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洛,那洛呢?
觞无狱想伸手碰碰眼前的男子,他的手才触到男子的脸,场景又开始发生变化。
黑暗的房间里,一根蜡烛忽明忽暗地燃烧着,空气中飘荡似有似无的火花。新来的管家跪坐在桌前,他的脸上保持标志性的微笑,他的腿上躺着一个面容俊美之人,他的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那人长至腰间的头发。
年轻的管家笑着说:“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把目光转移到那根蜡烛上,笑容不减,他在等一个人。好久没有畅快地出现在新的世界里,系统那个自以为是的死板家伙,永远只会一层不变地走剧情。任务是死的,但其他的都是活的,他认为没必要老是听从安排。为什么不去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呢?
年轻人对沉睡在梦境中的觞无狱说:“你也许会死,但不是现在。”
这个人很厉害,没有人能伤得了他,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要看那个人怎么选择。
年轻人笑笑:“你的夫人大概不会领情,毕竟他也是位固执的人,你们两个很早很早就认识了,怎么重来这么多次,林安又把一个主线走成了死局。”
他继续道:“这么多人修补不同破损的空间,这么多世界被操纵着,林安是把这个剧情拉得最长的一位。如果林安死了,你一定也活不成,当然,你死了,他也活不成。”
至于其他人,对于顾青冥和苏傲阡,有些事是连漏洞都不能透露的秘密,不知道会活得比知晓太多的人轻松。尽管他们发现的不是全部的实情,但也差不多晓得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是可以隐瞒一辈子的,一辈子又有多长?
我好不容易破开这一层又一层的封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懒得去管它,我心里只想着那个新管家。我就说他有问题,觞无狱还不相信,什么时候他变得那么蠢,这下难收场。
我凭着感觉执剑砍掉阻碍前进的障碍物,接着似乎有一扇门前,我用手摸了摸那扇门,刚要推开,那门便自己自动打开。
里面的气息很奇怪,觞无狱的气息也在,但对方的情况也不太好,像是隔着很远的时空的那种感觉。
我听见那人说:“你比我预料的要来得早些。”
我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生源处,手里的冥剑紧握,那人波澜不惊地低笑:“宿主总是最惨的,真不明白系统为何选了你,这死局你都走过多少回?每每结局都是鱼死网破,你就不懂得变通吗?”
我才没空去理解他说的什么鬼:“你就是系统指的BUG?”
那人玩笑地说:“我好像不太受欢迎啊?”
我提剑直接朝那声音处刺去,那人瞬间没了影子,将还在沉睡的觞无狱留在原地。
我睁着空洞的眼睛,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我的视野一片黑暗,但听觉的接收能力在不断放大,以至于极其细微的声响都能感受到。
僵持许久,隐约察觉后方的动静,我立刻转身,冥剑随着转身的动作挥舞,本是该刺进那人心脏的剑,直接被他一只手握住。
而且他的手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连被剑刃划破的迹象的没有,就仿佛不是人类的肉体般。
我自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划伤什么的,但我能感受到他手臂非同凡人的力量,没有内力,还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年轻人笑着,一掌就把我拍飞,他那个铁砂掌真他妈跟一块巨石砸在胸口一样,五脏六腑都要被拍废了。
鲜血从嘴里喷出,我有些狼狈地用剑支撑着站起来,捂着胸口,被拍到的地方连骨头都快震碎,想必一定会留下一个显眼的印记。
我日!他才是妖怪吧!真他妈的屌炸天,一掌就快把我给拍死!系统啊!我遇到强敌给加技能行不!
年轻人说:“你比以前弱得多。”
别拉关系!我以前可不认识你!
我提起剑就劈过去,剑上散发出红光的余波划过一道弧度,浮动的图纹爬上我的手背,脸上的妖痕越发暗黑。
他很成功地躲开,连被余波伤到的地方都没有。
我毫不犹豫地对他连续发动攻击,几乎是不要命地发泄出所有力量,我知道这样对身体伤害极大,可不把这个破漏洞消灭我必然会因为他全盘皆毁。
对方似乎故意想等我体力消耗完,不断地闪躲,迟迟不反击,我还听见他在笑,这使我脸立刻拉得很黑。
差距要不要这么明显,我已经很努力在攻击,他怎么跟玩般的心态!他不是人类吧!不是吧!
剑砍在他的肩膀上,我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对!就是金属摩擦的那种!不论我再怎么用力,剑就是嵌不进他的皮肉里,这就见鬼了!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什么鬼制作的!”
年轻人嬉皮笑脸地说:“不是人类的结构就对了。”
“怪物!”
不晓得他使了什么虚招,我明明很警惕还是被他用类似锥子尖锐的利物刺穿肩胛,我抓住那尖锐的东西,恍然发现,那居然是他的手!
卧槽!他的手还会变形!
他抽出手,血液飞溅,那尖锐的物体又变回正常人的手指,血淋淋的红色液体粘在上边,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我听得到他在笑。
疼,剧烈的疼,刺穿的肩胛甚至连碰都不敢碰,轻微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他说:“林安,你确实比以前弱很多很多。”
我恶狠狠地说:“谁跟你这个怪物认识!”
他笑着不解释,再次变成冰锥的手朝我袭来,这次我躲了过去,他不放弃地连续逼近。
我用剑挡在身前,尖锐的冰锥刺在剑上,冥剑那层红色光辉越来越弱,它的能源也在减弱,我的双臂因受到极限的力量在止不住的颤抖,而他的力度却还在不断放大。
结果这被众人称之神器之一的冥剑,从中断裂……
我赶紧偏头,那冰锥便从我的脸颊处擦过刺在旁边的位置,脸庞细细的血珠冒出,我来不及思考就往后退几步。
没想到,冥剑……居然这么……断了……
我扔掉手里残留的另一半剑柄,顿时身后出现一只庞然大物,一条好几丈高的蟒蛇,银色的鳞片,细长的仁眼。
银蛇吐着舌头,凶狠地盯着那个笑盈盈地年轻人,獠牙间分泌着带着剧毒的唾液。
第一百零二章:我更不想失去你
银蛇居高临下地俯视年轻人,唾液一滩一滩地滴在他的脚边,慢慢地蠕动身体。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不仅没有慌乱阵脚,反而镇静得很。他与银蛇对视,保持微笑。
银蛇粗壮的尾巴扫过,眼前的年轻人早已不见,但很快他就出现在它的身后,银蛇反应敏捷,快速打下它的尾巴。
落下的尾巴眼看就要压到年轻人的身上,可是下一秒他居然举起双手,把那条粗壮的尾巴接住,巨大的重力还是让他身体颤动一番。
他吃力地举着那条尾巴,银蛇想将他碾压成肉泥,不过银蛇的想法显然没能成功。如此僵持一段时间后,银蛇再次用力,年轻人不再强撑松开双臂,整个人跃出好几米外。
我趁机飞过去拽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扭打算折断他的手臂,他立刻反身在半空转了一圈成功落地,正好挣脱我的钳制。
我忍着肩胛和胸口那一掌的疼痛,运转气息,腹部的燥热让我更加不适,涌动的气流围绕我形成一个圈,我的手指划出一道道弧度,那气流便跟着那道弧度四处流通。
银蛇的尾巴不停息地攻击着他,他却不知道疲惫般地一次次闪躲,我抬手间,凝聚好的气流袭去将他包围住。年轻人被困在这气流中不得出去,也无法更好的行动,他试图打破这层障碍物,但失败了。
银蛇张开血盆大口,毒液跟雨洒似的,长长的红蛇吐露在外。它一口就把被困住的年轻人整个人咬住,吞入腹中。
银蛇随意甩过尾巴,仰起那颗头颅,嘶叫一声,像是想彰显它的胜利。之后它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我31 肩胛的伤口处血液已凝固,暗红色的血液看着怪骇人的。
银蛇低下脑袋好似要安慰我,我摸摸它那颗大脑袋,咳嗽两声,竟有血咳了出来,它便伸出细长的舌头碰碰我受伤的地方。
我说:“没事。”
小花总算正常一回,平时那幅蠢样子真让我以为它的智商是不是有点问题。
银蛇硕大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影,它看得见接下来发生的变化,但我怎知晓究竟怎么回事。也许是冥剑被毁,所以我的能源支柱没了,那些通过捷径得来的力量正在消退,虽恢复成黑瞳的眸子依旧没有焦距。眉心的那两点黑暗消失,脸庞的两撇痕迹也隐退得干净,原先带着鳞片的肌肤正在慢慢蜕化成正常的皮肤。
我这才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在消散,我难以置信地捂着肩胛受伤处,双目灰暗,甚至是有点茫然地朝着银蛇的方向望着。
这时,银蛇突然疼痛难忍地张开嘴嘶嚎,身体扭曲地蠕动着,尾巴胡乱摆动,弄得整个空间都在颤动。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只听见小花嘶吼得极为凄惨,它不断地翻滚扭动,像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与此同时,我的脸色越发苍白,披散着的头发拂过脸颊,嘴边挂着血迹,肩膀的污血晓得有些狼狈。所有的变异消退得一干二净,小腹间的燥热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酸痛,整个人都是软的,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般。
银蛇的肚子开始发胀,它觉得有东西在搅割它的内脏,它的血管破裂,有什么尖锐的物体从里边刺激它的血肉。银蛇翻滚哀嚎,那双细长的瞳仁里冒出细细的血丝,肚子上鼓起的地方也越发明显。
一把锋利的巨长镰刀从它的腹部刺出,缓缓地拉开一条口子,腥味的血液溢出,带着内脏的味道,银蛇的嘶嚎声逐渐小了许多,我侧着头,居然感觉有点懵。
我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小花也不再哀叫,它的气息在减弱,我不禁叫唤它,可它没理我。
银蛇的肚子破开一个大口,血肉狰狞地外翻,甚至可以看见里边的内脏。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从这脏污的血洞里钻出,他的右手竟是一把足足有三米长的镰刀。
他微笑,像是午后茶点似的享受,如同欣赏工艺品般瞧着他的右手,那只手又慢慢地变化成常人的手指。身后的巨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白色烟雾笼罩,再消散。银蟒变成一条普通的小蛇,只是肚子上多了一个可怖的血洞,它已失去意识,静静地躺着。
年轻人连看都懒得看它一眼,毫不介意浑身的血腥味,他甚至带着蔑视的口气说:“这个世界的神兽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我:“没有这些系统特意为你制造的身外物,你和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小花死了,说不难过是假,这一刻仿佛又回到曾经面对顾青冥和苏傲阡的时侯,系统虽然是这个世界的主导,但是,它并非上帝,难免会有失误的时侯。这一次,我很茫然,真的很无措的那种。什么事都这么熬过来,可唯独这回我竟有点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
有点担心觞无狱,这个怪物实力强到变态的地步,我担心如果他和觞无狱对峙起来,觞无狱会受到威胁。还有……
我若真的死在这次任务中,我不想再全部重来,我不想重复这些事情。虽然我确实……有点舍不得觞无狱……
我说:“你打算杀了我吗?”
年轻人笑道:“为什么不呢?”
我直接果断地说:“你杀我后,有没有办法将灵魂一齐毁灭?”
年轻人听了觉得有些意思:“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要知道那样做,你永远无法再去任何一个世界。”
他补充说明:“当然,不论在哪个时空里都不会再有你的存在。”
“我知道。”
“你可真奇怪。”他笑笑,“你的灵魂没了,系统又得重新找一个人顶替你的任务。”
我不在乎这些:“那是它的事,跟我无关。”
幻境得到年轻人的解封,周围恢复宅院里的场景,我走到觞无狱身边,他睡得还真沉,刚才的波动完全没有把他惊醒,他偏着脑袋,躺在台阶旁。
我俯身摸摸他的脸庞,对年轻人说:“你动手吧。”
停留久反而会留恋,早些走好得点。
“你考虑好了?”
我讽刺道:“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
他耸耸肩:“我是指灵魂之事。”
“废话真多。”
年轻人觉得很无辜,毕竟他第一次接收这么奇怪的想法,谁不想活得多久算多久,灵魂毁灭就是永生死亡,无法再有复活的可能。
他的右手变成一把冰锥,刚想从我的后背刺入,另一双手便握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拧,他的头颅整颗被拧掉。
一滴血都未流,金属制的脊椎被扯出,擦出电花,机械的机器声音反复响应,许多连接的线路拉开,身体抽搐地倒在地上,断裂的颈部冒出线路断裂的火花。
电流在全身走动,手指抽动两下便停止动弹。
觞无狱扔掉那颗牵扯着金属脊椎的头颅,殷红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良久,他说:“这是从万年后来的机械生物,制作得自然精细。”
我诧异,仿佛瞬间发生的事,明明几秒钟前他还在沉睡,怎么……
觞无狱心疼地别来我眼前的长发:“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瞧着我肩胛的伤:“未来的玩意儿杀伤力果然强烈。”
我犹豫道:“你……”
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的神色暗了暗,本就空洞的双目更加没什么精神。脑海里想着他那句话的意思,万年后的机械生物?未来的玩意儿……他……知道些什么吗?
觞无狱情绪低落地说:“夫人,我差点就要失去你。”
他轻轻地抱住我,生怕牵扯到伤口,我心里却跟少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极为小声地说:“我……没事。”
其实他都有听见,再往前推,那段话,他完完整整的听到了。
将灵魂一齐毁灭……
他早就清醒,但在听到那句话后他决定先装睡一会儿,没想到就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待在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痛苦吗?以至于洛要选择灵魂死亡……
当时,他忽然很绝望,也很心凉。他觉得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上百倍,上千倍。
觞无狱的反应很奇怪,我心底很不平衡,我觉得他一定发现什么。
我刚要开口,他说:“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好好养伤,我不想你有事。”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在我的额头烙下一吻,没什么感情地说:“我更不想失去你。”
我没听出这话意味着什么,接下来的情况看似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我心里就是非常不安。我很可悲的从一个教主堕落为魔修,如今连魔修都不是,沦为普普通通的常人。
这没什么不好的,如果还有能力完成任务的话。
伤口愈合的很慢,经常会牵扯到痛处,下人们侍奉得很周到,按照老爷的吩咐,他们不敢怠慢。如此一来,身体也算有些好转。他依旧在帮我找能医治眼睛的人,我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哪怕是很小的希望他都不放过。
这些日子,他对我莫名有些冷淡,我不晓得自己的失落来自何方,又或许我在逃避自己的心。
我不想承认,所以我要扼杀掉那生起的情愫。
第一百零三章:夫人,你永远别想回去
觞无狱变得很奇怪,喜怒无常,经常会为一点点小事大发雷霆,但又有时候,明明挺严重的一件事却笑笑而过。他这样下人们反而不好过,当然我也多多少少会受到干涉。
就比如,上次吃饭本来都好好的。我眼睛不好使,所以觞无狱会亲自夹菜到我碗里,或者是直接喂我。开始兴许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他都已把这当成自己潜意识的行为,说明他确实……很在意我。
明明气氛都还不错,算是融洽,除了双方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他本要去夹另一盘菜,但在看到是一盘鱼后,突然整个脸就阴沉下来,察言观色的那位厨子心脏立刻紧绷起来,立马就跪下。
厨子额头冷汗直冒:“老、老爷……”
觞无狱极为冷漠地说:“你不知道夫人眼睛不好,你还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