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怎么会在此?
而锦箐,相对于孟漓禾此时的惊讶,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已将自己攥到发红的大手。
抬眼看去,却发现宇文畴的脸上一片冰冷,心里顿时一凉。
在府里,哪怕她惩罚他最疼爱的宠妾,他都不会多说一句。
如今,他怎么会……
宇文畴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狠狠的扔下她的手。
方才,他本不欲上前,女人之间的事他一向不屑于管,加上,他还有些别的心思,想看看孟漓禾如何应对。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分轻重!
竟然还想拿身份压人,谁都知道父皇最讨厌的便是皇室之人以身份欺凌百姓。
平日,真是太纵容她了!
虽然心里怒不可言,然而望向孟漓禾那紧紧闭起后又惊讶的眼睛时,却不由软了许多,语气也轻柔无比:“没事吧?”
孟漓禾一愣,下意识摇头,却又想到什么,赶紧行了个简单的礼。
虽然宇文畴早已封为沥王,但毕竟是在宫外,孟漓禾也不想惹人注目,继而小声说:“见过沥王。”
宇文畴眼睛一亮,原来,她竟知晓自己的称号,不由双手伸出,便要扶起微微躬身的孟漓禾。
然而,还未接触到孟漓禾,便听身边,锦箐的声音响起:“王爷认识她?”
宇文畴手下一顿,方才柔软的心思尽无,气氛也有些尴尬,伸出的手硬生生的收回。
孟漓禾却偷偷呼出口气。
这大皇子怎么说伸手就伸手,她可是他的弟媳,而且之前又差点联姻,这着实应该避嫌呀!
然而,眼见宇文畴因自己的话将伸出的手缩回,锦箐只觉得心里一喜。
沥王说到底还是在乎她的!
当即,趁势加了把火。
“王爷,方才臣妾只是想买把琴,但是却遇到她羞辱,王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锦箐双眸湿润,方才因生气而胀红的脸颊迅速展现一抹委屈状,当真是我见犹怜。
当然,若是大家没看到她方才表现的话。
宇文畴面色一冷。
“颠倒黑白,还不快给覃王妃请罪?”
锦箐顿时一愣。
覃王妃?
这就是如今外界传的赫赫有名的覃王妃?
当即脸色一变,她可是听说,连皇后都被她堵的屡屡受瘪,难怪方才自己得不到半点好处。
只是,明明她和皇后并不对付。
沥王怎么会?
然而,眼下的形势根本容不得她多想,赶紧开口赔罪:“锦箐不知是覃王妃,冲撞了覃王妃,还请恕罪。”
方才嚣张的气焰全无,孟漓禾心里冷笑,倒是个知进退的人。
只不过,这个梁子,恐怕结上了。
虽然她的身份远远高于她这个妾室,对于她来说,锦箐根本不足为惧。
但是,她好像和皇后这一家八字不合呢。
怎么不管故意还是无意,总要对上那么一次。
幸亏,她最终没有嫁给宇文畴。
宇文澈冷是冷了点,但既没有妾需要争宠,又没有婆婆需要伺候。
说起婆婆,她好像确实没有听说过宇文澈的母妃呢……
孟漓禾这厢在这神游,宇文畴却只当她未开口是因为不满,当即对着锦箐冷冷的说:“这哪里是赔罪的样子?见到王妃为何不行大礼?”
锦箐眼眶发红,因为她不得不想到那个问题,她只是个妾,在孟漓禾这种正妃的面前,她丝毫没有任何地位。
甚至于,见到正妃,若行大礼,是要下跪的!
没想到,在沥王府没有遭遇的,却在孟漓禾这里遇到。
心里,对她愈发仇恨起来。
只是,眼下,她只能听从宇文畴的话,双腿曲起,缓缓跪下去。
听到宇文畴的话,孟漓禾这才回过神。
眼下,她当真不想再纠缠下去,毕竟,方才她自己也没吃什么亏。
所以,赶紧开口:“不必跪了,都是一家人,误会而已。”
锦箐几乎触碰到地的双腿一顿,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看到宇文畴点头,才又慢慢站了起来。
“谢覃王妃。”
“好了,你先去挑琴吧。”宇文畴淡淡的话里透着威严,看不出有多强势却毋庸置疑。
虽有些不情愿,然后锦箐还是俯了俯身,便向周围展列的古琴走去。
只不过,余光却始终瞟向两人之处。
她就是好奇,既然是覃王妃,那便是弟媳,为何沥王会……
眼看锦箐已离开,孟漓禾只觉单独面对宇文畴更不合适,而且那灼灼看着她的目光,也让她颇为不自在。
“沥王,漓禾也先去挑琴了。”
孟漓禾说着,亦同锦箐一样,行了个简礼,便要转身走开。
却听一声……
“等一下!”
诧异的抬头,却恰好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
那眸子与宇文澈很像,却比宇文澈多了一些闪躲。
特意装作没注意的样子,孟漓禾疑惑的开口:“沥王还有事?”
宇文畴不由一愣。
方才,他竟然下意识叫住她了么?
自那日见过之后,那个这个女人本来是他的念头便一直在心头缠绕,如同梦魇。
本以为已不在意,谁知还是这样。
心头苦笑,他宇文畴何时这样过?
斟酌了一番还是开口:“他,对你好么?”
孟漓禾有些怔住,他?
应该是指宇文澈吧?
不过,这莫名其妙的称呼和这诡异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虽然略纠结,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而是十分客套的说:“多谢沥王惦记,覃王对漓禾很是照顾。”
“是吗?”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宇文畴淡淡回声。
倒没想到,那个冷情冷面的人,这次倒也知道疼人了。
也是,面对这般耀眼的女人,又有谁能够无视。
心头,那股梦魇般的念头却在这一刻尤为强烈。
一句话脱口而出。
“之前,风邑皇提议将你嫁于我,并非是我反对,这一切都是父皇和母后的主意。”
孟漓禾不由瞪大眼睛,这,是在向她解释?
着实不用吧……
这叫自己怎么接?
完全更尴尬了好吗!
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接下去:“漓禾相信,皇上皇后的安排便是最好的安排。”
“可……”
宇文畴还欲开口,孟漓禾便急急打断:“而且沥王与侧妃恩爱如厮,漓禾也庆幸没有为沥王平添烦恼。”
孟漓禾不提锦箐还好,这么一提,心里对锦箐更是生了许多反感。
平日,锦箐虽然傲慢了一些,但懂人意,知进退,且长相颇佳,所以他确实是有所宠爱的。
但,和孟漓禾一比,优劣顿显。
不由自嘲一笑:“她怎么能和你比。”
听到此话,孟漓禾着实吃了一惊。
她方才故意提起锦箐,便是想提醒他,身边还有自己的女人在。
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与她比起来。
虽然,自己着实是比那女人好了那么一点点,哦不,是好了诸多。
但是,爱情若是可以这番比较,还可以称得上爱情吗?
想到爱情,孟漓禾顿时自己愣住。
是啊,她怎么忘了,古代这些妻妾成群的男人,哪里会有爱情。
当下,心里冷了不少。
嘴里亦轻轻冷冷开口:“沥王缪赞了。漓禾还要挑琴,沥王自便。”
说着,便毫不犹豫的离去。
宇文畴还欲开口,却听一旁,锦箐巧笑嫣然,拉着他的手臂,柔柔的说:“王爷,臣妾已经挑完了,我们回府吧。”
看了看孟漓禾的背影,宇文畴眸光闪了又闪,终于还是随锦箐离去。
感觉到两人确实已离开雅轩,孟漓禾这才呼了口气,抬头对着掌柜说:“就这个吧!”
“公……小姐。”
身后,豆蔻急匆匆跑进来。
孟漓禾抱起琴,转过身,有些埋怨的说:“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丢了。”
豆蔻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住双腿的膝盖,喘着气说:“小姐,你冤枉奴婢了,是外面来了很多官兵,奴婢挤不过来,怕小姐着急,只好绕远一条街,从那边跑过来了。”
“官兵?”孟漓禾皱皱眉,好奇的往外走,“是干嘛的?”
豆蔻双狠狠擦了一把汗。
“小姐……等等奴婢啊!”说着,便要直起身,忽然看到孟漓禾那淡薄的身上,居然扛着一张古琴。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不是吧?
她家公主什么时候这么彪悍了?
想着,孟漓禾却已经走了出去。
豆蔻这才反应过来,啊!不对啊,她怎么能让公主来亲自抱琴啊!
赶紧直起小腰,追了出去。
门外,熙熙攘攘,确实见十来个官兵在不远处,似乎在盘问着什么。
有人向远处指了指。
之后,这些官兵便乌拉拉全部蜂蛹了过来,似乎是要经过此地,去往指的方向。
孟漓禾仔细的望了望,似乎这些官兵前面,有个年纪尚青,眉目十分清秀的男子在前方带领,看着衣着像是朝廷官员。
这么大架势,是在做什么?
孟漓禾好奇的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
“嘭!”
第48章 给我赔琴
为首的男子显然没想到忽然前面冒出一个人,更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撞到她的琴。
孟漓禾更是无辜。
看着地上被摔断弦的琴一阵无语。
这小子是飞毛腿不成,刚刚明明还有十来米吧?
到底是怎么忽然跑到跟前,发生这诡异的一撞的?
“抱歉。”为首之人淡淡说了一句,便目不斜视离开。
留下孟漓禾在身后捂着被琴撞疼的小腰惊呆。
靠!这什么情况?
撞了人伤了琴还想一句话了事?
你以为这就不算逃逸了吗?
哼!
孟漓禾回头招呼着刚刚赶上的豆蔻。
“走,追他要钱去!”
孟漓禾撒腿便跟在官兵身后跑,那叫个健步疾飞,虽然还是落后好远。
豆蔻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一脸哀怨,这都什么事啊,竟然还要跑!
终于,前面的官兵们停下脚步。
孟漓禾远远看着他们进了一家小院,赶紧再加紧些脚步跟了进去,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这里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因为,那是浓浓的血腥味。
那是她在前世每次办凶杀案时都能闻到的味道。
孟漓禾眯了眯眼,难道,这里是案发现场?
想着,便朝院内看去。
院子靠近门的位置,官兵们此时正围成一个圈,而从脚下来看,方才那个撞他的男子,此时应该在圈子中心。
孟漓禾下意识便要上前查看。
只是脚步微抬,却见一名官兵忽然挡于身前。
“这里有凶杀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孟漓禾止住脚步。
也对,案发现场闲杂人等确实不能随意入内。
只是……
这种地方怎能没有她?何况里面那人,还要赔她钱呢!
小心思微转,孟漓禾闪着电眼一笑:“这位官爷,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找你们大人有事。”
官兵皱皱眉:“你说我们梅大人?”
孟漓禾赶紧点点头:“对对对,就是梅大人。”
官兵仔仔细细的将孟漓禾看了一遍。
方才一心赶人,根本没正眼看,这一看顿时有些惊住。
眼前的女子身材妖娆,面容绝色,他甚至觉得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心里转了几个来回。
难不成,这个女人也是对梅大人有意?
要知道,梅大人虽然官职五品,但却是金榜题名的状元啊,不仅大臣之女爱慕,就连当朝公主,都有意伸出橄榄枝,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通通被他所拒绝。
以这个女人的姿色,不知道梅大人会不会动心呢……
孟漓禾看着眼前之人似乎若有所思,不由晃晃手:“官爷?”
官兵迅速回神,轻咳一声,恢复威严状。
“梅大人正在办案,你找梅大人有何事?”
“我……”
孟漓禾还未说完,只听身后赶来的豆蔻一声大喊:“当然是找你们梅大人赔钱!”
说着,还把手里扛着的断了弦的琴一把放在地上。
特霸气!
孟漓禾嘴角抽了抽,豆蔻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放的开了啊!
但是,这样一讲,谁还会让她进去啊!
简直欲哭无泪。
官兵果然经豆蔻一提醒,想起方才梅大人似乎确实撞掉了一把琴。
所以,这女子便是来索钱财的?
当下,脸色阴沉了不少,瞥了一眼里面还在查案的梅大人,特意扯着比豆蔻还大的嗓音说:“我们大人正在办案,不得打扰。”
孟漓禾被一声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禁往院内看去,只见那位梅大人被这一声响引的往这边似乎随意扫了一眼。
心里顿时了然,感情这官兵是想吸引大人注意力,当面表功呢!
啧啧,表现**还真是强。
不过……
孟漓禾露出窃窃一笑,既然如此,那她干脆顺竿爬好了,反正今日她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的!
想着,也故意抬高了音量。
“这位官爷,我不会打扰梅大人办案,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忙呢。”
官兵顿时一愣,好家伙,这女人看着娇小,怎么嗓门比自己还大。
又瞥了一眼梅大人,只见那边果然已经抬起头,正在往这边张望。
顿时腰杆又挺直许多。
只不过,这个女人刚刚在说什么?
帮忙?她以为这是在绣花吗?
当下忍不住嘲弄起来,故意一脸惊恐的说:“你想帮忙,姑娘,你可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孟漓禾眼见这人变脸极快,忽然玩心大起,也做出一副被他这阴恻恻的语气吓的无比害怕的样子,瞪着大大的眼睛说:“官爷,是什么情况,很可怕吗?”
官兵果然一笑,忽然说:“那当然,里面那具尸体被砍了好几刀,到处都是血,肉像外翻,还留着汤汤水水,里面爬满了狙虫,而且眼珠都突了出来,这么大,啊!”
官兵忽然喊了一声,伴随着这一声,孟漓禾倒是没怎么样。
里面的官兵却吓了很大一跳,毕竟这会守着具尸体,下面还有一堆血,虽然样子和他形容的不一样,但好歹是案发现场,也很恐怖了好吗?
要说这李柱平时就爱讲鬼故事,所以大家都打发他去守门,免得看到尸体后又开始发挥想象,等到晚上守夜时开始胡编白天的案子当故事,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大白天对着个姑娘发起神经了。
众人均无语望天,深刻表示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梅大人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向那边投过去一个有些责怪的眼神,便要重新去审案。
只是这一眼却有些愣住。
方才没有仔细看,这次才发现,这个女子似乎是方才在路上撞到的那个。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这个女子长长的睫毛下是大大圆圆的黑眼睛没有一丝因方才这句话而惊恐的目光,那薄而小巧的嘴唇此刻甚至有些上扬。
不由好奇起来,寻常女子此刻恐怕早就吓的跑远了。
他不是没见到,一听到尸体就赶紧抛开,只要看到尸体一眼,甚至都会吓的哭出来的女子。
难道,这个女子不怕?
孟漓禾就这么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官兵进了状态。
在感叹古代人民都这么八卦入戏的同时,脸上始终笑嘻嘻的。
兵李柱果然在回神后有些愣住,看着眼前不仅没被吓住还笑的这么纯真的姑娘,忽然感到一股寒,他怎么就觉得这姑娘的笑,比鬼故事还可怕呢?
孟漓禾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接着说道:“这位官爷,以这地上血的颜色来看,这人死了不会超过三个时辰,否则血不会如此鲜红,应该已经凝固,既然如此,自然不可能出现狙虫,你说的汤汤水水,那也要人死后一个月后方会出现的状况。再加上你这眼珠突出……官爷,你确定这人是被砍死,而不是被勒死吗?”
官兵李柱顿时一句话说不出,因为,他傻了。
刚刚他是胡编了一些,但是一般女人怎么会是这种表现,要知道他那些兄弟都没这么镇定啊!
而且,这女人说的话,怎么和仵作的一样,听着这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