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片花瓣飘到他们的身上,再落下,单纯的吻并无多余的举动,看起来竟有种唯美的即视感。
我的身后忽然有人说话,我回头,原本在房屋前的顾青冥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背后,他看着我,一脸哀伤。
他说:“教主……这回……我真的要走了……”
我惊恐,害怕起来:“青冥……”
他要摸着我的脸,万分不舍:“青冥不想和教主分开,但是我已经没办法再陪伴教主左右,教主……会责备我吗?”
我说话都变得艰难,声音哽咽:“不会……当然不会……”
他吻了吻我的眉心,我想抱抱他,可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刹那间,他便化为无数片花瓣顺风飞走,我还僵硬地维持要抱他姿势。悲悸得想流泪。
这片花海中只剩我一人,飞舞的花瓣更像顾青冥留下的气息,我被风吹得有些冷,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已经发生变化。
肩上披着刚才顾青冥为我系好的斗篷,连同头发都被被风拂得有些凌乱,再回头,看见的竟然是自己原先的实体站在那儿。
不出众的相貌,干净整洁的衬衫,领带飘扬,整个人看起来很舒服。
我惊讶,这不就是……我自己吗……
他上前两步,与我对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机械地说:“林安就是孤云洛,孤云洛就是林安?”
“是,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这个躯体……”
他抚上我的脸:“本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我茫然:“为……我们?准备的……”
“对。”
我要碰他,他却不见了,再看看自己,仍是那身衬衫,打着黑色底纹的领带,就如同梦境一般诡异。
周围场景又在转变,眼前出现一个亭子,亭子的软塌上躺着闭眼暇寐的男子,就是先前看到过的那个男子。只是那头雪白的长发有些不同,气势更冷傲了些。
那如同狐狸的丹凤眼,微微倾斜,睁眼的一刻那双银色的眸子更是惊人惊叹。
有人恶作剧地用双手蒙住他的眼睛,男子觉得很无聊,猜都懒得去猜:“苏傲阡,你真的非常无趣。”
男人浑厚地声音在他的耳边说:“被你发现了,野猫。”
他松手,男子的视野获得自由。这时苏傲阡脚边冒出一只白色小猫,小猫探出脑袋,琥珀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喵喵叫唤着。
苏傲阡一只手就抓起它,放在手掌间抚摸,小猫很听话地歪歪头,可爱得紧。
“野猫可真讨人喜欢。”
男子不满道:“不许叫我野猫!”
苏傲阡很无辜,指指怀里的猫儿:“吾说的可是它。”
男子更不高兴了:“和你的猫过一辈子去吧!”
苏傲阡反而心情很好,他放开怀中的白猫,猫儿跳到亭子边的栏杆上,高傲地像是个大王。苏傲阡拦住男子的肩,靠着他的颈窝,笑道:“吾的野猫可是吃醋了不成?”
男子不承认,板着脸:“你想太多。”
“狡猾的野猫。”
说着他便横抱起男子,男子惊呼:“你又发什么疯!”
苏傲阡说:“咱们回房好好温存一番。”
男子还没回过神来,苏傲阡就抱着他走远了。
我看着那还在亭子边跳来跳去的猫儿,伸手把它捞过来,摸摸它的脑袋,它蹭蹭我的手心,喵的叫了一声。
我逗弄它,它便咬我的手指,一点都不疼反而有点痒痒的。
“你很喜欢它吗?”
我抬头,苏傲阡正盯着我,那猫儿看到主人便跳到他的怀里去,男人接住猫儿轻盈的身体,以免它磕到。
“这就是你原来的模样吗?”
我错愕,紧接着点点头。
他的唇边浮出笑容,大手揉揉我的短发:“看起来年龄很小。”
我有点伤感:“我都二十七了。”
“真看不出来。”
我不说话,他握住我的手,说:“这个身体的个子真矮。”
我看着他的胸口依旧不说话,他吻吻我的额头:“我要走了。”
我开口问道:“我们……是在梦里吗……”
他笑笑:“也许是吧……”
我垂帘:“太真实了点。”
“你觉得是真的也不错。”
“对不起……”
“吾接受你的道歉。”
再抬头,他已不见,连那只猫儿一同消失。我看着亭子,心里空落落的。
我想说,苏傲阡……其实……我没自己相像中那么坚强……
你们用最好的方式,也是最残酷的方式让我此生不能忘记你们,做的可真好,我真的……忘不掉……
男子出现在我身旁,对我说:“能相遇必定是缘分。”
他没看我,仰望天空:“你相信命运吗?”
我摇头。
他说:“起初我也不信,不过后来我信了。”
他把视线落我身上:“我们早就和他们认识过,因为有事物没完成,所以我们要回去把没完结的事情完结。注定的事不会改变,林安,我就是你。”
眨眼的功夫,眼前没了男子的身影。
而我又变成他的模样,那头雪白长发束缚在肩头,一身锦衣白袍。
四周燃烧起熊熊大火,将我包围在里面,残败的白花飘舞,我闭上眼睛,有血从眼角流出。
被火焰吞噬,那流下的血泪如同顾青冥死前的模样,疼到麻木。而灼烧皮肤的火焰,又让我想起埋葬火海中的苏傲阡。
最终,连同我一起……烧成灰烬……
我睁眼,呆滞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觞无狱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不过做了个梦的而已。然后他问我梦见什么,我不想说。
他搂着我:“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不想它便是。”
我鬼使神差地问他:“小狱,你相信命运吗?”
第七十七章:这请帖都请的些什么鬼
“我信。”他说,“正如我大概命中注定要遇见你。”
命中注定……如果他知道那所谓的命中注定都是一场特意的安排,特意布好的局,他还会觉得一切都是美丽的意外吗?
我说:“如果这不过是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你还是你,但事物性的东西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那我就祈祷永远不要醒来。”
他把脸埋在我的小腹上,双臂环住我的腰。
他才不要离开洛,没有男子的世界跟一片空白没什么区别,他甚至连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所以他不能没有洛。疯狂也好扭曲也罢,就是不能没有对方。
我犹豫道:“那……都是假的呢?”
“假的?”觞无狱靠在我的小腹上,“为什么是假的?”
“就比如,你的所有都是安排好的事,你看似顺理成章的事,都是由目的和利益组成。”
“听起来很玄,会有这样的情况吗?那大概都要成神才能安排别人的人生,这世界上有神的存在吗?对于这点,我不信。”
没有神的存在,可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
我拍拍他的脑袋,让他起来别压我肚子:“是很玄,如果真有呢?”
觞无狱抓住我拍他脑袋的手,扬唇:“那我就把那个神拉下来,和我一起坠入永不翻身的地狱。”
感情这年头连神仙都不好当了是吧……
“你倒是自信的很。”
觞无狱挑眉。
我拍他肩膀:“你别老是压我腹部,起来。”
觞无狱挪了一个位置,枕我手臂上:“是我的错觉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洛的性格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
他捧住我的脸,专注地看着我:“让我看看还有哪里不一样。”
瞳孔里映着对方的模样,那张俊美的面容除了越变越精致外,他也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了。
和曾经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好像随时随刻,对方都会离开,而且是不再回来的那种。他隐隐觉得男子这么久以来有事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但男子又似乎一直在完成什么事情。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能感觉得到对男子很重要。
他笑着说:“洛是神仙变的吧?”
“这我可不敢承担这么大的头衔。”
他再凑近些:“洛今年多大了?”
我不知他怎的会问这个问题:“二十七。”
“你都快三十了。”
“年纪越来越大,时间经不起消耗,经不起折腾。”我懒懒道,“怎么,你嫌我老?”
觞无狱点点我的嘴唇:“当然不是,洛看起来一点都不老,我怎敢嫌弃。”
我笑笑:“等我哪天真的老了,你就不会这样说。”
我皱眉:“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
不知道很容易斗鸡眼吗?
“我就想永远这么看着你。”
我直接拍开他的脸,懒得跟他废话。
这栋宅子很大,小巷子特别多,七弯八拐的,好几次我还很丢脸的迷了路。遇到路过的下人,就不得不让对方带路。刚来不久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少有人知道教主什么的,但我那空头衔已经没什么用,他们叫那称号我也只是笑笑。
有些以为我是他们家主请来的客人,很热情地跟我聊天说一大堆,把我带到我所指的房间,还会问我需要什么,要不要人伺候什么的。
那仆人说:“实不相瞒,我们家主再等两日就要成亲,宅院这上上下下都忙得很,都在为这事情打理着呢!时间紧促,可家主的婚事哪能怠慢,如果有什么对贵人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贵人能谅解。”
我点头,他摸摸自己的脑瓜子:“都说家主娶的是男子,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不该过问,可到现在还没见到准‘夫人’的长啥样,能配得上家主的人一定也很美。”
仆人不好意思地看看,低头:“能和贵人一样好看就不错啦!”
我先是被他那‘夫人’两个字说得嘴角抽搐一番,我想他还不知道要和觞无狱成亲的人就是我吧。
仆人想到他还有事要做,懊恼道:“你看我,话多竟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对我回了礼:“贵人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退下。”
“嗯。”
待他走后,我才发现他给我带错地方,这些房子长得都大同小异,还好之前觞无狱给我安排的院子里种着海棠,可以识别得来。不然怕是连自己住的地方都分辨不出,但现在我又得自己找回去。
我望望四周的高墙,天空有些阴沉沉的,空气也闷得很,地面潮湿,还能闻到泥土的气味。
这宅子的小花园到是蛮多的,每个院子都有,偏房是下人居住的地方,西厢房是给客人准备的,但很少有客人拜访,所以一般都空在那儿。
东厢房算是主房,可我连路线都还没分清,我开始有点埋怨这院子的布局是否太复杂了点。跟封建社会的大宅院似的。
我跨过门槛,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年迈的老人家,他恭敬地行了礼:“想必这位就是顾教主吧?老身可是寻了您好久,看您不在东厢房,这就寻来给您带话。”
“有劳先生了。”
老管家摆手:“诶,先生这个称呼不敢当,不过也是殇家的一个下人罢了。”
我问:“可是他在找我?”
老管家说:“正是如此,少爷有事同您一起商量。”
“先生带路便是。”
老管家看我自然尊称他先生,也就不再解释,那样反而会显得不知趣。不过这位教主还真是和少爷所画之人长得一模一样,惊为天人,就如同从那画里走出来似的,特别是眼睛,比喻不出的惊艳。
这男子确实长相了得,但觞无狱毕竟是殇家的主人,他不知道这位绝美男子和少爷发生过什么。既然少爷愿意不计外人舆论迎娶男子,就说明少爷是真心喜欢对方。
少爷其实不容易,他的心受过很严重的伤,这都是被曾经老爷夫人给害的。如今少爷身边能出现有缘人,当然是好事。他虽然老了,对这些也是明白的,他不忌讳少爷娶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少爷能幸福就好。
想到这,老管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顾教主,恕老身多嘴,还望您选择和少爷在一起,就不要伤了他的心。”
他说:“老身的时间不多了……少爷是个重感情的人,别看他现在是殇家的家主,好像权利很大。但少爷过去过得并不好,很辛苦。老身能陪在少爷身边的时间不多……能有人替我陪他是好事。”
老管家忽然握住我的手:“顾教主,您能答应老身,将来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从少爷身边离开好吗?”
我被他这问题堵得半天说不上话来,我根本没打算和觞无狱过一辈子,一辈子?怎么可能!
我反应道:“我不能保证其他因素,就算我不离开他,他不一定会不离开我。”
老管家肯定地说:“那孩子性格我了解,一旦喜欢什么就不会放手,他不会放弃您的。”
就因为如此,少爷的报复心理也特别强,不然老爷夫人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我不能给他这个保证,更不想骗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先生,许多事物并非你看到的那样。”
老管家摇摇头:“老啦……年轻人的事情,不懂。若您身不由己,老身自然不能厚着脸皮逼您。”
我拍拍他的手背:“这话到是严重了,我自有分寸。”
“尽管如此,老身还是希望您能好好待少爷,也算是老身的心愿。”
他这把骨头,还不知道哪天就撑不住倒下,他早些日子就做好这样的准备,就差一副棺材把自己埋葬。
老管家抱歉道:“老身多言了。”
“无妨,先生也是为自家家主着想。”
他停在门口,俯首:“老身就送到这,少爷在屋里,您进去便是。”
我点头,推门就看到觞无狱正折腾着那红艳的大袍子,桌上摆了些配件,还有一堆剪好的喜字。
觞无狱看我进来,就立刻上前把我拉过去,把那喜服对着我比划。
“你看喜不喜欢?”
我瞧那衣服上绣的鸳鸯,和那些金丝勾勒的底纹,说:“是不是太过花哨?”
觞无狱打量一番:“花哨吗?不然我再命人改改。”
我嫌麻烦,而且这离日子也越发近:“既然是喜服也就罢了。”
“不喜欢不用勉强。”
“我喜欢。”
他笑道:“喜欢就好。”
觞无狱勾住我的胳膊:“不然洛给试试,我想看看洛穿着它的样子。”
我拍他的脑袋:“喜服哪能随便试的,得等到成亲当天才能穿。”
觞无狱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期待,等了这么多年,他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
为了能以夫妻的名字和男子在一起。
我头疼地看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你都请的些什么人。”
没猜错的话,这个什么什么曲白……好像是艳阳寺的和尚吧……再不然就是XX门派掌门,一大堆搞不清楚的身份。
觞无狱笑眯眯地说:“我让别人给写的,反正我也不认识。”
我把那本全是名单的册子猛地拍到觞无狱脸上,低吼道:“不认识还随便乱请人!给我划掉一半!”
“可是我帖子全派人发出去了。”
“……”
行行行!到时候你这宅院的门槛都要被挤破!
第七十八章:我是夫,你是妻
成亲这天确实来了很多人,宅子里上上下下变得热闹起来,老管家笑得合不来嘴。这么久以来,他好久没看见宅子里这般热闹过。
自从老爷夫人走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大宅子都处于十分冷清的状态。虽下人多,但到底是没什么客人拜访。下人们也都谨慎得很,少爷的手段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
如今,他也要该改口叫家主老爷了。
老管家觉得欣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总算是能盼到这孩子成亲,有自己喜欢的人。能有个支撑的目标算是好事。
老管家不再想这些七的八的,连忙前去迎接到访的众嘉宾。
来的人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招待依然不能怠慢,宅子中的下人们到是机灵的很,很会看眼色行事。
这人一多就七嘴八舌,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有关这婚事的两位主人公。
有人说:“没想到这教主还真和那什么什么殇家的家主成亲了。”
“我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殇家。”
“据说这家以前的两位主人死啦,这么大的家业自然由他们长子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