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当家径自将个脑袋凑了上去,一又手更是胡乱的摸索,沈鱼冷眼瞧着他将自家领子处的扣子解开,忍着恶心一手抚上了他的脖颈,另一手却是抬了抬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钗。
那色鬼叫她抚的甚是舒服,只*的闭着眼睛。沈鱼淡淡一笑,冰凉的手指再确定一回那脖颈处的动脉,手起钗落,用足了十二分力气,那钗实实的扎过那二当家的脖子,只余下个钗头露在外面……
整个过程竟是没有一点犹疑,自始至终没有一点慌张。
沈鱼抹了抹面上溅起的血迹,只见那二当家一副不能置信的张大嘴巴瞧着沈鱼,又艰难的低头想瞧一瞧自己脖子扎着的银钗,终是没能如愿……他晃了一晃,眼瞧着便要倒下,却是沈鱼邦了一把,硬着心肠将他那脖子上的银钗拔了下来,只见那血噗的喷了出来,沈鱼躲了躲,又往后退了几步,只瞧着那二当家直挺挺的倒下又抽搐两下,终是没了动静,喷薄面出的血张是汇聚成一片,染红了地上未化净的雪。
沈鱼只觉得的全身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尽了一般,腿一软便躺倒在地上。
她睁着眼睛直直的望着天上的星星,脑袋却是木然的一片,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想想,只这般睁着眼睛躺在雪地上,任冷风拍打着她的脸,丝毫不觉冷意。
也不知这般躺了有多久,真到风起雪落,仍旧不见变一变姿势,这般挺挺的躺着,叫终于寻见人的柳淮扬吓出一身冷汗,只见他一把推开芣苢欲扶的双手,踉跄一下便急奔了过来,何时见过泰山崩于面前都不改面色的柳二爷这般惊慌失措过?没错便是惊慌失措……
他跌跌撞撞的跑至沈鱼身边,却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慢慢矮下身子,跪坐在她面前,瞧着她面上身上的血迹,一颗沉了又沉,伸出的手抖得竟是不成样子。
“小鱼……”他一开口竟是带了些许哭腔。
沈鱼游离空洞的眼睛终于转了一转,将那思绪拉至眼前,便瞧着这般失态的柳二爷,她眨一眨眼再眨上一眨末了终于露出个微笑,抬手想碰一碰他的脸庞见瞧见紧握着的银钗,让血迹染红了的手,又是一笑才同那呆愣愣的人像是撒娇又像是埋怨:“英雄你来的得晚了,你瞧,美人已经自己解决了坏人。”
柳淮扬瞧着几步外躺着的人及身上的那一滩血迹,又瞧了瞧她手中紧握着的银钗还有什么不明了的。只一把将地人的人紧抱在怀中捂着:“小鱼,小鱼你没事儿便好……方才……方才……”后面的话却是再说不出一句,只紧紧的将人抱在怀中不肯撒手。
许久以后才见芣苢上前道上一句:“爷,周大人过来,说是整个寨子里的山贼尽数皆圈在一处,问是如何发落。”
柳淮扬轻轻将怀中的人扶了起来,又将身上的斗篷解下裹在她身上,取出帕子轻轻为她擦拭面上的血痕,等终于擦拭干净,才收回手问一句:“小鱼一定累了,爷带你回府可好?”
沈鱼不语只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叫他揽着往下山的道上走了过去。
却见路口立着个满面含笑的年轻人,见二人过来只双手抱拳朝柳淮扬道个礼。
柳淮扬点了点头,沉默一瞬只说一句:“今日便是我柳淮扬承你一个情,来日周小公爷若有事儿只管来寻我便是。”
那唤是周小公爷的年轻人,只笑意更浓:“您太客气了,同大人同在四爷处效劳,对于大人承安可是久仰的紧,却是今日才初次得见。”
柳淮扬点了点头又同他说一句:“有胆子动我的人,也该拿条贱命承了后果,小公爷说是也不是?”见周承安点头应承,这才小心的扶着沈鱼欲往前走,却是想起什么似的回了头瞧了地上躺着的的那位,瞧了芣苢一眼芣苢自是知晓何意,只点头应下。
周承安一脸春风的瞧着柳二爷扶着那始终未曾开口的碧衣女子慢慢往山小走去,又瞧着那躺在地上的死人罗老二,只摇了摇头叹息一句,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这般胆大的女人他也是今日才能得见,可是一钗至命……
周承安摸摸脖子又傻呼呼的笑了起来,心道:还是他的阿夭好,便是平素对他冷淡了些,也未见动辄便喊打喊杀的,也不过是气的紧了便咬上一口罢了……
守着一寨山贼久等不见自家大人的周福只顺着路过来寻人,将一到便瞧见自家大人只笑的一脸白痴相,只见模样便知定是想起那陶家表小姐阿夭了。
“大人……属下想问一问,那一寨子山贼该如何发落,是抓是放……”
“放?”终于叫拉回魂的周承安,听见下属这句话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挑眉一笑:“得罪柳二爷的人安能有命活过明日,只审一审可是有人指使,吐了口便将人就地处决了,莫留下活口,大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同柳二爷这里攀上关系,活给老子办得漂亮些,回头我去柳府寻二爷同我出回主意,也好早日将阿夭娶了过门。”说罢便头也不不回的下山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周福立在原地,久久不能消化他话里的意思……
那可是一手将今上扶上龙座的军师呀,他家大人竟然……竟然要去求了人为他出谋划策去追个女子……这……也太扯了些罢。
周福吞了吞口水终是未同他家大人说一句,其实那陶家表小姐从始至终便只想着嫁给自家表哥罢了……只又不忍瞧着大人这般剃头挑子一头热,况且每每从陶家表小姐那里吃了憋,总拿着以他为道的营里兄弟撒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哇。周福叹息一句,决定还是先去将一众山贼料理才言其它,大人对陶家小姐着迷也不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了,左右也有六年之数了,这通往山上的小道不是一天走出来的,劝人退也该从长计议。
却是一抬眼便瞧着芣苢手握长剑将那地上的罗老二削成了在堆破败的……周福不敢多话,也通过自家大人对那柳二爷有所耳闻,做事风格素来狠辣,如今……只叹这一众贼人人忒的胆大,竟是谁的人也敢动上一动……
曲罗山下叫一个个火把归处通明如昼。尤静婉远远瞧着沈鱼叫柳二爷偕着一道走了过来,她身上披着柳爷的斗篷,黑色的料子将一张小脸趁的更是莹白。
“小鱼……”尤静婉三两步走至她面前,欲抓了她的手关切的打量一回。
却是叫沈鱼往后退上一退躲了过去,只尴尬的将抬起的手放了下来:“小鱼你无事罢,你叫抓走后……我……我……担心死了……”说罢只嘤嘤的哭了起来,瞧着模样像是吓得厉害了。
沈鱼淡淡瞧了一动才客气回上一句:“沈鱼贱不平劳尤姨娘挂心。”
说罢便欲绕开人往她身后的马车上走去,却是叫尤静婉抓住了手,只哭着不肯放开:“小鱼……小鱼你莫生气,我是真的害怕,你原谅我罢我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沈鱼停了脚步,只伸出手将握着她衣物的手一点点掰开来,瞧着哭成泪人的尤静婉竟然再生不出半点之怜惜之意,终于只说了一句:“静婉你该知道,我叫人从石牢里扯出去的那刻,你同我的姐妹之情便已经到了尽头。”
说罢抬步便走,却是身侧的人纹丝未动,柳淮扬此时便只冷冷的瞧着痛哭的尤静婉,满眼皆是杀意。
沈鱼扯了扯他的衣袖只说一句:“爷,奴婢乏的紧,想快些回去。”
“好。”终于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弯身将姑娘抱起便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路上使终将人紧紧捂在怀中不肯撒手。这一路她只同他说了一句话:我同她的事儿,爷莫要插手。
久久他也只回她一个字:好。
便又将人抱怀中仿佛要将人揉进骨子好生保护起来。
外面的雪无声落下,车内人的无声的抱在一起,只是两颗心却不再似从前离的那般的近了……
他知道,她也知道,只是谁也没打破这样宁静的时刻。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同麻木冲淡了眼前的问题,可是问题总归会被提起……
栖意园,润泽堂内。
“身上可有不适?不若让温方过来瞧瞧也好安心。”
沈鱼弯了弯嘴角,一双眼睛里分明染了风雪,却又笑的这般清浅:“爷忘了奴婢自个原也是晓些医术的,虽说比上不足,比下却还是有余的。奴婢无事,多谢二爷顾念。”
柳淮扬张张嘴原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见她一身狼狈仿佛浑然不觉,脸上和顺恭谨的笑意不减半分,柳淮扬却是不敢再看一眼那双湿漉漉的眸底隐蕴着的是哪般真章?
心疼却又是无法靠近,她仿佛在周遭筑起了一道无形屏障,用最温和恭良的态度将人拒之心门以外。究其缘由,柳二爷也只能在心中自责,哪里又舍得多说她一句。
沈鱼挣了挣将个手从柳淮扬掌心中抽离出来,一脸笑意不减半分,态度越发恭谨:“爷这里若是无事,奴婢想现行告退。容奴婢收拾收拾这般无状的模样。”
柳淮扬还能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他闻她出事时的惊恐,他自崖顶见到她时的担心,他的心中的百般自责,千般怜惜,待触及她那双宛若掉入无底深渊的水眸却只能化作一句隐隐地叹息之语。
任重而道远……无妨,他自己生出的是非,凉透的人心,终会拿百倍的耐力千倍的爱意平复温暖,然后终其一生温柔以待。
“去吧。”
柳淮扬温和道。
沈鱼得了应允,伸手便要解开身上的斗篷,却是让柳淮扬伸手止住,他将她已经解开的带子又仔细的系上,拢了拢便包个严实。
方才道一句:“穿着便是,外面风雪交加,仔细冻着。”
沈鱼默默点了点头,又往后退上一退,曲曲膝行个告退礼,便退了出去。
厚重的棉布帘子掀起又被放下,便好似将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
柳淮扬愣愣瞧着那藏蓝白花的棉门帘,只觉得有些碍眼。
心思一动抬腿便往门边迈了出去。
那棉布的帘子便再度被人掀开。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铺面打了过来,柳二爷仿佛不觉。一双幽深的眼眸带着点点柔情望着那抹风雪里嵎嵎独行的纤细背影。
长发袍摆让风扬起又轻轻落下,周而复始。她青碧色的群角若隐若现,他的斗篷穿在她身上终归太过宽大。
芣苢拿着把油纸伞自回廊一头急步走了过来,原是想送一送沈鱼,这般天气自是不能叫她一人回去,回头怕爷又是心疼。
芣苢正欲追过去,却又瞧见自己主子爷掀起帘子一脚已是踏出门外,浓眉乌发已经迎面的大雪染了白霜,只那人却是浑然不觉,只是默默瞧着那雪中独行的人儿,仿佛痴了一般。
“爷……”芣苢忍不住出声唤一句,他身上的伤才将将好上一些,先前曲罗山便是疾风怒马的走了一道现下又站在门前任由风雪可怎么受的住。
柳淮扬回了回神,止住芣苢欲劝慰的言辞,淡淡道了句无妨,接过他手中的油纸伞,毅然的迈入凛冽的风雪里。寒风刺骨他不觉,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也不觉,只透过簌簌的落雪瞧着前方纤细的倩影、迈着坚毅的步子一点点靠近。
沈鱼谢绝了芣苢欲送她的好意,不等人将伞拿了回来便独自一人走入了这场欲将人冻死的严冬腊雪里。
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却又嘴角含笑把个瘦削的脊背挺的笔直,佯装坚强。
只那根假装坚强的弦已经绷到极致,不知道今日这样的冲击还能不能经受住一次半回的?
沈鱼不知道,却只能咬着牙的往前走,大雪下的纷纷扬扬,身上早就覆上一层积雪,却是及不上心底的那片积雪来的寒凉。
落下的雪终会结成冰待春来回暖化成一滩春水滋润一地春花碧草。只她心底的那一层怕是终年难消……这样的路谁又能陪她从头到尾?她不敢回头,屋内的人宠她护她却仍旧伤了她那颗原本就不甚坚韧的心。怨过恼过却是从未恨过,是不舍也是待他的心仍是如旧。
如今,却是再不敢靠近半步,大约是被辜负的多了,便怕了,怕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依旧是一场辜负……
她觉得累,由身至心。
想逃到一方无人之境埋头养一养心伤,再重新开始。只眼下这般身份处境全是空想,只进退无门。
冷冽的风吹的人脑门发懵,寒凉的温度让人渐失痛觉,只剩下一片木然。
直觉身后似有人走了过来,还未反映便觉身前的风雪便瞬间停息减弱了许多。
她慢慢的抬头原想看一看昏暗的天空却是瞧见一把暗黄的油纸伞立于头顶,又转了转已经僵硬了的脖子,便瞧见了迎着风雪而立的柳淮扬。
他手中的伞全部移至她的头顶。
纷纷的大雪染白的是他浓密的长睫清隽的墨眉以及那一袭乌发。
他的大氅此时便附在她的身上,通身上下只着一身青黑色棉袍,面色已冻的隐隐发青,唇色更是一片乌紫。
寒风浮起他的墨发,却让沈鱼觉得此时的他宛若一只从天而降的雪妖,魅惑的让人只想扑入怀着永远沉沦。
却又生生止住念头,张了张嘴未语先呼出一口白气。
柳淮扬浅笑:“无事,只风雪难行,我送你。”
沈鱼冻的木然的脑子活泛过来,瞧着他不慎好的面色,欲开口婉拒。
却是一句话未说,就叫人重重的揽入怀中。
她本能的便是抗拒挣扎,却是听他耳际旁的一句含混不清的低语:“小鱼莫动,让我抱抱你,只一会就好……”
他将冰凉的脸紧紧贴着她的,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她的脸庞……
不是她的……
沈鱼便安静下来,那风也似怕扰了风景一般无声无息的停了。
耳畔传来的是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他的,又或许是他们的……
风停了,那纷扬的落雪也有渐消之时势。
栖意园中的雪景美的很,只是这个夜晚叫人无心欣赏。
蜿蜒小路上早就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安静的夜晚便只余下踏雪的声音。
再往前走便到了她住的地儿。
便止了步子借着明亮的雪夜,一双湿漉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过了许久才像是恍过神来似的抿了抿嘴终于只开口说一句:“已经到了,爷回罢,这样冷的天莫冻坏了身子。”
说罢也不等人言语,便失了魂般径自往房里迈去。
柳淮扬伸了伸手原想说些什么,却又叫她这般淡漠的模样给阻了回去。
吱呀一声沈鱼将房门推开,却是未曾立马进去,她回头便瞧见依旧立在原处的柳淮扬,一双墨眸眼下正盯着她的背影一眨不眨。
第93章 开解
吱呀一声沈鱼将房门推开,却是未曾立马进去,她回头便瞧见依旧立在原处的柳淮扬,一双墨眸眼下正盯着她的背影一眨不眨。
他眸光里含着担心之意,沈鱼抿一抿嘴角同他说一句:“这么些年奴婢也算是经了些事儿,早就瞧的淡了,出不得什么差子,爷回吧。”
“小鱼……”柳淮扬低低唤她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怜惜此时便只化成这一句低低的呼唤。
沈鱼点头屈膝算是道了晚安,便踏进房里。
净房里屏风后早就备下热水,沈鱼除尽衣物将自个扎进那热汽腾腾的浴桶里,许久之后也只愣愣的瞧着自个泡的泛白纤手发呆。
原来杀人是这样简单……
分明早上出门时还是另一番光景,怎得晚间回来她便背上一条人命呢?
沈鱼不敢再想,觉得的头疼的紧,泡的久了又觉得昏昏沉沉的,只强打着精神将身子擦干换上干净衣物,一头便栽在床上拉了锦被,多想从此便长睡不醒。
却是想象总是美好的,次日天将擦亮便已经没了睡意,二爷已经从漠北回来,她自不好再同平日里一般懒床。
挣扎着起了身,洗漱一番,瞧着镜中人精神脸色皆不算差,又嘲笑自己一回,到底是叫生活搓磨的惯了,逢此大故也没见如何如何。
拿了斗篷一裹便推了门,只往润泽堂里去了。
门前昨夜的积雪已经扫的尽了,院子里的小童个顶个的勤快,见她出来,只恭敬的过来问个安。
沈鱼微笑着应了,又叮嘱两句,天寒便要多穿衣,莫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免得将人冻坏了。
才将穿过那一丛竹林便瞧着润泽堂前跪着两人,走的近了一瞧正是千月同白术,只见二人叫冻的已经脸色青白,嘴唇乌紫,怕是已经在此跪了许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