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忙不迭应下,埋头勤勤恳恳地伺候七殿下泡脚。
花十二闭嘴,狭小的房里立即变得安静。
已经很晚了,他困倦地靠在床边,寂静的氛围让他昏昏欲睡,内心竟也奇异地平静下来,而花十二低三下四讨好的姿态落入眼里,多了几分暧昧朦胧的意味。
和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的?
是被他救了之后?
还是从那晚一场欢爱开始,夏景桐抬手按住嘴唇,心里胡乱想着:抑或更早?
――“殿下怎么脸红了?”
花十二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夏景桐惊醒,低头看他,却看见他捧着自己的脚错愕地盯着自己,脸色更红,训斥的话卡在喉咙,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没事了,你滚吧!”恼羞地抽回脚,他干脆冷脸看向别处。
“可是……”花十二看似犹豫。
“没什么可是,”顺势一脚踹上花十二的脸,就听一声惊叫,夏景桐回头一看,见他极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莞尔一笑:“我应该把洗脚水踢你脸上。”
“唉,殿下对我真狠心。”花十二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端起盆子,胳膊肘撞开床前的窗户,把洗脚水泼出去。
“哗啦”一声,夏景桐看他,愠怒道:“你、你就不能出去倒了?”
“我懒啊!”花十二理所当然地回答,取了布巾,蹲到地上给他擦脚。
夏景桐却急着抽脚,恼怒:“你怎么还不走?”
“不走了”,他煞有介事地摇头,“我今晚留下伺候殿下,不能走。”
“不稀罕!”
“我稀罕就好。”
这回不等夏景桐提脚踹,花十二拉开他的腿欺身压了上去,咬上夏景桐的唇角,装无赖色痞:“殿下,你好香,我真想吃了你。”
夏景桐挣扎未果,只能认命:“那就吃吧!吃完了就滚,滚得越远越好。”
“这可不行!”
“不行就给我滚开!”
“呃……更不行”,花十二低头看进夏景桐犹如墨玉般的眼,那双高贵的凤眸此时正因为恼怒变得异常明亮?4 唤鍪悄张故且坏愕愕摹⒑苣巡炀醯娜慈没ㄊ断驳椒⒖竦男咔樱乜谝徽笳蟮胤⒄头⑷龋袷腔盍艘还膳虮∮⒌暮榱鳌?br /> 爱到极致,便不能自已。
夏景桐愣住,竟忘了移开目光,翠绿的眼里映出自己恼羞的脸,深邃而幽深,他不禁看得如痴如醉。
不知何时,几缕红霞爬上了耳朵,染得雪白的颈项莹润圣洁,如飘红的梨花。
这时,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上面,越来越近,夏景桐忍不住绷紧了身子,无措地垂下眼帘,内心一片慌乱。
火热的唇吻上肌肤的瞬间,他猛地一颤,推拒的力道不知何时放软。柔软的素手如延伸的、缠绕的花壶,缓慢地缠向花十二的后腰。
无知无觉的花十二低头在颈上吮出红痕,亲昵了片刻,他贴着他柔嫩如花瓣的唇,含笑道:“殿下,您的杀意可以隐藏好点儿吗?”
下一刻,他抓住腰侧的手禁锢到身前,笑意更深,一边斜眼看夏景桐一边舔舐指尖上的红汁。
“这是赤苓花果实的汁液,虽说是剧毒,可对我没什么用处。”花十二将红汁舔入口中,眯眼打量的模样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夏景桐惊讶地瞪着他,一时忘了抽回手。
花十二又道:“是甜的,像殿下的身子一样甜……不,这种东西,还是殿下更甜。”
他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真是个怪物。”
花十二笑得越发得意,得意之际,挑起他腰间一条绸带,轻轻一拉,雪色束腰的纱如盛开又很快凋零的花朵般脱落,衣襟松散开。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摸进松散的衣襟,触手可及处,柔嫩细滑。
手指捉住衣襟下的一点樱红,轻捻。
身下的夏景桐一声轻喘:“啊……”
另一只手掀开白衣,入目皆是雨后白玉兰的柔白润泽。
花十二俯身含住手指下的樱红,一路亲吻柔白的肌肤,沿着修美脆弱的雪颈,在他耳边轻声说:“殿下,其实……我不杀上君雪,可以杀太子。”
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执念
薄烟朦胧,月色撩人,看似静谧的柳曲街重归于暗夜。
翌日,太子府。
太子持剑与上君雪的苗刀对招,半柱香过去,管家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花十二打进来了。”
上君雪微一分神,攻势出现破绽,太子趁机回撤,躲过了他的刀势,笑道:“雪不专心,就练到这里吧。”
另一道声音响起――
“这就是太子府的护卫吗?”
太子看过去,正看见管家七窍流血倒了下去,伺候的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而始作俑者花十二从容地坐在凉亭里,捏起一块儿糕点投进嘴里:“这么弱,怎么保护太子的脑袋?”
太子隐怒道:“花老板这个玩笑是否玩儿大了?”
上君雪更直接:“你来做什么?”
花十二笑得轻蔑,忽略了上君雪,目光径直落在太子身上,道:“杀你”
话音未落,雪亮的剑锋架上了他的脖子。
上君雪问:“为何?”
花十二顺着剑锋看向握剑的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只手,静若止水,动则惊涛骇浪。它曾斩杀数千敌人的首级,血染红了一江春水,无名谷秃鹫终日徘徊不去,只为保护他们。
如今,它仍握着利刃,却不再是守护眼前人。
花十二移开目光,说:“上君雪,若论武功,我不是你的对手;可要是搏命,你觉得你能胜我?”
碧眸突然染上幽绿的瑰丽色泽,再睁开,看进上君雪的眼睛,上君雪只觉得眼前一暗,瞬间被剥夺了意识,再回神,已然倒在了地上。
心底蓦地一凉
“不――住手!花十二住手!!”他惊慌大喊,一向清冷的声音此时听着尤其尖锐,像是包含着愤怒,像是夹杂着恐惧。
花十二接了他掉落的剑,提剑刺向太子,太子横剑挡上。
“花老板为什么背叛我?”
“只不过各取所需,谈何背叛?”花十二漫不经心地取笑,异域苍白的脸色配上幽绿的碧瞳,看上去很诡异。
“谁让你杀我的?”
“七殿下”
太子一愣,花十二趁机攻向背后,他忙翻身借势一个起落,与花十二交手,几招下来游刃有余。
“你说是七殿下?”语气听上去竟很怀疑。
“当然,是七殿下,夏景桐。”
这时太子右手的剑突然转向,落入左手。
锋利的剑刃直切入花十二胸前,就花十二那三脚猫的功夫,来不及往回撤,反手又挡不住,迟疑间,太子剑锋陡转,直接震飞了他的剑。
“不对,不是他。”太子收剑入鞘,认真道:“他若真想杀我,只会亲自动手,绝不会假手他人。”
花十二愣了片刻,又听太子说:“花先生想要杀我手段多得是,可偏偏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刺,恐怕不是单纯为了杀我吧。”
“太子殿下英明”,他突然裂开嘴角,笑着恭维了一句,“太子莫急,我这就告诉你理由。”
说罢,那双翠绿的狭长的狐狸眼看向太子,狡诈的奸笑一闪而过。
上君雪只来得及提醒:“太子小心!”
太子后撤的脚步猛地一顿,暗道不好,身体像□□控一般僵在原地,就在这时,花十二伸到眼前的布满细密虫卵的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自天边御风而来,身姿清俊轻灵,手中一把剑却是携带着毁灭的力量破空而出,砍向花十二的手臂。
只听见脚下青石板发出破裂的龟裂声,下一刻,太子彻底无力地栽倒在地上,急喘着,视线落在近在眼前的不速之客身上。
白影翩然落地,一身白衣,肌肤胜雪、长发如墨,挑尾的凤眼含着喷薄的怒意。
花十二抱着被剑气波及的胳膊站在一旁,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小桐……”
“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事都敢插手!”夏景桐抬手赏了他一个耳光。
花十二被打习惯了,捂着脸继续讨好夏景桐,可看在上君雪眼里却是格外恼火:“你做什么?”
怒气全是冲着夏景桐,夏景桐冷笑道:“我教训我的奴才,管你上君雪将军什么事!”
“他不是你的奴才!”
“是不是我的奴才,可不是你说了算。”夏景桐扭头问花十二:“你的同窗好友心疼你了,你不打声招呼?”
花十二赶紧摇头:“我可高攀不起将军,高攀七殿下您一个人就够了。”
“先前那么护着他,再说这些,真真是虚伪了。”他嘲讽一笑,转身去看太子,不再理会一脸苦楚的花十二。
在他扭头的时候,上君雪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红痕,心里一惊,去看花十二,这时花十二满心满眼里只装着夏景桐,对他的打量视而不见。
夏景桐走到太子面前,端详他紧张泛红的脸色,哼道:“好歹也是寰朝挂名的太子,居然被一个蛮子弄得这么狼狈,真是丢人现眼。”
太子垂眸,低笑:“让七弟见笑了。”
“哼!”
太子抬眼看他,目光有种难言的苦涩,还有一丝丝隐藏很深的很难察觉的……类似于温柔疼惜这样的感觉。
夏景桐仍自顾自地说:“那个蛮子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过有上君雪在,你也杀不了他就是了。”
太子轻轻“嗯”了一声,听得夏景桐心头火起,下意识瞪他一眼,却正好看见他盯着自己意味不明的目光,嘲讽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里。
“你、你……”飘忽的眼神慌忙移向他处,又看见太子被剑气伤到的手上正在流血,夏景桐呐呐半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逃一般地离开了。
太子的眼神里就多了一分宠溺的意味
这时候花十二走过来,交给他一块焦黑石块儿,说:“碾碎,兑水给太子府的护卫服下,蛊毒自解。”
太子道:“你来太子府就是为了证明这个?”
“他恨你,但并没有杀你的心思。我会带他走,至少在你登基之前,不会再回来。”花十二认真道,“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们。”
太子反问:“你以为他会跟你走?”
“这就是我俩之间的事了”,他突然咧嘴笑,翠绿的瞳眸却像冰凉的翡翠,冷彻心骨,“我来是为了告诉太子,你跟夏景桐毕竟是手足同胞,血浓于水,没必要拼得你死我活。我带他走,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当然,你要是死缠烂打,你也看到了,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消失。太子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抉择。”
花十二留下这句威胁的话,甚至没有再看上君雪一眼,施施然走了。
太子看着花十二离开的方向,失神愣了一会儿,突然手上用力,焦黑石块儿碎成了粉末。
那一瞬间,太子夏元靖的眼神是阴冷的
离开太子府的花十二追上夏景桐,这时刚过卯时,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早点铺的摊子上却是挤满了人。油条、卤蛋、豆腐花、羊汤泡饼的香味混在一起飘来飘去,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琢磨着开口:“殿下,东街王麻子家的早点铺最近出的葱油饼味道很不错的,您去尝尝吗?”说完偷偷看了夏景桐的肚子一眼。
夏景桐没吭声,依然往前走,花十二看这方向是去……仙人阁。
“殿下,花町阁无人照看,柳曲巷又鱼龙混杂,我怕小柒一个人害怕”,花十二谄笑地跟在夏景桐身后,“咱们去早点铺带点吃的回去吧,别让小柒饿着了。”
夏景桐停脚,回头怒道:“你滚!不要跟着我了!”
“殿下您……为什么不高兴啊?”他绞着衣角,抬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夏景桐,“你恨太子,我自告奋勇帮你杀了他,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你敢杀了太子,我就杀了你的上君雪。”
“咦?上君雪跟我有什么关系呀”,他一脸疑惑,“虽然我跟他去过一家私塾,可是太久远了,现在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夏景桐挑高了眉尾,眼里尽是鄙夷的针芒,听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不想再插手他的事情,如果可以,不瞒殿下,我想离开金阙。”
花十二说完,抬眼偷看夏景桐的反应,却被他针芒一般的目光刺得心惊胆寒。
夏景桐说:“我不信你。”
不信……么……
不知何时,街上的行人多了,那转身离去的身姿一派从容潇洒,络绎不绝的行人隔开了花十二的视线,人影交错,很快白衣的身影隐没在了人流中,他仍是呆呆望着。
昨晚的缱绻缠绵仿佛春梦一场,梦醒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花十二抹了把脸,继续追了上去。
东街王麻子家的早点铺在附近几条街都是有口皆碑的,花十二一直追到早点铺门口,正好看见夏景桐走出来,手里提着打包的油纸袋子。
“带给小柒,”他说,“不要再跟着我了。”
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冷然淡漠,看向花十二的眼神也是带着轻蔑,花十二却觉得胸口正被什么东西炙烤着,烫得他眼眶发红,喉咙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字眼:“桐,小桐……”,一遍又一遍,这是他所能拥有的全部,是他倾注了心血,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珍宝。
花十二掂着油纸袋在原地愣了一瞬,精明的脑袋难得乱成了浆糊,下一刻他追上前抓住夏景桐的手腕,扯着往柳曲街的方向走。
“放开!——你又做什么?”
花十二才不管夏景桐如何恼怒如何气急败坏,直接用蛮力拽走。
一路上惹得不少行人瞩目,都被夏景桐恶声恶气地吼了回去:“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这么一吼,反而引来了更多看客。
花十二走得更快,夏景桐就要跟不上,积累的怒气爆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催动了杀人的蛊力。
“不要乱来!”花十二回头吼他。
他吼回去:“你凶什么凶!你抓疼我了,放手!”
“不放!”花十二说:“跟我回去,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现在说。”
花十二鼓起腮帮子,突然装可怜:“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
“那就想好了再来找我!”他抿了抿嘴,又道:“你以为你是铜钱儿,撒个娇我就得依你?不要装了,太难看了。”
“如果你对我能有对铜钱儿一半儿的好,”花十二一本正经地说:“我愿意把花町阁送给你。”
“谁稀罕!”夏景桐嗤之以鼻。
“在你眼里,花町阁不值钱,在我这儿它就是我的全部。”
那双翡翠般的绿眼仿佛盛装了璀璨的星辰,折射出迷离而梦幻的色彩。夏景桐眯着眼斜睨过去,像是为了掩饰胸腔里不知名的悸动一般,他冷下脸,毫不留情道:“我不知道花町阁是不是你的全部,我只知道你再不放开我,回去我就一把火烧了它。”
花十二居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说:“你想烧就烧了吧!但是,殿下,你烧之前一定要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把钱什么的挪出来。”
“嘁!”他不屑地哼道:“放手,我现在就回去烧了你的花町阁。”
花十二谄笑着应道:“好。”
哪知刚松开手,就见夏景桐活动了下手腕,抬手给了花十二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好了,走吧!”夏景桐这才满意了。
花十二捂脸,乐颠颠地跟上。
没走几步,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挡住了去路。
“这不是废皇子夏景桐么,前阵子怎么找都找不见你还以为你躲到哪儿哭去了,现在这是哭完了?”
吏部尚书的大公子刘棠一脸傲慢,趾高气扬地挡到夏景桐面前。他后面跟着丞相的独子亦真,还有一位是小将军司晚。
夏景桐脸上有一瞬间的疑惑,显然是在意“废皇子”三个字,但是刘棠傲慢无礼的姿态摆在眼前,夏景桐根本想不了其他,只觉得一股火烧上来,烧得理智尽失。
“竟敢直呼本宫的名讳,尔等好大的胆子!”他压着嗓子,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手指已经开始结印,体内的蛊蠢蠢欲动。
刘棠愣了愣,突然大笑:“还拽什么啊,本宫?哈哈,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小真、小晚,你看他,长得不男不女,现在性子也变得阴阳怪气,该不会被皇甫那小子刺激得变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