甚好,随着韩凛使唤自己,只当作是好玩。
「你和火麒麟可是被天、地两界夹杀。」
他旋身挡在他面前,盘腿单手撑脸,看向眼前拼命吸气的小人影,双眼瞳只映着他一人。
终於,让他见着了韩凛。
此次,他被关於宫中房里,无法在池塘里看着韩凛,越是不见,他心里越发苦闷。原本只是想见的心情,梗在胸口,最後化成了一股力量,冲上他脑门,让他在房里晕睡了好些日子。待他睁眼,双瞳里映入的事物,都变了个样,并非形式变样,而是多了份情流,四窜於心眼
韩凛嗯地一声,一脸委屈:「你说这世道是否都这般凶恶。」
小嘴微噘,委屈说道鬼后一开始就想着要杀列,还逼着璃离说他们是歹人,又说那什麽填墓的,一来也跟着凑上一脚。
「尤其是那个填墓真坏,凶恶至极!」气愤说着。
天玺笑着附和他两声,跟着帮腔。
他眼里多了些欣喜和喜爱,韩凛不管说什,都觉得有趣,新鲜极了。
在他的世界里,谁敢这般说神灵,谁敢擅自将身为神灵的皇子改名换姓,韩凛现下所说所做的,都和他一般,闹得欢,还自觉得闹得有理。
「最可恶的是他还想杀你!」补上一句。
「对!可杀了我也只是顺手。最终他还是想除去列……」语气带着不舍与担忧,白霜小眉头垂下。
「他应了天神将火麒麟领回天庭,要杀也是天神动手,轮不到他。」天玺说得冷情。
他就是看不惯韩凛为那只火麒麟伤神,现下见他小眉头垂下,心又颤了一下,酸得发紧。
韩凛眉头拧得更紧:「我瞅着那金光钢丝不比那紫丝线少疼些。」
他心疼,真心疼的,手心还留着列鲜血淌下的温度,想着心就一揪一揪疼着,眼眶发红。
「怎麽搞得像你被绑了一般疼?」
「是吗?我就是见不着他疼。」韩凛说得理所当然,像喝水一般自然。
天玺听了心里酸得紧,换他拧起了眉头。
「可我见你受伤,也跟我自个儿受伤一般疼,我也见不着你疼!」
话说得绕口,又说得急,韩凛听得一愣一愣,还啊了一声。
「啊?为什麽?」问了一句。
「我怎麽知道为什麽?」
天玺凑向他双手交叉看向他,又说了,总之就是不准他受伤,自己见了他受上,比谁都还疼,语末,还酷酷地问了句知道了吗。
韩凛拧着白霜小眉,这话回了知道了,感觉很是对不起列,回了不知道,又会得罪救上自己的添喜。
他小门牙咬着下唇,一时间无措,头摇了又点,点了又摇。
天玺烦躁抓了抓头,单手按上他的头,按了两下,逼他点头。
「知、道、了!」双手拍拍,心满意足:「了事!」
韩凛白霜小眉头拧得列出一道皱纹,挥挥手。
「这不成!不算!你再按上我的头!」不能答应。
「不要。」天玺呿了一声。
「我不点头,我要摇头,你手摆好!」韩凛闹上,硬是拉上他的手按着自己的头。
「说了不要!」天玺不敢真出劲,手指轻轻一拨。
「总之,我疼是我的事,你别跟着疼!你手摆好!」还拉着他的手,执着得很。
天玺看着他,心里又是一股闷。
凭什麽火麒麟那厮为他疼,他就心甘情愿,凭什麽火麒麟那厮疼,他就跟着疼,现下还不准自己跟他一般!
看着凑近韩凛,白兔般的小门牙紧咬着小嘴唇,他眼珠一转,侧头便将唇片印上他的唇。
咬嘴巴。
不准他跟着疼,那麽,咬嘴巴这事,他也要跟他一般。
舌头轻轻舔着韩凛的小嘴唇,学着在池塘里瞧见的模样,缓缓画着他的唇边,探着他的小舌头。
耳边冒出了一声鸟鸣,接着一抹红火缠上自己,将自己拉开,扔在一旁。
「他,不是你能碰的。」
☆、第三十一章 只想护上他一人
列冷焰红火勾上韩凛,使劲一卷,张臂揽上他的腰。
不再多说一句,张手便拉出红火结界,将天玺隔开,怒瞪他一眼。
「天玺。回天庭去!」怒喊一声,眼里若有所思,闪过一丝隐藏。
他,不该在这里!
往後,都不该出现在韩凛眼前!
天玺拧眉,张臂便化出银光白刃,直直劈开红火结界,发出啪呲啪呲地雷电声响,一道道红白相间的闪电光流,窜流於半空之中。
「凭、什!要说护上!我比你更能护上韩凛!」跟着喊上一句。
连着两回,韩凛都面临生死关头,火麒麟则是分身乏术,若非他护上,韩凛早已是一抹幽魂!
列冷焰静默一会儿,揽着韩凛的手,又是一颤。
单臂画上一抹红火,画上那结界裂痕,看不出情绪,始终冷着脸。
韩凛扁嘴:「是我无用。是我无用。列……不是你护不上!列你……你过……」
你过来,简单的三个字含在口中,说不了口。
他要是也有妖力魔力神力也好,那丝线缠让列时,自己也能使上点功用。
「是我无用。列,我们约好的,你可别别别……独留……」再次咬唇,含泪逞强。
这回,不一般。
他说不出让列靠近自己,更说不出两人誓约。
因为,这回,他真的害怕了。
害怕因为自己的无用,失去列。
列冷焰看着他含泪的可怜模样,单手将他头按向自己胸膛。
「一年,都不到,不是吗?」语气软下。
韩凛嗯嗯两声後,伸手细细地摸了摸他癒合的手臂,眼眶发热,小手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角。
分隔三日,他真有些害怕,心里充满不安。
自己如蝼蚁一般无力,明明都抱着列了,却无法救上他,而列也一般,腹背受敌,仍是拼了命也要护着自己。直到被扔上天际那一刻,生死一瞬,他才明了列内心深处的恐惧。
列害怕救不了自己,一如他恨自己救不了列,让他受苦。
「可我救不了你……我我我救不了你!列啊……是我护不上你!呜呜呜……列……」话语渐渐地被哭泣掩没,哭得像孩子。
若再次遇袭,他无能为力。
小脸埋在列冷焰胸前,呜呜噎噎的哭得令人心酸。
天玺听了他的哭声,心里一疼,银光刃消失於手心,任红火结界密合,呆愣愣地望着结界内的两人。
远望两人亲昵的模样,他别过头,旋身坐在半空。
他忽然懂了韩凛眼里的泪,叫心疼。
一种只为了列冷焰发热发红而出水的心疼,一种让他见了也跟着揪心的心疼。
一种,不属於他的心疼。
随意躺在半空,仰望天际,与沈默相伴。
火舌张扬,红火结界内,列冷焰炼上红火球,暖着韩凛的背,哄着打哭嗝的他,没有太多安慰言语,静静地抱着他,启唇缓缓说着这三日遇见鬼刹罗君之事,说了自己不知道娘亲为何物,说了若是他在便好,定能和鬼刹罗君话上家常。
「我俩没说上半句话,末了,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韩凛吸着小鼻子,眼睫毛挂泪:「下回,喊声娘,喊了,你便知道娘是何物了。」
他摸着列冷焰左臂,心一揪,静静地抚了好一会儿,而後又像想起什麽一样,随意擦去鼻水眼泪。
「下回见着了,除了喊声娘外,可否……」
「啊?」
「就一点点就好。」他仰头,双眼透着渴求,食指和姆指还拉出了一点点的手势。
小嘴说了,列的娘也是他的娘,都是一家人,应该可行。
列冷焰勾起嘴角:「你又想做什?」
什麽是一家人,应该可行,他没好气地笑着,笑得温柔,怀里的人真的什麽都想得出来。
鬼刹罗之火,三界惧之,恐之,却不会有人想要拥有,尽管强大,却非尊崇荣耀之能。
韩凛哭肿的小眼珠,眯成一条细线,弯起月弯笑脸,贼兮兮地笑。
重重地将自己窝进列冷焰怀里,寻找属於自己的安全感,语气中还有几分可怜的哭腔。
「倘若,我也有那一丝魔力,扯断你身上的细丝便不成问题,说不准,我俩合力,还是天下无敌。是吧?」歪头,说得真执,感觉势在必行。
列冷焰心头一颤,手掌按着他的头,侧头又是一吻。
他的韩凛,要魔力,只为救他。
「这三日,我着急寻你。」看着他的双瞳,勾起一抹笑,没头没尾地说上一句。
韩凛抬眼望向他,红肿的双眼,眨呀眨,睫毛沾着泪珠。
「……念你念得紧,想着以往怎地不待你好些。」
韩凛一愣,眼眶微热。
「这话……」自己上回说过。
「总觉得安静,一日分别如隔三秋。」
韩凛吸着小鼻子,嗯嗯两声,伸手环上他。
「我想你了。」列冷焰一字一字说得清楚,将唇贴上他的,轻点了一下。
再次分别,再次重逢,皆是生死一瞬之後,他想过分离,现在却觉得分离是一种自私与懦弱。
「往後,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侧头,亲吻他的唇。
他岂能,留下韩凛,独忍百年孤寂,一如韩凛不忍自己,独受千年寂寥。
伸手揽上他的腰身,低头含舔他的唇,舌头逗着他的小舌头,吻得他情动气喘,相视又是默契而笑。
韩凛舔舔唇片,小脸红通通的,双手跟着忙碌了起来,脱去列冷焰的外衣,小手抚上他结实的胸膛,贪恋地滑呀滑,能摸就多摸个两下。
「大白天的……你真色……」嘴里说着害羞话语,手却更加大胆的摸上列冷焰的下腹肌,摸了还哎呀一声,故作矜持。
列冷焰亲吻他的额,喜爱极了眼前这个口是心非,色胆都大的韩凛,侧头舔吻他的唇却瞥见飘在天际的天玺,多看了他一眼,却故意低头,转而咬上韩凛的颈,温柔地亲咬。
他一手滑进韩凛的衬衣,揉着他胸前的小红点,另一手却燃起红火,包围他们俩。
红火缓缓燃起,将结界染上一抹红火光,他再次看着望向他们俩的天玺,勾起一抹笑,旋身将韩凛双腿环上自个儿腰间,下身有意无意地顶着他,嘴边的亲咬,双掌的爱抚轻揉,又让韩凛露出一丝抚媚,半挂的外衣,情动的仰颈呻吟,列冷焰不再幼稚地挑臖天玺,情慾诱惑着他,引他欺身压上韩凛。
天玺双拳紧握,在红火密合的那一瞬,见了韩凛情动亲吻列冷焰,随着他的律动,白皙的双腿缠上他的腰,纤瘦的手臂更是抚上他的脸,仰头细细亲吻,发出愉悦的呻吟。
心里酸意冲上喉头,伸手就想画出银光白刃阻扰结界内的欢愉。
长生麒麟化出银光鞭阻止他,喊了一声:「天玺。回去吧。」
他冷眼,飘身立足於他跟前。
天玺冷笑一声,随手挥开鞭绳:「你又是凭什麽,让我回天庭!」
他就是不走。
一个翻身,侧躺於一旁雪岩之上,躺在粉雪上,试着冷静心里的怒火。
长生麒麟冷着脸:「你在,引我师父两难。」
没头没尾的,他点上一句。
天玺呿了一声,而後却是一阵静默沈思。
「你这话。什麽意思?」拧眉。
他开始细想,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回。
此次,他救上韩凛,放了列冷焰,是看不惯天牧的好大喜功,却引起鬼后不满。鬼后不满,那一句收回绑走地狱皇子歹人,便是说着地狱门的立场。
思即此,眉头拧得更紧。
「……那身红火。」
火麒麟,父为尊王,娘亲为鬼刹罗君,怎麽可能任鬼后胡作非为,加上天牧请神尊回天宫这事,等於天庭藉着火麒麟神尊之名侮辱地狱门,这下地狱尊王更是不会也不愿放了火麒麟。
「天、地对立,已然形成。」
然而。
这事,似乎是他引起,救上韩凛,放了火麒麟,让天地生裂。
长生麒麟冷眼看向他:「你别忘了,你父皇并不打算放过师父。」
再次冷哼。
天玺并未理会,仍在静默细想。
父皇不愿放过蓝影麒麟这事,也透着怪,说怪,不如说父皇对蓝影麒麟有所忌惮。
「父皇欲除蓝影,莫非是因为他神力惊人,胜过父皇……」便是如此,父皇才赶尽杀绝。
这麽说来,蓝影麒麟,在这天地对立,裂痕生裂之时,转世。
「你是说……蓝影转世并非只为火麒麟一人,而是……」
为了天地之战!
「想通了?想通了。快滚。」
「怎麽能走!」
「你在。只会让师父为难!」
「有什麽为难!我在,还多个人护着他!」
长生麒麟拧眉,冷眼:「我再说一次。回去。别让师父为难。」
他单手画出银光白刃,拉出银鞭,赶他走。
天玺旋身,跟着拉出银光白刃:「我才不!我就是要护着韩凛!」
什麽天地之战,他才管不了!
身体四窜的情流,让他不能控制自己,脑子里只想着韩凛,再让他在小池塘里看着他们俩咬嘴巴,他才不愿!
抬手便直直地挥向长生麒麟。
长生麒麟神力早已不如以往,吃力地挡下,退後数步,碰上红火,发出啪呲一声。
「护上?你父皇恨不得师父死,你身为皇子,岂能违背!」他起身手炼出银光白刃,张臂挥向天玺,再次拉出距离,并不打算与天玺对战。
天玺听了气愤不已,单手画出银白长剑,再次攻击。
「我说护上,便会护上!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的看他一介凡人为了天地……」
「住嘴!你这厮难道不懂吗?」长生麒麟划开长剑,单手画出白银盾牌,将他推开。
「我该懂得都懂了!」天玺哼地一声。
「愚蠢!你若有什麽万一,你父皇会怪罪於谁!届时,我师父便又为你背上一条莫名罪责!天地之战将牵连於人间,三界浑沌,这责任,你可是要我师父来背!」长生麒麟将手上银白刃化作软鞭,鞭向他,逼他退後。
天玺一顿,静默了一会儿。
蓝影麒麟转世,便是为了阻止天地交战!
「我神力强大,几乎无人可伤我!况且,谁说我会有个万一!」像是要说服谁一般,他说得大声却没底气。
天地之战。
岂是他一人能挡。
长生麒麟抿唇:「回去。」
普天之下,确实没有几人能伤得了天玺,可天玺为护师父而伤,这便是万万不能。
天玺握拳,仍是止步。
他不愿。
千百万个不愿。
未曾料想,自己竟会让韩凛陷於危难。
「我只想……我只想待在他身边。」说得细声,声音却飘入了长生耳里。
长生麒麟收起白刃,仍挡身於前。
天玺低头,捂上脸:「他从来不让我护上……」
长生麒麟没有理会,定定地看着他。
天玺闷着头。
让他护上韩凛,为他受伤赴死,他心甘情愿。
可就着这份心甘情愿,便会让韩凛陷於危难,便有那千万个万一引三界沦於浑沌之乱,让这乱世之责,皆由韩凛一人给背上的万一。
「长生麒麟……我偏偏……只想护上他一人!」
长生麒麟听了不语,旋身,背过他。
这种执着。
与他相同。
☆、第三十二章 先发制人(上)
阴环殿上,龙骨爪燃上绿火,火光下照亮了地狱门众大臣的脸庞,也将鬼后的委屈,照得得可怜楚楚。
「尊王。这事臣妾也是心急寻璃离才差点误事。倘若知晓天庭这般羞辱,臣妾身为鬼后,怎可能与天牧将军合手除那红火。臣妾纵有定夺,也全是为了地狱门,臣……」
地狱尊王手掌握着的龙骨牙珠,喀哒一声,又是一次握拳,龙骨牙珠瞬间成了粉末。
「够了。」冷冷地吐出两字,打断她的哭诉。
鬼后闻声,肩头明显一颤,闭上小嘴,不甘心地咬着下唇。
第一日,她怒气甚张,在阴环殿上还有大臣帮腔,闹着除去红火。连着三日,地狱尊王都由着她闹,直到鬼刹罗君回地狱门後,一切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