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爸妈迅速离婚,他跟着何培卿从老宅搬走,凤琷再回来时早就找不到肖何的人,自然也不会想到,一个孩子能记他记了二十年。
肖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了凤琷,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二十年前他还小,二十年后让他再见到凤琷,这就是上天注定。肖何性格其实像蛇,用平静和妥协伪装自己,但是一旦握住机会,他就一口咬住,死不放松。
他不会再让他的小花仙轻易离开。
肖何认为,爱情是没有道理的,却可以被设计。
从确定凤琷身份的那一天开始,肖何就在精心布一个局,他所做的一切事都不是无意义,包括对凤琷的无底线纵容。肖何清楚自己在凤琷眼里是什么的身份,凤琷如果只当他是“随机的”,那他就不会留下,因为少了他,还会有别人。所以得让凤琷记住自己,放不下自己,甚至爱上自己。
凤凰这种鸟心性不定,作为神更是如此,他宠着凤琷,顺着凤琷,春风化雨一般渗入到他生活的点点滴滴……让他一点点习惯,甚至依赖自己的存在,让他再也走不出自己的宠爱。
某种意义上来说肖何并不是个好人,他阴险奸诈,占有欲极强,又非常理智,有时候看得太透,令人害怕,令人讨厌……
但是好在他还能忍,在知道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肖何不会轻易表现自己的占有欲,他怕吓着凤琷,而且对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有胆任性去挥霍一段感情?凤琷要自由,可以,他给得起,他可以不过问他的过去,但是等凤琷真的离不开他那天……他会把这些账,一点一点算清楚。
他想要囚禁的是一个神,不是只小猫小狗,武力是肖何的弱势,那就……只能困住那个神的心。
但是神有心吗?神会爱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需要肖何自己摸索。
肖何为凤琷设了一个局,也为自己下了一个赌注,他赌会令凤琷爱上他,他会离不开他,最后让他心甘情愿留在自己的世界。这是一场不成功便成仁的博弈,坐在他对面的是最强大的,最难以捉摸的敌人,容不得半点差错,他要沉得住气。
人心啊,神的心,怎么才能被他握在手里?
一切都安排好了,缺的只是时间,凤琷留在凡间时间越长他的胜算越多,他打定主意徐徐图之,若非凤琷突然表现出焦躁,肖何也不会忍不住展露爪牙。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凤琷也对自己感兴趣,突然爱上自己这上面,他想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留下他,一切都好说。
肖何喜欢挑战未知,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就兴奋得浑身发抖,但是不可以,在成功之前,他得忍着,肖何不能再露出更多的破绽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没有努力而来的果实肖何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如此的思维模式——很多事情他做了,他才会觉得理所应当,侥幸只会存在于文学作品的YY之中。
他爱着凤琷,算计着凤琷。
也许凤琷完全明白自己的想法之后,会觉得他讨厌吧?
——那就永远不让他知道。
他的理想如同深深藏在怀里的珍宝,直待他成功那天才甘心吐露,肖何不需要令世人为它惊艳,他的目的,只要囚中那只凤凰。
肖何能够轻易对自己母亲透露凤琷的身份,是因为无神论的母亲肯定不会相信,当年他跟她提小花仙的事就被无情否定了。但是何培卿跟自己一样,他们是同类,肖何需要一个人来分享他的秘密,不然他总有一天会扛不住压力泄露那些阴险的心思。
母亲是最好的人选,她与肖何一样,不同的是一个喜欢阳谋,一个擅长阴谋。
何培卿大吃一惊:“要上演一场虐恋情深囚禁play的爱情大戏了吗,儿子啊,你可真是好霸道的高富帅啊,妈妈好喜欢这种style,妈妈支持你!”
肖何没说话,冷淡地瞥她一眼转身走了。
过了好久,肖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何培卿才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笑得眯起眼睛,似是自言自语:“乖儿子,囚禁play虽然有趣,但是对喜欢的人,还是攻心为上哟……”
第44章
“回来了?”
肖何推开房门就看见凤琷慵懒地半躺在他床上,又变回自己那身衣服,红衣散着铺在床上,一头青丝凌乱地跟衣袍纠缠在一起。凤琷一见他进来就露出个颠倒众生的微笑,跟他现在这样子相配,把肖何迷得七荤八素。
——还要保持面瘫脸假装自己内心毫无波动。
“嗯,好久没见我妈,多说了会儿。你在做什么?”
凤琷对肖何张开手臂,肖何捉住他一只手坐到一旁,就被对方伸手一搂勾进怀里去了,温热的呼吸在他脖子旁边轻轻啄两下:“在等你啊。”
肖何被凤琷吐出的呼吸弄得有些痒,又因为他妈害得凤琷不小心吃了鸡蛋,心里又软又愧疚,就顺势抱着凤琷,像往常一样想拍拍他。
凤琷在他手落下来之前轻轻往后靠过去,背抵着床头,顺势把肖何拖进怀里,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嗯?”肖何的视线被挡住,条件反射地往上扬头,却被凤琷摁得更紧了一点。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听上去有点压抑,气息也不太稳,肖何微微愣住,但是他马上就放松身体将自己完全趴伏在凤琷怀里,感觉到对方一只手在他背后轻缓地抚摸着,肖何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你怎么了。”
凤琷一低头就能看到肖何头顶的两个发旋,湛湛的黑色中间是一小块头皮,两个发旋靠在一起,看起来特别有趣。凤琷手掌压着他的后脑勺按在自己怀中,声音有些模糊:“抱着你舒服。”
肖何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又想把头抬起来,凤琷却不让他动,手上甚至用了几分力气。
视野里都是凤琷那身金红的衣袍,肖何又动不了,只能趴好,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灵力被牵动着一点点涌入凤琷身体里。
饿了?
“疼吗?”
肖何摇摇头:“以前还会觉得疼,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吸的时候我都没感觉了。”
“嗯……不疼就好。”
凤琷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笑意,肖何想,他现在肯定笑得很好看,后者却无论如何都不让他抬头,只把他的脸扣在自己怀中。
——啧,这鸟越来越黏人了。
肖何干脆也放松下来,他脸在凤琷怀里久了,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甜香气味,肖何伸出两只手在凤琷胸口胡乱摸:“凤琷……你怎么,身上有点热。”
他的腕立刻被一双掌心温热的手抓住:“你再摸下去还能更热。”
“……”
——哦,耍流氓也更顺手了。
凤琷垂下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肖何现在抬起头,就能发现他想象中的美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在凤琷那张绝美的脸上,白皙的皮肤上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些青青红红的细小鳞片,跟他变作龙爪时候的鳞片一个样子。
不但不美,还有些可怖。
浅蓝色的灵力如水纹一般一波一波地扩散出去,从肖何身上传到凤琷身上,每散过来一道灵力波纹,凤琷脸上那些细小的鳞片就隐退下去,那处皮肤变得光滑,然后又渐渐浮现出来,循环往复。
窗外一轮明月皎皎挂在天上,又大又圆——明日才是月圆之夜,他神力暴动竟然提前了一天。
凤琷叹口气,低下头在肖何头顶温柔地蹭蹭,然后啄一口,就像鸟类用喙去磨蹭同类的羽毛一般,不带丝毫情-色。
肖何感觉到这种细微的触感,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自己头顶模模糊糊地传来凤琷的声音:“肖何,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问题了吗?”
凤琷把手放在肖何头顶,他的手背上同样出现了一些细小鳞片,他轻轻抚摸着肖何毛茸茸的脑袋:“我问你想不想长生不老,你没说。”
肖何当然记得,毕竟是刚发生了没几小时的事情,但是这让他怎么回答。肖何对自己的感觉有几分把握,既然凤琷问了,那就证明他在他心里还是占有一定位置,只要他开口,凤琷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他长生不老。
肖何在凤琷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枕着他的腿躺下来:“其实我以前想过,人类的死亡代表着一段记忆的消失,如果记忆不灭,那就可以算作永生……身体和器官的老化、损伤,都有办法替换,唯独大脑……”
凤琷翘起唇角看着他:“这么说你还是想长生不老的。”
“嗯……我只是考虑过这件事的可行性。我喜欢研究大脑,承载人类记忆的是大脑,但是想要记忆永远保存下去不太可能,脑细胞老化甚至比人体某些器官的老化还要迅速……替换身体是不可能的。再说深了就是反人类,我目前还没想要反人类。”
不知道什么时候凤琷停止了对碧玺珠的吸收,静静坐在那里听着肖何说话。他说的很多东西他都没听懂,却听懂了他的态度——肖何不支持长生不老。
凤琷很疑惑,也很生气,他觉得自己抛出这样的橄榄枝一般凡人会感恩戴德地接住才对,肖何为什么不想?而且,他若不长生,怎么跟他在一起……
凤琷的眼睛里有恐怖的金光在闪动,那些平时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光芒,配着他此时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惊悚。
肖何当然想过长生……他一直记着“小花仙”,想过无数次对方可能并不是人类,也想过无数次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在科学仅知的范围内,肖何对人类的大脑产生兴趣。
他的目标明确而坚定,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往什么样的方向努力,以前跟凤琷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话也不是客气——凤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知道自己的憧憬并不是幻觉,肖何甚至欣喜若狂。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研究出来人类怎么长生呢。所以肖何矜持地撒了个谎:“反人类是不对的,科学不能用在这种地方……”
“够了。”
凤琷冷着脸吐出两个字,肖何愣了愣,这次却是真切地听出凤琷的不对劲,他刚要抬头,凤琷的手掌就盖了上来,肖何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凤琷把肖何抱起来让他在枕头上枕好,自己侧卧在他身边,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肖何,脸色阴沉沉的,不知道在生气还是在忍耐。他脸上的鳞片又开始浮现出来,而且因为他停止了吸收灵力,那些鳞片浮现出来之后就没有再退下去,他半边脸颊都被鳞片覆盖了。
龙更接近爬行动物,本该越发降低的体温却在极速升高,龙血被身体里更加强大的凤血疯狂镇压,变得惊慌失措,暴动不止;凤血不允许有反抗自己的存在,更加怒气冲冲,横行霸道。
身体里被两道力量折磨着,凤琷再能忍也忍不住了,他闷哼一声,嘴角淌出血来,鳞片与皮肤交接的地方渗出金红色的血液,还有一些淡黄色,比较清的液体也顺着鳞片往下流——好像脓血。
凤琷背后的红衣被血液浸透了,他刚刚不让肖何碰自己,就是因为早前发作了一次,身上的血还没干。他的血管在不停地破裂,然后被天生神体所拥有的力量不停地修复,这样来来回回的,凤琷死不了,只能不死不活地被煎熬。
凤琷突然扯起唇角笑起来,在那张脸上犹如鬼魅罗刹,丑陋不堪,哪还见得平日里半分颜色。
他用没有流血的那边脸轻轻贴在肖何脸上,低声呢喃:“原来平日里对你产生的欲-望,与此时是何等的不同……我怎么会弄错了呢。”
——但是又为何会产生想要与人交-配的本能?神并不需要繁衍后代。
“肖何……”
凤琷不懂。
他叹息着,把肖何用力抱在怀里。
凤琷控制不住自己,越抱越紧,他难受得想死,想撕碎眼前所有能看见的东西,抱着肖何的力量就失去控制,越来越重。怀里熟睡的人因为疼痛皱起眉,凤琷感觉到肖何不舒服,才像惊醒一般,猛地松开手。
长袖拂过,床单上的血迹被全部抹去,凤琷转头朝窗外冲过去,金光一闪,屋内便没了那只凤的身影。
——什么碧玺珠,根本没用。
碧玺珠的灵力可能会缓解凤琷灵力暴动的情况,在他发作之后将他从冰封的泥丸宫里拉出来,就跟肖何说的一样,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暴动之时灵力在身体里乱窜,单纯吸取灵力帮不到他。
——必须有人给他疏导,或者……
找个什么东西操一操。
但是绝对不可以是肖何。
凤琷化作金光几乎是逃离了肖何的房间,却不知道把自己瞬移到哪儿了,在天上朦朦胧胧地看到一片亮晶晶的水泽,像是湖泊,他一头扎了下去。
凤琷掉入湖底,灼热的体温遇到冷水稍稍降下一些,之后却更加难受,凤琷觉得自己像被人放进油锅里炸,炸完捞出来又放进冰水里,翻来覆去地煎熬。他在水中痛苦地翻滚,身体渐渐抽长,化的原形不是那只美丽的大鸟,而是一条被青红鳞片交替覆盖的龙。
那龙在湖底扬着脖子啸了一声,水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湖中心却突然爆起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没过多久,整个湖的水就像被煮沸了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无数水泡,湖里的鱼争先恐后从湖底跳出来,即使知道离开水就会死,它们还是自杀一般往岸上跳。
折腾了好久,湖里甚至不再有鱼跳上来了,湖面因为水汽蒸腾变得朦胧一片,一道红色的影子突然破开水面冲上水面,凤琷化了人形重重摔在岸上。
有道是深山必有妖,深水必生蛟,这处湖泊也一样,并非无主之地。湖底有一条修炼了几千年的花蟒蛇,千年化蛟,如今头顶刚长出尖角,马上就要化龙了。他原本正在结界里打坐,感觉到外界波动,还以为自己要经历天劫呢,等了好久天雷没到,湖水变成沸水,倒是把他烫出来了。
花蟒蛇站在岸边远远看着凤琷,有点懵逼——修炼到他这种程度还有点眼力的,那个……躺在那里的,金灿灿的那位,莫非是传说中的上神?
花蟒蛇腿有点软,他没什么见识,在他意识里仙就顶厉害了,今天突然见到一位上神,这……这真是……
还是赶紧跑吧!
“你。”
花蟒蛇没跑成,身体猛地一僵,然后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跪在岸边,他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几乎被上古神的神谕压碎妖丹。
凤琷此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出手自然不知轻重,花蟒蛇下意识往凤琷躺的那里看过去——哪儿还有上神的影子。
下一刻压在身上的力量撤走,花蟒蛇一抬头,看见了一张绝美的脸。
上……上神?!
上神对方冷漠地俯视着他,问道:“你修炼多久。”
花蟒蛇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颤抖地说:“还差三天,五……五千年……”
凤琷往他头上拂了一把,像是自言自语:“开始长角了……也是,能受得住我的神谕,应该有点用。”
花蟒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非常害怕,头顶的角都给吓出来了:“上……上神,小妖、小妖可从来没害过人啊!小妖从修炼以来都没吃过荤……每年都做好事,遇见掉进湖里的凡人还会顺手救他们一命,除了没开灵智时候吃过老鼠,还吃过一头小野猪,后来就再也……”
凤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金色的瞳孔变作血红,没有往日的淡漠,倒显出几分嗜血。
他冷冷地打断花蟒蛇的求饶:“闭嘴,把衣服脱了。”
第45章
花蟒蛇被属于上古神的威压压得不敢动弹,跪在地上抖啊抖的,看起来非常可怜。他不知道上神大人为什么会要他脱衣服,但是也不敢反抗,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扒光了。
凤琷垂眼俯视着他,身侧的手握成拳,隐隐有长趾甲露出的指尖几乎刺进掌心——上神,什么鬼上神,他现在只觉得自己非常可悲。
凤琷再次闭上眼睛,不去看那条花蟒蛇的样子,他努力将猩红的眸光压下去:“躺下。”
花蟒蛇什么都不敢问,呜咽一声在原地躺平,白肚皮朝上,像一条待宰的鱼,跟周围被烫死一地的鱼相映成趣。
——花蟒蛇觉得这个姿势是上神要剥他妖丹的前兆,他怕得要死要死,但是也没办法,他又打不过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