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演冷笑道:“看样子,已有七重?”
陈遇横握着骨刺向他的胸口而入,“吓傻了你!什么骑宠爬宠的!”
秦演迎上去,徒手握住了骨刺的剑刃,同时擒住了陈遇的咽喉。
白檀面无表情地冲了上来,三人交战起来。
数十回合间,秦演的身形依旧迅疾从容,未见占得上风,但也步步为营,有进有退。
陈遇觉得眼熟:“你在拖什么时间?!”
话音刚落,一片灰色的粉末向陈遇撒了过来。
顾子虚出现在洞口:“王爷,说好了沈桑吟给你,你就要帮我们把蛊下在白清让身上,你食言了,这沈桑吟的蛊母,我可就给不了你了。”
白檀身体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碧玉簪子?”
秦演趁机向白檀打去一枚坠落的碎石。白檀蹙眉,羊角匕首飞了出来,挡在身前。
这个顾子虚,当真狡猾!粉末刺得眼睛睁不开,陈遇心下一沉,白檀定是误会了,急道:“你在乱说什么!我何时答应过你!”
只张了张口,发不出声!
顾子虚待在秦演身后,疑惑道:“那只簪子他给你了?那我的蛊母为何没有反应。”
陈遇说不出话,眼睁睁地看着白檀落入圈套,急切不已。顾子虚故作姿态的模样,让他怒火中烧,骨刺从秦玉楼的身边直飞向身后的顾子虚,手中无利器,秦演一掌打向他的胸口。
白檀一言不发,轻功瞬移要去接跌落的他。
顾子虚避开骨刺,忽然掷出一条铁链,牢牢地捆住陈遇的脖子,将他拉到了秦演身边。
秦演提起陈遇,语气冰冷:“人接到了,走吧。”
两人带着陈遇轻功跃起,迅速在岩壁间穿行。
白檀握着匕首,紧跟其后。几道黑影,在崖壁间疾速穿行。
秦演勾了勾唇角,向身后道:“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不少。”
白檀加快脚步,咬牙道:“交出陈遇。”
陈遇的脖子被手腕粗的铁链死死掐着,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秦演扣紧了碧穹,往内源源不断地注入强大的内力,“他喜欢沈桑吟多少年,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白檀的眉头愈锁愈深,“交出,陈遇。”
秦演勾了勾右边唇角,用力踏上一块巨大岩石,随即忽然转身,注满内力的碧穹剑以雷霆之势击向他!
陈遇瞪大了双眼,此剑的凶猛,即便是盛年时期的白客南也无法抵挡。
白檀的身子一僵,此剑当真是猝不及防。
陈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冲破了阻碍着的经脉,大喊道:“躲开啊蠢啊你!”
羊角短匕不知从哪里飞出,挡在他身前。
桡骨长的匕首,忽然就化成了一柄锋利的短剑,接着一化二,二化十,在白檀面前结成的严密的而锐利的剑阵。
……
“苏合是白庄老庄主白客南穷尽一生血祭出的一柄剑,据传此剑灵气极盛,能变换各种形态,持一剑等于持百刃。”
……
陈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剑阵,大脑一片空白。
岸上两匹宝马飞奔过来,秦演抓住飞回来的碧穹,携着陈遇一跃而上,回首向白檀面无表情道,
“魔剑苏合,名不虚传。”
第38章 亦欢
38跨过广壑关,就是锦州城,秦顾二人带着陈遇连夜赶到了这里。
陈遇的脖子被铁链勒出两道血红的印子,秦演将他放下来,他只呆呆地站着,手足无措。
秦演冷冷道:“路都不会走了?”
陈遇的神被拉了回来,秦演放开他,自顾自地往客栈楼上走,他慌忙迈着步子跟上去。
“那真的是苏合?”
秦演依旧面无表情:“嗯。”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捏住,闷痛传递到脑后。
“那他……这一路都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追杀你……”他自言自语,神情恍惚。
“苏合是他爹炼的邪剑,只认白家血脉。而且看样子,他与剑灵的融合已有八重。”顾子虚走在后面,笑盈盈的。
陈遇回头,双眼空洞:“你不要乱说。”
秦演头也不回地进了左手边的客房,门被大力合上,将陈顾二人阻挡在外。
顾子虚道:“他怎么说的?秦玉楼夺了苏合,杀了他爹,控制了白庄?”
陈遇撇过头去。
他继续道:“苏合在哪里你可是看到了,他爹是死于祭剑,而控制白庄……你不是去过杭州吗,白庄中人可为难过你,和白清让?”
陈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推开房门,就要将他关在外面。
他迅速伸出胳膊卡在门口:“白清让,他只是恨秦玉楼罢了,之前与你为善,不过是因他自身未与苏合融合融洽,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来保护他自己,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你了。”
骨刺忽然抵上他的脖颈:“闭嘴。”
顾子虚笑笑:“不然他手上有苏合,我们怎么可能逃的掉?”
陈遇一脚踢开他,用力合上了房门。
顾子虚从地上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着离开了。
陈遇躺在床上,看着手上的白玉簪子出神。
月光透过上好的羊脂白玉,发出幽幽的清冷光芒。像白清让一样,清高美丽,难辨真伪。
窗户大开着,他只觉得疲惫,毫无想要逃跑的心思。
倒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枕头濡湿了小半。
好像快要除夕了。
在这里漫无目的的住了好久,整天只有欺负楚煜棋来解闷。
楚煜棋这天又得得地跑来找他,捧了一堆点心。
“宜修,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陈遇在床上躺着,见他来,翻过身去。
楚煜棋叹了口气,把东西放了下来,坐到他身边,“明天就是除夕了,你好歹起来洗个澡,买身新衣裳吧。”
陈遇不说话。
“我听师父说了,你别太难过了,沈兄你都走出来了。”
“这一切都怪那个白清让,城府太深了,蛇蝎心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遇不耐烦地回头:“你能不能闭嘴。”
楚煜棋又委屈地闭上了嘴。
见他消沉的样子,他心下不忍,又鼓起勇气,拉他起来,“走吧走吧,外面好多好玩儿的!”
陈遇本不理他,他就一直缠着他,活活捱了半个时辰,陈遇被他烦的受不了,“行了行了,去去去。”
锦州上下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挂着大红灯笼,屋檐上挂着玉米和腌肉。
街道人来人往,各民族聚居于此,一派和乐。
陈遇有些没想到,在陈国的边陲之地,竟还有这样一片安静祥和的净土。
大概与这里已经被南国人控制有关吧。
楚煜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陈遇四处张望着,觉得新鲜。
忽然一个南国打扮的小女孩儿怀里抱着一堆点心跌跌撞撞地倒在了自己脚边,手里的点心散落一地。
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两个酒窝煞是可爱,陈遇帮她捡起散落的点心,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心些。”
紧跟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神色紧张地跑了过来,愣了愣,扶起女孩儿开口道:“多谢公子。”
陈遇摇摇头转身离开:“举手之劳。”
未出两步,小姑娘又跑到了他面前,拿出一块花生糖递给他,奶声奶气道:“哥哥吃糖!”
他接过,向她笑笑:“谢谢。”
小姑娘露出天真的笑容:“哥哥,你是不是有困难啊。”
可爱是可爱,可陈遇现在并不想与人打交道,“没有,快回去吧,还有人等着……”
说着回头,刚才蒙着面纱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这监护人也太不负责了吧!
他硬着头皮蹲下身子:“小朋友,你家在哪儿啊。”
女孩儿摇摇头:“我还没玩儿够呢。”
陈遇道:“你一个人很危险的。”
她搂住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嘛。”
他无奈,站起身四处张望一番,确定刚才那个女人已经没影了,“好吧,玩一会儿就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她笑着点点头。
楚煜棋从前面跑回来,见到她吓了一跳:“呵!宜修兄这么快就生了个女儿?”
他白了他一眼,“捡的。”
楚煜棋弯下腰,笑眯眯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道:“我叫温亦欢。”
楚煜棋点点头:“你好,我叫……”
“你叫楚煜棋。”她语出惊人。
陈遇瞥了她一眼。楚煜棋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狡黠地眨眨眼:“我会占卜。”
楚煜棋鼓掌道:“那你可厉害了!”
温亦欢噘着嘴:“我是真的会!”
楚煜棋笑道:“你厉害啊!”
陈遇看这俩活宝,无奈地往前走。
温亦欢迈着小碎步跟上去,“哥哥,不找我算一算吗?”
他摇头:“我不信命。”
“好吧。”她咂咂嘴。
“你想玩什么。”陈遇道。
她眨眼,“跟你一起就行,随便去哪儿。”
楚煜棋凑了上来,笑道:“好好好,咱们一起去给这个哥哥买身过年的新衣裳吧。”
温亦欢蹦蹦跳跳道:“好!霂台庄的缎子最好看了!”
陈遇抿抿唇角,白檀和秦演都爱穿霂台庄的衣裳,也不知是有些什么魔力。
成衣店里头也点缀着窗花灯笼的,十分喜庆吉祥,倒是陈遇一身黑衣裳显得百般格格不入了。
他苦笑一声,自己确实是融不进这个欢乐的氛围之中。
路过一件大红色的曲裾,他忍不住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
温亦欢笑道:“哥哥,这件得是成亲才能穿的。”
他点点头微笑道:“我也有一件。”
秦淮的夜里,喝多了拉着白清让一起买的。哪里都有这个人的影子,他苦笑。
楚煜棋挑了一件黄色的长衫:“这件怎么样,好像现在富贵人家的公子都爱穿这个款式的。”
温亦欢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哎呀呀,难看死啦!”
楚煜棋悻悻地放了回去。
她逛了几圈,拿了一件白色的曲裾,搭了件青色的长衫,递给他,“试试这个。”
陈遇拿起瞧了瞧,现在他只想早点儿走,“不用试了,就买这个吧。”
逛了不一会儿,温亦欢就觉得跟陈遇这个闷葫芦在一块儿没意思了,嚷着要回去。正中下怀,两人便跟着她走送她回去。
走了好一会儿,楚煜棋道:“宜修兄,这路有点儿眼熟啊。”
陈遇抽了抽嘴角:“咱们回去的路。”
温亦欢就这么跑进了他们住的客栈,坐下要了壶花茶。
楚煜棋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的。”
她眨眨眼:“都说了我会占卜。”
陈遇也坐下:“乖,你家到底在哪儿。”
她笑道:“在陈国的家,就是这里啊。”
店小二拎着茶壶上来了,向温亦欢笑道:“老板娘,您的茶。”
两人目目相觑:“老板娘?!”
这时候,秦演从楼上踱了下来,身后竟跟着方才那位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
“国师,您回来了。”女子换换摘下面纱,笑容妖冶。
秦蔓枝!
楚煜棋惊道:“这个,小姑娘?!!”
温亦欢笑着点了点头,店小二心领神会,随即打烊,客栈里的人都散了去。
“我今年三十有七。”温亦欢嘬了一口茶。
陈遇心道,呵,原来是个侏儒症的中年大妈,还装可爱的,恶不恶心。
她瞥了他一眼,笑盈盈道:“王爷骂人都这么可爱。”
陈遇惊道:“我靠,我没说出来吧。”
秦蔓枝道:“国师不仅能占卜,还会读心之术。”
他吐了吐舌头,竟是些江湖骗术。
秦演也坐了下来,“不知国师那边,可已准备好。”
她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点头道:“我的内力已经回复九成。”
温亦欢道:“有碧穹君的帮助,这九州王土,莫不是我们囊中之物?”
阴谋就暴露在眼前,陈遇的喉结动了动,身陷囹圄的自己,总该做些什么。
第39章 知子
39百无聊赖的时间过得极快,一转年就这么过去了。往常的他是拖着王府上下一起去宫中与陈殊吃年夜饭,那几天的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只是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倒让人快要忘了这个日子。
他想了想,还是穿上了之前新买的衣裳。
偶然路过铜镜,忽然发现短短数十天,自己仿佛苍老了十岁。
只是这身衣裳还勉强给自己撑了撑气质。
头发有些乱,他也懒得管,向屋外迈出步子,算一算,今天应该是初九了。
一出去就遇到了秦蔓枝,正端着盘子从温亦欢的屋子里走出来。
她有些惊讶道:“王爷居然出门了。”
陈遇懒懒地:“出去逛逛。”
说着就要往外走,秦蔓枝笑着拉住他:“你这个样子,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他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露出一个问号的表情。
她放下盘子,把他拉到屋里摁在铜镜前坐下,语调百转千回,“钟山的事情,我也不同你计较了,毕竟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王爷也莫要太难过,看清一个人,用需要一些代价的。”
陈遇嗤了一声:“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你要干嘛。”
秦蔓枝笑笑,一把拽下了他头上的发带。
发丝柔软的散落在肩上,像夜幕一般温柔。
陈遇回头,不解地瞪了她一眼。
她顿了顿,笑道:“王爷这一瞪眼,我骨头都要酥了。”
他回过头去,趴在桌前,不说话。
秦蔓枝很快把他的头发重新束了起来,绑上发带。
他抬眼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除了瘦了一些以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陈遇起身道:“多谢。”
秦蔓枝笑着摇摇头。
想了想,决定去庙会逛逛,正月里,王府那些姑娘们最爱逛庙会。
“正月初九日时逢三十三天忉利天宫大帝释尊天圣诞日,本寺如法举行斋天法会,祈祷皇天护佑,福泽万民……”
寺庙里的钟鼓诵经之声,穿过人海,到达了他的耳朵里。
陈遇无奈道,怎么哪里的法会,说辞都一般。
他晃了晃脑袋,尽量不去想他。
街道人来人往,其中不少士兵装扮的人。
这战争,看来是一触即发了,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王爷好兴致。”身后一个讨人嫌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陈遇不理睬。
顾子虚打量他一番,拍着折扇道:“啧啧,只见过王爷穿黑的,没想到换了身清爽的衣裳,竟然这样好看,比白清让也差不了多少了。”
努力不去想的名字就这么轻易地从他口中出来,他的心头刺了一下。
顾子虚掩着口装模作样道:“哎呀,不小心提到了王爷的伤心之处,对不住。”
陈遇稳了稳心神,绝不能被这家伙给打倒。
“你喜欢白清让吧。”
顾子虚蒙了一下:“什么?”
他轻笑道:“从儿时到现在,真是看不出,谷主你也是个情深之人。”
顾子虚面不改色地笑着:“我与白清让?”
陈遇道:“然也。口中一副见不得白庄的样子,却找了个模样与白清让三分相似的云鸦。喜欢谁便要欺负谁,这般小孩子脾性,谷主倒也可爱。”
他摇摇折扇:“我确实喜欢漂亮的皮囊。”
陈遇点头道:“不过,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白清让,你都得不到他。”
顾子虚笑问:“哦?”
陈遇道:“嗯。他喜欢我啊。”
顾子虚道:“王爷还没死心?”
陈遇道:“你们若是确定他不喜欢我,又何必拿我的碧玉簪子挑拨我们。况且,他喜不喜欢我,只有我知道,你们哪来的资格说话。”
顾子虚笑道:“你呀,根本不了解他是个什么人。”
陈遇不语。
“他从小就顽劣不堪,碧穹君之所以希望他能够跟着他静下心思,可他根本……”
“行了。”他面无表情地打断,“就算他十恶不赦恶贯满盈,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顾子虚眯眯眼,动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末了扯了扯嘴角,“好啊,那你就看看,我能不能得到他吧。”
陈遇瞥了他一眼:“说起来,你还欠我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