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亲王,你这是何意?”楚月一路无阻地走到玄夜面前质问。
“月儿,回去!”
沉着应对周身影衣卫的秦羽,在楚月出现的那一刻彻底泄了堤防。
“月儿?”玄夜扔掉酒坛,一掀长袍起身径直走至楚月面前,用不知从何处抽出的扇子轻挑起楚月的下巴,诡秘地笑道:“月儿?”
“哈哈!月儿?”
玄夜丢掉扇子,倾身靠近楚月,用手扣住楚月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不准动弹。
“你是本王的月儿,本王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是本王的!”俯身亲吻上梦寐思之的娇唇,没有温情,全是惩罚……
你只能是本王的!
楚月闪躲着,下颚传来致命的疼,似是要捏碎了一般。
楚月用手做劈头式,想要将色狼给劈晕,却被一双大手给牢牢扣住。想提膝提档却又被识破,楚月不得已只得下口撕咬……
“嘶~”
这一咬,玄夜剩余的理智瞬间被暴躁所取代。挥掌一推,直接将楚月推了数米之远,怒骂:“贱人!”
“月儿~”
这边的情况秦羽紧密的观察着,当玄夜走向楚月时,他便先一步聚集起了真气对敌。可尽管如此,影衣卫的战斗力实在过高,让他无法靠近楚月…保护她……
……秦羽好像受伤了,他和黑衣人打上了?他武功再高,又怎么打得过那么多练家子?
“噗~”楚月口吐鲜血,她是撞到什么了吗?头好痛,身体内也好痛。
“羽~”
楚月躺在冰凉的地上,视线逐渐模糊,可她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秦羽。
羽,我好像…要死了,楚月苦涩不已,若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也是这般疼的死去。只是上一次好歹还有本体在现代,不至于死全,而这一次怕是要连人带魂一同死了吧……
“月儿!”
第五章 该死
见楚月被玄夜带有内力的大掌推的直接倒地不起,秦羽彻底爆发,再不管动用真气是否会波及到外层的夷洲百姓,直接挥掌四下拍去。
直震得周围的影衣卫败退连连,至此,秦羽才得以飞身至楚月身边。
“月儿~”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地上半扶起,那苍白的脸色却让秦羽心再次紧缩。
“会…没事的,月儿,别…怕!”怀中的人儿脆弱的像个布娃娃,似乎再大声一点就会吓着了她。
手不随心的抖着,往楚月的体内输送真气,视线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楚月的神情。他怕她的血会从眼中涌出,他怕悲剧再一次上演。
“月儿~”
望着眼前一动不动的楚月,玄夜痴痴地伫立不前,低声喃喃。
她…死了?
为什么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反而心很痛?
自己错了吗?她不该死?
不!
她忘了自己,抛下自己,背叛了自己。该死!
她该死!
平复后的情绪再显癫狂,眼中杀意迸现。
墨羽也该死,他们不是要做夫妻吗?那他就送他们下地狱做对鬼夫妻!
凉薄地唇角轻扬,带着嗜血的笑意。
“杀!”
影衣卫却斗胆的不再听令,齐齐下跪,“王爷三思!”
铁彦武也下跪道:“王爷,三思啊!”
当他处理好家里那一摊子烂事情回到青城后,得知的是一好两坏三个消息。
好消息是楚姑娘没死,她回来了,坏消息是:她忘了王爷,并选择了并肩王上官公子,选择了与他携手“私奔”;更坏的消息是:王爷病了。
那时,他们正启程返回咸阳城,本就受了风寒的王爷骑着马四下寻找逃跑的夫人,哪里有点风吹草动,王爷总是第一时间亲自前往,他总想着夫人就在那儿等他。
可谁曾想这些有板有眼的信息都是假的,是有人刻意传播的,下面的人也只是奉旨行事。
王爷每每都是失望而回。
接连的奔波,从失望到绝望,本就不适的人也大病了一场。
初时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到后来好不容易人醒后,却是变了一个人。
好时如初,坏时疯魔、残暴,总之不再是之前冷静自若的王爷。
他张扬,无情,嗜血,对于前来勾引他的女子下场通常只有死路一条。
他恨水性杨花的女人,也恨心不专一,调戏姑娘的男人。
如有人如此却被他知晓,那下场轻则剁手,重则毙命。
楚月和上官墨羽这两个名字,一度无人敢提,只要一提,正常的王爷也立刻会变得暴躁、癫狂。
他恨极了她,谁人若哪里长的像她,他必拿刀毁之。
他也爱极了她,他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是,哪怕是他的母后骂她红颜祸水,他也一样不能容忍,一样会暴怒呵斥辩驳。
他不再是睿智沉稳的王爷,他只是一个因爱癫狂的可怜之人。
直到三个月前,王爷的病才在白翁的调理下彻底根治,可他们谁也没曾想到,此次南下,王爷在见了夫人一眼之后,竟然,又疯魔了。
他们早该想到了的,红衫苦酒,可不就是癫魔的征兆?
太大意了。
如果夫人就此毙命,王爷清醒之后又待如何自处?
他不敢想……
“杀!”玄夜再次下令。寒如冰潭的幽瞳他平生最恨人忤逆、背叛……
铁彦武和影衣卫迟迟不肯再动,心里叫苦,白翁又溜到哪里去了?他们快坚持不住了!
“师兄?”池浅赶来。
他一直待在盐厂,依稀中听到真气破风之声,他便知事情有变……
没曾想竟是师兄寻来了!
小月呢?
池浅向四周探去。
小月怎么躺在地上?
“小月!”池浅失措惊呼。
一人昏迷不醒,一人输气不休。
这一幕,何其相似?
数月前小月便是这般离他们而去的……
两人此时被影卫有意无意的护在中间,隔挡住旁人的靠近。
拦谁?师兄?
怎么会这样?
池浅蹲下身子细细检查了一番,还好,小月并无大碍,只是承受不住外力的撞击而昏迷了。有了公子的真气渡之,想来很快就会醒。
“公子,小月无碍!”池浅细声安慰,如果小月之死再经历一次,不说公子,便是他也承受不起第二次!
“师兄,她是小月,是你曾经最爱的女人,你怎么能对她下手,你怎么舍得?”池浅上前挡住杀意迸现的玄夜。
“池将军,王爷是病了,他……”
“闭嘴!”池浅怒斥。
“师兄,小月是离开了你。可是她并不欠你,相反的,是你亏欠了她!是我们大家亏欠了她!”
“小月她不但救过你一命,她也曾爱过你,回报过你。”
“她为你带去了粮食棉花,为你带去了精兵利器,助你迎来了大楚安宁。”
“可是我们给过她什么,不安?恐惧?死亡?”
“楚亲王!你何其残忍!”
“你害死她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杀她第二次吗?”
池浅紧握双拳,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残存,他也要疯上一回,为小月讨个说法。
她何其无辜,她只不过是依自己所想选择了爱她且她爱的人。为何却要一而再的遭受毒手?
既然分开,何苦执着?
两厢放手,岂不晴好?
“月儿~”玄夜轻唤,眸中心疼、痛惜、悔恨、愤怒依次闪现,已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实的情绪。
第六章 最好的疼爱是手放开
在池浅声声力竭的指责中,玄夜的神智终于回笼,“月儿~”
当眼中所有情绪全被悲切所掩盖,他才发觉明了,自己…竟再一次伤了她!
看着自己指节分明的手掌,这一刻只觉憎恶。它曾抚摸过她的秀发,曾触碰过她的笑颜,曾为她下厨,为她挽发……
也曾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为何会成为一再伤害她的刽子手?亲手将执愿斩断?
终究
是自己太固执,心有不甘,不愿放下。才总以爱之名害了她、苦了自己……
月儿,是我的爱太过自私,这一次,我尊重你的选择。
月儿,只要你幸福,夫君…放…手!
玄夜一步步走向楚月,步伐倍显沉重。
池浅小心谨慎地跟随在一侧,生怕玄夜再发狂伤了她。
玄夜苦笑一声,在周围人全身心的戒备之中停下了脚步。
月儿,欠你的下跪之礼……夫君在此行了。
拂开身前的裙带,玄夜毅然跪下。
他没有依她的吩咐好好吃饭,此个惩罚虽然原主忘了,可他还记得。只是没有了搓衣板,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的自罚是否也能代之?
玄夜的下跪让周围人震惊不已。楚亲王何等人也!位高权重,尊贵凡比,竟对一女子下跪?
本就跪于地上的影衣卫和铁彦武将身子趴得更低,不敢抬头看,甚至于连眼神都不敢往那边偷瞄一下。
外围的百姓虽不知现在大陆的实际情况,更不知楚亲王是何人,但如此年轻便能未至亲王的王公贵族,显然可见其势力之大,权力之大!
可他,居然…下跪!
夷洲的百姓诚惶诚恐的跪着,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那片土地的大官,尽管手足无措,但仍难掩激动的俯身朝着玄夜,无声的告知他,他们都是那片土地的传人,是他大楚的子民……
静默之后,他们也忍不住细想,能让一个亲王下跪的楚姑娘究竟是何身份?而羽王又是何身份?
秦羽等人不知,玄夜这一跪不仅吓呆了众人,还无意中为他在夷洲的地位得到了更坚实的巩固。
片刻之后。
玄夜深深地看了眼躺在秦羽怀中还未苏醒的楚月,起身决然而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便连离开的勇气都没有了……
月儿,别了。
数百影衣卫整齐划一骤然起身,呈众星拱月之势将玄夜护在中间,紧紧相随。
“将楚一放了吧!”行至隐藏好船只的地方,玄夜回首最后看了眼脚下站着的这方土地。
“噗!”
玄夜双目赤红,紧紧抓着胸口的红裳,手指挤压到变形,弯腰直喘粗气,像是要窒息一般。
铁彦武被唬得连忙上前扶住他,“王爷!”
“无事,走吧!”调息之后,玄夜摆了摆手,率先登上大船。
那寂寞萧条的背影直看得铁血汉子铁彦武眼眶一热,王爷用情至深,漂洋过海,万里寻妻,可为何结果还是如此不尽人意?
他为之癫魔,可她却将一切都忘了。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相识?
咸咸的海风吹来,铁彦武难掩心中愁苦,为何女子多薄情?他的下堂妻如是,楚姑娘亦如是……
……
船舱内。
玄夜换回了墨色祥云金线镶边便装,独自坐在桌前将红裳仔细叠起……
世人皆道他红裳苦酒,邪魅、嗜血。可谁能想到,红裳,是她为他亲手缝制的喜袍!苦酒,是他执念的花烛交杯之酒!
纯色的喜袍!
在她离开之后,他再没让任何人动过这些衣服,以致于他的这身喜袍还未来得及缝制图案。
而如今,伊人不再,喜酒亦沦为了苦酒。
即便是癫狂无心,却依然固执的将喜服翻出,将喜酒携上。
情之入骨!
癫魔的他红裳苦酒示人,只是为了告知天下人,她,是他楚亲王的妻子!只是为了告诉她,无论世事变幻如何,她,楚月,依然是他玄夜挚爱的夫人!
布满薄茧的双手轻轻拂过柔软顺滑的喜服,每每薄茧上的小刺头勾起喜服的细丝,他都要心疼良久,可是却又忍不住想要触摸。
这里,她曾浅笑裁剪;这里,她曾执针细缝……
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可是,这喜服…却终究没有福气被世人称之为喜服……
而他,也终究没有福气…拥有她!
心,窒息到停止跳动。
伴依着红裳就这般昏然睡去……
月牙儿,下辈子,切莫…相忘!
夷洲,木屋!
简易的木筑小楼离海不远,旁边椰林环绕,郁郁葱葱。
小楼坐北朝南,面向大海。
木楼分为上下两层,下边是四面通透的大堂。大堂的四面挂满了贝壳做成的风铃和小海螺穿制而成的小帘子,风起时,它们随风摆动,发出“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铃声。
风铃下方对着护栏,护栏上摆着各色正值花期的花草,直引来彩蝶穿梭其中,翩翩起舞。
阳光从花草中洒进,照射着光滑洁净的木地板,印出一片片光影波澜!
相比于外围的用心,屋子中间便显得简陋多了。
屋子靠近楼梯的地方放有一张办公用的案几和几个蒲团,白衣翩翩的男子正坐在当中奋笔直书。
斑驳的光影,飞舞的彩蝶,宁静的公子,共同展现出一幅唯美的画卷。若是公子紧皱的眉心能够舒缓,那更是极好的。
再往旁,摆放的是一张竹摇椅,一把老蒲扇静静的躺在里边。
除此之外,大堂中再无装饰。
这栋小楼是秦羽和楚月众多住所之一,他们没有住进郭家世代居住的象征着权势的土楼,而是依照自己的喜好在夷洲岛各处建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楼。
因为他们时常要在各处察视,让楚月住好、活好是秦羽一直所坚持的事情之一。
“嗯……”楼上的房间依稀传出细微的呻吟。
秦羽一撩衣袍,飞身直上,脚踩护栏,借力腾空而起,随即停在二楼破窗而入,整个动作从他听到屋中的响动到他到达房中的时间没有超过两秒,省了走楼梯的时间,也正因为如此,他之前才能安心的在楼下办公,而不是守着她、打扰她休息。
“羽,楚亲王呢?”
第七章 心如死灰发如雪
楚月撑着发胀的脑袋,内心唏嘘,自己竟然还完好的活着?
第一次疼痛难忍是夜跑遭受猥琐男板砖袭击的时侯,那一次自己重伤昏迷,而也是那一次灵魂穿越到了大楚,遇见了同样灵魂来此的秦羽……
第二次疼痛是被一股莫名的气流给打入海中,那一次又是魂魄离体,只是魂魄得幸回了本体。
这一次,她原以为……
还好,上天对她不薄!
全身上下除了头还发胀,其他的都一如往昔,没有半分不妥。
“头疼?”秦羽蹙眉,并没有回答楚月的疑问。
“羽,你别总皱眉头,容易老。”楚月看不得秦羽不开心,亦如他无法接受她难过。
“好点了吗?”手指轻轻的为她按揉太阳穴,并将真气传入到楚月脑中。
楚月舒服的直哼唧,“嗯,很舒服。”
秦羽嘴角上扬,故作生气,“月儿嫌老公老?”
“怎么会?我家羽公子帅气凌人,哪里有老?”楚月闭着眼睛享受。
尽管楚月看不到他的神情,可依然能感受到秦羽眼中的宠溺几乎化得出水来,“羽,你还好吧!”楚亲王当时的状态就是像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发了狂一般,她还能安然无事,着实是命大。
可秦羽……当时那么多黑衣人围着他,最后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很好,月儿。”
“夜回咸阳了。”
楚月睁开水眸,迟疑道:“他…走了?”
他不是来抓他们回去的吗?
“走了!”以后或许都不会再来。
玄夜走的那般决绝,秦羽知道……他,放手成全了他们。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户射进船仓,暗中保护的影衣卫猫着腰从小小的通风口钻了进来。
昨天他们全部人都被王爷赶出了房间,就是一直随身的影眼也被要求第二日才许进去。
“王爷!”影眼惊呼。
光线虽还朦胧,桌边沉睡的男子只依稀可见个轮廓。可是那一头垂下披散的白,是多么的刺眼剐心。
王爷还不到三十啊!可却满头霜雪,一夜白头。到底是何等的心如死灰才会如此!
都知王爷深爱楚姑娘,却不知除了心伤咳血,居然还……
影眼的一声喊,惊动了在船舱外随时待命的众人。一时间人影涌动,点灯的点灯,排查危险的排查危险。
玄夜被吵醒,皱眉骂道:“聒噪”!
“王爷!”
“王爷!”
……
惊叫此起彼伏,一声大过一声……
“何事?”玄夜怒了。
众人皆长跪于地,“王爷,您…的头发……”
玄夜闻言毫不上心的轻勾起胸前的一缕长发,垂首看去……